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你到底有几个好老公 > 第一章

我连续三天给暗恋的同事发微信叫老公。
第一天他回:发错人了
第二天他皱眉:别闹。
第三天他耳尖微红:明晚来我家,乖点。
第四天我却在公司撞见女同事亲昵地勾着他脖子。
当晚我醉倒在酒吧陌生帅哥怀里,手机弹出他的消息:不是说好在家等我
抬头正撞见他拎着菜站在门口,眼神晦暗:老婆,你怀里换人挺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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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指尖上的冒险
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微微发抖。那两个字——老公——像两团滚烫的炭火,灼烧着我的神经末梢。宋砚的名字就在屏幕顶端,安静得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雪山。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空调冷气嘶嘶作响,可我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这根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孤注一掷的疯狂。起因是昨天茶水间那场该死的真心话大冒险,几个玩疯了的同事起哄,输了的惩罚是给微信列表里最近联系的第一位异性发一句老公。而我最近联系的人,恰好是宋砚——那个入职第一天就让我挪不开眼,却整整一年都没敢正眼多看几秒的宋砚。
命运这玩笑开得太过火辣。
苏晚,你脸怎么这么红空调不够凉隔壁工位的李薇探过头,一脸促狭,不会是在想什么‘好事’吧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抖,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没、没什么!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颤音。心虚地别开眼,手指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鬼使神差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点下了发送键。
嗡——
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那两个字,带着我孤注一掷的勇气和无处安放的羞耻,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宋砚的对话框。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我死死盯着屏幕,眼睛酸涩也不敢眨一下。每一秒都被拉长成一场漫长的凌迟。他会怎么想震惊厌恶还是直接一个问号甩过来,让我彻底社会性死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话框死寂一片。就在我快要被这无声的煎熬逼疯,几乎要撤回那条该死的消息时——
嗡!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宋砚的头像旁,跳出一个简洁到冷酷的白色气泡:
【你是打错字,还是发错人】
没有表情包,没有语气词,甚至连个问号都显得那么冰冷疏离。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难堪和失落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将我整个人冻在原地。茶水间的玩笑声、键盘的敲击声,全都模糊远去,只剩下屏幕上那行字,像冰锥一样扎进眼底。
李薇似乎还想调侃什么,瞥见我失魂落魄、血色尽褪的脸,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整个上午,我都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机械地处理文件,机械地敲打键盘,视线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斜对面靠窗的那个独立工位。
宋砚坐在那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俊挺拔的侧影。他微微垂着头,额前几缕碎发落下来,遮住一点眉骨,神情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动作流畅而沉稳。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漂亮的手腕和那块低调的腕表。
他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收到那条惊世骇俗消息的人根本不是他。没有皱眉,没有困惑,更没有一丝一毫被打扰的不悦。那行冰冷的质问,似乎只是他工作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处理完毕,便彻底抛之脑后。
只有我,像个被那行字钉在耻辱柱上的小丑,在冰火两重天里反复煎熬。
午休的喧闹声响起,同事们三三两两起身。我埋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电脑屏幕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宋砚也站了起来。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径直朝茶水间走来。
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下意识地抓起桌上的文件夹挡在脸前,像个可笑的鸵鸟。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我的工位旁边。空气里弥漫开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纸张和阳光的气息。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挡在面前的文件夹边缘,能看到他笔挺的裤线,离我的椅子不过咫尺。
时间仿佛再次停滞。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会说什么会质问我吗会让我难堪吗
然而,预想中的诘问并没有降临。那熟悉的气息只是停顿了片刻,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沉稳地越过我,走向了茶水间深处。
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我。
文件夹后面,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巨大的失落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侥幸和隐秘的期待。原来,在他眼里,我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连好奇都懒得施舍的发错人。
下午的工作更加浑浑噩噩。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我几乎是第一个抓起包冲出了办公室。拥挤的地铁里,人声嘈杂,我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疲惫地闭上眼。手机安静地躺在包里,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我知道,那里面不会再有任何来自宋砚的回应了。这场闹剧,以我的彻底溃败告终。
2
燎原的星火
第二天清晨,阳光刺眼。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脚步虚浮地踏进办公室,活像被女妖吸干了精气。昨晚几乎一夜没合眼,脑子里反复上演着宋砚那句冰冷的质问和他视若无睹擦肩而过的身影,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慢镜头回放,反复凌迟着所剩无几的自尊。
一上午,我都努力把自己缩在工位那堆小山似的文件后面,像个见不得光的鼹鼠。敲键盘的手指僵硬,做报表时数字频频看错,效率低得令人发指。每次去茶水间接水或去洗手间,都恨不得贴着墙根走,只求避开斜对面那个辐射着强大低气压的源头。
宋砚今天似乎格外忙碌。他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偶尔蹙眉对着屏幕思考,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专注气场。很好,他越忙越好,最好忙到彻底忘掉昨天那个荒唐的插曲。我暗自祈祷。
然而,命运似乎铁了心要跟我作对。
下午,部门老大临时召集大家开一个短会,讨论新项目的初步框架。会议室不算大,椭圆形的长桌,同事们陆续进来落座。我心惊胆战地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祈祷着离风暴中心远一点。可刚一抬头,心就沉到了谷底——宋砚拉开椅子,径直坐在了我的正对面。
中间只隔着一张光可鉴人的会议桌面。
我瞬间感觉呼吸不畅,下意识地垂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空白的笔记本。眼角的余光却像不受控制的小钩子,时不时地往上瞟。
他今天没穿外套,只穿着那件熨帖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一粒纽扣,露出一点点清晰的锁骨线条。袖口依旧挽在小臂中间,手臂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翻动文件页的动作微微起伏。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握着一支黑色的签字笔,显得沉稳而有力。
阳光透过会议室的百叶窗,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有些薄,抿着的时候透出一种疏离的禁欲感。
真好看啊……我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被巨大的羞耻感淹没。苏晚,你清醒一点!昨天才被人家当成神经病,今天还在这里对着人家的锁骨和手指犯花痴简直无可救药!
苏晚部门老大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脸颊瞬间滚烫:啊王、王经理
新项目的用户画像部分,之前是你负责调研的吧简单说说你的想法。王经理推了推眼镜。
哦,好、好的!我慌忙翻开笔记本,大脑却一片空白,之前准备好的思路被宋砚的存在搅得七零八落。我磕磕巴巴地开始讲,眼神飘忽不定,根本不敢往对面看,只觉得那道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停留在我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让我更加紧张,手心都冒出了汗。
……所以,核心用户可能更偏向于年轻、追求效率的职场人群……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就在我讲到一半,试图用数据支撑观点,伸手去够放在桌子中间的资料册时,宋砚也恰好伸手去拿他面前的水杯。
他的动作快了一步。
我的手在半空中,猝不及防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细微却清晰的电流猛地窜过!他的手背温热干燥,皮肤下骨骼的硬度透过指尖清晰地传来。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烧得厉害。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我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缩回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倒旁边的笔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根本不敢看对面人的表情。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一下,几道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
宋砚似乎也顿了一下。他缓缓收回了拿杯子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抬起眼,目光终于第一次正正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很深,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像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在我烧红的脸颊上停留了足足两三秒。然后,他几不可闻地低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继续。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
会议的后半程,我如同置身于滚烫的油锅之上。宋砚的目光虽然不再那么直接,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无形的注视感,如芒在背。他偶尔针对项目提出一两个简短的问题,语气冷静专业,却让我的神经绷得更紧。每一次他开口,我的指尖都会下意识地蜷缩,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那短暂接触带来的灼热余温。
终于熬到散会,我第一个冲出会议室,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工位,我瘫在椅子上,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脱力。心脏还在不规律地乱跳,脸颊的温度迟迟降不下去。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在桌面上无声地亮了一下。
我疲惫地拿起来,解锁。
屏幕上,宋砚的微信头像旁,静静地躺着一个新消息气泡。
没有称呼,没有前因后果,只有三个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介于困惑和别扭之间的微妙情绪:
【感觉怪怪的。】
嗡——
我的大脑再次陷入一片茫然的空白。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又在下一秒轰然冲向四肢百骸。脸颊的温度刚刚有所回落,此刻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比刚才在会议室更甚。
他……他主动发消息了不是质问,不是无视,而是……感觉怪怪的
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碰他手的行为怪怪的还是……因为我昨天那条老公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疯狂冲撞,像一锅沸腾的粥。理智告诉我应该谨慎,应该当作没看见,昨天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可心底深处,那一点微弱的、名叫不甘心和希望的小火苗,却在这条模棱两可的信息催化下,悄然复燃,并且开始不受控制地燎原。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脏,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仿佛整个办公室都能听见。
3
坠落的烟火
宋砚那条【感觉怪怪的】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心底激起了连绵不绝的涟漪。整整一天,我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工作文档上的字迹模糊成一片,同事跟我说话,我的反应总要慢上半拍。
他到底什么意思困惑厌烦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微不可察的触动
无数种解读在我脑海里轮番上演,每一种都足以让我心绪不宁。好几次,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偷偷越过文件堆的缝隙,望向斜对面那个位置。
宋砚似乎恢复了常态。他依旧专注地处理着工作,侧脸线条在日光灯下显得冷静而分明。只是,有那么一两次,我捕捉到他似乎有些走神。他的目光会短暂地停留在窗外的某一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黑色的签字笔,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困惑。那困惑,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一圈更大的波澜。
难道……那怪怪的感觉,也困扰着他
这个认知让我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混杂着忐忑和隐秘期待的暖流悄然滋生。或许……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或许那条老公,在他那片冰封的心湖里,也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下班时间快到了,办公室里的气氛松弛下来。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被心底那股燎原的星火驱使着,再次点开了和宋砚的对话框。昨天那条孤勇的老公还躺在最上面,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微微发颤。心跳如鼓,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畔轰鸣。
豁出去了!我闭了闭眼,指尖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道,重重地戳下那两个字:
【老公!】
发送!
嗡——
消息发出的瞬间,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近乎虚脱的释放感同时席卷而来。我猛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仿佛那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脸颊烫得惊人,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红成了什么样子。
时间在等待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他会不会直接把我拉黑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会不会……
就在我快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淹没时,手机屏幕隔着桌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
来了!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手机翻过来。屏幕的光刺得眼睛有些发酸。
宋砚的头像旁,没有预想中的冰冷质问或省略号。
只有一个极其简短的句子,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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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明晚見,你乖点。】
明晚……见
他答应了!他不仅没有斥责,没有回避,反而……约我见面还让我乖点
那三个字,尤其是最后那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宠溺意味的乖点,像裹着蜜糖的毒药,瞬间麻痹了我所有的理智和警惕。巨大的狂喜如同汹涌的海啸,瞬间冲垮了所有的不安和疑虑,将我的心高高地抛向云端!
他对我有感觉!他一定是!不然怎么会这样回应那怪怪的感觉,一定是心动的前兆!明晚……明晚要见面了!
我死死捂住嘴,才没让那声失控的尖叫溢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蹦跳,雀跃得几乎要炸开。周围的同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声音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屏幕上那行字,闪闪发光。
整整一天一夜,我都沉浸在一种近乎眩晕的喜悦里。走路带风,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李薇打趣我是不是中了彩票,我也只是抿着嘴笑,心里甜得能酿出蜜来。明晚见面该穿什么该说什么他会带我去哪里无数粉红色的泡泡在脑海里升腾、炸裂。
第二天上班,我特意化了比平时更精致的淡妆,换上了新买的、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走进办公室时,感觉连空气都带着甜味。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对面,宋砚还没来。我坐下,打开电脑,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可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九点,宋砚的位置依然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悄悄爬上心头。他今天……会来吧
终于,在接近十点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宋砚今天穿着一件质感很好的深灰色休闲西装,衬得身形越发挺拔。他步履沉稳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似乎刚开完会回来。
我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了。他今天……格外好看。是因为要和我见面吗我的目光追随着他,像被磁石吸引。他看到我了吗他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宋砚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放下文件夹,打开电脑,动作流畅自然。他没有往我这边看一眼,仿佛昨天那条石破天惊的消息根本不存在。
一丝凉意悄然爬上脊背。刚才的雀跃瞬间冻结了大半。怎么回事他……忘了还是……反悔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和一个爽朗带笑的女声:宋大顾问!你真是我的及时雨!那个方案的点子太绝了,客户当场就拍板了!走走走,必须请你喝杯咖啡好好感谢一下!
是林雅。市场部新来的项目主管,明艳张扬,能力很强,是公司里公认的焦点人物。她今天穿着一身亮眼的宝蓝色连衣裙,衬得皮肤白皙,妆容精致,笑容明媚得晃眼。她几步走到宋砚工位旁,动作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亲昵地揽住了宋砚的肩膀!
走走走,楼下新开了家精品咖啡,他家的手冲绝了!林雅笑着,身体微微倾向宋砚,姿态亲昵而熟稔。
嗡——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然后直直地冲下脚底!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脊椎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冻得我指尖都在发麻。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我的眼睛死死钉在那个画面上——林雅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就那么随意又亲密地搭在宋砚深灰色的西装肩线上!她的脸颊离他的侧脸那么近!宋砚……他没有躲开!
他甚至微微侧过头,对着林雅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但绝对是温和的、甚至带着一丝无奈纵容意味的笑容!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声音很低,我听不清,但那放松的姿态,那毫不排斥的反应,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脏!
【嗯,明晚見,你乖点。】
【嗯,明晚見,你乖点。】
【嗯,明晚見,你乖点。】
昨晚那条让我欣喜若狂的消息,此刻每一个字都变成了最恶毒的嘲讽,在我耳边疯狂回响,震耳欲聋!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羞耻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将我淹没!原来……原来那所谓的乖点,那所谓的见面,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一边用那样暧昧不清的话吊着我,一边却可以毫无障碍地接受另一个女人的亲昵触碰!
原来……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自取其辱的小丑!
眼前的一切开始晃动、模糊。林雅明媚的笑脸,宋砚那抹刺眼的淡笑,他们靠得那么近的身影……像一张巨大的讽刺画,死死地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灭顶的冰冷和绝望,将我彻底吞噬。
4
醉倒的城池与失守的修罗场
世界在我眼前碎裂、崩塌,然后被强行染上一种光怪陆离的喧嚣。震耳欲聋的低音炮像沉重的鼓槌,一下下砸在我的太阳穴上,每一下都伴随着心口那尖锐的抽痛。炫目的镭射灯光疯狂旋转切割,将酒吧里晃动的人影拉扯成扭曲怪诞的形状。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烟草和廉价香水混杂的浑浊气味,令人窒息。
我记不清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记得冲出公司大楼时,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沉重的铅板压下来。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全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只有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疯狂叫嚣:逃!逃离那个让我尊严扫地的地狱!逃离那个叫宋砚的男人和他带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羞耻!
再来一杯!我重重地把空掉的威士忌杯砸在吧台光滑冰冷的台面上,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底晃荡,映出我此刻狼狈不堪的倒影:精心描画的眼线早已晕开,在眼下拖出两道可笑的黑色污迹,脸颊是不正常的酡红,眼神涣散失焦。
美女,喝这么猛,小心伤身啊。一个轻佻的男声贴着我的耳廓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酒气和烟草味。一只戴着骷髅头戒指的手不规矩地搭上了我的肩膀,试图将我往他怀里带。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甩开那只手,厌恶地低吼:滚开!
哟,还挺辣!对方非但不退,反而嬉皮笑脸地又凑近一步。
就在我被那恶心的气息和纠缠弄得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的时候,一道清朗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这位先生,我朋友不太舒服,麻烦你让让好吗
我茫然地转过头。炫目的灯光下,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映入眼帘。他穿着干净的白T恤和浅色牛仔裤,气质清爽,笑容温和无害,像一泓突然注入污浊泥潭的清泉。他不动声色地隔开了那个纠缠我的男人,手臂虚虚地护在我身侧,既提供了支撑,又保持了礼貌的距离。
你谁啊管什么闲事骷髅戒指男不满地嚷嚷。
白T恤男生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却很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我是她朋友。她现在需要休息,请你离开。
他的态度并不强硬,却莫名有种让人退却的气场。骷髅戒指男悻悻地骂了一句,转身挤进了舞池。
你还好吗白T恤男生这才低下头看我,眉头微蹙,眼神里是纯粹的关切,我看你一个人喝了很多。这里太吵了,要不我扶你去门口透透气
心口那撕裂般的痛楚再次汹涌袭来,混合着酒精的灼烧感,让我脆弱的防线彻底崩溃。委屈、愤怒、巨大的失落和被愚弄的绝望,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我不好……我一点也不好……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晕开的眼线,在脸上肆意流淌,他骗我……他让我乖点……他却让别人碰他……他混蛋……我语无伦次地哭诉着,声音破碎不堪,像一头受伤的幼兽发出绝望的呜咽。
身体因为酒精和情绪的剧烈冲击而彻底脱力,软绵绵地向下滑去。
小心!白T恤男生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的额头抵在了他温热的颈窝,陌生的、带着淡淡洗衣液清香的气息包裹了我。在酒精的麻痹和巨大的悲伤面前,这微弱的依靠感成了唯一的浮木。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下意识地伸手揪住了他胸前的T恤布料,将滚烫的脸颊埋了进去,放任自己在他怀里哭得浑身颤抖,泣不成声。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狼狈和心碎。
酒吧门口,城市的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猛地灌了进来,稍稍吹散了里面浑浊的热气和震耳的音乐声。白T恤男生半扶半抱着我,艰难地挪到门口相对安静些的角落,试图让我站稳些。
你住哪里我帮你叫辆车他温声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我整个人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彻底埋起来。他的话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进来,模糊不清。我无力地靠在他支撑着我的手臂上,意识在酒精的海洋里沉沉浮浮。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强烈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袭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兽,带着足以冻结空气的森寒和暴戾!
我混沌的意识被这强烈的危险感刺得一激灵,下意识地、茫然地抬起了泪眼朦胧的脸。
酒吧门口惨白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煞神,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是宋砚。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显然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过来。但此刻,那身昂贵的西装却被他随意地、甚至有些粗暴地解开,领带也扯松了,露出紧绷的喉结。最刺眼的是,他一只手里,竟然还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印着超市logo的环保购物袋!袋口隐约露出里面鲜翠的蔬菜叶子和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轮廓。
他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翻涌着寒冰与暗火的死寂。但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死死地钉在我身上,然后,缓缓地移向我身边那个正扶着我的白T恤男生。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喧嚣的酒吧背景音被无限拉远,只剩下门口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白T恤男生显然也感受到了这恐怖的低气压,扶着我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看向宋砚。
下一秒,宋砚动了。
他迈开长腿,几步就跨到了我们面前。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鼓面上,带着沉重的、令人心悸的回响。他无视了白T恤男生,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一瞬不瞬地攫住我。
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深处硬生生凿出来的,裹挟着足以将人灵魂冻裂的寒意,清晰地砸进我的耳膜,也砸碎了这凝固的死寂:
不是说和孩子在家等我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彻底炸成一片空白!孩子什么孩子他在说什么
极度的震惊和酒精的麻痹让我完全丧失了反应能力,只能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呆滞地看着他。
宋砚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缓缓地落在我身边那个无辜的、一脸茫然的男生脸上。那眼神里的冰冷和审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宣判般的意味。
然后,他薄削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出一个毫无温度、甚至堪称扭曲的弧度。那笑容,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他微微倾身,迫近一步,低沉而缓慢的嗓音,带着一种淬了剧毒的讽刺和彻骨的冰寒,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落在我们之间死寂的空气里:
你到底有几个好老公
5
硝烟散尽后的真相与归途
你到底有几个好老公
那淬着冰渣的低沉质问,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捅进我混乱一片的意识里,搅得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痛起来。孩子老公他在说什么疯话!
极致的震惊和被冤枉的愤怒,像两股对冲的岩浆,瞬间冲垮了酒精带来的昏沉。一股邪火腾地直冲头顶,烧得我理智全无!
宋砚!你混蛋!我猛地推开身边扶着我、一脸状况外的白T恤男生,踉跄着向前一步,指着宋砚的鼻子,声音嘶哑尖锐,带着哭腔和滔天的怒火,你凭什么这么问我!你算我什么人!你一边让我‘乖点’等着你,一边让林雅亲亲热热地搂着你肩膀!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深情丈夫还孩子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汹涌而出,混合着残存的眼线和酒精带来的狼狈,在脸上肆意横流。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全靠一股怒火支撑着。
被我推开的那个白T恤男生彻底懵了,看看我,又看看浑身散发着恐怖低气压的宋砚,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最终还是明智地闭上了,默默地退后了两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砚被我劈头盖脸的一通怒骂砸得明显怔了一下。他脸上那层冰冷的寒霜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愕然,随即被更深的、翻涌的暗色所取代。他拎着购物袋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林雅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丝紧绷的沙哑,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你说下午……她揽我肩膀
装!你接着装!我气得口不择言,眼泪流得更凶,全办公室的人都看见了!她笑得那么开心,贴你那么近!你也没躲开!你还对她笑!宋砚,你就是个骗子!虚伪!玩弄别人感情很有意思吗!
巨大的委屈和伤心让我几乎喘不上气。
我没有!宋砚猛地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严重误解的急怒。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我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抵在了冰凉的酒吧外墙上。
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愤怒、焦灼,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失控的情绪。
我没有对她笑!是她突然凑过来!我立刻就推开了!他语速极快,胸膛剧烈起伏,下午那个方案是她负责的项目,她只是过于兴奋!我根本没想到她会那样!我第一时间就避开了!苏晚,你只看到了开头,你为什么不看后面!
他急促的解释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我的怒骂被噎在喉咙里,混乱的脑子被他激烈的反应冲击得有些发懵。他避开了我……我真的只看到了开头那一幕巨大的情绪冲击下,我的记忆确实模糊不清,只定格了林雅揽住他肩膀和他侧头的那一瞬间。
还有!宋砚似乎被我那副失魂落魄、泪流满面的样子刺激得更甚,他猛地将手里那个沉甸甸的购物袋提高到我眼前,动作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力道,袋子里的东西哗啦作响。
孩子什么孩子!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质问,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苏晚,你看着我!你告诉我,我哪句话提过‘孩子’!
我被他吼得瑟缩了一下,酒精和情绪的双重冲击让我的思维一片混沌,只能茫然地看着他,看着那个刺眼的购物袋。
宋砚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平复即将喷发的火山。他猛地伸手,粗暴地从购物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方方正正的盒子,直接怼到我眼前。
那不是什么婴幼儿用品。
盒子上印着诱人的图片和清晰的字样——是我最喜欢的那家网红甜品店的招牌,草莓千层蛋糕。旁边袋子里露出的鲜翠菜叶,还有一把细长的香葱。
你说你胃不舒服,不想吃外卖。宋砚的声音低了下来,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沙哑和……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委屈他举着那个蛋糕盒子,目光沉沉地锁住我,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受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你说想喝我上次煮的青菜粥,暖胃。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指了指袋子里的青菜,我提前结束会议,跑去超市买了最新鲜的菜,排了半小时队才买到你念叨过几次的蛋糕。然后……他的声音哽了一下,目光扫过我身边那个无辜的白T恤男生,最后落回我哭花妆的脸上,那眼神里的痛楚和自嘲浓烈得化不开,然后赶回来,就看到我的‘老婆’,乖、乖、地、倒、在、别、人、怀、里、买、醉!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剜心蚀骨的寒意和绝望。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我彻底僵在了原地,连眼泪都忘了流。
胃不舒服……青菜粥……草莓蛋糕……
记忆的碎片瞬间被点亮、拼凑!昨天下午,我确实因为例假快来了,肚子隐隐作痛,在微信上跟他抱怨了一句胃不舒服,不想吃外卖了。当时他正在开会,只回了个简短的嗯。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他的敷衍!
原来……原来那句明晚見,你乖点,后面隐藏的是他打算提前下班买菜、买蛋糕、给我煮粥的笨拙心意原来他拎着菜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什么孩子,而是为了……我
而我……我做了什么
我只看到了林雅那个该死的、可能只有几秒钟的肢体接触(甚至可能如他所说,他立刻推开了),就彻底崩溃,认定了他是个骗子,然后跑到这里买醉,还……还倒在了别的男生怀里
巨大的荒谬感和铺天盖地的愧疚感如同海啸般将我彻底淹没。刚才还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灭顶的难堪。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看着那个被他攥得几乎变形的蛋糕盒子。
对……对不起……
最终,只有这三个苍白无力、带着浓重哭腔的字,破碎地从我颤抖的唇间溢出。巨大的愧疚和委屈再次涌上,眼泪汹涌得更凶,这次却不再是愤怒,而是铺天盖地的懊悔和无地自容。
宋砚看着我这副样子,紧绷的下颌线剧烈地抽动了一下。他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愤怒、受伤、失望——像狂暴的海浪,最终,却在触及我满脸的泪水和那几乎要缩进墙里的可怜姿态时,被一种更深沉、更疲惫的浪潮缓缓覆盖、平息。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骇人的风暴似乎平息了大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倦意和一种……认命般的无奈。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动作有些粗暴地,一把将那个承载了所有误会和委屈的蛋糕盒子塞回购物袋里。然后,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我。
我下意识地瑟缩,以为他要发怒。
然而,预想中的暴风雨没有降临。一只温热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那力道很大,甚至有些痛,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滚烫的温度,瞬间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
跟我回家。宋砚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他没有看我,只是死死地攥着我的手腕,仿佛怕一松手,我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他拉着我,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甚至有些蛮横,完全无视了旁边那个目瞪口呆的白T恤男生,也无视了酒吧门口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那疼痛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我像个提线木偶,被他强硬地拖着,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夜风吹在泪痕未干的脸上,冰凉一片。我看着前面那个高大挺拔、却透着一股浓重疲惫和怒气的背影,看着他另一只手里拎着的、装着青菜和蛋糕的购物袋随着步伐一晃一晃……
心口那撕裂般的疼痛被一种更复杂、更酸涩的情绪取代。委屈、懊悔、后怕……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劫后余生般的悸动。
他没有丢下我。
一路无言。车内的空气沉闷得几乎要凝固。宋砚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刀锋,专注地开车,侧脸在窗外掠过的霓虹光影里明明灭灭,冷硬得像一尊雕塑。手腕上被他攥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清晰的痛感和灼热,我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大气不敢出,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他。
车子最终停在了他家楼下。高档公寓,环境清幽。他熄了火,拔下钥匙,动作带着一股未消的余怒。他没有立刻下车,也没有看我,只是沉默地坐着,车厢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我紧张地绞着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下车。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听不出情绪。
我像得了赦令,慌忙去解安全带,手却抖得不听使唤,扣了几次都没解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带着熟悉的、清冽的须后水气息,咔哒一声,干脆利落地帮我解开了安全带。
我身体一僵。
他没再看我,率先推门下车。
我深吸一口气,也跟了下去。夜风带着凉意,吹得我打了个寒噤。他锁好车,拎着那个购物袋,大步流星地走向单元门。我像个犯了错的小尾巴,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电梯无声上行。狭小的空间里,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他很少抽烟)和那股熟悉的清冽味道,强势地充斥着我所有的感官。我垂着头,盯着自己沾了点酒吧污渍的鞋尖,心跳如鼓。下午林雅揽着他肩膀的画面,和他那句带着疲惫质问的不是说和孩子在家等我交替闪现,刺得我心口一阵阵发紧。
终于,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他掏出钥匙打开门。
进来。他侧身让开,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我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溜了进去。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柔和的光线洒下来,照亮了眼前简洁而富有格调的客厅。空气里有淡淡的木质香氛味道,干净而舒适。
宋砚随手将钥匙扔在玄关柜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弯腰换鞋,动作间带着一种压抑的烦躁。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换鞋,也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巨大的局促感几乎要将我淹没。
他换好鞋,直起身,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锐利而复杂,在我哭花妆的脸和沾着酒渍的裙子上扫过,眉头拧得更紧。
去洗把脸。他指了指客厅旁边的方向,洗手间在那边。语气是命令式的,不容反驳。
……哦。我小声应着,像得了指令,逃也似的顺着他指的方向小跑过去。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带来短暂的清醒。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红肿、妆容狼狈、头发凌乱的自己,简直无地自容。用纸巾用力擦掉脸上晕开的眼线和污迹,露出底下苍白憔悴的皮肤。冷水稍稍安抚了脸颊的滚烫,却安抚不了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
磨蹭了好一会儿,我才鼓起勇气走出洗手间。
客厅里飘来一阵淡淡的、熟悉的米香。我微微一怔,循着味道看过去。
开放式厨房的暖光灯下,宋砚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我。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解开两颗扣子的白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正站在灶台前,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粥。旁边流理台上,放着那个被粗暴塞回去的蛋糕盒子,还有洗干净的翠绿青菜。
锅里升腾起氤氲的热气,柔和了他冷硬的侧脸线条,也模糊了他周身那股迫人的低气压。他拿着汤勺,动作并不算特别熟练,却带着一种异样的专注和……笨拙的温柔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
这一幕,安静得不可思议,与他刚才在酒吧门口那副煞神模样判若两人。
下午的愤怒质问,酒吧门口的冰冷绝望,此刻都像一场荒诞的梦。只有眼前这幅画面,带着人间烟火气的暖意,真实得让人想落泪。
心口那尖锐的疼痛,被一种酸酸涩涩的暖流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包裹、融化。眼眶又忍不住发热。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只是拿起旁边洗好的小青菜,用刀切成细细的丝。刀落砧板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
我默默地走到餐厅的椅子边,拉开一张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
时间在米粥咕嘟的声响和青菜被切碎的细碎声音里静静流淌。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温吞的烟火气一点点冲淡、软化。
终于,粥煮好了。他关了火,拿过两个干净的瓷碗。盛好粥,又在上面撒了一把碧绿的青菜丝。然后,他端起两碗粥,转身朝餐桌走来。
暖黄的灯光下,他脸上那层坚冰似乎彻底融化了,只剩下淡淡的倦意和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将一碗粥轻轻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动作很稳。
碗里的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软糯开花,碧绿的青菜丝点缀其中,散发着诱人的米香和蔬菜清香。旁边,他还推过来那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
先吃点东西。他的声音响起,低沉依旧,却褪去了所有的暴戾和冰冷,只剩下一种近乎疲惫的沙哑,胃不舒服,别空着肚子。
没有质问,没有指责,甚至没有提刚才酒吧门口那场闹剧。只有这碗热气腾腾的、带着他笨拙心意的青菜粥。
鼻子一酸,眼泪毫无征兆地再次滚落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光洁的桌面上。这一次,不是因为愤怒,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铺天盖地的、迟来的后怕和汹涌的、难以言喻的酸楚。
我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对面,传来一声极轻、极无奈的叹息。
接着,是椅子被拉开的声音。他坐了下来,就在我的对面。
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些生疏、甚至带着点犹豫地,轻轻落在了我的头顶。
那力道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笨拙地、一下一下地,揉了揉我凌乱的头发。
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炸毛、终于肯回家的流浪猫。
头顶传来的触感,带着一种笨拙却不容置疑的温热,瞬间击溃了我摇摇欲坠的防线。眼泪流得更凶,不再是汹涌的决堤,而是无声的、连绵不断的滑落,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用力地抠着桌沿,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那只落在头顶的手停顿了片刻,似乎有些无措。然后,它缓缓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顺着我的发丝滑下来,温热的指尖轻轻托起了我的下巴。
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迫使我抬起那张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视线模糊地对上他的眼睛。
酒吧门口那翻涌的寒冰与暴怒早已消失无踪。此刻,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里,沉淀着一种近乎沉重的疲惫,还有一丝……清晰可见的心疼以及一种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深不见底的复杂情愫。他的眉头依旧微蹙着,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下颚线绷紧,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专注而深刻,像要看进我灵魂深处。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擦过我滚烫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生涩的、却无比珍重的温柔。那粗糙的触感划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我细微的抽泣声和他低沉平稳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下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林雅是项目负责人,方案过了她很激动。她……在国外待久了,习惯比较随意。他解释得很简短,眼神却牢牢锁住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我没想到她会那样做,立刻就避开了。后面她还想拍我肩膀,我直接挡开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过多的辩解,只是在陈述一个被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实。可就是这份理所当然,却像一把钥匙,轻轻拧开了我心口那把沉重的锁。
原来……我真的误会了那个让我瞬间坠入地狱的画面,竟然只是一场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意外
巨大的懊悔和羞愧再次排山倒海般涌来,几乎将我淹没。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我……我当时……只看到……
我知道。他打断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托着我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我更清晰地迎视他的目光。那眼神锐利而直接,仿佛能穿透我所有的伪装和狼狈,苏晚,看着我。
我被迫抬起泪眼,望进那片深邃的墨海。
那三天,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心上,第一天,我以为你发错了,或者又在玩什么无聊游戏。他的眼神坦荡,没有回避,第二天,‘怪怪的’……是因为我发现,我好像并不讨厌。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第三天,他的目光更深沉了几分,带着一种灼人的热度,‘明晚见,你乖点’……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悸动,是因为……我想见你。想确定一些东西。
轰——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炸开!不是错觉!那一点点细微的、被我捕捉到的动摇和困惑,是真的!那声乖点背后隐藏的,竟然真的是……是心动!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他下一句话狠狠砸落。
可我没想到,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压抑的痛楚和冰冷的后怕,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提前结束会议,跑去买你念叨过的蛋糕,买了最新鲜的菜,赶着回来想给你煮粥……推开门看到的,是我的‘老婆’,乖、乖、地、在、别、人、怀、里、买、醉!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酒吧门口那句剜心刺骨的质问,眼底翻涌起压抑不住的怒气和一种……深切的恐慌。
那恐慌,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我所有混乱的情绪。
他怕他在害怕什么害怕失去我吗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却刺目的光,骤然照亮了我心底最晦暗的角落。
那个男生……我慌乱地开口,急于解释,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我不认识他!真的!酒吧里有人纠缠我,是他帮我解围的……我只是……只是当时太难过了……站不稳……他好心扶了我一下……
语无伦次,只想把那个巨大的误会澄清。
宋砚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怒气和寒意似乎在我急切又混乱的解释中,一点点地消散、沉淀下去。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依旧沉沉地看着我,里面的情绪翻涌变幻,最终定格在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和确认的专注上。
所以,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和力量,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你叫他‘老公’,是真心话大冒险
我猛地一僵,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腾地烧了起来。原来……他猜到了还是……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巨大的羞耻感再次袭来,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慌乱地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头顶上方,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无奈的叹息。那叹息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如释重负
苏晚,他再次开口,叫我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进我的耳膜,重重敲在我的心上,以后,这种游戏……
他顿住了,托着我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我不得不再次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完全迎向他。
暖黄的灯光落进他深邃的眼底,映照出里面不再掩饰的、汹涌而直接的情绪。那不再是冰封的湖面,而是燃烧着暗火的深海。
……只准跟我玩。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种近乎宣誓般的占有欲。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俯身,温热的、带着淡淡烟草和清冽气息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和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急迫,重重地落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带着后怕的余悸,带着汹涌的、压抑了太久的情愫,也带着一种笨拙的、却无比笃定的温柔。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和意识。
世界天旋地转。
只剩下唇齿间那滚烫的、真实到令人心颤的温度,和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独属于宋砚的清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