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失魂落魄,提前回了家。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卧室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还夹杂着一些……暧昧的声音。
透过那条缝,我看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一幕。
甚至还听他们说起了我的女儿。
瑶瑶我的女儿,陆瑶…………
1
背叛之夜
五十岁的风,带着初夏的热意,却吹不散我心头的寒意。
我站在宏远贸易的大楼前,手里捏着那份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辞退通知书。
白纸黑字,公司结构调整,岗位取消,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就是我老了,跟不上所谓的时代步伐了。
想想也可笑,我陆远,曾经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意气风发,虽然当年为了苏晴,毅然决然地和家里断绝关系,放弃了陆瀚集团那个看似光鲜亮丽的继承人身份,但我从未后悔过。
我以为,凭着自己的双手,总能给她和女儿一个安稳的家。
二十多年了,从基层业务员做起,摸爬滚打,总算在这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
我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平淡是真,和苏晴、女儿陆瑶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挺好。
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先是失业,然后……是那个我怎么也不愿相信的画面：
那天,我失魂落魄,提前回了家。
想找苏晴倾诉,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丝慰藉。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门没锁。
我心里咯噔一下,苏晴今天不应该这么早回来啊。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卧室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还夹杂着一些……暧昧的声音。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我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到卧室门口。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
透过那条缝,我看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一幕——我的妻子,苏晴,那个我爱了二十多年,为了她不惜与家族决裂的女人,正和一个男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那个男人我认识,甚至可以说,有点熟。
他叫陈凯,是陆瀚集团下属一个小物流公司的主管。
我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苏晴偶尔会提起,他是她的高中同学,关系挺好的朋友。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苏晴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娇媚：阿凯,你说……陆远他会不会发现
陈凯,那个男人,捏了捏她的脸,语气轻佻：
发现又怎么样他现在就是个失业的老男人,还能把你怎么样再说了,瑶瑶……不还是在我们手里吗
瑶瑶我的女儿,陆瑶
哼,说起瑶瑶,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要不是为了她,我早不想跟陆远过了。你知道吗当年要不是我爸病重,需要钱,我……
好了好了,宝贝儿,陈凯打断她,过去的事别提了。现在好了,陆瀚集团最近不是在整合吗我这边要是能搭上点关系,以后……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失业的打击,妻子的背叛,还有……女儿他们刚才提到了瑶瑶,说不还是在我们手里吗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我的脑海。瑶瑶……她是不是……
我没有冲进去,那一刻,愤怒、屈辱、心碎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发抖,但我知道,冲进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我像个游魂一样,退出了家门,轻轻带上门,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城市的霓虹灯刺眼又冷漠。
五十岁,古人说五十知天命,可我知的是什么是狼狈,是愚蠢,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一切。
二十多年的奋斗,换来的是失业和背叛。
我以为的幸福家庭,原来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我想起了父亲,陆振雄,那个严厉、古板,却目光如炬的男人。
当年我为了苏晴要和家里断绝关系时,他曾冷冷地看着我,说：陆远,你会后悔的。爱情不能当饭吃,激情褪去,剩下的是现实。你以为你放弃的是什么是你自己的未来。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是吼着说：我不后悔！就算饿死,我也不会回头！
现在想来,父亲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
我真的不后悔吗如果不后悔,为什么此刻心里会如此疼痛,如此悔恨
我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指,翻到那个早已被我拉黑,却在心底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是家里的座机,是陆瀚集团老宅的电话。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尊严骄傲在这一刻,这些东西显得如此可笑。
我失去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夜风吹得更凉了,我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站在陆瀚集团总部大楼的对面。
这座高耸入云的建筑,曾经是我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的牢笼,可现在,它却像一座灯塔,或者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矗立在那里。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那个号码。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一个略显苍老,但依旧沉稳威严的声音传来：喂
是父亲。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爸……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钟,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然后,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问：回来了
这三个字,像一股暖流,又像一记重锤,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再也忍不住,泪水模糊了双眼。
嗯,爸,我……回来了。
2
家族归来
回到陆瀚集团老宅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奢华,却也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冷清。
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穿着一件舒适的家居服,头发似乎比我离开时更白了些,但腰板依旧挺得笔直。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刚泡好的茶,袅袅的热气升腾着,模糊了他的表情。
我站在他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二十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坐吧。父亲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我依言坐下,双手紧张地搓着,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失业了父亲先开了口,语气平静。
我惊讶地抬起头：爸,你……
在这个城市,陆瀚集团的触角有多长,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父亲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个部门经理失业,不算什么大事,但如果这个人是我的儿子,那就不一样了。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近况。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我内心的所有挣扎和痛苦。
苏晴的事,还有……瑶瑶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艰难地问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刺。
父亲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那是我很少听到的,带着疲惫的叹息。
陆远,有些事,我当年不想点破,是希望你能自己去选择,自己去承担。我以为……你选的人,就算不能让你大富大贵,至少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点破我猛地抬起头,爸,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苏晴……知道瑶瑶不是我的女儿
这个认知让我如遭雷击。
如果父亲早就知道,那我这二十多年的付出,算什么一个笑话吗
我知道她心里还有别人,父亲缓缓地说,当年你为了她要死要活,我派人查过她。陈凯,她的初恋,这些我都知道。至于瑶瑶……
父亲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瑶瑶出生的时候,我去医院看过。孩子的眉眼,不像你,也不像苏晴。我当时只是怀疑,但没有证据,也不想在你新婚燕尔的时候,给你添堵。后来这些年,看着你一门心思扑在家庭和工作上,我也就……没再提。
原来,父亲并非一无所知,他只是选择了沉默。
而我,却像个傻瓜一样,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直到梦碎的那一天。
为什么爸,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有些激动,声音都变了调,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
你会怎么样父亲打断我,语气带着一丝严厉,和她离婚然后呢你当时有什么除了那点所谓的‘爱情’,你一无所有。离开陆家,你以为你的路很好走吗我让你在外面吃点苦,受点累,不是害你,是想让你明白,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现实。
父亲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中的激动。
是啊,当年的我,除了一腔热血和对苏晴的爱,还有什么
如果不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宏远贸易一步步爬上去,恐怕早就被现实打垮了。
那……瑶瑶她……我还是忍不住问起那个我疼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她是陈凯的女儿。父亲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冰锥,刺穿了我的心,苏晴当年和你结婚后不久,就和陈凯旧情复燃了。
瑶瑶,就是他们的孩子。
这些年,陈凯能在那个小主管的位置上做得安稳,甚至偶尔还能拿到些‘好处’,你以为真的是他能力强吗
我猛地明白了。
原来,陆瀚集团下属公司对陈凯的关照,竟然是因为……苏晴或者说,是因为父亲早就知道了真相,却用这种方式,在背后默默地看着我,看着这个家这算什么一种残酷的怜悯吗
爸,你……我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靠自己站起来。父亲看着我,眼神里有失望,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现在看来,你站起来了,却又被打倒了。
陆远,你已经五十岁了,不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
遇到事情,先想想该怎么做,而不是只知道愤怒和痛苦。
父亲的话像一记警钟,敲醒了沉浸在悲伤和愤怒中的我。
是啊,我已经五十岁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只会哭闹。
失业、背叛、女儿不是亲生的……这些打击确实沉重,但我不能就此被打倒。
爸,我知道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我回来,不是想找你哭诉,也不是想让你帮我讨回什么公道。我只是……想清楚了,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哦你想做什么父亲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想……回陆瀚集团。我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语气坚定,当年我放弃的,现在我想拿回来。不是为了报复谁,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找回我失去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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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看着我,沉默了很久。
客厅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每一秒都像是在敲打我的决心。
然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好。陆瀚集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但是,陆远,你要记住,回来不是终点,而是起点。集团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内部派系林立,外部竞争激烈。你想坐回你当年本该坐的位置,甚至更高,不容易。
我知道不容易。我站起身,语气铿锵,但正因为不容易,才值得去做。爸,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年没有强行把我留下,也谢谢你……现在愿意接纳我。
父亲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欣慰,也有一丝沧桑：去吧,先去楼上看看你的房间,还是老样子。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我点点头,转身向楼梯走去。
踏上熟悉的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过去的岁月上。
二十多年的时光,如同过眼云烟。
我失去了很多,爱情、家庭、所谓的安稳,但我也得到了一些东西,那就是阅历和一颗不再轻易被打倒的心。
回到房间,一切果然如父亲所说,还是老样子。
书桌上甚至还放着我当年没看完的书。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晚的凉风吹了进来,吹散了我心中的一些阴霾。
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
而我知道,我的人生,即将翻开新的一页。
这一页,或许充满了挑战和荆棘,但我无所畏惧。
苏晴,陈凯,还有那个叫陆瑶的女孩……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要找回陆远,那个曾经被爱情冲昏头脑,却也有着雄心壮志的陆远。
陆瀚集团,我陆远,回来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放手。
3
重返权力
第二天一早,我换上了一身久违的西装。
镜子里的男人,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鬓角也染上了些许风霜,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份沉稳和锐利。
五十岁的年纪,或许在某些人看来已经是夕阳,但在我看来,这是第二春的开始。
早餐时,父亲已经坐在餐桌旁。
他看起来精神不错,正在看当天的财经报纸。
起来了他放下报纸,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爸。我坐下,拿起面包,我想先从基层做起,熟悉一下现在集团的运作。
父亲摇了摇头：从基层做起太慢了。你是陆振雄的儿子,陆瀚集团的正统继承人。虽然你离开多年,但你的身份摆在那里。直接从基层做起,只会让人看笑话,也不利于你开展工作。
可是爸,我离开集团二十多年了,很多东西都变了,我需要时间适应。我坚持道。
我不想因为继承人的身份就一步登天,那样难以服众,也确实会让我对集团的现状缺乏了解。
父亲沉吟了一下：这样吧,你去投资部,做个副总监。
投资部是集团的核心部门之一,能接触到很多核心业务和决策。
你大哥陆明现在是投资部的总监,你去他手下,也能尽快熟悉情况。
大哥陆明我心里微微一动。
当年我为了苏晴离家出走,最得意的恐怕就是这位大哥了吧。
他一直是父亲眼中的好儿子,稳重、能干,这些年在集团里应该已经站稳了脚跟。
让我去他手下,父亲是怎么想的
爸,这合适吗我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合适的父亲语气平淡,兄弟俩,一起为集团做事,天经地义。陆明那边,我会打招呼。你记住,去了之后,少说话,多观察,多学习。投资部水很深,尤其是现在,集团正在进行战略整合,很多人的利益都牵扯其中。
我点点头,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他是想让我在复杂的环境中尽快成长起来,同时也用大哥来敲打我,或者说,是让我接受现实,从底层开始积累自己的势力。
我明白了,爸。
吃过早餐,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
坐在熟悉的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我的心情格外复杂。
二十多年后,以这样的身份和心境重返陆瀚集团,恍如隔世。
陆瀚集团总部大厦,气派非凡。
走进大堂,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我的身影,来来往往的员工穿着整齐的职业装,步履匆匆。
没有人认识我,或者说,没有人把我和那个二十多年前叛逃的继承人联系起来。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让我感到一丝轻松。
来到投资部所在的楼层,秘书领着我走进总监办公室。
陆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他比我大几岁,穿着一丝不苟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看到我进来,他站起身,伸出手：阿远,欢迎回来。
他的语气很热情,但眼神深处却没有太多的暖意。
大哥。我握住他的手,同样报以微笑。
坐吧。陆明示意我坐下,爸已经跟我说了。你能回来,是好事,集团正需要人手。
我刚回来,很多东西都不懂,以后还要请大哥多指教。我姿态放得很低。
一家人,客气什么。陆明笑了笑,你的办公室就在我隔壁,已经收拾好了。投资部最近在跟进几个大项目,正好你可以参与进来,尽快熟悉业务。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城南新区开发项目’的初步资料,你先看看。下午有个内部研讨会,你也参加。
好的,大哥。我接过文件,心里清楚,这是考验,也是开始。
走出陆明的办公室,来到属于我的副总监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但视野很好,可以看到窗外的城市景观。
4
暗流涌动
我坐在办公桌前,翻开城南新区开发项目的资料,指尖触到纸页时竟有些微颤。
二十多年前我曾在父亲书房偷看过类似的规划书,那时只觉得是枯燥的数字与线条,如今再看,每一组数据背后都涌动着真金白银的博弈。
资料显示项目总投资超百亿,涵盖商业综合体、高端住宅与文创园区,而陆瀚集团主要负责土地整理与基建总包。
陆总监,这是您的咖啡。
助理小陈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姑娘,怯生生地把马克杯放在桌角,下午三点的会在302会议室,陆总让我提醒您。
她眼神里藏着好奇,毕竟空降的副总监亦姓陆,在集团内部已是不大不小的新闻。
我点点头,目光却没离开资料。
其中一页标注着核心地块拆迁补偿方案,几个社区的名字让我莫名在意——尤其是吉祥里。
这个地名似乎在苏晴某次抱怨陈凯时听过,她说陈凯老家就在那片老城区,前两年总念叨着拆迁能分套大房子。
心脏猛地一沉。
我强迫自己冷静,调出集团内网的拆迁户名单检索,果然在吉祥里D区找到了陈凯母亲的名字,补偿款金额远超周边平均水平,且备注栏写着特殊困难户照顾。
这照顾二字像根刺,让我想起父亲昨晚说的陈凯能安稳做主管的深意。
下午的研讨会气氛微妙。
陆明坐在主位,左右两侧分别是投资部的老臣王副总与负责城南项目的项目经理李伟。
我坐在末席,刻意低调地翻着资料,却留意着每个人的发言。
……目前最大的障碍是吉祥里部分住户的钉子户问题,李伟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紧张,尤其是陈姓那几家,狮子大开口,已经影响到工程进度了。
王副总立刻接话：李伟啊,做项目要灵活。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当年拆迁办不是批过‘特殊照顾’吗让陈凯去做做他亲戚的工作,他在那块地面子还是有的。他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却瞟向陆明。
陆明敲了敲桌子：王副总的意见有道理。陈凯是集团员工,协助处理拆迁事务也是分内事。李伟,你下周就去找他谈,务必在月底前解决钉子户问题。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阿远,你对这个项目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我放下资料,缓缓开口：我刚接触项目,很多细节还在学习。但有一点疑问,我故意顿了顿,看向李伟,吉祥里的拆迁补偿标准似乎比周边高出30%,依据是什么如果是‘特殊困难户’,是否有完整的审核流程集团风控部是否介入过
会议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李伟的脸唰地白了,王副总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
陆明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阿远刚来,对历史遗留问题不了解。当年为了赶工期,确实在政策允许范围内做了些灵活处理,相关手续都在档案室备着。会后让小陈带你去查查。
他的语气平和,却用历史遗留问题和灵活处理轻飘飘带过。
我知道此刻不宜深究,便点了点头：好,我会去了解清楚。
散会后,我故意磨蹭到最后。
陆明收拾文件的手顿了顿：阿远,跟我来办公室。
关上门,他靠在椅背上,脸色沉了下来：你刚才在会上是什么意思非要揪着吉祥里的补偿款不放
大哥,我只是就事论事。我迎上他的目光,百亿项目的每一笔支出都关系到集团利益。如果补偿款里有猫腻,一旦被审计查出来,谁都担待不起。
猫腻陆明冷笑一声,你以为爸不知道陈凯那点事,爸心里清楚得很。当年苏晴闹着要嫁给你,爸为了稳住她,不让她把你搅得更糊涂,才默许了这点‘照顾’。说白了,就是花钱买个清静。
这个真相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父亲竟然为了我,默许了用集团的钱去打点妻子的情人这算什么另类的父爱吗
现在项目正关键,陆明的语气缓和了些,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你刚回来,别急于表现,先站稳脚跟最重要。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给我,这是城东物流园的评估报告,你拿去看看,明天给我个意见。
我接过文件,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
走出办公室时,小陈正抱着一摞文件等在门口：陆总监,您要的吉祥里拆迁资料,档案室说部分原始文件在王副总那里。
知道了。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事
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刚才王副总打电话,让档案室把吉祥里D区的补偿协议原件送去他办公室了……
我心中一动。看来我的提问已经惊动了某些人。王副总急于拿走原件,是想销毁证据,还是想做手脚
晚上回到老宅,父亲正在看城南新区的规划沙盘。今天开会怎么样他头也没抬地问。
大哥让我别管闲事。我把白天的情况简略说了一遍,重点提到王副总拿走补偿协议原件的事。
父亲沉默片刻,用手指点了点沙盘上的吉祥里位置：
王副总跟了你大哥十几年,当年你走后,他在投资部的势力越来越大。城南项目是你大哥这两年最重要的政绩,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
那陈凯的事……就这么算了我有些不甘。
急什么父亲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下棋要走一步看三步。你现在的目标不是揪出一个陈凯,而是在投资部站稳脚跟,找到真正能帮你的人。
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旧相册,翻到某一页——那是二十多年前集团高层的合影,父亲身边站着一位面容清癯的中年人,还记得他吗老周,当年的财务总监,现在退居二线当顾问了,他手里有本‘活账本’。
我盯着照片,记忆深处的碎片逐渐拼凑。
老周似乎总是独来独往,不太合群,但父亲很信任他。
去找他,父亲合上相册,就说我让你去请教财务风控的问题。记住,别直接问吉祥里的事,先聊点别的。
窗外夜色渐浓,我捏着老周的联系方式,忽然明白父亲的用意。
陆明和王副总以为用历史遗留问题就能打发我,却不知道我真正的棋盘,才刚刚开始落子。
陈凯只是枚小卒,而我要找的,是能撬动整个棋局的关键棋子。
5
真相逼近
第二天一早,我按地址找到了老周的顾问办公室。
屋子不大,却堆满了各种文件和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的味道。
老周戴着老花镜,正对着电脑屏幕核对着什么,头发花白,背有些佝偻,完全不像当年照片里那个精明干练的财务总监。
周叔,我是陆远。我递上名片。
老周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随即露出笑容：是阿远啊,都长这么大了……快坐快坐。
他起身给我倒茶,手有些抖,你爸跟我说了,让你来找我学学财务上的事。
我客套了几句,便装作随意地提起：周叔,我刚回投资部,在看城南新区的项目,现在对财务风控这块真是头疼,尤其是涉及拆迁补偿的部分,生怕哪里没考虑到。
老周坐下,推了推眼镜：拆迁补偿啊,那可是个麻烦事。当年集团好多项目都栽在这上面过……
他絮絮叨叨地讲起十几年前某个项目的补偿纠纷,翻来覆去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细节。
我心里有些着急,却只能耐着性子听。
他讲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似无意地说：
现在的年轻人啊,做事太毛躁。就说吉祥里那块吧,当年补偿款批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可人家说是‘特殊政策’,我一个管账的,还能说什么
我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吗周叔觉得哪里不对劲
唉,就是觉得数额有点高,老周叹了口气,眼神飘向窗外,而且那笔钱的流向……好像没走常规的拆迁办账户,是从集团下属的一个子公司‘腾远建筑’走的账。腾远建筑你知道吧当年是王副总一手带起来的。
腾远建筑！我立刻想起陈凯所在的物流公司,正是陆瀚集团旗下众多子公司之一。
难道王副总和陈凯之间,还有更深的联系
周叔,这些……在账上能查到吗我试探着问。
老周忽然咳嗽起来,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摆摆手：
哎呀,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账上的事,得问现在的财务才行。我这老头子,早就不管事了……
他开始翻弄桌上的文件,明显是在回避话题。
我知道不能再追问下去。
老周能点到腾远建筑已经足够,再多问只会让他警觉。
临走时,我故意把一本关于财务风险的书落在他桌上：周叔,这本书您留着看,谢谢您今天指点。
老周看了一眼书,又看了看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办公室,我立刻调出腾远建筑的资料。
这是一家主营小型基建项目的子公司,近几年业绩平平,但奇怪的是,它的年度审计报告里,有几笔大额工程预付款流向不明,收款方都是些注册在郊区的空壳公司。
而其中一家名为宏发劳务的公司,注册地址竟然和陈凯母亲的户籍地在同一个街道。
线索逐渐清晰起来。
王副总利用腾远建筑作为跳板,通过空壳公司转移资金,一部分流入陈凯手中,用于打点吉祥里的拆迁户,另一部分……恐怕就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而陆明对此是知情还是默许父亲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正思忖间,小陈敲门进来,脸色有些古怪：陆总监,楼下前台说……有位女士找您,说是您的太太。
苏晴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我的心沉了下去,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到一楼大厅,苏晴正坐在沙发上,妆容精致,只是眼底带着一丝憔悴。
看到我,她立刻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阿远,你能不能回家一趟瑶瑶……瑶瑶她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我冷冷地看着她。
知道……知道她不是你亲生的了！苏晴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昨天跟陈凯吵了一架,跑回家来闹,说我们骗了她二十年……现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你快去看看她吧！
果然是为了这事。
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觉得有些讽刺。
那个我疼了二十年的女儿,在知道真相后,想到的不是我这个被蒙在鼓里的父亲,而是去找她的亲生父亲吵闹。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语气冰冷,你们的事,自己解决。
阿远！苏晴抓住我的胳膊,算我求你了！她毕竟叫了你二十年爸爸,你不能这么狠心！再说……陈凯现在也被公司停职了,说是要调查他和拆迁户的关系,我们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
陈凯被停职了是陆明做的,还是父亲的意思
走投无路我甩开她的手,冷笑一声,当初你们背叛我的时候,想过我会走投无路吗苏晴,你和陈凯做的那些事,自己承担后果。别再来找我了。
我转身就走,不想再看她一眼。
身后传来苏晴的哭喊：陆远！你会后悔的！你以为你回陆家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大哥他……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回到办公室,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苏晴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我心中的某层顾虑。
陆明真的只是想稳住我吗他在城南项目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陆总监,吉祥里D区18号住户今晚七点在家,他手里有‘好东西’想卖给您。
我猛地坐直身体。这是谁是老周还是……某个想借我之手扳倒王副总的人
不管是谁,这个好东西,我必须去看看。
城南项目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而我,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一步步往下探,直到触碰到最核心的秘密。
6
生死追击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模糊了视线。
我按照短信里的地址,开车来到吉祥里。
这片老城区在雨中显得格外破败,狭窄的巷子里积满了水,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
吉祥里D区18号是栋破旧的二层小楼,门口停着一辆沾满泥点的电动车。
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谁
我是陆远。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他警惕地看了我半天,才让我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潮湿的味道。
东西呢我开门见山。
老头指了指桌上的一个旧信封：都在里面。你先说好,给多少钱
我拿起信封,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有银行转账凭证、手写的收条,还有几张模糊的合影。
其中一张收条让我瞳孔骤缩——上面赫然写着今收到腾远建筑公司王某某送来补偿款现金二十万元整,落款人正是陈凯的母亲,日期就在城南项目启动后不久。
还有一张合影,是王副总和陈凯在一家饭店门口勾肩搭背,笑得十分融洽。
你想卖多少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
五十万！老头伸出五个手指,少一分都不行！这东西要是交到纪委,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五十万对于能扳倒王副总的证据来说,这个价格不算高,但我不能轻易答应。
这些东西的真假还难说,我故意把信封放下,而且,你怎么证明这些不是你伪造的
老头急了：伪造我告诉你,我跟陈凯他妈的娘家是亲戚！当年王副总来送钱的时候,我就在场！这转账凭证上的银行章,你去查啊！
查可以,但我需要时间。我站起身,这样吧,我先给你五万定金,等我验证了真伪,再给你剩下的四十五万。如果是假的,定金不退。
老头犹豫了半天,看看外面的暴雨,又看看我坚定的眼神,终于咬了咬牙：
行！但你得给我写个收条,证明你拿了东西,要是赖账,我就去集团找你爸！
我心中暗笑,看来这老头也知道我的身份。
我按他的要求写了收条,留下五万现金,拿着信封快步走出了小楼。
雨越下越大,我钻进车里,立刻打开信封再次翻看那些证据。
每一张纸都像一把重锤,敲打在我的心上。
王副总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给陈凯,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照顾,而是严重的职务犯罪！
而陆明对此不可能毫不知情,他要么是同谋,要么就是严重的失职！
我拿出手机,想给父亲打电话,手指却停在了拨号键上。
现在就把证据交出去吗王副总倒了,陆明会怎么样父亲又会如何处理
如果陆明真的牵涉其中,我这么做,是不是等于直接向他宣战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后视镜里突然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车后,车灯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刺眼。
我的心猛地一紧,本能地意识到不对劲。
我立刻发动汽车,想要离开。
但黑色轿车也同时启动,猛地撞向我的车尾！
砰！一声巨响,我的车被撞得往前一冲,差点撞上前面的墙。
我顾不上查看车况,猛打方向盘,试图从旁边的空隙开出去。
但黑色轿车紧追不舍,再次撞了上来！
车窗玻璃被震得嗡嗡作响,雨刮器疯狂地摆动着,却依旧看不清后面的情况。
我知道,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冲着我手里的证据来的！
狭窄的巷子里根本无法加速,我只能左躲右闪,尽量避开撞击。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急转弯,我猛地踩下油门,车子漂移着拐了过去,而后面的黑色轿车因为速度太快,差点撞上旁边的墙壁。
就是现在！我趁机猛踩油门,冲出了吉祥里,汇入了主干道的车流中。
我透过后视镜,看到那辆黑色轿车还在后面追赶,但主干道上车流量大,它不敢再轻易撞击。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谁王副总还是陆明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今晚要来这里是那个老头走漏了风声,还是……集团内部有他们的眼线
但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经过这些年的沉浮和妻子背叛,我看透了人性。
所以我提前做了最坏的打算。
此时,我放慢了车速,给了他们撞上来的机会。
就在他们把我撞得奄奄一息时,我听到警笛如同仙乐般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