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被她盯得无地自容,郑重发起了誓:“我生前可是个秀才,如何算不上正人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思多无益,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林听骨,你过来坐下。
”“不是要你蹲在地上。
站起来,坐在椅子上!”陈雪被他熟练的动作惊到,迅速往后退,脸上有些窘迫,又有些羞恼。
她咳嗽一声力图缓解尴尬,冷冷地扫了一眼躲在角落的李贵。
他点头哈腰地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又做出个封嘴的手势,立刻消失在了房间里。
“接下来一个晚上,我需要你紧紧跟着我。
只要我向你勾勾手指就是向我渡阴气的意思。
明白了就点点头。
”林听骨纯黑的眸子里显出单纯来,他鼻尖微动,嗅到了她身上的恐惧气味,安抚地蹭了蹭她的手背。
陈雪轻轻摘下他的面具,捏住下巴将人固定,粉嫩的唇覆了上去。
明明是为了活命她却莫名有些脸红,搞得自己像是强吻霸总。
,但只要多看几眼就会发现里面全是些艳俗词曲。
原来换书皮看言情小说这种事情从老祖宗就开始干了,这个秀才看起来并不像有抑郁症,为何好端端的要上吊?土路旁的茂林直入云霄,树冠遮挡月色,透不过一丝光亮,走入其中给人说不出的阴森怪异。
“哎,去木泉村有一条岔路往左走,我记得就是这附近啊,怎么会找不到呢?”李贵飘在空中,不解地看着眼前笔直的小道。
“明明就是这,我不可能走错啊。
”这条笔直的路陈雪已经反反复复来回了几次,根本没有他说的什么小道岔路。
黑夜之中一切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就算是正常的虫鸣鸟叫也令人毛骨悚然,这是人类原始天性对黑暗中未知恐惧在作祟。
陈雪害怕地咽了一下口水,蓦然听见前方有拖曳重物的声音——“咚咚”。
地上一道道歪歪扭扭的沟壑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顺着痕迹往前走,一个刚砍完柴火的老人出现在眼前。
她正步履蹒跚地挪动着身后的重物。
那捆柴火看起来非常重,她拼尽全力才能移动几步,更准确地来讲是拖,所以才会在泥土地上划出道道痕迹。
“丫头,能不能帮帮我。
我实在是背不动了。
”老妪满脸皱纹,看上去很和蔼,一副正常的农村老太太打扮,可陈雪见到她的第一眼,身体就很抗拒地不愿靠近。
捆住干柴的麻绳前端已经狠狠勒进了老人血肉翻飞的肩膀。
肩胛骨几乎被磨断了,从松弛的皮肤中顶出来,在模糊的血肉中翘起一侧森森白骨。
麻绳的终点缠进干瘪的胳膊,如同血管一般与整个手臂融为了一体。
那老妪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对她说:“我住在离这里不远的木泉村。
眼下夜已经深了,不如去那住一晚,我们那的人特别热情好客。
”她佝偻着腰,期间不断响起木柴的折断脆响,可路上根本没有一根断枝落下,处处透露着诡异。
跟着你才是最大的危险,陈雪腹诽,但不跟着你根本去不了木泉村。
“我总是听见身体里有这种细柴被折断的声音。
”老人自顾自继续说道:“我知道那是骨头一根根的断了。
太重了,太重了,真的背不动了。
”她喘着粗气又将那麻绳收紧,这下本就摇摇欲坠的肩胛骨彻底折断,碎骨跌进了胸腔里。
绷紧如刀锋的绳子直直切在第一根肋骨上,开始缓慢地磨她另一根骨头。
“老人家,您说的位置还要走多久?”谨慎如陈雪,她没有主动去抬,而是让李贵帮她在后面推。
“前面就是。
”老妪身体瞬间轻松起来。
她浑黄的眼睛仔细打量了她一眼,遗憾地摇摇头,“你这身子太瘦了,担不起母牛,怕是用不了一次就会被处理掉。
”跟着走了百米远的距离,面前出现了一个原本没有的岔路。
老妪拖着沉重如麻袋的身体向右边走去,陈雪虽有迟疑,但还是跟了上去。
她的耳边隐隐有气流吹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黑暗里徘徊,但有着林听骨暗中保护,那些东西没敢过来。
一个古老的村庄陡然出现,村口石碑上刻上了“木泉村”三个大字。
一眼望去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但村里安静得像是办丧事,染上了沉重的凄凉。
每家农户门前都系着一头黑皮的母牛,怀胎要临产般肚腹巨大,四个爪子被铸铁死死焊在地上,行动不便,不能卧躺跪立,所以四肢瘦得如同干柴。
它们目光呆滞地盯着来人,麻木、痛苦交织上演,像是拥有人的情绪般,有的还淌下了热泪。
陈雪正要上前查看,就听见老妪不耐烦地说:“畜生有什么好看的?”原来她已经落后了一大截距离。
“我瞧着这些牛有灵性,还会哭。
”她紧跟着老人的步伐,狐疑地打量起周围的房屋,这里给她一种又旧又新的诡异感。
墙面与瓦片的用料是崭新的,可悬挂的红灯笼很是陈旧破败,千疮百孔的红绸下密密麻麻的黑虫从灯篓里钻出来,看着特别瘆人。
一个圆球样的东西滚动过来,老妪先是警惕地瞅了一眼陈雪,确定她没往这边看,立刻像踢皮球一般踢远了。
她的鞋尖不可避免地沾住了几根粘稠的湿发,多亏了如墨的黑夜,才没叫她瞧见。
母牛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它们眼见着一个瘦弱少女跟着拖着尸山的老人一路往前。
眼泪从它们空洞的眼睛里淌了下来,迟缓而下。
唯一一处农户家里人头攒动,站在门口迎接的年轻人低着头,一个一个对照着喜帖上宾客的名字写上赠礼。
这里恐怕就是新娘刘沛沛的家。
“老婆婆,我是来参加喜宴的,我先进去了。
”周围的温度骤降,如同身在冰窖,让陈雪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妪脸上闪过异样情绪,往里面张望了几眼,沉默地拖着柴继续往前走。
她捂着痉挛的胃,听见身体里“咕咚”的气泡声,好像是从腹部钻出来。
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回头望了望那个少女。
“恭喜恭喜。
”李贵笑呵呵地将喜帖地递给了这位记账人,“我们一家人都来庆贺刘家的喜事,这是一点薄礼。
”他将一双捆住翅膀的大雁与一枚玉簪递给了男人。
大雁是路上打的,玉簪是随手买的,礼轻情意重,陈雪这么为自己开脱着。
男人在红纸上写上陈雪的名字,又记上大雁、玉簪。
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去。
不是刘家人看不起这点礼物,而是全村的人都被红线缝住了嘴,要想开口说话,必须要忍受嘴唇撕裂的痛苦。
刘承放二人进去后,院门前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童声,“我没有喜帖,也没带礼品,我能进去吗?”他正疑惑这是从哪冒出的熊孩子。
与男孩文弱身形不匹配的恐怖威压让他双腿颤抖起来,几欲跪下。
男孩皮肤白皙,脸颊上有着不明显的雀斑。
他立在门下,像一株水墨泼成的墨竹,身量还未长开,却已见清雅之姿。
一头张扬的红发是他身上除了黑白以外唯一的色彩,像是人血染上去的那般鲜亮光泽。
每一根发丝似活人般痛苦地发出低吟:“疼!疼死我了!饿,饿,我要吃肉。
”他竟然是顶级血衣。
“我知道了,我会让你吃肉的。
”男孩自言自语,那诡异的喊痛声终于停止,兴奋地舞动着飘在空中。
他近乎粗暴地推开了面前这个体型魁梧的年轻人。
“一个区区凝魂也想挡我的路吗?”刘承被推倒在地,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点头如捣蒜。
因为太过恐惧,将那账本生生按破了一个洞。
男孩不屑地说:“还算识相。
”他的红发从发顶开始变黑,不多时连发梢也恢复到原本的黑色。
本该铺红毡的甬道散落着枯枝败叶,树影斑驳间,窗棂上的双喜竟被分割成支离的尸块,透露出极致的诡异。
他脚尖虚点着地,一把玉柄蝴蝶刀被修长的手指玩出花来,气度雍容华贵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穷鬼生出一堆穷鬼,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