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岛刚踏进房门,空气中弥漫着的灰尘几乎要把她淹没,向上提提口罩神色未变,毅然决然地迈步走进房子掩上了门。
至于为什么不关?打不过总要能逃的手出去吧?不知道这都多少年没打扫了,即便戴着口罩都能隐约闻见霉味。
迟岛试探着向前走几步,纤长的指尖,划过罩着防尘布的沙发,捻捻沾在指尖上的灰。
同样铺满灰尘的地板上清晰地留下一串脚印。
阳光照这间封尘已久的客厅内,少女在各种罩着防尘布的家具中穿梭,扬起灰尘,明明阳光正好,但看起来一片朦胧。
真的能看出原主人很爱干净,迟岛一连看了好几个房间,一点垃圾都没有看到,只有灰尘和蜘蛛网,这些时间久了不可避免的东西。
不过……她来到窗边,拉开窗户想要通通风,清新的风吹起来,屋内的味道散了不少。
吹气迟岛额前的碎发,闭闭眼觉得脑袋都不怎么疼了。
蹙起的眉头总算舒展开,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遇到的鬼是上一任的租客?怎么死的?谋杀?自杀?其实这个问题她一直很好奇,迟岛是那种只要有问题就会一直想办法把它解开的人,换句话说,是有点爱钻牛角尖。
不过对此,这个问题倒是个例外,因为实在讨厌问题的主人,迟岛一直把它压在心里从没仔细想过。
“沙沙沙——”窗外骤然吹起的微风拂过银杏树,唤醒迟岛的思绪。
她脸上原本的表情一僵,低下头,秀气的眉毛又重新拧成一团。
冷酷地拍掉掌心的灰,满脸的不耐烦,想他干嘛,浪费时间还一点必要都没有。
拍不掉的还沾在手上,很不舒服,迟岛抬头淡淡地看向洗手间,脚尖方向一转朝那边走去。
那么多年没交水费应该出不了水,迟岛就是想起来想检查下水管,谁知道放了这么久会不会风化。
站在洗手池边的迟岛如是想到,不经意间地抬头,见到了同样落满灰的镜子。
迟岛:“……”现在的剧情发展和恐怖片里的如出一辙。
即使心里这么想着,迟岛还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擦了擦镜子,毕竟这一趟也算是来找鬼的。
但……没反应,网络延迟?迟岛顿了顿又擦了一下,这次还特意等了几秒。
不知道具体等了多久,迟岛耐心耗尽地垂下手,抽出纸巾擦手。
就说嘛,世界上哪来那么多超自然的事情发生,又恰巧找自己撞上了。
至于之前的梦……会不会就是自己最近太累了产生的幻觉?那几天确实一直赶稿,接稿来着。
不过……迟岛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擦着指尖的缝隙,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怎么回事?拉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客厅,迟岛脚步一顿,站在原地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嘴唇微微张开,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的,是高高扬到半空的窗帘。
悬在客厅正中间的水晶吊灯上的玻璃片相互碰撞,“叮叮当当”的格外好听,如果它看起来不摇摇欲坠的话。
迟岛回过神,在牛仔裙口袋里翻出了十字架项链,紧紧地攥进手里。
心脏砰砰地跳得厉害,面上却波澜不惊地悄声一步步退到了门边。
“下午好~”揶揄的调笑乍然在耳边响起,迟岛一惊,猛然后退一步,背抵上了房门。
不对……迟岛手指不动声色地摸向门缝,门是什么时候关上的!脑袋现在确实不太清楚,但迟岛明确记得自己并没有关上门。
可这件事又并不难想,她冷冷地抬眼,毕竟罪灰祸首就在眼前,就是肉眼看不到,揍也揍不了而已。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方才明明礼貌地问好,就被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得不伦不类。
现在这句话又是满满的挑衅意味。
潮湿的水汽仿佛空旷田野的下雨天,将迟岛层层包裹住,密不透风,逃无可逃。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垂眸看向脚下的地板,将手里的项链越攥越紧。
窗外风刮得猛烈,无比凉快的同时,熟悉晕眩感袭来,迟岛脚上一个踉跄差点直直摔下去。
大片厚重的云遮住太阳,屋里重新暗了下来。
迟岛扶住门框稳住身形,心里现在一点害怕都没有了,甚至是怒极反笑。
神经病啊这鬼!每次出场都这么大阵仗,真把自己当男主角了。
捏着手里的十字架项链,就希望它此时此刻就赶紧生效,最好以后永远可以见不到这家伙。
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昏暗中隐隐约约才能看到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视线扫过少女手中攥着的十字架,眼底闪过玩味的光。
不知所谓地继续向她靠近,直到把人逼进墙角,才又压着嗓子继续开口:“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透明的指尖勾起她身前的长发,又果不其然地穿透他的指尖,落回她的胸口。
他神色未变,只是意料之中地挑起眉梢,拖着调子开口:“敢一个人就进来,不怕被恶鬼生吞活剥吗?”说的话一如既往地恶劣。
迟岛此时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耳边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她耷拉着眼皮蔫蔫地没有回话。
那鬼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预期中的求饶回复,“不小心”触碰的迟岛拿着手链的那只手,又触电般地收回。
“哎呀!好疼,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到底有什么。
”刚开始略显夸张的语气,越到后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用着气音急促地喘着气。
跟真的一样……但奈何昏昏沉沉的迟岛一点没发现前面的异常,只听到了后面惨兮兮的痛呼声。
她摊开手呆愣愣地看向躺在手心的十字架项链,几秒后嘴角扬起一抹笑。
没想到还真管用啊……“啪哒。
”听起来像是打火机的声音,迟岛眼底带上诧异,但还没等她搞清楚。
空中就莫名出现一团火焰,接着就是对方压抑着的痛呼。
“身上着火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好害怕啊我不会消失吧……”茶里茶气的话……他说出口的话断断续续,像是实在疼得不行,声音的来源从迟岛上方到了膝盖处的位置。
迟岛蔫蔫的琥珀色眼睛瞪大了些,不会是疼得忍不住蹲到地上的了吧?手上摩挲着项链上的十字架,有些犹豫。
半空中微弱的火苗闪闪,在刮起的风下,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之前一直吊儿郎当,说什么都像是在调侃的声音,现在听来惨兮兮的,但还是在笑:“好厉害啊,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但……我现在要消失了,临走前我……咳咳,我有一个愿望。
”迟岛沉默片刻,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留遗言。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你,能不能答应我?”感觉不答应的话这家伙快碎了,迟岛揉揉脑袋,忍着难受保持冷酷地说:“快说。
”“我的愿望是……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还是没有憋出一句话来,迟岛的耐心告急,干脆垂下手倚在墙上开口:“好了,你憋不出来还是别讲了。
”这次对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怼回来,又或许是没力气了,他嗤笑一声有气无力地说:“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迟岛顿了一下,缓缓地垂下眼,第一次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好像有点伤人,哦,伤鬼。
更何况他现在都快消失了……张张嘴正想再说点什么挽回一下。
挡住太阳的大片云彩终于散开,天渐渐亮起来,屋里又重新明亮,风也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
浑身使不上力气的迟岛靠在墙上,视线没有焦点地看向前面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板,听声音他好像是在那来着。
光亮充满客厅时,恍然间,迟岛好像看到地上蹲着一个少年正在仰头看她。
他头发有些长,半遮住眼睛,瞳孔是深邃到化不开的黑色。
眼尾处有一颗惹眼的红色小痣,看起来似乎很虚弱,甚至整个人都趋近透明。
但对她,眼底却是明晃晃的笑意。
迟岛愣愣地眨眨眼睛,又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前哪里有过什么人。
转过身,在客厅里快速扫视一圈,似乎确实确实只有她自己。
脑袋晕得不行,现在一点都不想思考,她稍微提高了些音量:“喂?喂,还在吗?”回应她的只有从墙上反弹回来的回声。
真的不见了?迟岛看着手里的项链,慢吞吞地把它收起来。
这是灰飞烟灭吗?不然是去天堂还是地府?但其实……他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迟岛昏昏沉沉的脑袋,现在思考起问题来一卡一卡的。
她扶着门框转过身,回去睡一觉吧,发烧好难受。
“咔哒。
”房门再次打开,最先看到的是一朵燃烧着的红色玫瑰花。
还冒着黑烟,气味很呛人的那种……迟岛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果然,耳畔边传来懒洋洋的轻笑,声线有些微微的哑,尾音上挑,莫名缱绻:“surprise~”玫瑰花已经烧到了花梗,火星倏然熄灭,迟岛几乎可以听到对方闷在胸膛里的笑:“用西洋货灭中国鬼,那么天才的想法真是精妙绝伦,谁想出来的?”“表扬一下。
”迟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