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夜,与我青梅竹马的小侯爷,怀里抱着花魁,当众撕毁了与我的婚书。
一夜之间,我从准侯府夫人沦为满京城的笑柄。
我不甘心,闯进侯府讨说法,却撞见他正对着三十岁的自己低语——
我按你说的退了秦瑶迦的婚,三十岁的我,是不是就不用过那枯燥无比的日子了
呵,原来我以为的终身幸福,竟是他谢云朗逃避枯燥的祭品。
闻言,我转身,凤冠霞帔嫁入了将军府。
不久之后,那曾弃我如敝履的谢小侯爷,却一身狼狈跪在将军府门前,泣不成声：瑶迦,请你和他和离！我后悔了……
一
明天,我就要嫁给谢云朗了。
京城里有谁不知道,秦尚书家的秦瑶迦和侯府的小侯爷谢云朗自幼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两人还有着从打娘胎里就定下的姻缘,更是满京城人人艳羡的对象。
青梅竹马十八年,我本以为,这红绸尽头,总归是他。
可这世间事,打脸来得比锣鼓点还快。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婢女小桃慌慌张张的朝房间里跑来,还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听说谢小侯爷……在醉仙楼,搂着新捧的花魁如玉,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儿把婚书撕了。
小桃……你在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莫要与我说笑。
我深知小桃不会这样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番话,可我却还是不愿相信。
小姐,是真的……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惊又怕,小侯爷还说这劳什子婚约,捆了他半辈子！今日,他要为自己活一回！现在他已经、已经回府了！
小桃,你说的可当真我仍旧不死心的问了一遍。
小姐,奴婢不敢骗您啊……小桃连忙跪下,声音颤颤巍巍:奴婢还听说,老侯爷气的都晕了过去……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周遭喜庆的红色瞬间褪去,变得刺目。
指尖冰凉,一股巨大的、灭顶的羞辱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几乎将我整个人撕裂。
一股怒火猛地窜上来,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
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我秦瑶迦十几年的情谊和期待,要被他这样轻贱地踩在脚底,沦为全京城的笑料！
什么闺阁体统,什么大家风范,统统被我抛在脑后。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嫁衣内衬,只披了件素色外袍,便不顾小桃和爹娘的阻拦,前往侯府。
侯府的小厮看见是我,也不敢耽搁,连忙通报了侯夫人。
瑶迦啊……是我家云朗对不住你……侯老夫人满脸愧疚的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安抚:他被那俗物弄昏了头,明儿我再去劝劝他,咱们再挑个良辰吉日,重新定下来这门婚事。
不用了,老夫人,他今天能为了花魁当众撕毁与我的婚书,明日是不是就能因为花魁将我贬妻为妾呢
老夫人听到我的话面色尴尬,犹豫着又开口道:可这对你的……
我知道老夫人想说什么,我摆了摆手,示意老夫人不用再劝说我了。
老夫人,我听说老侯爷刚才晕了过去。我就不多打扰您们了,但我想再去找谢云朗问清楚……
他在书房。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是我家云朗没有福气了……
毕竟青梅竹马十八载,而在我心中也早已将谢云朗当作了今生的夫君。
如今他这么一闹,我俩缘分已尽,但我仍想去寻他问的清楚。
老夫人没有阻止我,只是看着我离开的背影连连叹气。
我直奔谢云朗的书房,这是我幼时常去的地方。
雕花窗棂透出昏黄的光,里面传出他熟悉的声音,以前他温柔的声音总会让我的心被悄然拨动。
而如今,再听他的声音,我却觉得夹杂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如释重负的得意。
二
我按你说的退了秦瑶迦的婚,三十岁的我,是不是就不用过那枯燥无比的日子了
听到谢云朗的话,我一愣,刚要推开门的手停住了。
他这是在和谁对话
我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了屋门。
你这么做就对了,退了秦瑶迦的婚你是不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充斥在我的耳边,这分明是谢云朗的声音,但却多了几分成熟。
我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透过细小的缝隙,我看到谢云朗正在和一个陌生的男子面对面交流。
我看向那个男子,瞳孔微震,那人分明长着和谢云朗几近相同的容颜,只是那身打扮让他看上去老了十岁。
这是……！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就听见谢云朗的声音带着亢奋,那三十岁的我,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现在的我让你终于不用过那些相敬如宾、一眼望到头、枯燥得要死的日子了
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当真会觉得谢云朗得了失心疯。
听起来多么荒唐,面前那个陌生的男子竟然是十二年后的谢云朗。
三十岁的谢云朗大笑道:哈哈多亏了年轻的我自己,自由！这才是我谢云朗该过的日子！
不过我也得感谢你才是……谢云朗开口道,但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若不是你的出现,我可能真的要和秦瑶迦过一辈子了,说实话,在见识了如玉之后,秦瑶迦那种闺阁女子确实无趣。
相敬如宾枯燥无趣一眼望到头
原来,我秦瑶迦,连同我们十几年相伴的时光。
在他眼里,甚至在未来那个三十岁的他眼里,竟是如此寡淡、如此令人厌倦的存在！
谢云朗,既然你想要自由,那我便成全你。
我转身想要离去的时候,头发上摇摇欲坠的青玉发簪掉落在地上,摔成两段,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动了房内的二人。
谁！
谢云朗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便看到了眼眶通红的我,心里还是闪过一丝不忍。
但随后,又被三十岁的谢云朗的声音打断。
看来,你都听见了。
我没有回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位三十岁的谢云朗。
三十岁的谢云朗身穿暗色官袍,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
他的眉眼间已然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多了几分难以化解的沧桑,就连鬓角处都多了几缕白发。
未来的我竟让他如此疲惫不堪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转头看向谢云朗,语气平稳的问道:所以,这就是你要悔婚的原因吗
谢云朗终归还是年轻了不少,他被我直视着,莫名有些心虚,只是低声回了句:是。
我嗤笑一声,也怪我识人不清,我竟不知相识十几年的人居然如此不堪。
谢云朗终归是因为理亏,没有回话,只是放在身侧的拳头攥紧了。
不堪又如何总比过着那种无趣至极的日子要好上百倍。三十岁的谢云朗开口嘲讽道,显然此时的他已经对我恨之入骨。
我不解,未来的我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能让他对我如此厌恶。
未来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三十岁的谢云朗没想到我居然会这么问,显然愣了一下,随后却发现除了无趣之外,他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未来的我。
未来的我让你穷困潦倒了吗
没有,未来的你将整个侯府治理的井井有条,而我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侯府的家主。三十岁的谢云朗甩了甩官袍衣袖,漫不经心的开口:我也成为了人人爱戴的父母官,家财万贯,不愁吃喝。
既然如此,你为何又对未来的我恨之入骨
人人都羡慕我与你自幼青梅竹马,婚后更是儿女双全、相敬如宾,可又有谁能知道,整日看着一个与我认识数十年的人有多么无趣
你对我的想法都能了如指掌,更是在任何时候都能为我排忧解难。三十岁的谢云朗想到这些,语气中都夹杂不耐,话也说得变本加厉起来,可是这种无趣的日子让我心烦,每日看着你重复的脸,我只能徒增厌烦。
所以,你也不过是因为未来的我年老色衰而变了心
并非,三十岁的你虽然没有如今的你年轻,但身上反而更因为岁月的沉淀变得更加耀眼。
年少的谢云朗到底来说不够沉稳,看着沉默不语的我,直接替三十岁的谢云朗开了口:山珍美味又如何吃惯了照样味同嚼蜡。
我听到谢云朗急不可耐的话,心里一阵恶心,于是不屑的说道:我看你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你以为自己有多珍贵吗被我的话激怒的谢云朗开始口不择言,若不是未来的我相告,我竟不知以后的我,该怎么捱过那些把你当兄弟的日子！
我觉得不光是我,还有你,也应该感谢未来的我。谢云朗看向我的眼神,再无往日的半分情意,正是因为他的话,我才清醒过来,我才能体会到其他女子给我带来的快乐。
而现在,我毁掉了我们的婚约,你也可以另寻他人,何必又死守着我呢谢云朗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嬉笑开口:不过……恐怕现在的你也只能下嫁草莽匹夫,又或者穷书生了吧。
但是,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毕竟十几年的情谊,我也可以用平妻之礼,娶你为妾……
谢云朗羞辱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我从未想过,认识多年的竹马竟然是如此不知廉耻之人。
被我打懵的谢云朗一时呆住了,还是在一旁三十岁的谢云朗开口道:刁蛮野妇！
听到他的话,我也没有忍让,照样一巴掌扇在了三十岁的谢云朗脸上。
我秦瑶迦待人从来不会厚此薄彼。
三十岁的谢云朗咬着牙,怒目圆睁,他不敢相信,那个温和谦让的秦瑶迦竟能做出扇人耳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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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放心,无论是现在的你,还是未来的你,我秦瑶迦都不会再多看一眼。
以后,山高路远,你我二人缘分已尽！
说完,我便转身离去,不再去管屋内的二人。
那根谢云朗送我的玉簪碎了的时刻,也是我和他缘分断了的时刻。
三
刚到宅子门口,就看到母亲一脸担忧的等着我。
我心里涌上酸涩,挽住母亲的胳膊,轻声安慰:母亲,我没事。
屋内,兄长愤怒至极,扬言要去揍谢云朗一顿。
我拉住气头上的兄长,缓声劝道:兄长,不必去跟那负心人计较,莫要因此事耽误了仕途。
妹妹,可是他做出此等事,让你以后怎么办
母亲也在一旁拉着我的手落泪,嘴里还咒骂着:谢云朗看着人模人样,没想到心思这么坏,可怜我的迦儿……
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突然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这侯府是怎么教导儿子的,竟然做出如此无耻之事！
他谢云朗若不想娶我妹妹,看上了水性杨花之人,大可以私下退婚！兄长越说越气,总觉得不把谢云朗打一顿难解心头之恨,在花楼当众撕了婚书,这不是把我秦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吗！
我拍了拍兄长以示安慰,母亲、父亲、阿兄。
迦儿,你有什么事,就跟母亲说,别硬撑着。
刚才我去侯府已经和谢云朗说清楚了,我和他从此再无瓜葛。
女儿日后无论是嫁于草莽匹夫也好,青灯古佛相伴也好,也绝不再踏入他谢家一步。我又想到年幼的阿妹,经此一事,我秦家女儿定是会被京中贵族嚼舌根,只是,女儿连累了阿妹。
迦儿,你受苦了……母亲抚了抚我的手,谢云朗当真可恶,他害得我家迦儿还怎么嫁人……
母亲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哭得几近昏厥。
我和父兄安顿好母亲,看着熟睡中的母亲,我的心里也放松了一些。
明天上朝时,我一定狠狠参他侯府一本。兄长揉了揉我的脑袋,阿妹你放心,就算不嫁人,兄长也照顾你一辈子。
我听见兄长的话,开心的笑了,还好,我还有爱我的家人们。
至于谢云朗,不值当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回到自己的屋里,强撑的情绪此刻终于瓦解。
小桃担心的看着我,小姐……您别难过了。
我摩挲着那个我绣了数月的婚服,眼泪还是一滴滴的落在了上面。
我拿起一旁的剪刀,小桃在一旁想要拦住我的动作,却被我制止了。
我狠心的将婚服一下又一下剪破,看着破碎的婚服,我的心里竟然也难得感觉到了轻松。
夜里,我梦到了少年事。
我和谢云朗自小相识,谁也没想到性格迥异的我们却成了格外要好的玩伴。
小时候的我,贪玩的很,上树翻墙样样不在话下,更是爱跟着兄长一起舞刀弄枪,骑马狩猎。
反倒是一直伴在我的身侧的谢云朗对武艺一窍不通,只爱埋头读着那些话本子里故事。
直到我的心里悄悄生了女儿家的情思,对谢云朗动了心,一切都变了样。
我默默收起那些寒光闪闪的兵器,搁进了书房角落,看着周遭娴静的闺秀,也学着她们的举止,笨拙地拿起针线,开始绣些花花草草。
那时的我和谢云朗心照不宣,都明晓了彼此的心思。
再后来,他拉着我的手,眼里满是坚定的对我说道:此生绝不会负迦儿。
四
睡了一觉,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心血来潮去书房,拿来了我许久未碰的长剑。
走进庭院,我挥舞了几下,那种熟悉的满足感充斥了我的心头。原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竟然是如此的开心。
小姐……小桃一脸八卦的看向我,奴婢听说……
我放下刀剑,看着小桃支支吾吾的模样,开口问道:怎么了,小桃
小桃没忍住嬉笑了一声,奴婢听说,谢小侯爷今个早上,走在路上莫名其妙摔了个狗吃屎。
听到这些,我扭头看向坐在石凳上的兄长,只见他冲我挺直了腰背,一副邀功的模样。
我只是在他走路的时候,扔了一个小石子罢了。
有家人的陪伴,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只是母亲总是担心我的婚事。
谢云朗当众撕毁了与我的婚书,这无疑是把我与那花魁来相比,更是明面上表态我不如那位。
虽然我本无错无过,但这世道,女子终归是难行。
我无错却也落得了个有错,京中有头有脸的男儿也自然不愿与我结亲。
今天天气不错,我正准备出门走走,却不料刚出门就撞见了谢云朗。
他看见我,不屑的哼了一声,又因为脸摔青了而表情扭曲。
我看着他那副滑稽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听见我的笑声,心头的烦躁一下子宣泄出来,你还有心情来笑话我还是好好想想以后可有好男儿敢娶你吗
我懒得与他争论,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要离去,可这人却像狗皮膏药一样,拽住了我的衣袖。
青梅竹马一场,我也不会亏待你,就像我那日说的,娶你为妾如何
我目光冷冷的甩开他的手。
谢小侯爷,我以为那日我说的够清楚了,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谢云朗嗤笑,你可要想好了,错过我,那你就真的只能做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不用你操心,我宁愿青灯古佛一生,也不会嫁给你这种登徒子。
说完,我就不管谢云朗在我身后的怒骂,直接离开了。
这几天,我也听说了侯府发生了不少事情。
谢云朗整日流连于花楼,和那花魁如玉一起过的好不快活,甚至还扬言要为如玉赎身,让她做自己的正妻。
满京城都在传,谢小侯爷被这花魁夺了魂儿,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不要钱似的往醉仙楼里抬去。
老侯爷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气的摔了一跤之后,就卧病在床不起,侯老夫人也是整天以泪洗面。
而谢云朗对此却是充耳不闻,只是嘴上说:我循规蹈矩了十几年,难得做一回自己也不行吗
听到这些话的老侯爷,更是一口气不上来,活生生给气死了。
我随家人一同参加老侯爷的丧礼,虽说,我与谢云朗已无夫妻缘分,但老侯爷夫妇也是把我当做了半个女儿来对待,如今老侯爷驾鹤西去,我心里也是难过万分。
五
丧礼上,我环视一周并未看见谢云朗,只看见了伤心欲绝的老夫人被婢女搀扶着,我暗自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刚要转身离开,却被一人拽住,我抬头看去,那人居然是三十岁的谢云朗。
可是我看向周围神色如常的大家,明白了似乎只有我一人看得见他。
我低声给母亲说:母亲,您去陪陪老夫人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无人之处,我没好脸色的看向三十岁的谢云朗。
你找我有何事无事我就先离开了。
谢云朗在何处为何他看不见我了
他在何处你能不清楚吗我摊了摊手,这种事情你为何要来问我
我只是让他跟你退婚而已,又没有让他气死我的父亲。三十岁的谢云朗没好气的跟我说,我也只是厌烦未来的你而已,怎么现在……不一样了……
还没等我回完话,三十岁的谢云朗就消失不见了。
他是回到未来了吗
我无心再想那些让人烦躁的事,正准备同家人一起离开,就听见了老夫人的哭喊声:你这不孝子！你想连我也害死吗
我抬头看去,就看见谢云朗一身酒气,怀里还揽着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想来,那就是被他赎来的花魁如玉吧。
这时,谢云朗的目光正好与我对视,他搂着如玉向我走来。
你在这里是想看我笑话的吗
我白了他一眼,怎么会有人能这么普通却这么自信。
醉醺醺的谢云朗被我的态度激怒,早就忘记了还有其他来吊唁的宾客,秦瑶迦,你到底在高贵什么只可惜,你还是那个除了我也没人要的女人。
他话音刚落,脸上就迎来了我兄长一拳,你这种不忠不孝之人,别再让我看见你一眼。
我连忙拉住兄长,不想让他在老侯爷的丧礼上闹事。
谢云朗擦了擦嘴角上的血,唾了一口,也清醒了几分。
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
眼看着兄长又要上前去,我正准备开口,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六
谢小侯爷,未免口气也太大了吧。
我诧异回头,就看见萧靖瑜穿着一身玄衣上前。
萧将军,你这是何意
我也一脸迷茫的看着萧靖瑜,不知他为何会替我说话。
自然是我心悦秦小姐了。
不光谢云朗,就连我也震惊不已。
萧将军,莫要说笑了,她不过是被我嫌弃了的人……
我并非说笑。萧靖瑜目光柔和的望向我,眼中的情意并非虚假。
谢云朗看见这一幕,心里莫名的不爽,萧将军,你可知她是非我不嫁吗
听见他这话,我内心万分恶心,谢云朗,我认为我说的够清楚了,你我早就恩断义绝。
你看,她可没有说要嫁给你。
胡说,我还是会娶瑶迦的！谢云朗的话,让一旁的如玉听到后,娇嗔了一声。
侯爷,您不要奴了吗
我会让你和她一同为我的平妻,只要你们以后好好相处。谢云朗对如玉温声道,随后又故作深情的看向我,瑶迦,我并非对你毫无爱意……
谢云朗这番话,无疑把我和那花魁放到了同等地位。
不必！我愤然说道。
秦瑶迦,你别……
住嘴！刚才一直一言不发的老夫人愤怒的开口,你这不孝子,还想让我们侯府丢多大人！
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却在这里想着娶妻,家门不幸啊……
众人看着面前尴尬的场面,也都识趣的告退了。
离开侯府,我叫住了萧靖瑜,萧将军,刚才多谢您解围。
若我说,刚才我并非解围呢。
嗯我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
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萧靖瑜,此刻耳朵却红了起来,眼神也变得闪躲。
那番话我是真心的,你愿意吗
说实话,我虽和萧靖瑜不熟,但对他的印象却是十分好的。
父亲常在我耳边说萧将军是一位真正的全才,他不仅才高八斗、才华横溢,而且英勇善战、智勇双全。
更难得是,他还有一颗慈爱之心,所以深受百姓和部下的爱戴。
除此之外,我偷偷看向他,萧靖瑜身形颀长,他立在阳光里,被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眉宇间英气如锋,微抿的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那份从容的气度,让周遭的喧嚣都安静了几分。
不必言语,便已是人群中最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存在,俊朗得叫人不敢直视。
我吞了吞口水,想到这些,我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无论他娶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现在他的确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也不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他待我尊重、体贴便好。
于是,我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七
爹娘听说了这件事,一直乐的合不拢嘴。兄长也在一旁连连夸赞萧靖瑜,就连年幼的阿妹也跟着拍起了手。
在我准备婚事的这段时间,小桃跟我说谢云朗和如玉结了亲。
原来,老夫人誓死不让如玉进侯府,可谢云朗居然用绝食来逼迫老夫人。
最终,老夫人还是心疼这个独子,同意了这门婚事,只是让如玉做了妾。如玉虽不服气,但这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我在内心不禁感叹,可怜老夫人一片的爱子之心了。老夫人还想着给谢云朗娶个名门出身的正妻,可听说了这些事,又有哪个大户人家还敢把女儿嫁过去呢。
不过,这些对现在的我来说,只是饭后闲谈罢了。
一晃过了数日,转眼就到了我出嫁的那天。
母亲拉着我的手,泪眼婆娑,迦儿啊,到了将军府,要好好的和萧将军过日子……
母亲,女儿知道,女儿舍不得您。
萧靖瑜给我的这场婚礼排面盛大得惊人,整条街巷从头到尾都挂满了红绸子,装满珠宝的车马更是排得老远。
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吹吹打打,抬着披红挂彩的花轿绕了半个城,看热闹的人把整条街都塞满了。
萧靖瑜牵着我的手,和我拜了堂,他对我说:迦儿,今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夜晚将至,我坐在床榻上,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我和萧靖瑜并不相熟,就这样直接嫁给了他,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萧靖瑜察觉到了我的不安,牵起我的手柔声道:迦儿,你不用紧张,我都听你的。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娶我,这个问题,从我答应他的那天起就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
于是,我直接开口:萧将军,你为什么想要娶我总不会是善心大发吧
我这句话刚说出口,就看见萧靖瑜像一只大狗狗一样耷拉了脑袋,你果然都忘了……
嗯我忘记了什么
你脑子里都只有谢云朗这个家伙,完全不记得我了……
天地良心,我现在可是对谢云朗一点心思都没有！我举起手发誓,话说,我有忘记你吗
听见我的话,萧靖瑜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莲花玉佩,看见这个东西,我久违的记忆涌上脑海。
你是小鲸鱼！
萧靖瑜点了点头,你想起来了。
不是,你现在怎么长这么高了我记得那时候的你……
那是我六岁生辰的时候,我贪玩偷偷溜出了府,然后不出所料的迷路了。
虽说我胆子大,但面对陌生的环境,我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
然后,我就听见一个声音在我旁边说:喂,别哭了,都打扰到我睡觉了。
我立马止住哭声,可眼泪还是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男孩看着我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你家在哪里
我支支吾吾的说出来自己的家门,他把我领到了家门口,好了,回去吧。下次别再乱跑了。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萧靖瑜。
小鲸鱼……我从袖口掏出来一枚莲花玉佩递给了他,这个送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以后记得来找我。
我想到这些往事,又看向面前的萧靖瑜,怎么也无法把两人联想起来。
我记得那时候,你明明比我大,可是却跟我一般高。
咳……我长个长得晚不行吗……
那你那时候还躺在桥洞下,脏兮兮的,我以为你是小乞丐,我才……我才给你玉佩让你好好生活。
我那时也是跟你一样偷溜了出来,练武而已,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
萧靖瑜说着说着,脸也红了起来。
所以,从那时候起,你就喜欢上我了
也不是,只是对你很好奇而已。萧靖瑜说着,回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正是因为那次相遇,我总是会不自觉的偷偷观察你。
我发现你不仅爬树翻墙,招猫逗狗……
咳,不要说我的丑事好吗我佯装生气。
怎么会是丑事呢我倒是觉得那时候的你十分可爱。
我被他的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你的武艺也很好,可是后来你就渐渐的不再做这些事情。
……那时候,我为了谢云朗开始改变自己。
我本想着找你,可总是看到那家伙黏在你身边。萧靖瑜想到这些,轻哼了一声,而你也对他喜欢的不得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为自己以前的眼光感到悲哀。
我想着,如果他待你好,我就祝福你,不再去打扰你。
所以,这些年你就一直没来找我
嗯,知道我前些日子出征归来,听到了关于你的事情。萧靖瑜握紧了我的手,我就想着上门提亲这件事了。
谢云朗他不珍惜你,那是他没有福气。
瑶迦,所以我没有开玩笑,今天我真的很开心。
还好,上天没有让我错过你。
我看着萧靖瑜含泪的眼眸,轻轻的吻了上他的唇,嗯,还好我遇见了你。
这一夜格外漫长,我在沉沉浮浮中只能看见萧靖瑜的面容。
八
萧靖瑜待我极好,婚后的日子我过得十分惬意。
那日,我与夫君一同在街上闲逛,还撞见了谢云朗和他的妾室如玉。
谢云朗看见我,目光躲闪,我也并未多么在意。
其实,若不是小桃喜欢在我耳边说上几句,我早就将谢云朗抛之脑后了。
小桃说,老夫人经谢云朗这么一闹,身子也大不如前了。
他那妾室柳如玉又是个贪婪的性子,侯府里的家底都快被她挥霍空了。
皇帝又因为谢云朗先前在丧礼上的那些事,对他没了好印象,就连官职都贬了又贬。
只可惜,老侯爷忠心勤恳一生,到头来努力了一辈子的家业全被谢云朗这个败家子毁于一旦了。
小桃还跟我说,谢云朗去借了印子钱,这讨债的天天去侯府闹事,侯府现在都空无一物了,就拿老夫人的嫁妆填补呢。
对于老夫人,我心仍旧有些不忍。
我告诉了夫君一声,择日趁着谢云朗去喝花酒的空档,去侯府见了老夫人一面。
那个曾经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如今却油尽灯枯般躺在床榻之上。
看见我来,她连连叹气,哎……瑶迦啊,云朗没有福气。
瑶迦,你现在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终归是我儿对不住你了。
老夫人,我和谢云朗的事情,与您无关,我待您依旧如初。
老夫人流下泪来,好孩子,以后要好好的啊。
我刚出了侯府,就恰好撞见回来的谢云朗,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小桃说的那般颓废呢。
谢云朗身着华丽锦袍,手里还把玩着玉石,怎么看也不像是被讨债追着打的样子。
我刚想装作没看见他,从一旁绕开走。
就听见谢云朗开口:呦,你怎么来侯府了莫不是对我旧情难忘
恬不知耻。
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说实话,像如玉那样的我也有些腻了,现在反倒对你这种大家闺秀格外怀念了。
我挣脱开他的束缚,我没想到现在的他居然越发的无耻。
我看那萧靖瑜对你也不怎么样吧,倒不如跟了我……
啪,我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他刚想要抬手打我,就被萧靖瑜抓住了手腕。
萧靖瑜将我揽在怀中,我和娘子的私事,就不劳烦外人插手了,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回到将军府,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了萧靖瑜。
夫君,小桃上次跟我说谢云朗借了很多印子钱。
怎么了,迦儿
我今日瞧他的模样,倒不像是穷困潦倒,我怀疑其中有猫腻。
萧靖瑜把我的话听了进去。
果然,经过调查,谢云朗居然贪了朝廷发给南边水患的救济粮,拿来高价出售。
这件事一捅破,皇帝震怒,立马派人抓了谢云朗,而那柳氏听到这些,立马卷了些金银首饰逃离了京城。
老夫人听到这些,怒火攻心,本就病入膏肓的身子一下子没挺过来,撒手人寰了。
听到这件事,我心里还有些愧疚,毕竟老夫人曾经也待我不薄。
萧靖瑜看出了我的自责,他将我搂在怀里安抚:迦儿,你没有错,是那谢云朗不孝,害死了爹娘。而你,也只是为了许多受灾的百姓,我想老侯爷他们不会怪罪于你的。
九
小桃,府外怎么吵吵嚷嚷的。
夫人,是……是谢云朗逃了出来,在门外跪着,想要求见您。
我摆了摆手,并未过去,只是在管家身旁低语了一句。
将军府门外,管家泼了一桶泔水,恰好泼到了谢云朗身上。
哎呀,这不是谢小侯爷吗,真抱歉,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真没看见。
谢云朗咬紧了牙,强忍着被下人欺负的怒火,开口:请管事,让秦瑶迦见我一面。
哎呀,不是奴家不帮您～就是夫人正和将军用膳,实在抽不出身来见闲杂之人呀。
我不信,我与她青梅竹马十八载,她会狠下心不见我。
我劝小侯爷还是回去吧,一会儿,官兵都过来了也不好看。
让我再见她一面,我后悔了！
真是冥顽不化啊,不过夫人倒是有一句话让我告诉您。
什么吗谢云朗的眼神一亮,果然,她还是会帮自己的。
夫人说,像您这样背信弃义、不忠不孝、苛待百姓之人,她多看见一眼都嫌脏。
谢云朗听到这些话,跌坐在地。
管家摇了摇头,嘱咐门前的侍卫看好他,可不要让他踏上将军府门槛一步。
瑶迦,我错了！
瑶迦,我错的彻彻底底,请你和他和离,我们还能在一起对吗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知悔改,瑶迦我还是爱你的！
如玉就是个狼心狗肺之人,卷走我的钱财,我有眼无珠！
……
将军府的大门把一切喧杂的声音都隔绝在外,我与萧靖瑜一同坐在庭院之中。
我怀里抱着他刚为我买来的小猫,小家伙悠闲的躺在我的腿上睡觉。
萧靖瑜看着我,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
不早了,夫人,还去午休了,莫要太累了。
十
后来,小桃跟我说,谢云朗被官兵抓了回去。
说是,过不了几日就便会问斩,那逃跑的柳氏也一并被抓了回去。
听说,两人在牢里互相责骂呢。
我也只是随便一听,过去不重要的人和事还提它做什么。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嫁给了谢云朗,我们还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
一开始的日子,我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可后来,他变了,他开始对我恶语相向；他开始流连于烟花之地；他开始怨恨娶了我。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开心的回来告诉我,秦瑶迦,我终于可以摆脱你了。
我不解,但也没有多想,可第二天他却暴毙在了书房。
……
我醒来,看着身旁熟睡的萧靖瑜。
不知道这段感情会不会也像梦中一样,渐渐变得相看生厌,但无论是梦中还是现实的我。
都不会再为任何人停留,我是他的娘子,但我更是我自己。
……
时光荏苒,一转眼已经过去数十年。
我的儿女也都各自成了家,我也看着孙辈们在我的膝下打闹。
我不知道,未来的他们会有怎样的命运,但我深知我的日子是值得的。
如今,我早已白发苍苍,容颜苍老。
可萧靖瑜却拉住我的手,夸我,迦儿,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我想,我是幸运的,萧靖瑜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