忙前忙后收拾了三天才把屋子彻底打扫干净,期间不管收到多少短信迟岛都没有再点开看。
本着看不到就是对方死了的原则,这几天过得无比快乐。
傍晚,终于把行李都搬进来的迟岛,在小区楼下小餐馆请帮忙的容柔柔吃饭。
那人毫不客气地拿发夹夹起刘海,大口吸溜着面前的大碗凉皮,嘴还能有空说话:“小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就不能让我上去坐坐了?神神秘秘的,你藏了人?”“咳咳咳!”在听到某个特定字眼时神经下意识紧张,凉皮倒吸进嗓子,低头捂嘴咳嗽起来,藏个鬼啊还藏人。
“哎哎哎,怎么了嘛?”对面的容柔柔坐到她身侧帮她拍拍背。
不过,确实藏着鬼来着……想到这咳嗽得更厉害,摆手推开容柔柔的手:“不咳咳,不用。
”容柔柔配合地收回:“难不成真藏人了?反应这么大?”终于缓过劲来,拧开矿泉水瓶喝口水:“对,杀了人藏家里最安全,我晚上还要给他摆姿势,用来画我的素描作业。
”容柔柔迅速坐回到对面,夸张的呲牙捂住胸口:“我就知道,你们学艺术的,果然都沾点变态体质。
”迟岛放下水瓶,淡淡地抬眼向她的碗里伸出筷子:“不吃了?”吃货赶紧护住饭碗:“我的我的,还没吃饱,你说那些害得我都没胃口了。
”容柔柔终于抓紧吸溜着凉皮,世界都清静了。
迟岛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手机,顺手打开的wx的好友申请。
三天过去,这申请都过期了对方还没有通过……沉默片刻又重新发出去一条,把手机一扔,将额前扎眼的头发向后梳。
不由感叹,现在的房东都这么随性的吗?一个陌生人住自己家还能一点不在意?“怎么了小岛?”容柔柔吃完饭,现在才想起来优雅地擦嘴。
迟岛低着头看不出情绪:“没什么,吃完赶紧回宿舍,别又被王姨唠叨。
”“咦——”容柔柔嫌弃地扫她一眼:“这还用你说?被唠叨次数最多的就是你。
”迟岛坐直身子,漫不经心地活动手腕。
容柔柔赶紧提包溜号:“别别别,我错了,我现在就要走了,公交车要出发了你晓得吧?”餐馆外的塑料桌凳总是不缺人坐,相反屋内人总是很少,天色渐沉,两人幼稚地打闹,都淹没在隔壁桌的劝酒声和碰杯声中。
路灯亮起,将她身后的影子拉长,远处公交车的尾灯消失在拐角,她终于转身,踢着石子走向小区。
夏天走完了一大半,迎面吹来的风不骄不躁,迟岛闭闭眼手伸进口袋。
然后,摸出来一把糖……容柔柔放的?迟岛嘴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个像素点。
“丁零零——”接听容柔柔的电话,拆开一颗糖放嘴里,以为是报平安之类的。
接通后的第一句话,平时波澜不惊的话尽量放轻:“怎么了?到宿舍了?”“咦——你能不能正常说话,这样好吓人。
”……没见过上来找骂的。
迟岛把嘴里的糖换到另一边:“有事说事,该不会脑子忘这边了,让我捎回去?”“哎,这样对味儿了,刚才像被夺舍了。
”这次没有间断,紧接着说自己这通电话的用意:“之前搬完东西拿你外套擦手,最爱吃的那款糖忘你口袋里了,一共十三块,别偷吃,明天回宿舍帮我捎回来。
”几秒钟前被感动到的迟岛嚼碎嘴里的糖:“……”无语到极点笑出了声,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最后抓住重点:“现在是十二块,你拿我衣服擦手?”“嘟嘟嘟——
”对方挂断了电话。
慢半拍地垂头看向挂断页面,唇角莫名勾起一抹浅笑,又很快压下去,仿佛那一瞬的温和只是错觉。
正要关灭屏幕把手机放回口袋,上方突然弹出来一条新消息:对方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现在你们可以聊天了。
恍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她那位心大的房东通过了刚才的申请。
微风微凉,吹过来很舒服,迟岛干脆拿着手机倚在路灯下,夜晚很静,只有树叶的沙沙声,不想回去见那个能烦死人的讨厌鬼。
点开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迟岛指尖一顿,耐心地等对方打完,注意力不自觉被对方的头像框吸引,看起来像是在本子上写的两个字。
头像缩小图糊成一坨,好奇心的驱使下,迟岛鬼使神差地点进房东的主页,点开放大头像。
那两个字根本就不可能看得清,纸张大概的不小心溅到水,上面未干的笔墨被晕开,字迹糊成一坨。
在海城能买下房,头像迷惑看不懂,三天才通过申请。
综合来看,迟岛觉得对方应该是个中年大叔之类的。
回到聊天框才发现对方早早发过来了长长的一段话:卧室里那张书桌左边的抽屉不可以打开,阳台可以动,只要不大改都能接受。
其他没什么要注意的,住之前记得检查一下电和煤气这些,很久没住过人可能会有点毛病。
出乎意料地不啰嗦好说话,虽然像个甩手掌柜,但至少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迟岛一目十行地看完,最后简单在屏幕上敲两下:好的。
但……迟岛疑惑地挑眉,不能打开的抽屉?老套的恐怖片桥段,不过屋子里都有鬼了,有这种类似禁忌的地方也不算稀奇。
啧,迟岛伸手拍掉一只飞虫,装起手机准备回去了,灯光下的小飞虫总是格外多。
烦人的程度和家里那只不相上下,还不如回去盖被子睡觉。
“咔哒。
”钥匙拧开房门,玄关处的灯光亮起。
“哒哒哒。
”的脚步声后,再亮起的是卧室的灯。
偌大的屋内,少女穿着浅蓝色睡衣,眉眼低垂,一脸严肃认真地捏着被套的一角。
没关紧的房门悄然打开一条缝,丝丝扰人的凉意从外面挤进温暖的卧室里。
“哇——”浮夸敷衍地感叹后,是熟悉地调侃轻笑:“这么可爱的被套?”迟岛叹口气,放下手里死活套不进去的被套,漠然地转过头:“谁让你进来的。
”对方也学着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可是我没进去啊。
”仗着迟岛看不见随手敲敲门框。
“我脚站在外面哎。
”听起来委屈巴巴的,莫名其妙到成了迟岛不对……迟岛也不在意,继续低头套被罩。
其实这被罩跟可爱压根就挨不上边,大红大紫的颜色,好几朵叫不上名字的花,感觉跳广场舞的大妈都会觉得土的程度……柔和的灯光洒在迟岛脸上,给恬静认真的少女铺上朦胧的滤镜,本来应该纯净美好的画面,但看到那套被罩就觉得割裂……并且这人刚套上一个角,套另一个角的时候刚套好的又会掉,就这样来来回回,锲而不舍地试了好几次……在迟岛准备尝试第二十五次的时候,门外看不下去的鬼:“……”这次毫无表演痕迹的叹口气:“我帮你吧。
”说话时,声音离迟岛越来越近。
迟岛猛地转过头,一脸警告:“不用。
”毫不意外地拒绝。
“既然,这位小姐想不盖被子睡觉的话我没意见,走了啊。
”拖着长调子,语气依旧散漫。
但身边的冷气却并没有散开,再次塞进被角,柔软的被子上凹陷下去了一点点,注意到的迟岛动作一顿,不经意的移开视线。
这次塞进去的被角没有掉出来,她松口气,解决了问题,接下来的步骤就十分顺利。
收尾拉拉链时,在“刷”一声的拉链声中,迟岛还听见了一句并不小声地吐槽。
虽然对方将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但有时候说话非要凑到别人耳边,不管说什么都算不上是秘密……“不是美术生吗?这就是很有品味?”迟岛沉默了一瞬,表示这很难装作没听见,而且对于审美和对美术生对刻板印象,她感觉有必要向这只封建鬼解释一下。
于是退一步拉开距离,嗤笑一声,双手抱胸满脸不屑地解释:“首先,红绿蓝这种高对比的配色,符合补色对比原理。
大面积的高饱和铺色也更具色彩张力,群青加朱砂,是最佳视觉比三比七。
所以……”话说完又刻意顿了顿,转头温柔地笑笑,长发披在身后,窗户没关紧有一下没一下地吹起发丝。
虽然少女笑得温婉,但接下来说的话格外扎人:“比你们推崇的高级灰更有视觉层次感,你应该有点自己的审美方向,不能被社会审美的河流淹没。
”“好了,再见。
”某只鬼迷迷糊糊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在回过神时,砰的一声关上的房门差点碰到他的鼻尖。
好吧,都变成鬼了,根本就不可能碰得到鼻尖……他自嘲地伸手摸摸鼻尖,手从身体里穿过,他又忘了……丝毫不受影响地收回手,漫不经心的挑眉看向面前的房门,今天这里住进来了一个怪怪的女孩,虽然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但还是很热闹。
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少女唇角狡黠的笑,她看起来像只自以为很聪明的狐狸。
一本正经的解释,大花被套的颜色搭配原理……好笨。
手轻轻地覆上门板,克制着力道不让手穿过去,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埋没进夜色里,带着莫名的意味:“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