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太平村诡事 > 第一章

我的手指被烫得发红,我却感觉不到疼。火盆里炭块噼啪炸响,像有人在耳边敲锣打鼓。我死死盯着父亲的嘴,那张平日里威严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嘴,此刻正歪斜着,嘴角还挂着一缕黑血。
你……他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嘶哑声,你怎么敢……
我松开手里的汤婆子,铜壳砸在地上,溅起几点油星。母亲倒在一旁,头歪向墙角,眼睛瞪得很大,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蹲下身,把她的头发理顺,动作很轻,仿佛她只是睡着了。
你们不让我接手家业,我就自己来拿。我说。
父亲的手指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不动了。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伸手摸了摸脸颊,指尖沾了点凉意。天还没亮透,风从门缝钻进来,带着井边青苔的味道。厨房那边传来几声鸡叫,是明天要杀的那只。
我转身回到屋里,从柜子里拿出一叠纸,摊在桌上,用镇纸压好。
写。我对跪在地上的哥哥说。
他嘴唇发白,额头全是汗。他的手指蜷缩着,像被折断的树枝。
我不写。
我把剪刀递到他面前,冰冷的金属贴上他的喉结。
你不写,就没人替你写了。
他终于动了,颤抖着抓起笔,在纸上签下名字。墨迹晕开,像一朵枯萎的花。
我接过纸,对着灯看了眼,满意地点点头。
你要是敢反悔,我就把你和那个男人的事告诉所有人。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里像要烧起来。
你不会。他说,你会怕丢脸。
我只会怕你挡我的路。我笑,现在你已经没用了,记住这点。
他低下头,肩膀在抖。
我走出去,夜风更冷了,吹得我鼻腔发酸。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屋檐下的灯笼晃来晃去,像一群跳动的幽灵。
第二天,我在村口遇见了一个男人。他穿着破旧的军装,脚上是一双磨穿的布鞋。他靠在一棵槐树下,手里攥着半块干饼。
我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了。
你是国民党的人。我说。
他愣了下,随即苦笑:不是了。
我走近一步,嗅到他身上有股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味。那是枪管的味道。
你不想被人发现我问。
他点头。
跟我走。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跟了我。
那天晚上,我把他安顿在我家后院的小屋。我给他换了衣服,煮了面。他吃得很慢,像是害怕咽下去会噎死。
你叫什么我问。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点空。
章天阳。
你愿意留在我家
他点点头。
做什么都行。
那你就做我丈夫。我说。
他愣住,筷子掉进碗里。
你说什么
我要招赘。我说,你正好合适。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低声说:我听你的。
我起身收拾碗筷,锅底还冒着热气。蒸汽扑上我的脸,湿漉漉的,像眼泪。
一年后,我生下了第一个儿子。
接生婆说是个男孩,哭声洪亮。我把孩子抱在怀里,他的小手抓住我的手指,力气比我想的大。
图南。我给他取名。
三年后,我又生下一个儿子。
这一次,我抱着他站在窗前,阳光照在他脸上,皮肤泛着粉红的光。
图北。我轻声说。
章天阳开始变得沉默。他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发呆。有时候我会听见他在房里和别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他不在床上。
我披衣起身,走到院子里。月光照在井边,我看见他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我走近一看,是他以前的军牌,已经锈得不成样子。
你想回去了我问。
他吓了一跳,把牌子藏到身后。
没有。
那你为什么半夜出来
他没说话。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的胡须扎得我掌心发痒。
你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人。我说,你不能走。
他低头,声音很小:我知道。
我笑了。
但我知道,他心里有事瞒着我。
果然,几个月后,我发现他和张寡妇有来往。
那天我出门回来,路过她家门口,看见他站在墙根下,两人头碰头说着什么。
我没出声,悄悄绕到他们背后。
张寡妇看见我,脸色一下变了。
章天阳回头,也愣住了。
你在干什么我问他。
我……买鸡蛋。
你天天买鸡蛋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我笑了笑:回家吧,晚饭快好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骂他,也没有吵闹。我只是在他吃饭时,把盐多放了一倍。
他吃了一口,皱眉:怎么这么咸
你喜欢重口味。我说。
他没再说话。
后来,我让他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我端洗脸水。我让他在饭桌上只准坐最角落的位置。我让他给两个孩子洗尿布。
他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有一天,我听见他和张寡妇在柴房里说话。
我站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们逃吧。她说,离开这里。
不行。他说,她不会放过我们。
她能怎么样她是女人。
她不是女人。他低声说,她是鬼。
我站在门外,嘴角慢慢扬起。
第二天,我让章天阳带我去赶集。路上,我故意摔了一跤,扭伤了脚。
扶我。我说。
他弯腰,我顺势勾住他的脖子。
你有没有想过,我凑近他耳边,如果我不让你回家,你能去哪儿
他僵在原地。
你永远都是我的。我说,除非你死了。
我回到家,当天晚上就让他喝了一碗药。
他喝完后,脸色立刻变了。
你给我喝了什么他问。
没什么。我说,只是让你清醒一点。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我按住。
你这辈子,只能是我向桂枝的男人。
他倒在床上,意识逐渐模糊。
我看着他,心里很平静。
几天后,他恢复了神志,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踏出家门一步。
而我,终于成了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可我不知道,命运早已埋下一颗种子——
当我亲手把两个儿子送进学堂那天,图北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极了章天阳当年。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有些不对劲。
但我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挥手,目送他们走进校门。
风从山那边吹过来,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烧焦的纸,又像腐烂的树叶。
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直到太阳落山,我才转身回家。
可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阻止了。
那天的风从山那边吹过来,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站在学堂门口,看着图北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心里一颤,像是章天阳当年看我的时候。
可我没多想,转身就走了。
家里还有活要干。
章天阳最近又开始不对劲了。他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有时候还自言自语几句。我知道他在想张寡妇——那个女人,自从她丈夫死后,整日穿着白孝衣在村里晃荡,像极了一只飘着的鬼魂。
我不信命,但有些东西,你越是不信,它就越缠着你不放。
那天夜里,我在厨房熬药,听见柴房有动静。
我提着油灯走出去,看见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
我的心跳了一下。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是张寡妇的声音,低哑中带着哭腔。
可是桂枝她……章天阳的声音压得很低,她会杀了我们的。
她不是人!张寡妇咬牙切齿地说,她是妖孽!
我笑了。
真的笑了。
我轻轻推开门。
他们两人正面对面坐着,中间摆着一个小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是些盘缠和衣物。
我看着他们,脸上依旧挂着笑。
你们要去哪儿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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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天阳猛地站起来,挡在张寡妇前面:桂枝,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我打断他,说我是个妖孽说你要带她走
张寡妇缩在角落里,脸色煞白,嘴唇都在发抖。
我慢慢走近,把油灯放在桌上。
你知道吗,我轻声说,我嫁给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沉默,喜欢你的倔强,喜欢你那双总是藏着心事的眼睛。
章天阳没有说话。
可你呢我继续说,你居然敢背叛我,去找这个穿孝衣的女人她死了丈夫,就以为自己能当活人的老婆了
张寡妇突然尖叫起来:你疯了!你根本不是正常人!
我笑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现在才看出来
章天阳扑上来想拉开我,我一脚踢在他膝盖上。
他倒下了。
我蹲下来,凑近他的脸:如果你现在跪下求我原谅你,我可以考虑放过她。
他瞪着我,眼里全是恨意。
你不会放过任何人。他说。
我点点头:你说对了。
我站起身,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几个我早就安排好的帮工走进来,把张寡妇拖了出去。
章天阳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我按住了头。
你要是再动一下,我就让她死得很难看。
他终于不动了。
那一夜,我把张寡妇关进了后院的地窖。那里潮湿阴冷,只有一个小通风口,阳光永远照不进去。
第二天,我走到章天阳面前,把一把钥匙扔在地上。
她在下面等你。我说,你要是真那么爱她,就下去陪她。
他盯着我,嘴唇咬出血来。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回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我以为一切都会平静下来,直到图南病了。
那天早上,我发现他躺在床上,额头滚烫,嘴里喃喃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我请来了镇上的郎中,吃了几副汤药都不见好。
后来,他开始抽搐,眼睛翻白,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似的。
我抱着他去了县城的大夫那儿,结果却更糟。
孩子脑子烧坏了。大夫摇头,以后怕是……不太灵光了。
我站在医院门口,怀里抱着图南,眼泪一颗颗砸在他脸上。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但我不能倒下。
我回到家,把图南安顿好,每天亲自喂饭、擦身、哄他睡觉。
可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了。
他只会傻笑,嘴里偶尔蹦出几个字,也不成句。
我常常坐在他床边,看着他,想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老天这样惩罚我。
而章天阳,从那以后,变得异常沉默。
他不再反抗我,也不再偷偷摸摸做什么。他只是默默地干活,做饭、挑水、劈柴,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
我以为他终于认命了。
可我错了。
外面的世界开始乱了。
先是村里的广播天天喊口号,接着是红卫兵进村,挨家挨户查户口、斗地主。
我家虽然不算地主,但也算富户。章天阳不知从哪听说了一些话,回来时脸色特别难看。
他们说……斗争对象不只是地主。他说,只要是曾经和国民党有关联的人,都要清算。
我冷笑一声:那你怕什么你不是已经‘不是’国民党了吗
他没说话。
那天晚上,我听见他在屋里和图北说话。
图北那时候已经十岁了,聪明懂事,成绩也好。
妈她……到底是谁图北小声问。
她是你妈。章天阳低声回答。
可她说她杀了外公外婆,是真的吗
章天阳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懂。
我站在门外,听着这些话,心里一阵阵发凉。
第二天,章天阳带着图北去了大队部。
我追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台上批斗一个老人。
章天阳忽然转过头,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向桂枝!他大声说,你也该接受批判!
我愣住了。
图北站在他身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你疯了吗我问他。
图北低下头,没说话。
章天阳却继续说:她逼我入赘,囚禁张寡妇,毒害亲人,还伪造文书夺权……这些都是罪行!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喊打倒恶霸地主婆,有人举起了拳头。
我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我看着章天阳,他眼里没有一丝悔意。
你忘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冷冷地说,你忘了是谁救了你
他抬起头,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都听见:我后悔了。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风又从山那边吹了过来,还是那种怪味。
腐烂的树叶,烧焦的纸,还有……血的味道。
我看着他们,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好啊。我说,既然你们都不要我了,那就别怪我心狠。
我转身离开,身后是人群的喧嚣和图北迟疑的目光。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背叛的女人了。
我回家,锁上门,点上火盆。
炭块噼啪作响,火光映在我脸上,像一张扭曲的面具。
我拿出一瓶药,倒在碗里,端到桌前。
来吧。我轻声说,让我们重新开始。
这时,我听见阁楼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
我抬头,看向天花板。
那声音很轻,却让我心头一紧。
是谁
我还没开口,楼下突然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三下,很重。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

没人回答。
我又问了一遍。
依旧沉默。
我握紧门把手,深吸一口气。
然后猛地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披着黑斗篷,帽子压得很低。
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手里,拿着一根铁链。
门开的一瞬间,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铁锈味。
那不是风带来的,是血的味道。
黑斗篷下的脸依旧模糊不清,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缓慢、沉重,像某种野兽在黑暗中潜伏。
你是谁我问,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将铁链举到我面前。铁链上还沾着些干涸的血迹,像是刚从某个地方取下来。
我眯起眼:你来做什么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仿佛喉咙被火烤过一般:你欠的债,该还了。
我不笑了。
我知道这人是谁。
是当年那个逃兵,章天阳的老部下,叫李疤子。他在战乱年代失踪多年,我以为他已经死在山沟里了。
没想到他还活着。
你还记得我我问他。
记得。他说,也忘不了。
我没有让他进门,而是转身走向屋内,把门关上。
外面传来几声狗吠,接着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我坐回火盆边,继续喝我的药。
图南躺在床上,眼睛睁着,但已经不知道看什么了。章天阳和图北没回来,他们去大队部还没回来。
我知道他们会回来的。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图北先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脸色发白,嘴唇紧抿。
妈……他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抖。
我没抬头:进来吧。
他走进来,站在我面前,眼神飘向阁楼方向。
刚才那个人……是谁他问。
一个老熟人。我说,你不认识。
可是……他顿了一下,他手里拿的是刑具。
我笑了笑:村里最近不太太平,有些人想趁机闹事。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那种目光让我想起章天阳,一样的迟疑,一样的试探。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个正常人我突然问他。
他愣住了,然后低下头: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我轻声说,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他咬住嘴唇,没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我问。
因为……他抬起头,眼里有泪光,因为你是我妈。
我笑了。
笑得很大声。
就凭这个我问,你就愿意替我遮掩
他点头。
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比你爸聪明。我说,至少你懂得什么时候该装傻。
他没再说话,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那天晚上,章天阳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坐在桌前,一句话不说。
我给他倒了一碗酒。
他喝了,然后盯着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你说呢我反问。
他摇头: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出事。
那你就别管。我说,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不会动你。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可我还是。我说。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进了屋。
那一夜,我听见他们在屋里低声说话。
图北的声音很急促:爸,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章天阳的声音低沉:现在不是时候。
可是她已经疯了!图北几乎是喊出来的,她真的会杀人的!
我知道。章天阳说,所以我们要等。
等什么
等她露出破绽。
我坐在门外,听着这些话,心里一阵阵冷笑。
原来你们还是串通好了。
好啊。
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二天,图北出门后就没回来。
我一直等到傍晚,才听村口传来消息——
他失踪了。
有人说看见他往山上去了,有人说他跟一个陌生人走了。
我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的山。
风又吹了过来,带着那股奇怪的味道。
腐烂的树叶,烧焦的纸,还有……血的味道。
我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张寡妇还在地窖里。
她不能死。
我还用得着她。
我走进地窖,提着油灯。
她缩在角落里,脸上全是污垢,眼神却依旧倔强。
你怎么还不死我问她。
她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你以为图北会救你我笑着说,他已经不在村里了。
她的眼神终于变了。
你把他怎么样了她问。
没怎么样。我说,只是让他明白,有些事情,不该插手。
她猛地扑过来,抓我的脸。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
她痛呼一声,跌在地上。
你这个魔鬼!她骂道,你不得好死!
我蹲下来看着她:我不会死的。
你会的。她说,你会被你自己种下的恶报吞噬。
我笑了:那也要看,有没有人敢动手。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我回头。
没人。
只有风穿过地窖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我走出地窖,把门锁上。
回到屋里时,章天阳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瓶农药。
你要是真那么爱她,就下去陪她。我重复了多年前的话。
他没说话,只是把瓶盖打开。
我看着他一口气灌了下去。
那一刻,我竟然有点难过。
他是我唯一的丈夫。
哪怕他不爱我,哪怕他背叛我,他终究是我的人。
我走过去,扶住他。
他已经开始抽搐,嘴里泛起白沫。
你……为什么要……他艰难地说。
因为我需要你活着。我说,至少,在我找到下一个之前。
他挣扎着想说什么,但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看着他倒下,嘴角还挂着笑。
第二天,我把张寡妇的地窖重新加固了一遍。
然后,我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王微微,县城高中最漂亮的女生,成绩好,家境也不错。
她常来村里走亲戚。
我盯了她很久。
直到那天,她一个人走在山路上。
我从后面扑上去,把她打晕。
然后,把她拖回了家。
我给她洗了脸,换了衣服,喂她吃饭。
她醒来后大哭大闹,但我早有准备。
你要么嫁给我儿子。我对她说,要么一辈子关在这里。
她选择了前者。
婚礼办得很风光,全村都来了。
图南穿着新衣裳,坐在主位上傻笑。
王微微披着红盖头,一动不动。
我知道她在等机会。
我也知道,图北迟早会回来。
但他不会再见到我。
因为他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他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属于我的世界。
而就在婚礼后的第三天,图南死了。
他是在井边摔下去的。
没人看见。
王微微趁乱跑了。
我追了一路,但没追上。
她已经怀了我的孙子。
我站在山脚下,看着她消失的方向。
风又从山那边吹过来。
还是那种味道。
腐烂的树叶,烧焦的纸,还有……血的味道。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干净的。
但我能感觉到,它们正在慢慢变黑。
那天我站在山脚下,看着王微微消失的方向,风从山那边吹过来,还是那种味道。
腐烂的树叶,烧焦的纸,还有……血的味道。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干净的。
但我能感觉到,它们正在慢慢变黑。
我回到家里,图南已经死了。井边那片青石滑得要命,他摔下去的时候连个响动都没有。村里人来问,我就说孩子太傻,走路不看路。
没人敢多说什么。
章天阳倒是没再闹腾,只是每天坐在屋里发呆。张寡妇还在地窖里,我给她换了新的锁链,还加了层铁栅栏。她现在瘦得只剩骨头架子,但眼神依旧像刀子一样。
我知道她在等什么。
可她等不到的。
图北走了,王微微也跑了。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几个月后,村口来了个年轻人。
穿着城里学生的衣服,背着一个帆布包,脸白净得很,眼神却像淬过毒似的。
他问我是不是向桂枝。
我说是。
他笑了笑:我是王微微的儿子。
那一刻,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
有些债,迟早要还。
你妈呢我问他。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让我替她看看你。
我笑了:那你看到了。
他说:还不够。
我没再多问,让他进了屋。他看起来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反倒很客气,说话有礼有节,还帮我收拾屋子。
我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至少,比王微微懂事。
他叫王辉,在村里住了下来,说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写点东西。村里人都觉得他是读书人,对他挺客气的。
只有我知道,他不是来看风景的。
他来,是为了清算。
他先是找到了李疤子,那个章天阳的老部下。两人见面时,我在阁楼上听着他们低声交谈。李疤子说他已经按照计划把假消息寄出去了,说王微微和她的孩子都死了。
王辉点头:她应该快崩溃了。
我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药,心里却在冷笑。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
我这一辈子,最擅长的就是装。
装作不知道,装作不在乎,然后等着你们自己跳进我挖好的坑里。
果然,几天后,我收到了一封家书。
是图北写的。
信上说王微微难产死了,孩子也没保住。他自己也得了重病,活不了几天了。
我看着那封信,眼泪真的掉了下来。
我不是为了王微微哭,也不是为了孩子。
我是为我自己哭。
我这一生,杀过多少人,害过多少命我数不清了。我以为只要我把他们都控制住,这个世界就会按我的节奏运转。
可现实总是在我最得意的时候,给我一记耳光。
我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没出门。
王辉送来饭,我一口都没吃。
第四天早上,我吞下了整瓶安眠药。
我想结束这一切。
可当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
王辉站在我床边,脸上带着一丝笑。
你还不配死。他说,你还得看着他们一个个走。
我愣住了。
他居然……
他居然救了我
你怎么敢……我咬牙切齿。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妈说过,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
别急。他说,这才刚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我仿佛掉进了地狱。
王辉开始动手了。
他先是放出了张寡妇。
那天夜里,张寡妇突然不见了。我冲进地窖,发现锁链被剪断了,铁门也被撬开。我疯了一样四处找人,最后在山上发现了她的尸体。
她是吊死的。
脖子上缠着一条红绸带,那是王微微婚礼时用过的。
我知道这是王辉干的。
他故意让她死得那么像一场仪式。
接着是章天阳。
他喝农药那天,王辉就在旁边站着。
我赶过去的时候,章天阳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恨,只有解脱。
我扑上去想掐死王辉,但他躲开了。
你爸早就想死了。他说,只是他不敢。
我瘫坐在地上,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然后是图南。
王辉伪造了一份意外报告,说图南是被人推下井的。警方介入调查,虽然没找到证据,但村里人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说我是个克夫克子的妖婆。
我站在院子里,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心里却出奇地平静。
因为我知道,下一个就是我。
王辉开始频繁出入我家,每次来都带着一张名单。
他说那是该死的人的名单。
我问他上面有没有我。
他笑着说:当然有。
我问他什么时候轮到我。
他只说:等你觉得痛的时候。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王微微。
她穿着红色嫁衣,站在我面前,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她对我说:你种下的恶,终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我醒来时,浑身冷汗。
第二天,王辉出现在我门口。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
你猜是谁写的他笑着问。
我没说话。
他把信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是图北的笔迹。
信上说他早就知道王微微没死,也知道王辉在策划一切。他原本想阻止,但后来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觉得我该死。
他没死。王辉说,但他不会回来了。
我盯着那封信,手指一点点收紧。
风又吹了过来。
还是那种味道。
腐烂的树叶,烧焦的纸,还有……血的味道。
王辉站在我面前,脸上挂着那副熟悉的笑容。
你准备好了吗他问。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你到底是谁
他歪头看着我,眼神忽然变得深不见底。
我是谁他轻笑一声,你说呢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敲玻璃。
我们同时转头。
窗子紧闭,外面什么也没有。
只有风穿过树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王辉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他猛地回头,看向我。
你听到了吗他问。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听到了。
那声音,是从地窖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