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突如其来的离婚协议
玻璃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杜明远坐在办公室里,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发呆。这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原告:文婉清,被告:杜明远。
他盯着那个被告二字看了许久,仿佛要把纸张盯出一个洞来。这份协议来得太突然,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他毫无防备的心口上。
叩叩有人敲门。
进来。杜明远收起协议书,抬头看向门口。
前台小姐李燕探头进来:杜总,王总说约好的会议要开始了。
好,我这就去。他整理了下西装,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虽然心乱如麻,但该处理的事情还是要处理。
会议室里,几位股东正焦急地等待着。过去的半年,市场环境急转直下,他们的电子产品代工厂接连亏损。杜明远知道大家都在等他拿出解决方案。
各位,关于目前的经营困境,我认为我们应该...
刚开口,手机就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是文婉清发来的消息:你看到离婚协议了吧下午三点,我在民政局等你。
杜明远的手微微颤抖。五年前的那个下午,他们也是在民政局,只不过是去领结婚证。那时候的文婉清,穿着白色连衣裙,笑靥如花地说要和他白头到老。
现在想来,仿佛就在昨天。
杜总杜总
王总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杜明远勉强笑了笑: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会议继续进行,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和文婉清相识、相恋的点点滴滴。
那是在一个画展上,他被一幅水彩画吸引,驻足许久。画中是江南小镇的雨巷,青石板路上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若隐若现。
这幅画叫《江南忆》。身边突然响起温婉的声音。
转头一看,是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清丽脱俗。
你很懂画杜明远问。
女孩笑了:因为这是我画的。
那一刻,杜明远知道自己恋爱了。文婉清就像她的画作一样,带着江南水乡般的婉约温柔。短短三个月后,他们就领了结婚证。
婚后的生活本该是甜蜜的。杜明远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文婉清则辞去画廊的工作,成为全职太太。但随着事业的发展,杜明远投入了越来越多的精力在工作上。
有时凌晨回家,看到餐桌上留着的饭菜,他会感到愧疚。但转念一想,不就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吗
直到半年前,市场突变,订单骤减。杜明远的公司开始入不敷出,他不得不东挪西借维持运转。
明远,我们是不是该考虑...文婉清欲言又止。
别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安慰道。但其实心里也没底。
债主们开始上门讨债,文婉清的态度也逐渐改变。她不再每天给他准备爱心便当,不再等他回家吃晚饭,甚至开始对他百般挑剔。
你看看别人家的老公,哪个像你这样没用!
这样的话,他听得越来越多。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两点四十分。杜明远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这座城市繁华依旧,只是他的婚姻即将走到尽头。
滴滴。又是一条消息。
二十分钟后见。
杜明远苦笑。他知道,今天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文婉清是个执拗的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拿起车钥匙,他缓缓走出办公室。路过前台时,李燕欲言又止。这段时间公司的困境人尽皆知,大家都在等着看他这个老板如何应对。
开车在街上行驶,雨越下越大。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着,就像一首悲伤的钢琴曲。
民政局到了。
远远地,他就看见文婉清撑着伞站在门口。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风衣,显得格外清冷。五年前,她站在同样的地方,笑容比花儿还灿烂。
你来了。她淡淡地说。
婉清,我们能不能...
进去吧,手续我都办好了。她打断他的话,转身走进大楼。
杜明远跟在后面,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如刀割。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说最讨厌下雨天,因为会把画纸打湿。现在她却选择在这样的雨天和他说再见。
民政局的程序走得很快。在签字的那一刻,杜明远的手停顿了很久。
怎么,舍不得文婉清冷笑,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这几年,你把所有时间都给了公司,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现在公司破产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你让我怎么跟你过
杜明远沉默不语。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挽留当初许诺给她的幸福生活,现在都成了泡影。
签字吧。文婉清催促道,我赶时间。
笔尖在纸上划过,五年的婚姻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走出民政局,雨还在下。文婉清撑着伞快步离去,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杜明远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全身。
他突然想起那幅《江南忆》。画作早已在他们的新房里挂了五年,只是不知道这次离婚,她会不会把画一起带走。
掏出手机,几个债主的电话又打了进来。生活还要继续,只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在家里等他回来了。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这座城市太大了,大得让人感到孤独。而现在,他连最后的依靠也失去了。
开车回公司的路上,杜明远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文婉清最后说的话: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是啊,他又何尝不对自己失望
大雨中的街道拥堵不堪,喇叭声此起彼伏。杜明远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收越紧,指节发白。
人生的十字路口,他迷失了方向。
第二章:转机还是陷阱
雨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
杜明远站在家门口,手里握着钥匙却迟迟没有插进锁孔。他知道,推开这扇门,等待他的将是一个空荡荡的家。
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那是文婉清最爱用的茉莉花香调。
客厅里,原本摆放在电视柜上的结婚照不见了,墙上挂着的《江南忆》却还在原处。那幅画里的雨巷与撑伞女子,此刻看来竟有几分讽刺意味。
杜明远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才入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是杜明远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我是。
杜先生您好,我是金诚投资的林月。听说您的公司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我们很感兴趣,想谈谈合作的可能。
杜明远愣了一下。金诚投资那可是本市数一数二的投资公司。
林小姐,您确定没有搞错
当然没有。林月轻笑,我们做过调查,您的公司虽然眼下遇到困境,但技术团队和产品线都很扎实。只是缺少资金周转,不是吗
杜明远握紧了手机。确实,公司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链断裂。如果能得到投资...
不知道林小姐什么时候方便见面详谈
明天上午十点,金诚大厦2108。林月顿了顿,对了,杜先生,这件事最好先保密。
挂断电话,杜明远的心跳有些加快。这来得也太巧了,就在他跟文婉清离婚的当天。
他打开电脑,搜索金诚投资。这家公司确实实力雄厚,近年来投资了不少科技企业,眼光相当准确。
正研究着,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一看,是文婉清。她换了身米色风衣,妆容精致,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皮包。
进来拿点东西。推开门,文婉清径直往卧室走去。
杜明远跟在后面:婉清,我可能...
如果你要说公司的事,就免了。文婉清头也不回,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的事与我无关。
看着她利落地收拾着衣物和首饰,杜明远突然说:《江南忆》你不带走吗
文婉清的动作顿了一下:留给你吧,就当分手费。
你知道吗,那天在画展,我其实并不懂画。杜明远苦笑,只是被画中的意境打动,觉得那个撑伞的女子像极了心目中的理想伴侣。后来遇见你,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
文婉清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杜明远,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我都需要新的开始。
如果...如果我说公司很快就能起死回生呢
呵。文婉清冷笑一声,你还不死心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中了五百万彩票,我也不会回头。这些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把青春浪费在你身上。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文婉清的表情明显柔和了几分。
我马上就到。她对着电话温柔地说。
挂断电话,文婉清提起收拾好的行李:再见,杜明远。祝你好运。
看着前妻离去的背影,杜明远握紧了拳头。那个电话,那个让她笑容温柔的来电,是谁
夜深了,杜明远却毫无睡意。他打开电脑,仔细研究着金诚投资的背景资料。越查越觉得蹊跷,这家公司虽然名声在外,但真正的股东构成却很神秘。
而且,他们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联系自己
放下电脑,他走到窗前。对面楼的灯火阑珊,让他想起了很多个加班到深夜的日子。那时候,文婉清总会发来信息:注意身体,早点回来。
可是现在,手机安静得可怕。
第二天一早,杜明远换上最正式的西装,驱车前往金诚大厦。
电梯里,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直觉告诉他,这次会面也许会改变他的人生轨迹。但究竟是转机还是陷阱
2108室的门开着,一位身着职业套装的女士迎了出来。
杜先生,您好,我是林月。她微笑着伸出手,请跟我来。
会议室里,一位中年男人正在看文件。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杜总,久仰大名。我姓商,商誉。
这个名字让杜明远心头一震。商誉,城中赫赫有名的资本大鳄,但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
商总谬赞了。杜明远强自镇定。
杜总太谦虚了。商誉悠悠道,令夫人在我们公司做市场顾问已经半年了,经常提起您的事业。
什么!
杜明远只觉得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文婉清在金诚投资工作半年前那不正是公司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吗
看来令夫人没告诉您。商誉笑容依旧,不过现在说这些也不迟。杜总,我们对您的公司很感兴趣,愿意投资五千万。当然,有个小小的条件...
杜明远死死盯着对方。他终于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及时雨,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而文婉清,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这个局中的一颗棋子。
第三章:风暴来临
五千万的投资,就换你这半辈子的心血商誉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咖啡杯,眼神玩味地看着对面的杜明远。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固了。杜明远紧握着椅子扶手,骨节发白。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斜射进来,照在商誉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条件是什么杜明远强压着内心的波澜。
很简单,公司的控股权。商誉放下咖啡杯,另外,你手上那份量产芯片的专利,也得转让给我们。
杜明远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份专利是他们研发团队熬了两年才做出来的成果,虽然还没完全成熟,但潜力无限。这才是商誉真正看中的东西。
商总这是在开玩笑吗
杜总何必动怒。商誉不紧不慢地说,你现在的处境,我们都很清楚。银行贷款马上到期,供应商的账期也快撑不住了。如果这笔投资不到位,怕是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吧
这番话如同一把利剑,刺中了杜明远的软肋。确实,公司账上的现金已经见底,再拖下去就真的要破产清算了。
需要考虑的话,我给你三天时间。商誉站起身,整了整西装,哦对了,令夫人...不,现在应该说前妻了,她对公司的情况可是了如指掌呢。
杜明远的瞳孔猛地收缩。难怪这半年来文婉清对公司的事总是一清二楚,原来她早就暗中投靠了金诚投资。那些争吵、抱怨,甚至是这场离婚,都是精心设计的一场戏
走出金诚大厦,刺眼的阳光让杜明远下意识地眯起眼。他摸出手机,翻到文婉清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拨了出去。
有事电话那头传来文婉清冷淡的声音。
为什么杜明远嗓音嘶哑,为什么要这么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在金诚投资工作的事!杜明远几乎是咆哮出声,引来路人侧目,你从半年前就开始给商誉当内应是吗我们的婚姻就这么一文不值
呵,可笑。文婉清冷笑,当初你为了公司,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们的婚姻值不值钱杜明远,你配说这些吗
电话挂断了,留下一串忙音在耳边回响。
杜明远瘫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头痛欲裂。多年的信任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他甚至不敢去细想,这半年来文婉清到底向商誉透露了多少公司机密。
叮的一声,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研发部主管发来的:杜总,芯片测试有重大突破,您现在方便过来看看吗
杜明远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快步走向停车场。对,还有希望,他的团队还在努力,还在为公司拼搏。
研发部里,工程师们正围在一台测试设备前激动地讨论着。看到杜明远进来,主管连忙迎上去:杜总,功耗问题解决了!按照现在的数据,我们的芯片性能已经超过市面上同类产品30%以上!
这个消息像一剂强心针,让杜明远浑身充满了力量。他走到电脑前,仔细查看着测试数据。没错,所有参数都达到了预期,这意味着他们距离量产只差最后一步了。
杜总,要不要联系之前谈过的几家代工厂主管问道。
杜明远摇摇头:先别声张,这件事暂时保密。他已经意识到商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收购。对方一定是得到了内部消息,知道芯片研发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走出研发部,杜明远的脑子飞速运转。现在的关键是拖住商誉,争取时间把芯片做出来。只要产品能上市,资金链的问题自然就能解决。
但是...
他掏出手机,找到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喂,老马,能借我两百万周转吗公司发工资可能要...
对不起,明远。电话那头传来为难的声音,我最近也不太方便。
挨个打了几个电话,得到的都是相似的回答。杜明远苦笑,在这个圈子里,他已经成了一个危险人物,谁还敢借钱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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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办公室里只剩下杜明远一个人。他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份文件——那是他和文婉清的婚前协议。当时两人都觉得这种东西没必要,但还是在双方父母的坚持下签了。
协议里写得很清楚:婚后双方财产各自所有,互不相干。这也是为什么离婚的时候,文婉清能把属于她的那部分财产全部带走。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既然她能在背后捅刀子,为什么自己不能...
杜明远猛地合上文件,摇摇头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不,他不能这样做。即便文婉清背叛了他,他也要保持最后的底线。
滴滴。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三天时间,希望杜总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署名是商誉。
杜明远关掉手机,走到窗前。夜幕下的城市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五年前,他也是在这个位置,信誓旦旦地对文婉清说要打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商业帝国。
现在,帝国梦碎,连最亲近的人都成了敌人。
但是,来吧。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这一次,他要让所有人看看,一个走投无路的人,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至少,为了仍在坚持的团队,为了心中最后的一点倔强,他也要死磕到底。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座机铃声把杜明远惊醒。这么晚了,会是谁
喂
杜总,我是交通银行信贷部的张经理。对方语气严肃,关于你们公司的贷款问题,上级要求立即催收。如果三天内还不上,我们只能采取法律手段了。
杜明远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这时机,也太巧了。
放下电话,他打开电脑,快速浏览着各家银行的征信记录。果然,所有贷款都在同一时间要求提前还款。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围剿。商誉在逼他就范。
但偏偏,他杜明远就是不信这个邪。
拿起手机,他给主管发了条信息:明天一早开会,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既然要打,那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反正,他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第四章:绝境反击
杜明远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渐次亮起的灯火,像一片被点燃的、冰冷的星海。交通银行的催款电话如同丧钟的余音在耳边盘桓,商誉的三日通牒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刃。玻璃窗映出他此刻的脸——疲惫深深刻在眉宇间,但眼底深处却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光。他像一头被逼至悬崖边缘的困兽,退一步是万丈深渊,进一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弥漫着孤注一掷的铁锈味。
召集所有人,研发部会议室,现在。杜明远的声音通过内线电话传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会议室的灯惨白地亮着,照在研发团队一张张年轻却写满焦虑的脸上。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杜明远站在前方,目光扫过众人,没有丝毫废话:我们的芯片测试数据,泄露了。金诚投资的商誉,开出了条件——五千万投资,换取公司控股权和我们那份量产芯片的核心专利。一片死寂,随即是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愤怒的低语。
他想抢我们的命!主管赵工猛地捶了一下桌子,眼睛赤红。
没错,杜明远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他就是要我们的命。但我想问各位,他提高了音量,目光灼灼地扫视全场,我们辛苦两年,熬了无数通宵才磨出来的东西,就这么拱手让人吗然后看着它成为商誉资本游戏里的筹码,而我们卷铺盖滚蛋
不能!
绝不!
压抑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年轻工程师们的血性被彻底激发出来,群情激愤。
好!杜明远双手下压,稳住情绪,银行催债,供应商堵门,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常规的融资渠道对我们已经关上大门。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要你们,在三天之内,把实验室里的这颗完美样品,变成可以真正下生产线、能卖钱的量产芯片!完成最后的设计冻结和试产准备!有没有问题!
杜总,拼了!
没问题!
三天,我们住在实验室!
回应他的是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和震耳欲聋的吼声。绝境点燃了最原始的斗志。
散会后,杜明远独自回到办公室,巨大的压力并未因团队的士气而减轻分毫。量产芯片需要钱,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就像横亘在眼前的最后一道天堑。他疲惫地揉着眉心,目光无意识地掠过办公桌一角,那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旧式U盘——里面存着他和文婉清婚前签署的那份财产独立协议。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钻进脑海:既然她可以背叛得如此彻底,利用婚姻窃取机密,他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份协议里,清晰列明了文婉清名下独立于婚姻财产的几处房产和一笔数目不小的信托基金,那是她父母早年为她置办的保障。如果…如果能拿到其中一部分…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杜明远皱眉接起:喂
杜明远先生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略显沙哑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女声,语气干脆利落,听说你在找钱,而且时间很紧。
杜明远的心脏猛地一跳,警惕瞬间提到最高: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对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意味,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手里那颗芯片的价值,也知道商誉在对你做什么。金诚投资的背景,远比你查到的要深,商誉背后站着的人,胃口大得很。
杜明远握紧了手机,手心里全是冷汗: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女声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笔过桥贷款,足够你支撑到芯片量产上市。利息按市场最高走,抵押物就是你的技术专利和未来订单的优先权。但有个前提——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这笔交易,必须绝对保密,对任何人,尤其是金诚投资那边,不能透露半个字。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峰回路转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杜明远脑中警铃大作。但窗外沉沉的夜色和催命的倒计时,让他别无选择。我需要时间考虑。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你只有十二个小时。电话干脆地挂断,只留下一串忙音。
这一夜,杜明远办公室的灯光彻夜未熄。他反复推敲那个神秘来电,分析每一个字的潜在含义,查阅一切可能与金诚幕后势力相关的蛛丝马迹。窗外,城市的霓虹不知疲倦地闪烁,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眼中,像一片变幻莫测的迷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巨大的未知风险与已知的、由商誉和文婉清联手布下的死局之间,他选择了那条可能通往生机的险路。他拨回了那个号码。
我接受你的条件。
资金在第二天下午如同及时雨般注入公司几近枯竭的账户。杜明远亲自坐镇研发中心,整个团队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不眠不休地运转。每一个环节都在与时间赛跑,空气里弥漫着焊锡、电路板和浓咖啡混合的独特气味。设计冻结、光罩制作、晶圆流片、封装测试…每一个关键节点完成,都引来一阵压抑的欢呼。杜明远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像淬炼过的寒星。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金辉染红了研发中心大楼的玻璃幕墙。封装测试车间内,赵工拿着一片刚刚下线、还带着余温的芯片样品,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杜总!首批样品测试…全部通过!良品率…超出预期!
巨大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连日来的疲惫、焦虑在这一刻化作狂喜的洪流。杜明远接过那片凝聚了无数心血的方形硅片,指尖感受着它微弱的温热,仿佛握住了未来。他立刻拨通了几家核心供应商的电话,以量产在即的订单和刚刚到位的资金作为筹码,艰难但成功地稳住了局面,暂时压下了催债的风暴。笼罩在公司上空的破产阴云,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立刻准备量产!同时,杜明远眼中精光闪烁,联系所有潜在客户,准备召开全球产品发布会!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启明’芯片推向市场!反击的号角,终于由他亲手吹响。
发布会的筹备紧锣密鼓。杜明远选定了市中心最顶级的洲际酒店宴会厅,时间就定在一周之后。他亲自参与每一个细节,从演示文稿到会场布置,力求完美。这不仅是一场产品发布,更是他向商誉、向文婉清、向所有落井下石者发出的最强宣言——他杜明远,还没倒下!
发布会前夜,洲际酒店顶层的行政酒廊。杜明远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端着一杯冰水,望着脚下璀璨的城市夜景。连日来的高压运转让他身心俱疲,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他需要这片刻的独处,梳理纷乱的思绪,也为明天积蓄力量。
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视野。
文婉清。
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长裙,妆容依旧完美无瑕,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正从电梯方向款款走来。那男人身形挺拔,气质沉稳,赫然正是商誉!
杜明远的身体瞬间绷紧,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到不远处的卡座坐下,姿态亲昵。商誉低声说着什么,文婉清侧耳倾听,嘴角挂着一种杜明远从未见过的、温顺而依赖的笑意。那笑容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杜明远的心脏,然后反复搅动。背叛的毒液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冰水,刺骨的寒意勉强压下沸腾的杀意。他死死盯着那对身影,手指在玻璃杯上捏得发白。原来如此。所谓的新开始,就是迫不及待地投入敌人的怀抱!过去五年婚姻里所有的温情脉脉,此刻都变成了最恶毒的讽刺!商誉似乎察觉到了这道锐利的视线,微微侧过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杜明远身上。他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混合着嘲弄、挑衅和一切尽在掌握的胜利者微笑。他甚至遥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着杜明远的方向,无声地做了一个敬酒的姿态。
那笑容和动作,彻底点燃了杜明远心中压抑的火山。他噌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酒廊里轻柔的音乐和低语瞬间静了一瞬,不少目光惊疑地投向他。
就在他几乎要失控冲过去的瞬间,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赵工的名字。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压过了沸腾的怒火。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迅速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接通电话,声音嘶哑:赵工
电话那头,赵工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绝望,几乎语无伦次:杜…杜总!完了!全完了!我们的芯片…量产芯片的设计图纸…还有核心算法源代码…被…被黑客攻击,服务器被攻破…全部数据…被…被清空了!备份…备份服务器也同步被格式化!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剩下啊!
轰——!
如同一个炸雷直接在杜明远脑海中爆开!眼前商誉那志得意满的嘲讽笑容和文婉清温顺的侧影瞬间变得模糊、扭曲。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只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墙壁才没有倒下。
洲际酒店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万千灯火依旧辉煌璀璨,流光溢彩,编织着一个永不疲倦的金色梦境。然而,在杜明远此刻的感官里,这绚烂的光海骤然褪去了所有温度与色彩,凝固成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冰冷死寂。脚下坚实的地板仿佛瞬间化作流沙,正疯狂地将他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这来自地狱的冰水彻底浇熄。量产发布会绝地反击顷刻间都成了最荒唐的笑话!芯片的核心,他翻盘的唯一希望,没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充血的眼球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钉在远处卡座里那对男女身上。商誉似乎刚刚结束了某个愉快的电话,正姿态闲适地向文婉清举杯示意,脸上那抹掌控一切的笑容在杜明远模糊的视线里被无限放大,狰狞得如同魔鬼的图腾。
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他昂贵的衬衫后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绞痛,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狂跳。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铁手死死扼住,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灼痛和干呕的冲动。
……杜总杜总!您还在听吗杜总!
赵工带着哭腔的嘶喊,仿佛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杜明远的手指痉挛般地捏紧了冰冷的手机,坚硬的金属外壳几乎要嵌入他的掌心。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深处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抽气声。视野边缘开始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商誉和文婉清那两张扭曲的脸,在黑暗中如同鬼魅,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彻底溃败。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而他,正从万丈悬崖的边缘,向着无底深渊,急速坠落。那曾经触手可及的光明未来,此刻碎裂成无数锋利的玻璃片,将他割得体无完肤。
第五章:阴谋
杜总!杜总!您还在听吗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赵工绝望的嘶吼终于刺破杜明远耳中那片死寂的嗡鸣,将他从近乎窒息的眩晕中强行拉扯回来。
怎么办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神经上。
他猛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从灭顶的绝望深渊中抬头。远处卡座里,商誉那志得意满的笑容和文婉清温顺的侧影,此刻不再是单纯的背叛刺痛,而是变成了最赤裸的挑衅和宣判。他们知道!他们一定知道!这场精准打击的黑客攻击,必然是这对狗男女联手送给他的葬礼!
一股混杂着暴怒、不甘和冰冷狠戾的气息瞬间取代了窒息感,灌满杜明远的四肢百骸。他不能倒下!绝不能倒在这里!就算要死,他也要拉着这些背叛者一起下地狱!
听着,赵工!杜明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一种濒临崩溃边缘强行凝聚起的、非人的冷静,现在,立刻,执行最高级别物理隔离预案!切断所有研发中心与外部网络的物理连接!所有人员原地待命,禁止任何数据拷贝和外带设备操作!通知安保部,封锁所有出入口,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包括你们自己!
电话那头的赵工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铁血意味的命令震得一愣,随即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嘶声应道:是!杜总!我马上去办!
挂断电话,杜明远最后看了一眼远处那对谈笑风生的男女,眼神淬了冰,再没有丝毫温度。他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再看第二眼,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电梯,步伐快得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猎豹。冰冷的空气被他急速的身影切开,发出细微的呼啸。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楼层数字的跳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找到它!找到那个U盘!找到那个神秘女人留下的、唯一的、渺茫的线索!
一路飙车回到公司,研发中心已是一片压抑的兵荒马乱。安保人员如临大敌地封锁了所有通道,技术员们面如死灰地守在各自工位上,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恐慌。杜明远无视所有投来的惊惶目光,像一阵风般冲进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了门。
他扑到保险柜前,手指因为极致的紧张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快速转动密码盘。厚重的柜门弹开,里面除了几份重要文件,那个不起眼的旧式U盘,正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他一把抓起U盘,像抓住救命稻草,又像是抓住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指尖冰凉。深吸一口气,他打开那台从不联网、物理隔绝的备用电脑,将U盘狠狠插入接口。
屏幕亮起,U盘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文本文件,文件名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双击打开,里面只有一行简短得令人心寒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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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你左手边第二个抽屉底层,红色接口。密钥:Phoenix_Rising_0923。**
Phoenix
Rising凤凰涅槃0923杜明远的心猛地一沉。0923,那是他和文婉清结婚登记的日子!这个日期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心脏。神秘人知道这个日子这意味着什么是巧合还是更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布局
没有时间细想。他猛地拉开左手边第二个抽屉,粗暴地翻找着。抽屉底层,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被他手指无意间触发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他从未见过、也完全不记得自己安装过的、微型红色数据接口!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的办公室,这个他以为绝对安全的堡垒,竟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动了手脚!商誉文婉清还是那个神秘女人或者…是他们所有人!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他。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无数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每一步都在别人的剧本里。但现在,他别无选择。这可能是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通往地狱的最后一程。
颤抖着,他将一根数据线一端插入那个诡异的红色接口,另一端连接上电脑。屏幕瞬间黑屏,随即,一行行绿色的代码如同瀑布般疯狂刷下!速度之快,远超人眼能捕捉的极限!电脑风扇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机箱温度急剧升高!
杜明远死死盯着屏幕,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他几乎要以为电脑即将烧毁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毁灭性陷阱时,疯狂的代码流戛然而止!
屏幕中央,弹出一个简洁的进度条,旁边标注着:核心数据镜像恢复中…来源:物理隔离备份节点巢穴
物理隔离备份节点巢穴杜明远的大脑一片空白。公司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个备份机制他作为最高管理者竟然毫不知情!
进度条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1%…5%…10%…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急促地敲响,外面传来赵工带着哭腔的声音:杜总!不好了!商誉…商誉带着一群人,还有…还有文小姐,直接闯进来了!保安拦不住!他们…他们说要接管公司!现在就在研发中心门口!
轰!杜明远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来得真快啊!这对狗男女,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留,迫不及待要来接收他们的战利品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才走到15%的进度条,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的疯狂取代。商誉想玩绝的好!那就看看谁更疯!
杜明远猛地拉开抽屉,从最深处摸出一个小巧的黑色信号发射器——这是芯片早期安全测试时用过的、一个带有物理破坏指令的紧急装置,威力足以瞬间熔毁特定区域服务器的主板!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同归于尽的底牌!他原本以为永远不会用到它。
他紧紧攥着那冰冷的金属块,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指尖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门外,商誉志得意满的声音和文婉清故作平静的劝阻声已经清晰可闻,伴随着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屏幕上的进度条:48%…49%…
杜明远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反锁的办公室门!
门外走廊,灯火通明。商誉被一群西装革履、气势汹汹的人簇拥在中间,脸上挂着胜利者毫不掩饰的傲慢笑容。文婉清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只是眼神在触及杜明远布满血丝、如同困兽般的面容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被她强行压下,恢复了冰冷。
杜总,哦不,前杜总,商誉的声音带着戏谑,目光扫过杜明远和他身后空荡的办公室,深夜还在加班真是敬业。可惜啊,你的公司,还有你那宝贝芯片,现在都属于金诚了。识相的话,把最后的核心数据交出来,签了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个体面的遣散费。
他身后一个律师模样的人立刻递上一份厚厚的文件。
杜明远没有看那份文件。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越过商誉,狠狠钉在文婉清脸上。那眼神里的恨意、绝望和疯狂的毁灭欲,让文婉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微微发白。
婉清,杜明远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看着自己参与毁灭的东西,感觉如何看着你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变成废墟,看着你丈夫被逼到绝路…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商誉许了你什么金诚的高管位置还是他床上的一个位置
杜明远!你嘴巴放干净点!文婉清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尖声反驳,但声音里明显带着心虚的颤抖,是你自己无能!是你把公司搞垮了!怨不得别人!商总是来收拾残局,挽救大家饭碗的!
挽救杜明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这笑声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他缓缓抬起一直紧握在身侧的右手,那枚黑色的信号发射器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幽光。商誉,你想要核心数据他盯着商誉骤然变色的脸,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弧度,好啊,都在那台服务器里。他用发射器指了指身后研发中心核心机房的方向。
你…你想干什么!商誉脸上的从容消失了,他认出了那个装置!那是能瞬间摧毁一切物理存储的终极武器!拦住他!快拦住他!他厉声对身边的保镖吼道。
几个彪形大汉立刻扑向杜明远!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杜明远用尽全身力气,拇指狠狠按下了发射器上那个猩红色的按钮!
不——!商誉和文婉清同时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叫!
嗡——!
一声低沉而沉闷的蜂鸣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瞬间穿透了整个楼层!研发中心核心机房的方向,猛地爆发出几团刺眼的蓝色电火花,随即,浓烈的、塑料和电路板烧焦的刺鼻气味迅速弥漫开来!走廊的灯光剧烈地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只有应急灯惨绿的光晕勉强照亮一片狼藉和惊骇欲绝的脸!
我的数据!我的芯片!商誉目眦欲裂,像一头被抢走了猎物的野兽,疯狂地嘶吼着扑向机房方向,却被浓烟和安保人员拦住。
文婉清则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毁了…一切都毁了…杜明远这个疯子,他真的毁了所有…
杜明远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混乱,看着商誉的失态,看着文婉清的崩溃。按下按钮的那一刻,一种毁灭的快意和巨大的空虚感同时攫住了他。同归于尽他做到了。但他的未来呢他刚刚看到的、那恢复中的希望呢也一同化为了灰烬吗
浓烟弥漫,警报凄厉。在这片由他自己亲手制造的、象征着彻底毁灭的混乱废墟之中,杜明远缓缓抬起头。应急灯惨绿的光线勾勒出他僵硬而扭曲的侧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那笑容空洞、绝望,却又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疯狂。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底部,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办公室那台物理隔绝的备用电脑屏幕上,绿色的进度条在短暂的停滞(因电力波动)后,竟顽强地、极其缓慢地,再次开始了爬升:
核心数据镜像恢复中…
50%…
51%…
微弱的绿光,映亮了杜明远布满血丝的眼球深处。那里,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却又无比执拗的火星,在浓稠的绝望和毁灭的灰烬里,极其艰难地,重新闪烁了一下。
第六章:余烬与终局
浓烟尚未散尽,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和绝望的气息。研发中心核心机房的惨状触目惊心——几排承载着启明芯片所有核心数据与设计图纸的服务器阵列,外壳扭曲变形,内部精密的主板、存储芯片在巨大的瞬时电流冲击下彻底熔毁,化作一滩滩焦黑的、粘连着金属丝的塑料残骸,如同被地狱之火舔舐过的骨骸。象征着最后希望的蓝光彻底熄灭,只留下死寂的黑暗和呛人的余烟。
商誉的咆哮声在空旷狼藉的走廊里回荡,如同受伤的困兽:废物!一群废物!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疯子给我找出来!他毁了价值几十亿的东西!我要他死!!他精心策划的收割,在杜明远那同归于尽的疯狂按钮下,彻底化为乌有。他带来的律师和保镖们面如土色,在弥漫的浓烟和刺耳的警报声中不知所措。
文婉清瘫坐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昂贵的套装沾满污渍。她失神地看着那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机房大门,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杜明远最后看向她的眼神——那里面燃烧的恨意、疯狂和毁灭一切的决绝——像烙印一样烫在她的灵魂深处。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商誉许诺的新世界、优渥的生活、摆脱过去阴影的荣光,在杜明远按下按钮的那一刻,与那些熔毁的服务器一起,化作了虚无的泡影。她参与的这场围猎,最终吞噬了她以为唾手可得的未来。冰冷的悔意和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杜明远消失了。在按下毁灭按钮、制造了那场混乱之后,他如同人间蒸发。警方介入调查,以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和危害公共安全罪发出了通缉令。曾经风光无限的科技新贵,一夜之间成了新闻头条上穷途末路的罪犯。媒体蜂拥而至,挖掘着他失败的婚姻、失控的公司、与金诚投资的恩怨,将他塑造成一个因事业婚姻双重失败而心理扭曲、报复社会的危险疯子。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趋炎附势的合作伙伴,此刻纷纷撇清关系,唯恐避之不及。他的名字,成了商圈里一个讳莫如深、带着血腥味的警示故事。
距离那场毁灭性的爆炸仅仅过去三十六小时。杜明远藏身于城市边缘一个破败待拆的废弃汽修厂里。这里弥漫着机油、铁锈和灰尘混合的腐朽气味。唯一的微光,来自角落里一台依靠小型发电机维持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屏幕上,绿色的进度条在令人窒息的缓慢爬行后,终于抵达了终点:
核心数据镜像恢复完成。来源:物理隔离备份节点巢穴
一个全新的、标注着启明_V1.0_Final_Encrypted的文件包,静静地躺在硬盘里。旁边还有一个自动弹出的文本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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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已交付。‘巢穴’任务结束。交易完成。你好自为之。**
没有落款,没有联系方式,仿佛那个神秘的女人从未存在过。
杜明远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文件包。这就是他付出一切代价——婚姻、名誉、自由,甚至差点赔上性命——换回来的东西。他颤抖着手,插入一个全新的空白加密硬盘,开始进行最关键的数据拷贝转移。硬盘指示灯规律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映着他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脸,如同鬼魅。
就在这时,汽修厂锈迹斑斑的铁皮大门,发出沉重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没有预想中警笛的呼啸和强光手电的照射,只有两道被夕阳拉长的、沉默而极具压迫感的身影。
两个男人。穿着质地精良却毫无标识的深色夹克,面容普通到丢进人堆里瞬间就会被遗忘,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和漠然。他们的步伐沉稳无声,径直走向角落里的杜明远,仿佛早就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杜明远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脏狂跳,手本能地摸向藏在腰间的一把扳手。拷贝进度条才走到67%!
为首的中年男人在几步外停下,目光扫过杜明远,扫过他膝盖上闪烁的电脑屏幕,最后落在那跳动的进度条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掏出一个印着国徽的黑色证件,在杜明远眼前短暂地展示了一下。
杜明远先生,中年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像冰冷的金属,我们是国家安全部门‘深网监察局’第九行动处。关于你公司研发的‘启明’芯片核心数据,以及你与境外不明势力进行的非法数据交易行为,我们需要你立刻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非法数据交易不明势力杜明远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荒谬的愤怒,那是我的专利!我的研发成果!是商誉和…他们逼我的!我只是想保住它!
你的专利旁边的年轻男人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讽,杜先生,从你的研发团队利用开源社区的几项关键底层架构代码进行‘深度优化’开始,从你的芯片设计可能涉及特定敏感领域的应用潜力被评估为‘战略级’开始,它就已经不完全属于你了。你的所谓‘自救’,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条路——与一个我们追踪已久、代号‘暗影织网’的跨境数据掮客组织进行交易。你拿到的钱,是黑钱。你恢复的数据,源头是我们早已布控的诱饵节点‘巢穴’。
如同数九寒冬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杜明远浑身冰凉,僵在原地。开源代码战略级评估诱饵节点巢穴那个神秘的女人…是境外间谍组织他自以为抓住的救命稻草,竟然是勒紧自己脖子的绞索!他所有的挣扎、反抗、孤注一掷,从头到尾都在一个更大、更冰冷、更无情的棋局之中,他只是一枚无知无觉、被多方推来挤去的棋子!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玩弄的屈辱感几乎将他击垮。
没什么不可能。中年男人语气毫无波澜,商誉的金诚投资,背景复杂,涉及违规资本操作和敏感技术领域的渗透,我们同样在调查。但这不是你违法交易、危害国家技术安全的理由。‘启明’芯片项目,现由‘深网监察局’根据《国家技术安全紧急处置条例》正式接管。所有相关数据、资料、研发人员,都将接受全面审查和管控。
电脑屏幕上,拷贝进度条终于跳到了100%,发出轻微的完成提示音。
把硬盘交出来,杜先生。中年男人伸出手,语气不容置喙,这是命令。
杜明远看着那个刚刚拷贝完成的、凝聚了他所有心血和最后希望的硬盘,又看了看眼前代表国家机器冰冷意志的手。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他所有的愤怒、不甘、疯狂,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虚无。
他像一个被拔掉发条的木偶,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那个还带着余温的硬盘,放进了对方冰冷的手掌中。指尖触碰到的,是金属外壳的凉意,更是命运宣判的绝望。
硬盘被对方利落地收进一个特制的屏蔽袋。中年男人微微颔首:带走。
两名便衣一左一右上前,动作专业而有力,不容反抗地架住了杜明远的手臂。他没有挣扎,任由他们将自己带离这个充满机油味的破败巢穴。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透过破窗,落在他佝偻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而绝望的影子,最终被门外沉沉的暮色吞没。
一个月后。
细雨如丝,冰冷地飘洒在城市上空。灰蒙蒙的天幕下,民政局那熟悉的台阶显得格外冷清。
文婉清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独自站在台阶下。她看起来瘦了很多,昂贵的风衣也掩不住那份憔悴。她刚刚办完了和杜明远离婚后的最后一点财产分割手续——虽然那场毁灭性的爆炸和随之而来的国家接管,让所谓的财产早已大幅缩水甚至名存实亡。
关于杜明远的消息,早已消失在公众视野。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在流传:他因涉及危害国家安全和商业间谍罪被秘密拘捕,等待他的是漫长的、不见天日的调查和审判。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公司和技术,如同从未存在过,被无形的巨手彻底抹去。而金诚投资,在经历短暂的风波和调查后,似乎安然无恙。商誉的名字,依旧偶尔出现在财经新闻里,光鲜依旧,只是他身边的女伴,早已换成了更年轻靓丽的面孔。
文婉清看着雨中空荡荡的街道,眼神空洞。她得到了自由,摆脱了那个她认为失败的男人和负债累累的婚姻。她用婚姻作为筹码换取的新生,最终却只落得一场空,甚至背上了洗刷不掉的污点和难以言说的恐惧。商誉许诺的一切,如同海市蜃楼。她发现自己用尽手段逃离的深渊,外面等待她的,不过是另一个冰冷、现实、更加残酷的荒原。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和茫然。她曾以为自己是棋手,最终发现自己也不过是别人局中一枚用后即弃的棋子,甚至比杜明远更加可悲——他至少曾为一个目标燃烧过,而她,连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模糊了。
雨丝无声地飘落,打湿了她的肩头,冰冷刺骨。她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没有答案,只有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阴霾。她拉紧了风衣的领口,像一个失去了所有庇护的幽灵,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进这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雨幕深处。身后,民政局那象征着契约终结的大门,在细雨中沉默地关闭。
城市的霓虹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模糊而冰冷的光晕,车流依旧川流不息,奔向各自的目的地。没有人会为一个消失的创业者和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停留片刻。
雨,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