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越北山 > 怒意

叶孛一边气势汹汹地朝秦遇走去,一边作势抽出随身带着的佩剑。
有人看到之后,顿时觉得不妥,拿着剑对一个女子相向,也太不知羞了。
另有人意识到叶孛来真的之后,才当起了和事佬,站起身去劝阻。
秦遇生怕事情不够大,还上前一步,朝叶孛伸了一只手道:“那正好,今日来比试一番,让你一只手,也让大家看看,我这青丝剑,是不是光明正大拿来的。
”她顿了顿,转了话音道:“啊,差点忘了,叶公子狩猎会战绩空空,即便我单手败了叶公子,也不能证明什么呀。
”叶孛听了,一时间怒发冲冠,火冒三丈,“哗——”地一声,明晃晃的白剑利落出鞘。
南宫桥琇虽不喜叶孛,但是她也不想让秦遇活,索性坐在位置上,置身事外。
身旁那人却飞速站了起身,带起一阵风,将她的发丝扬乱,他靛蓝衣角纷飞,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朝那混乱的中心赶去。
南宫桥琇心弦一颤,她从未见过南宫敬灵神色有太大的异动,可是今日的他,竟是将所有的矜持全都抛掷脑后了。
南宫桥琇随之猛地站起,可下一秒,南宫敬灵却停住了,宴席上的所有人都静止住了。
歪斜倚在席位上嗑花生的人,意欲当和事佬拉开秦遇和叶孛的人,离席走向争论中心、脚只迈了一步的人……唯一在动的,是叶孛从左臂爆开喷涌的血,喷溅而出,洒到地上,逐渐退成一滩黑色。
秦沅蹊适才举起的手放下,从他手中射出的短刀直直地飞了数百米,受了叶孛肩膀的阻,依旧飞了数百米,刺破了营帐,落到了营外的雪地中。
叶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臂间的喷涌的血,随即,面部肌肉抽动,痛苦神色爬满面容,他杀猪般哀嚎一声,整个人吓得瘫倒在地,直唤医师,只是没人敢轻举妄动,诺大营帐中喊得最大声的是他,但是所有的目光都默契的投到了一个人身上:秦沅蹊。
这人嘴角闪着让人心寒的笑意,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看着痛苦万分的叶孛,就仿佛在看一个死物,他嘴唇微张,其他人就下意识地摒弃了呼吸,竖起耳朵听着:“来人,捂住他的嘴。
”侍卫一拥而上,摁着叶孛,就像摁着过年时要杀的猪一样,他的尊严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然全无。
人群依旧悄然无声。
可摁不住,叶孛疼啊,即便有他半张脸大的手掌摁了上去,依旧有“嗯嗯啊啊”的痛呼声从指缝间溢出,声音嘶哑,难听又刺耳。
秦沅蹊面若玄冰,嘴中又吐出冰冷字眼:“拿针线来,将他的嘴缝上。
”此话一出,久静不言的人群终于有了动静,纵使叶孛有错,可他爹叶咏合可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啊!七殿下如果这次真的将叶孛的嘴缝上,在叶老那边,在朝廷那边,又该怎么交代呢?有人心中惴惴不安,暗暗地捏了把汗,却也心慌的说不清楚,这把汗究竟是给七殿下捏的,还是给叶孛捏的。
人群中不受控制的漫起闲言碎语,却没有一个人敢朝前走一步求情。
秦遇驻足观望了一会,发现秦沅蹊竟是来真的,眼见着取了针线的人已经掀开帐帘,大步走了过来,她一转身,朝着秦沅蹊单膝跪下,低头抱拳道:“殿下,叶公子虽然出言不善,但也并非犯了大错,罪不至此,还望殿下网开一面,速速送叶公子去医治。
”话尽,还抬头悄悄朝着秦沅蹊挤眉弄眼示意,千万别缝啊,人也千万不能死啊,她出门前朝榴娘承诺好的不惹事,如果叶孛真出了事情,她也得完。
秦沅蹊挑眉,似乎不懂秦遇的意思。
身后脚步声渐近,叶孛也叫的更痛更急,秦遇急得恨不得直接站起来跑过去揪着秦沅蹊的衣领让他停了命令。
脚步声顿住,秦遇猛回头,发现那人攥起了叶孛的衣领,手提起粗针,针尖离叶孛越来越近,叶孛猛地大叫一声,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恰时,秦沅蹊的命令落了下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次,姑且饶了叶氏。
”秦遇一直紧张耸起的肩膀落了下去,松了口气,身后传来一片更大的叹气声。
下人抬着叶孛下去了,只留地上一片乌黑血迹。
众人也纷纷归了位,重又开始饮酒,只不过兴致不如刚刚那般大了,声音也小了些。
南宫敬灵见那人尚且护着秦遇,眼神流连在秦遇周身,但最终克制地收回,坐回了席位。
南宫桥琇朝前探了探身子,好奇问道:“哥哥,你,很在意秦姑娘吗。
”南宫敬灵眉头皱了一下,桥琇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退了退,可她也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啊,那就只能是南宫敬灵自己的问题了。
他抿了口酒,眉头缓缓舒开,答道:“旧时相识,后来散了。
”南宫桥琇点点头,虽然她很好奇是什么东西,但是又怕触到南宫敬灵的逆鳞,也不敢再问了。
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秦遇见宴席重又安定下来,心刚一松,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让她的大脑几乎空白,她身形晃了晃,被伸过来的一双手固定住,不知何时,秦沅蹊到了她的面前。
“伤口又扯裂了?我不是吩咐了那医师看好你吗?他如何能让你出来?”秦沅蹊的声音传来,其中夹杂着愠意。
秦遇摇头晃脑,晕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一句话也答不出来,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背后多了许多好奇打量的眼睛。
秦沅蹊看着秦遇,略作思索了番,抬手,想让侍从接着扶她下去休息,可秦遇的手突然搭在他的手上,没有意识,只是循着本能紧紧攥着,秦沅蹊手指微颤,心也有一瞬窒息。
目光黑沉下去,他的声音也喑哑:“哪里不舒服吗?本王命人将你送回去。
”秦遇本来有些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她的手心透出的薄汗覆到秦沅蹊手上,仿佛燃起了火苗,顺着秦沅蹊的筋脉,朝头脑冲去,他手上的青筋也被唤醒,止不住地跳动。
待到头晕散去,秦遇松开了手,秦沅蹊感觉身体忽地一轻,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但他只是垂了垂眉眼,并未说话。
秦遇道:“你别怪那医师。
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那医师才将我放出来的,我就是来凑个热闹,怎么能什么都不干就回去呢?”实则是她骗那医师说七殿下让她一醒就去找他领命,医师虽然不知道这个命令,但是也不敢贸然阻拦。
直到秦遇笑嘻嘻的说出了事她扛着,医师才擦着汗点了点头。
秦沅蹊不信,这副身形不稳的样子,哪里是恢复好了的意思。
赶人的话还没说出口,迎面扑来秦遇满含期待的闪闪目光,话语一时间卡在喉间,他发觉顶着这样的目光,再也说不出狠的话来。
最后,秦遇被领到了秦沅蹊的座位旁,主座是三张拼起来的弧形桌,秦沅蹊坐在正中央,秦遇就挑了水果多的左端并排坐下。
秦遇刚安顿好,正低头斟酒时,目光中蓦然出现了浅青色的衣摆,秦遇抬眸,发现这人是来会见秦沅蹊的。
这青衣女子面容温婉,简单在脑后挽了个团发,垂下的长发飘飘。
她着一袭青色百褶绒裙,身披靛蓝羊裘,行礼道:“小女方穗安,拜见殿下。
”秦遇瞥了眼秦沅蹊,发觉他并没有要自己走的意思,便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反正她是个不爱说别人闲话的人,即便听到了什么,秦遇也能保证这话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方穗安问好,秦沅蹊却连头都没抬,手中勾着一软玉杯饮酒,姿态有些闲散傲慢,看上去并不待见这面前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秦遇相信秦沅蹊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她没有资格说话,默默的用筷子插起晶莹剔透的梨晶糖,但是想要八卦的心止不住,还是留了一个耳朵关注着秦沅蹊接下来会怎么回。
秦遇一整颗梨晶糖吃完,秦沅蹊恰好喝完一杯酒,他将酒杯轻置在桌上,抬眸看向一直托着手行礼的人。
虽然方穗安的手在半空中悬了许久,但是依旧稳健端庄,尽显大家风范,面色保持着白皙,没有一点被冷落的愤慨。
“方小姐因何事来找本王,是晚宴的菜肴不合胃口,还是酒不够醇厚?”方穗安又将头低了些,姿态谦卑,可她说的话却直指回刚刚的扫兴之事:“叶公子摔伤了身子,心里不悦,难免失了礼数,还望殿下网开一面,不要追究公子罪过。
”秦遇寻找梨晶糖的手顿住,不由得有些讶异这女子的胆量,竟然敢直接到秦沅蹊面前,去给刚刚和秦沅蹊结梁子的叶孛求情。
秦遇的手在半空定了半天,也没寻到第二颗梨晶糖,心里一边暗暗腹诽怎么一样东西只上一个,一边放下了筷子,打算继续喝些酒暖暖身。
这边筷子刚一落地,秦沅蹊的声音响了起来:“再上几份梨晶糖来,放到秦小姐桌上。
江鸣,你在一旁待命,听秦小姐吩咐。
”这一说,秦遇不解的挑了挑眉,他是怎么做到一边听方穗安讲话一边注意自己的这边的情况的,莫非是自小生活在皇宫中,练出来的察言观色?江鸣是秦沅蹊麾下定安旗的旗主,听主子的意思,是让他去伺候一个女人。
虽然百般不愿,但是命不可违,即便心中不满,江鸣依旧领着佩剑,老老实实地待命在了秦遇的桌边。
方穗安眼珠微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
她转向秦遇道:“适才叶公子同样冲撞了秦小姐,明日,我定会让叶公子亲自登门给秦小姐赔罪,还望秦小姐原谅叶公子一时的无礼。
”语毕,她又深深地行了一礼。
秦遇不是小鸡肚肠,她自己性子也张扬,与别人闹矛盾是常有的事情,自然不会将叶孛的事情放心上,也不会真的动气。
因而,谈不上原不原谅的事情。
但是方穗安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拂了一个姑娘家的面子。
刚想说话,又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市井,而是在各种明暗关系交织的网中,自己随口答应的事情,或许会成为秦沅蹊今后下不来的高台。
她还想着投奔秦沅蹊呢,怎么可以给自己日后的路添堵呢?她便又扭头去寻秦沅蹊的主意,秦沅蹊一直在等她,看到秦遇歪头看她的目光,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一招手,秦遇便灵活地跃到了他身侧。
她降低声音,耳语道:“喂,我该说什么啊?”秦沅蹊耳尖发红,眉毛轻挑,看秦遇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傻子:“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秦遇眼睛弯起,她就喜欢这么爽快的人,就对方穗安道:“寻常事情罢了,我没生他的气,谈不上原不原谅,方小姐别多想。
”秦沅蹊随着秦遇的话点了点头,方穗安眉间的愁容才散了几分。
目的已经达到,她自觉退下,待人走远了,秦遇才问:“她是叶孛何人,为何这般维护她?”“叶孛未过门的妻子。
”秦遇哂笑一声:“就叶孛那样的,还能有妻子,方小姐怎么看上这样的人。
”“她家里人订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