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陆景川上前一步伸手要拿,许雪琪忽然抓住陆景川的手阻拦：
景川,你别信她！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懂什么。
陆念棠将我护的更紧了些,微微扬起下巴：
信不信随你们,反正我都会交给警察。
妈妈,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给你几个学生打了电话,他们就在医院门口等你呢。
说着,匆匆将挎包挂在我的身上,将我匆匆推了出去。
我幽魂似得走出医院,被几个学生搀扶着,我才终于忍不住哭嚎出声：
是我的错,是我......我的孩子,我的研秋！
学生手忙脚乱的给我擦着眼泪,又怕蹭着红肿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将我送进出租车。
我心力俱瘁,任由学生们将我带去酒店里面落脚休息。
陆念棠传了一份证据给陆景川后,就堵在陆研秋的门前,拦住了许雪琪进去的脚步。
气的许雪琪将陆念棠的小脸扇的红肿,也不肯让开半步：
是你不要我的！你不要我十年了！十年！
十年你都没有看过我一次,你现在凭什么说是我妈妈！
我恨你,十年前我就恨你,现在我更恨你！
反正你已经害的研秋站不起来了,你有本事就连我一起打死！
许雪琪看着那双含着泪滚着火的眼睛,这巴掌再也落不下去了,只愤愤骂了几句：
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
警察来的也快,来的更快的是陆景川。
不等许雪琪再试着冲进病房去,陆景川抓着她衣领狠狠掌掴大骂：
你个毒妇！怎么能这么恶毒！
研秋哪里得罪你了！他才九岁,他才九岁啊......
陆景川的暴怒与悲伤一起从他的灵魂里迸发出来,恨不得要掐死许雪琪。
青筋暴起的双手掐的许雪琪脸蛋涨红。
被急忙追来的警察扒开了他的双手,许雪琪跌坐地上大口的喘息咳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终于缓过神来,看见挎包里我的证件和一张字迹娟秀的纸条：
【离婚吧妈妈,跑的越远越好,离着傻逼远点。】
【弟弟这里有我,你不要担心。】
【你安定下来之后,你还愿意要我的话,我们再联系好吗】
我的泪水沾湿了字迹,念棠的贴心反而更让我鼻腔酸涩。
我又想起那个七岁的小女孩,第一次见到我时,像一只小小的野兽般警惕的盯着我。
却又笨拙的烧热水,煮粥,被烫到,伤着,疼的眼泪溢出来却还是一声不吭的自己包扎。
问她疼吗,她却只是说了句：
疼的要死,但是又哭又闹还喊的事情,是有妈妈疼爱的孩子才会做的。
我没有妈妈了,林阿姨。
她不要我了。
手机叮咚,是念棠发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研秋的呼吸平稳,生命体征也已经平稳下来。
随着一句：
【离开吧妈妈,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们都不值得。】
【弟弟有我,放心吧。】
我才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拨下高级研究院院长的电话：
那个保密研究项目,我可以参加吗
对面沉默了一瞬,接着不可置信的拔高了声音：
你真愿意来我们这个保密可能得持续好几年不能和外界有什么联系的！
不后悔你一双儿女还有陆景川没有意见
我笑着摇摇头：
都没关系了。
对方虽然没听懂什么没关系了,还是欢天喜地的把我加入人员名单,给了我集合的时间地点。
陆景行第不知道多少次拨打我的电话,却只收获到机械的电子女音一遍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最后暴怒的将手机砸到地上,抱着头喃喃自语：
对不起......知夏,求你回来,理理我。
知夏,你不能这么狠心连我也不要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陆念棠冷眼看着颓丧的父亲,面无表情的又回到七岁时的模样。
不一样的是,七岁时是她哭着喊着求妈妈不要离开,
十七岁的现在,是自己把妈妈推出这个火坑。
5
一个星期之后,陆研秋才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可床边围绕着憔悴的爸爸和姐姐,他看了一圈没能看见最熟悉的妈妈：
妈妈呢妈妈在哪
陆景行一瞬间泣不成声,伸手握着陆研秋小小的手掌哭着道歉：
对不起,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的错......
陆研秋听不懂,看着陆景行哭泣,也跟着心慌落泪：
爸爸,我妈妈呢妈妈不要我了吗
陆景行难堪的点头,陆念棠伸手擦干净陆研秋的泪否认这话：
妈妈不会不要我们的,妈妈最爱我们了。
陆景行灰败的双眼闪过了光亮。
陆念棠这才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站起来时,发出了拼尽全力的哭嚎。
可陆景行不管,抓着陆念棠在病房外逼问我的下落。
奈何陆念棠软硬不吃,她从小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挺直脊梁和陆景行犟着,不肯退让半步。
陆景行无可奈何的叹气,颓丧的放开了陆念棠：
你知道你妈妈在哪,对不对
陆念棠坦诚摇头：
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让她回来做什么继续给你当一个贤妻良母,然后像狗一样被你和她欺负吗
陆景行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直到我在研究所安定下来,计划着什么时候带来念棠和研秋。
视频里,研秋念棠的脸蛋都显而易见的消瘦了下去。
念棠再努力维持着家的体面,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看着孩子对我展开的笑容,让我心头疼的更紧。
却不知道,这场视频被陆景行尽收眼底。
看着孩子对着冰冷的镜头展开的笑容,他竟感到些恍惚。
念棠似乎从我离开后,在他面前就失去了笑容。
研秋睁开眼睛后,笑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陆景行有些恍惚。
如果他没有因为许雪琪的回来而蒙了心的话,
是不是还可以像之前一样的平静且幸福
于是当天在陆念棠离开后,他在研秋的病床前笑的苦涩：
好孩子,研秋,你和妈妈说爸爸不是故意的好不好
爸爸是爱你的,是爱你妈妈的。
可陆研秋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沉默着抽回来自己的手：
爸爸,你在撒谎。
你不爱我,你也不爱妈妈,也不爱姐姐,你只爱你自己。
因为姐姐不想理你,所以你才来和我说爱我的,对不对。
陆研秋的眼神像一把刀一样猛地刺进陆景行心里,他呼吸一滞,狼狈的别过头,离开了病房。
直到陆研秋养好了伤坐在轮椅上回家,家里的氛围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温馨。
念棠不爱说话,研秋伤后也变得沉默寡言,陆景行更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到手机上念棠发来的一句信息：
【妈妈,离婚后能带我和弟弟从爸爸身边离开吗】
一句话将我的心软的一塌糊涂,颤抖着手答应下来。
拘留所里的许雪琪不止一次向念棠和陆景行发去哀求的信件,只求从警局把自己带出去。
等到实验结束,两年也已经过去了。
车站上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研秋和念棠,阔别两年的思念一瞬间得以填满。
两个孩子都长大许多,身上干瘦的骨头硌得手疼,硌得心脏一抽一抽的刺痛。
6
孩子回到我的身边,并且更换了新的手机卡。
并且专门给研秋定制了新的假肢。
重新在地面上站立起来时,研秋高兴地流泪,搀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多少次,也不肯接受被人扶着,自己学着一点点适应过来假肢,穿着长裤,根本看不出他有残疾。
儿女生活在身边,日子又一次回归了平静。
原先的学院里陆景行的名字早就被学校以影响学校名誉开除。
许雪琪的死刑被提前了好几个月,听闻她的死讯时我恍惚一瞬。
过往的痛苦,随着击毙她的那一发子弹声一起被击碎。
念棠的毕业典礼上,阳光正好,她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依旧像一只豹子般昂着头颅站在摄像机前。
却看见一个鬓发花白的老人,四目相对他红了眼眶,我才极不确定的认出来是谁。
陆景行。
太长久没有见过他,以至于他面容都在我的记忆里模糊的记不清。
看着他步步靠近,念棠毫不客气的挡在他的面前：
滚。
陆景行一愣,错愕抬头看着自己已经不认识的念棠,却还向我伸出手,喃喃：
知夏......
知夏,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机会好吗
陆念棠嗤笑：
给你什么机会,再次伤害她的机会
给你再拔她指甲,打她的机会吗
字字诛心,陆景行愣在原地。
陆研秋抱着花束递给念棠,只平静的叫来了保安,将枯槁的老人带离了我们的视线。
就此,我再也没见过陆景行。
我的生活却依旧幸福且平静。
念棠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成了朋友的学生。
研秋成为我门下最后的小师弟,带完这一届学生,我就要退休。
念棠的老师时不时来家拜访,顺道吐槽这个豹子一样的女儿：
你不知道,念棠这小姑娘脾气犟的,还较真,她就该去当侦探。
念棠一声不吭的从他背后出现,悄无声息的戳了戳朋友后背。
吓得朋友惊叫出声。
研秋只笑着看着,抢在朋友说话前说开口：
姐姐回来啦。
念棠接过研秋递过去剥好的橘子,随口吃掉点头：
回来找老师,我想申请一下新疆的那个挖掘任务。
我含笑问她为什么,念棠调侃一句说：
看楼兰美女的老家有没有其他的老乡。
念棠从善如流的坐在我旁边,朋友哼笑着也无可奈何：
早给你留好了。
朋友忍不住感慨：
真羡慕你现在这样子的好日子啊。
我只笑了笑,看着一双儿女,幸福几乎要溢出我的生活。
我会一直这样幸福的活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