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7
因为「校园女神男女通吃」的视频,袁湘思的社交账号涨了不少粉。
不得不说,她确实很上相。
高清镜头下,长发乌黑,皮肤白皙,化过妆的五官十分精致,甚至和影视圈一个新晋小花有几分相似。
不少人顺着那条视频找到她的私人账号,点了关注。
得知马超洋离开辩论社就找了导演系男生删掉视频,袁湘思很是不爽。
大骂马舔狗自私,只想着自己,不顾别人。
不过她也没骂太久,最近令她烦心的事不止这件。
上一回闹事的几个黑粉又开始蹦跶,在她粉丝最多的小橘子平台上频繁攻击——
说她尽发些擦边照片,打着飒姐人设搔首弄姿,本质还是媚男,而且内容毫无新意,一看就是抄袭某个网红。
袁湘思生气极了,直接给我发微信,毫不客气地命令我赶紧帮她处理。
我欣然领命。
可惜黑粉们做足了功课,摆出一张张照片,抠着细节挨个分析,说的有理有据,骂人都不带脏字。
对比之下,我干巴巴的否认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袁湘思非常不满,好几次在微信上对我语音轰炸,威胁说我要派不上用场,根本没资格粉她,更别提好友。
幸好粉丝「别来沾边」及时出现。
她战斗力超群,上来就是一通疯狂输出。
虚构了几篇小作文,把袁湘思写成一个活得无比通透,眼里无男人,只和小姐妹相亲相爱的大女主。
大大打击了黑粉们的嚣张气焰。
没等女神高兴两天,不知哪个好奇宝宝带了头,大家开始追要证据——
「这年头,小作文谁不会写啊。只要拿出证据,我就和思思姐锁死,谁骂她我撕谁。」
「思思真是这一款吗我家公司（别扒,懂得都懂）有短剧业务,从零培养自家艺人,但是要求很高,颜值抗打,风格对味,并且愿意长期合作。坐等证据,姐妹们确定了踢我。」
......
这回连袁湘思自己都傻眼了,怎么可能有证据
她瞧不上男人或许是真,可愿意花钱或者马超洋这样无底线舔的男生,傻子才会拒绝。
和小姐妹相亲相爱
她嘴里的女人只有丑的、蠢的、土的、读死书的......
打从心底瞧不起不如她的,见不惯比她好的,身边的同性缘几乎等同于零。
但成为明星的诱惑太大了,袁湘思天天逼我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除了卑微道歉,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别来沾边」再显神威,在小橘子平台发帖,火速爆了——
「女权斗士,绝不媚男！证据在此,网址XXXXXXXX。」
8
点进去是学校内部网站。
一个名为《随手记录》,毫不起眼,几乎没人点开的视频。
短短几分钟,袁湘思口吐芬芳,怒斥天下男性,砸了马超洋满头奶茶。
我们学校的网站没有访问限制。
小橘子平台那个帖子火了之后,铺天盖地的流量涌了进来。
可惜袁湘思没有如愿以偿地成为未来之星,因为几乎所有留言都在骂她。
骂她嘴巴脏,见识浅,一棍子打死所有男人。
骂她嚣张跋扈,对自己男友那么恶毒,可见平时有多么蛮横。
还有很多人骂她引以为傲的那张脸,根本对不起「独美」两个字,凶神恶煞,像泰剧里的恶婆婆。
袁湘思被骂懵了。
等她反应过来,找人删除视频的时候,已经晚了。
「校园女神」成了一个梗——提起来让人面部表情复杂、语气意味深长。
袁湘思各式各样的「恶婆」表情包应运而出,还和马超洋的「舔狗」表情包组成了CP。
她很愤怒,朋友圈里国骂荟萃。
然而寡难敌众,女神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她惯来凌辱个人的方式无法对群体应用。
最后憋屈地接受我的建议,删了朋友圈,到处发道歉声明,反省自己口不择言。
态度异常好,十分低三下四,就是效果不好,尤其在校内。
之前得罪人的「福报」降临,袁女神收获了数不胜数的冷嘲热讽,扭曲狰狞的表情包居然超过了马渣男。
她骂我的建议P用没有,我一边道着歉,一边美美喝着可乐。
忙了这么久,总算能休息一会儿了。
一个人操作七八个账号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再玩下去我可能要精分了。
没错,小田心是我,黑粉是我,好奇宝宝是我,公司二代是我,「别来沾边」还是我。
我把上辈子得到的「关注」,加倍送给了女神好好享用。
但是......
依旧远远不够。
9
过了一个多月,学校组织研学游。
年级前五可以免费,剩下的名额,只要愿意支付一笔不算少的费用,也可以报名参加。
上一世,我想借这个机会出去透透气,用了免费名额。
却不曾想,马超洋和袁湘思最后也来了。
这时候已经不好临时退出——
研学游中免费参加的学生,帮老师组织活动,承担相应的任务,是约定俗成的惯例。
我只好安慰自己,大不了当不认识,忍过去就好。
谁知这一忍,就真的过去了......要不是重生,再也回不来。
那一次我多么后悔,这一次就有多积极。
报完名,不等老师安排,我主动认领了好几项任务。
出发的大巴上,连空气都充满了期待的味道——
上一世的主角们,再次凑齐了。
袁湘思坐在第三排,身边坐着新男友,一个叫贾川的富二代,包了他俩出游的钱。
她暗戳戳跟人炫耀,说真正的有钱人根本不在意网上的风言风语,那些不过是底层阶级无能发泄罢了。
马超洋在第八排。和女神分开后,按道理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自然是我特意「邀请」。
名声臭了以后,马超洋的「暖男人设」没了,就算他现在暖成火山,也没有一个女生愿意搭理。
那天在活动室,我随手递去一张脏纸巾,被他认定为余情未了,觉得追一追还有希望复合。
当我在朋友圈发了一段仅对他可见,内容为「期待出游、遇见美好爱情」的信息,他忍痛自费报名。
大巴上,马超洋没跟我套近乎,一直到目的地,才跑前跑后帮我搬东西。
可还是碰上了袁湘思和她的新男友。
「呵,秦昕,你就这么迷我又来收集我用过的东西,也不嫌脏。」
袁湘思冷嘲,表情相当不爽。
即使这一世她和马超洋已经闹到彻底分开,女神还是忍受不了曾经的舔狗对别人献殷勤。
「东西你是说马超洋」我满脸无辜,「他只是我辩论社的一个普通队友。」
「如果交往就算用过......」
我佯装沉思了一下——
「他是用过的东西,你也是。不知道贾川同学嫌不嫌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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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凝滞了一秒。
我赶紧捂住嘴,「抱歉,姐姐,我就是开个玩笑。」
贾川忍不住哈哈大笑,袁湘思脸色骤变,瞪我的凶狠程度,像是恨不得用大眼珠子把我吃下去。
碍于贾少爷在,加上吃过一次亏,她强忍着没在公共场合发作,离去时用唇形警告我——删好友。
好大的威胁！
但我实在顾不得难过。晚上有篝火晚会,我要负责布置会场。
等忙得差不多了,我顺着酒店旁的小路爬到山顶,发了条圈——「风景很好,形单影只。」
仅对马超洋可见。
十多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来了。
「我们真有缘分,这么巧在这里遇见。」
「不是巧,是你约我的。」我淡淡道。
他刚有点纳闷,又突然挑眉,故作宠溺：「没错、没错,是我约你。」
油腻的表情,彰显着自以为猜中女孩小花招的得意。
可我一点没笑,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既然我们都在,那就不妨说清楚。情人节那天,在遇到袁湘思之前,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男友朋友啊,不然怎么会一起出去玩」
他答得飞快,毫不在意。
「那遇到你的女神之后,为什么我们就成了普通队友」
我一字一顿,问的缓慢。
为了这个答案,上一世我也来到了这里——
马超洋发信息约我在山顶单独见面,说会把那天的事解释清楚。
可我没等到答案。
等到的,是一份致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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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看着马超洋和袁湘思嬉笑打闹着一同走过来,我本能地感觉不对劲。
「出息了啊,你这个舔狗还有舔狗,一叫就来啊。」
看见我的一瞬,袁湘思挺直了身体,酸溜溜地说。
马超洋一脸得色,三两步上前：「秦昕,有个好事找你。」
我警惕地后退一步,冷淡开口。
「既然她也来了,那就一起说清楚吧,究竟是我妄想症,还是你临时背叛。」
「咳,还惦记着那点事呢。」
马超洋嘿嘿一笑,「都已经过去了。这回真是赚钱好事,要不是思思脑子好,都落不到我们头上。」
他说袁湘思做过自媒体,发现那次视频浏览量很大,绝对有利可图。
只要把视频搬到当前最火的平台「音符」上,不但能流量变现,还能打造出一个全新的网红号。
以后这个账号专发博人眼球的狗血校园恋情,喜欢看的人很多,钱肯定能赚到不少。
「思思长得漂亮,被挖爆红的可能性很大,现在跟着她,以后少不了我们的好处。」
听完他自说自话,我眼眶充血,紧紧握拳,指尖几乎要刺破掌心。
但马超洋毫无察觉,猛然想到了更吸引人的理由,越发兴高采烈。
「对了,上次的事,我们也可以解释成拍段子。成为搞笑女,总比成为幻想过度的痴女好,对你绝对有利。」
和人还有沟通的可能,和畜生没有。现在多跟他说一个字,都让人恶心。
我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却被袁湘思堵在狭窄的山道上。
「什么态度啊,亏我好心帮你,你现在名声也不好,有什么好拽的。」
她叉着腰,声音尖利。
我深吸了一口气,清晰地回答：「我不答应。」
就算暂时被误会,我也不要和施暴者联手,为了眼前的好处,踩碎所有的自尊。
但我显然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程度。
袁湘思耸耸肩,唇角诡异地一挑,「无所谓,就算你不配合,我们自己也能拍,大不了给你打个马赛克。」
下一秒,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我,她的声音响起——「唉,你怎么又找我男朋友,还嫌上次不够丢人吗」
「思思,你听我解释,她说见不到我就要跳下去,我怕出事才来的。」
身后的马超洋立刻接话。
脑中蓦然空白了几秒,我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捏造！
像上一次那样,强行把我推进百口莫辩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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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样的视频流出校园之外......就算辛苦熬过了这一年,我的未来只会更加黑暗。
我愤怒之下想抢袁湘思的手机,却没注意到马超洋从背后伸出的手。
「我们之间不可能,就算你抓花了思思的脸,我也不会看上你。」
马超洋还在继续演,演得多卖力,推我就有多使劲。
毫无防备之下,我被推的跌出山道,脚下一滑,挂在了陡崖边。
只有两只手紧紧扣住一块凸出的石头。
刹那间,静寂的山顶只听得见我粗重的喘气声。
马超洋吓坏了,一脸惊慌失措,「跟我无关,是她自己滑过去的。」
缓了缓,他想起眼前重要的不是纠结原因,而是赶紧救人,正要伸出手——
被袁湘思拦住。
「你现在把她救上来,我们俩逃不了责任。」
马超洋打了个寒颤,「难道不管她那她肯定会......」
「人是要救的。」袁湘思打开手机,「我们录个视频,让她承认是自己掉下去的,我们只是见义勇为。」
镜头对向了我,配着她的画外音。
「秦昕,不要因为失恋就自暴自弃,我们现在就救你。」
「但你要先帮我们做个证,你是自己掉下去的吧。」
她声音颤抖,听起来似乎惊慌失措。
可镜头照不到的地方,表情凶狠,在无声警告我——这是交换条件。
但我来不及点头了。
那块石头太滑了,我又等的太久,手上早已失去了力气。
绝望坠落后,我灵魂飘在空中。
看见马超洋和袁湘思在老师面前泣不成声——
「秦昕本来就因为失恋受打击,又看见我们在一起,精神恍惚,竟然一脚踩空了。」
「我们多想救她,拼了命跑过去......却还是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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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到眼前。
「还记着这点事呢。」马超洋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见我表情严肃,终于明白这个问题再也回避不了了。
「好吧,我道歉,当时不该否认我们男友朋友的关系。但这也不能全怪我,我也是受害者。」
嘱咐我千万保密后,马超洋低声解释。
他说袁湘思是个控制欲强到可怕的女人。
但凡她认定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会牢牢抓在手里,即使不要了,别人也不能拿。
人也是一样——只要对她示过好,就默认打上了她的标签。
之前有个外校帅哥对袁湘思一见钟情,接触了几天,不喜欢她的性格,转头去追我们学院另一个女生。
袁湘思刚吹嘘完就被打脸,气得找到那女生,编些莫须有的事,还讽刺对方龅牙,硬是给别人搅黄了。
至于那些跟她交往过的人,更是不能随便离开。
哪怕前男友有了新的女友,也必须把她的需求放在第一顺位。
左右瞄了瞄,马超洋咳了两声,凑近一些。
「她有些变态嗜好,喜欢拍特殊照片和视频,故意对着男生的脸。据说除了我,之前的几个也被攥了把柄。」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我后退半步,似笑非笑：「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安分一些。」
或许是见我面上表情缓和,马超洋放松下来。
「你放心,我不可能一直被她拿捏。再说,她现在找了个富二代,只要不在她面前秀恩爱,我们不会有事。」
又把手插在兜里,冷笑了两声。
「听说那死胖子愿意砸钱捧她,别看袁湘思现在拼命讨好,之前骂别人长得像猪,还是最丑的那种非洲疣猪。」
他讲的兴起,等发现手机在兜里震动,已经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屏幕显示——「思思女神」。
慌张的神色一闪而过,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回去。
接着,一首《解脱》铃声骤然响起。
见马超洋下意识一惊,我低头看了眼,笑道：「我的电话,老师打来的。」
直接按了免提——
「秦昕,你在哪里啊收音器忘关了,还连着广场的扩音箱......要不,你和马同学先回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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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洋被袁湘思打得很惨,连老师都很难拉开。
贾川在旁黑着脸看完全程,在袁湘思追过来解释时,只拧着眉毛,冷冷说了一个字——「滚」。
剧情太过魔幻,以至于篝火晚会上,没人看节目,连老师们都在窃窃私语。
没能参加研学游的同学们也变相参加了现场。
校园网站上,传去了百里之外的狗血录音和视频。
要素过多,信息量很大——
除了渣男、舔狗、女神、富二代,还有不知是否存在的特殊照片。
话题层次不穷,新帖开得飞快,管理员根本来不及删除。
过了半个月,热度还没降下来,反而有成为校园传说的趋势......
唯一可惜的是,渣男和女神,因互殴进了拘留所,错过了「万众瞩目」的荣耀。
放出来后又被学校直接开除。
没能亲自回应网友的猜测,爆不出更多精彩内幕。
有同学试着联系他们,但没有成功——
渣男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女神更是损失惨重,当初忍着臭骂涨到十几万粉的账号,最后在平台注销了。
算起来也变相地患难与共,拥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伟大爱情。
上辈子丧心病狂地想红,这一世他们成功做到了。
倒是有一点,袁湘思没有说错。
阮梦把这件事隐去人名,在网上拍了个狗血的八卦讲解视频。
流量变现,真的赚了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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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的力量超乎想象的强大。
一年过去,阮梦的视频不但过了百万播放,还收获了源源不断的点赞。
甚至有人通过视频「对号入座」,把渣男和女神的真实身份给扒了出来。
大家在留言区里拼凑出了俩人的近况——
马超洋有被开除的「前科」,加上中途转学,转去了一所风评不太好的职校。
风评不太好,主要体现在学校内部等级森严。
之前干过的事被揭露后,马超洋自然成了「学生链」的底端。
他原本擅长当舔狗,如今也算人尽其才,在学校里见谁都舔,终于艰难混到毕业。
到了职场,他又故技重施,一味讨好面试官,为了抬高自己,刻意贬损同组另一个女生。
不料人家老爹是行业巨鳄,得知此事,一怒之下,掐死了马超洋在这个领域发展的所有可能性。
渣男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这所城市,再无音讯。
他「心爱」的女神也没好到哪里去。
据说袁湘思家里花了不少钱,转去了一所普通大学。
她想靠着出色的相貌,在新地方重振校园女神的威风。
但热衷冲浪的大学生,别说对她青眼相看,连白眼都懒得给。
形同被孤立的袁湘思,结识了一个社会上的「大哥」,求着对方花大价钱给自己洗白。
没等成功,俩人就因为传播违法小视频,双双进了局子,不晓得判了多久。
反正连宿舍的东西,她爸妈都没脸过去收拾。
相比他们,我简直像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透明。
当初因为「粗心大意」,渣男背叛我的事被广而告之,我「追」的校园女神也塌房了。
看上去挺惨,谁知大家纷纷夸我幸运,称呼我为年度锦鲤。
锦鲤的运气确实好——
凭着学姐的推荐,加上优异的成绩,我进了本专业TOP前十的好公司。
和阮梦一起参加的毕业实践「反恶意网暴联盟」也获得了政府投资。
日子平静如水,却也幸福无比。
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