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银白之光如升腾毒雾笼罩四方,万物生长均受其影响,妖冶,畸形,变太,恶劣登上大雅之堂。道德从高尚者的墓志铭变成被厌弃的流放者,宽容被视为懦弱无能,圣经被摧毁,人们纷纷放弃底线,撒旦之书中的掠夺,背叛,冷漠,毁灭成为人类的教科书,被广为传颂。
罪恶都市,清醒即为浑浊,追求和平等同于犯罪
当弱肉强食不再掩饰,尸体之阶不断累积的道路上,无数银白之光的追求者睁大血色的双眼,虔诚的望向那遥远的一轮皓月......
时间催人老去
岁月让人成长
一个卑微的盲人,该如何在这撒旦的乐园,成长
爱是这世上最奢侈的东西,而我只是个穷光蛋。但我会让爱,成为等价交换的代价。
只有这样,才能拯救
这世界。
微风如同香槟,混合着一股令人心醉的惬意,将来自远方那友好热情的招呼带给此刻正在松柏树下休憩的一位少年。
少年穿着白衣白裤,体型瘦小,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细碎柔软的短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如同小兽两三个月刚长出绒毛的样子,人畜无害又天真无邪。
可是这样岁月静好的样子,却被少年小声的哭声所掩埋。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风景如画,鸟语花香,少年却不曾感到一丝温暖。
蔚蓝色的天空,深绿色的森林,白光闪闪的钻石,深邃黑暗的海洋,殷红艳丽的花朵,金色耀眼的阳光,彩色的油画棒。
关于这五彩斑斓的世界,少年曾有过无数的幻想,虽然他也很想在梦里拥有这一切,但命运之神似乎忘记了他的请求,一个在别人眼里微不足道对他而言又无比重要的请求。
少年有着一双琥珀色眼睛,这是一双就算是蝴蝶看见也会误以为是花而流连驻足的双眼。细长的眼睫毛齐刷刷的簇拥在眼睛周围,就像花瓣。
可是这样一双美目,却照应不出世间一物,哪怕你拿双手在他眼前晃晃,那双眼也如死水毫无波澜。
在九岁时因为一场意外成为盲人后的每一天,阿聆都努力回想之前所见到的世界的样子,可是这种印象已经随年轮一圈圈的印刻从清晰变得模糊。他已不再流眼泪,取代的是如眼线般的黑眼圈和眼底深不见底的暗夜。
阿聆是音乐班的一名学生,他每天都很努力的学习,目标是考取市里最好的音乐学院圆梦学院声乐系。
在这里,他们的竞争也很激烈,按照指标,圆梦学院只招一个音乐班的学生。
拥有天赋的人不止他一个,做梦的也不止他一个。
老师很严格,甚至谁钢琴弹错了一个音也会骂一下。阿聆是从福利院脱颖而出考进这个班的,已经受了不少苦,现在如炼狱般的生活更让阿聆整天透不过气。
而今天早上,阿聆因为练习时唱错了一个音而遭到了老师劈头盖脑的骂。都要考试了,你能不能用心你就这样去考试
你应该知道,只有一个名额!大家起码成绩都在提高,你还犯这些低级错误!
林子聆,你之前可是咱班的第一名,现在你看看都被挤掉了多少!
你再这样,别说圆梦学院,连最差的学校都不可能进得去。
......
阿聆强忍着泪水,拼命的掐着自己大腿肉。自从失明后,他失去了几乎所有记忆。一开始他还会大哭以求安慰,后来风声盖过喧嚣,便再也没哭过。
他喜欢到学校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去玩,靠在这棵四人合抱的树下,能令他感到安心。
从小到大,他没有一个玩具,一个朋友。这棵松柏树成了他的树洞,喜怒哀乐都由年轮一圈圈的记录着。
有时,风吹树叶,哗哗啦啦,似在与他低语。鸟儿靠近他脚边驻足,歪着头就话题有些疑问。
他靠着树坐下,抚摸着褶皱的树皮,将心中所想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自然的倾听者。
宣泄完后,他感觉好多了。
阿聆鼻子动了动,远方传来混合着香精香料和肉香的烧烤味,是那家生意兴隆的烧烤店开店了。
晚上九点,这个不大的县城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很多人出来犒劳自己,今天是星期五,街上光影交错,烟火斑驳。
烧烤店就位于山下不远的位置。因为靠近学校,很多学生来吃。后来这家店装修越来越豪华,吃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很多住得远的人都会来排队。一到开店,就像农村赶集一般热闹。
阿聆因怕吃辣影响嗓音而只能摇头离开。
正当他摸索着墙壁,踏着那条熟悉的道路返校时,前路却被人群挡住。
阿聆已经习惯被这么多人挤来挤去了,于是礼貌说道:麻烦让一让。
对方似乎有三到四个人,有男有女,女生都发出那种令人不舒服的阴冷笑声。阿聆听出来是音乐班上的同学,那几个人是校霸,无恶不作。
为首的一个男生用手捏着阿聆的下巴,将阿聆的脸抬起,像看一件玩具一样不屑。林子聆,你知道班上的人都说你是什么吗
阿聆听出几人来者不善,瞪着眼道:你们要干什么不让我走我可喊了。
为首那个立刻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看见了吗,这瞎子瞪我!他竟然用他那废物一般的玩意威胁我。
一群人开始起哄,阿聆本就瘦小,一人趁他不备绕到他后面捂住他嘴,几人迅速把他拉到偏僻的角落。
林子聆,班上都说你是个傻子,每天跑到山上去和树说话。
......阿聆没有说话,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几个人见他不理,有些气愤的继续嘲笑着。你是不是每天对着那棵树许愿,说树啊树啊,求你给我双眼睛哈哈,作为班上唯一的盲人,你每天昂着你那颗头干什么
不就考个第一吗,有什么了不起。一人也点点头附和道。
林子聆,你不是想进圆梦学院吗那就祝贺你心想事成。为首的那个人拍了拍他肩膀,一个塑料袋被啪的一声扔在脚下。
阿聆往后缩了缩。他闻出了,那是烧烤的味道。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小人。
你们看你们看,他又瞪。哈哈哈哈,林子聆,我们这不是提前给你开庆祝会吗,你不感谢还骂人,太让人失望了。
为首的校霸示意,两个人立马把烧烤往他嘴里塞入。
呜呜呜呜...阿聆吐了出来,一边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校霸又命人给他塞烧烤进去,逼着他吞进去。
就在阿聆快要坚持不住,喉咙里开始进一些辛辣的液体时,笑霸心满意足的盯着他,这样,就没人和我抢名额了。
原来,校霸前段时间主动跟他示好,和他一起吃饭下学,是因为想知道自己嗓音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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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人劝他不要和校霸做朋友,但单纯的阿聆是一个很容易被人打动的人。一颗糖,一声问候,便能收获他的一颗真心。
阿聆回想起来,那天校霸拿了一袋辣条声音甜蜜的想跟他分享,他说出了自己嗓子对辣敏感,从小不能吃一点辣否则嗓子会又痒又咳的事。阿聆脸色苍白,心里一阵绞痛,恨自己不该轻信别人。
阿聆声音嘶哑道:为什么,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校霸恶狠狠的说道:我永远不会和一个瞎子做朋友。
这样的回答在阿聆意料之中,他自嘲的笑了笑。
众人像完成了壮举一般欢呼起来,他们要末日狂欢,如鬼魅妄想横行世界。
众人正欲继续折磨阿聆,忽听一冷冽的声音从胡同入口传来。
是吗,那我和你相反,可是很愿意和盲人做朋友的。
这声音如同划破光阴的利剑,在阿聆的脑海搅动开来,像是触及了某种记忆,阿聆的脑子痛了起来。
你是谁哪个班的众人喝叫,可是这人仍然不为所动。
你们这群老鼠,在这里欺负人,不觉得可笑吗
校霸扬起手里的刀,笑道:本来想先给他来一下,没想到还来个主动的。那我可不客气了。
风扬尘起,嗖的一声,校霸快速窜到陌生少年身后,只听咔一声。哎哟。疼死了,你怎么这么暴力
阿聆扬起的脸又垂了下去,本来以为来拯救他的陌生人有两下子,这也太令人操心了。
眼看陌生少年就要被这群不良少年团团围住,结局可以预见了,远处的警笛声传来。
人群急忙四散而去,陌生少年忙将虚弱的阿聆扶起。
看他们这狠毒样,把你弄得这么脏。你没事吧你叫什么名字
阿聆摇摇头,林子聆。
阿聆身上全是油渍,嘴角血迹斑斑,每动一下血就流出一点。
我叫关见越。我隔壁学校的。
那你怎么
被这罪恶的烧烤味吸引过来了。
阿聆笑了笑,关见越紧紧牵着他的手,仔细端详着这个人。关见越低着头,这个低他一个头的少年长的白白净净,脸小小的,嘴唇也薄薄的,那双琥珀色的美丽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就像拥有一种魔力,让他久久移不开眼。
阿聆感受到了手上被塞了一张柔软的纸,他点头致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关见越感觉这个看起来乖乖的少年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和他待一起会让人感到一种安心。应该是善良吧,那种如桂花香能沁人心脾的味道。
阿聆感觉关见越没有恶意,便由着他牵着。到了校门口,关见越轻轻松了手。
你放心,我会向你们校方反映的,别怕。还有,那些胆小鬼今天一定得进去。
谢谢你。阿聆自然明白进去的意思,他想和关见越交朋友,可也许是之前的事还没缓过来,心里总觉得很抗拒。
关见越注视着阿聆,温柔的笑了笑。以后再出来,让我陪着你啊。我愿意做你保镖。
阿聆点点头,他们在校门口告了别。
关见越家境很好,但很低调。在那个普遍贫穷的年代,他是全市第一个拥有智能手机的人。
阿聆偶尔和他出去玩,关见越功课轻松,时间很多,他带着阿聆去吃各种各样的美食,玩好玩的,阿聆第一次去坐过山车,吓的在他怀里尖叫起来。
哪怕岁月漫长,少年的情意就是那么热烈肆意。如同在压抑的黑夜中绽放的火树银花,跨越时空,传递给爱神。
他们一起走过失意喜悦,跨越艰难险阻,一起靠在树下乘凉,采集脚边落叶,一起做着考入音乐学院的梦。
阿聆嗓音慢慢恢复,经常教关见越唱歌。关见越漆黑的眼睛凝望着他,认真的说你知道吗,这是我听过最像天使的声音。
你听过天使的声音
关见越坏笑着,一本正经的说道咳咳。那当然。
关见越接着说:以前有人给我讲过天使这个概念。天使是长着翅膀的人,是美丽的化身。
我从来没见过长着翅膀的人。阿聆摇着头。
关见越摸了摸阿聆头发,笑着说:你当然没见过啊。谁知道自己的真实模样
阿聆嘟着嘴,脸上有着泛红,道:我还听说,天使是正义化身,会惩罚那些作恶的人。我不是什么天使,你才是。
关见越饶有趣的看着这个被他保护的人。这个干干净净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男孩子,有着自己执着的梦想,哪怕看不见,经历无数困难,也能保持善良,坚强而独立的活着。
关见越能看得到,阿聆绝对不是外表那样娇弱,他才不是被小王子保护的玫瑰,他是一棵松柏。
可是关见越觉得,哪怕是松柏,也需要被保护。
他想保护他,直至这棵小松柏长成大树,不再需要他为止。
天如帐幕地为毡,日月星辰伴我眠
关见越慵懒的躺在大草原上,黑蓝色的眼眸,满目星河。他首先想起的是这首诗。
八月初始,耐不住性子的他不顾学校九月就要开学的警告,硬是开上家里他最喜欢的一辆越野车,驱散了父母安排的所有能保护他安全的人,只带着他最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去往了有着全国最美旅游圣地称号的沐野。
出发前,他和他的这位朋友已经待在一起整整一个假期。听着夜半蝉鸣,刚刚吃完晚饭,他是这么询问朋友的。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沐野旅行
哗啦啦——,阿聆挽起袖口,水流从他白雪般的手指间穿过。
感受到腰部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环绕,正在专注洗碗的阿聆身体一颤,幸好凭着熟悉的触感才不至岁岁平安。
关见越脸轻轻凑了上来,以极细微的动作抚摸着阿聆光滑的脸蛋,就像小猫之间的**。
你……用了我的沐浴露还是阿聆凭着极其敏锐的嗅觉,闻出了关见越身上的玫瑰花香味,忍不住脸红的像番茄一样。
关见越连忙看了看衣服,尴尬一笑。
抱歉,洗澡穿错了衣服。
阿聆淡淡一笑。阿越,你到我家做客也就罢了,我知道你家境很好,但我这个样子,旅行我怕……
关见越用手挡住阿聆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别再妄自菲薄了。为什么不能去我说你能去,就能去。
阿聆摇摇头没说话,关见越是个固执的人,他知道自己拿他没办法。
关见越让阿聆摸着他的肚子,俏皮的说:你看我,被你养的这么胖,这不得减肥一下哦。
牵着我的手,我绝对不会弄丢你。
关见越闭上眼,仿佛已经到达了沐野,哼起了歌。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阿聆仔细的辩着歌词,那歌词里描述的绿意盎然和生机勃勃的草原,也不由得让从未出过远门的他心生向往起来。
好。
两个渴望自由的灵魂,在热烈喧闹的夏日,得到了最畅意的精彩。
他们一路高歌,将鲜花散播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他们不住呐喊,将梦想传递给黑暗深邃的原野。这里没有钢筋水泥的束缚,没有西装革履的城里人,人人向他们挥手致意,他们是远道而来的旅人,更像离家许久的归乡者。
这里的空气更加清新,阿聆忍不住多吸了几口。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奶奶的家,得知阿聆看不见,老奶奶给他送水送吃的,很是帮助他。阿聆很感激她,经常帮老奶奶做些家务。
他们到处游玩,认识了很多驴友。一起聚会时,阿聆的嗓音,得到了一致好评。
关见越仰望着星空,星空像是大海的海市蜃楼,无数星石连接成了一只在水中跳跃的鲸鱼,眨眨眼,就又变成了一棵水草。
阿聆躺在他身边,枕着他手臂,嘴角泛出幸福的微笑。
真想让你看看这景色。虽说不在意,还是无不遗憾,几乎脱口而出。
我听了今天的天气预报,说一会有流星雨。我想许愿看见你,哪怕在梦里。
几点阿
九点。
关见越看了看表,还有一分钟。
……十,九,八,七……一。
少年们靠在一起,一起闭上双眼。星光掠过头顶,像是要去赴一场没有回头的宴会。在千年前或者千年后,在这里,也许也有两个人在这里做同样的事,他们单纯的心上只有为彼此守护的爱意滋生,在这并不容纳爱的世界。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关见越做到了他的承诺,将林子聆安全护送回家。
谢谢你,阿越。你真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
关见越不喜欢林子聆说见外的话,他更喜欢他毫不掩饰的样子,哪怕是生气,他觉得也是极为可爱的。
关见越摸了摸林子聆的头,还是那柔软的触感,和他浑身一样软软的,还散发出一股清香。大概是沐浴露用久了,林子聆的皮肤又那么容易吸收味道,反而成了种花茶体香。
关见越舔了舔嘴唇,他实在是无法抵抗这种独特的味道,凑近林子聆,半个脑袋都陷进人家衣服里,从脖颈到锁骨,胸口,小腹,不住往下闻去。
不要。林子聆被他的动作所感染,不由的羞得面红耳赤,声音有些害怕颤抖的说道。
这次,我会注意的。关见越忽而抬起头,望向那双懵懂的琥珀色双眼,坏笑。
…………
第二年的夏天,林子聆作为特殊生,如愿考上了圆梦大学声乐部,而关见越虽没考上圆梦大学,也进了一所不错的贵族学院。
两个学校挨得很近,关见越时常跑去看望林子聆,他们的关系也到了可以见家长的地步。
关见越母亲一直在国外,很少关心关见越。听见关见越自己说要介绍对象给她认识,很开心的询问。
什么你是说他是个男生,还是个盲人关母错愕不已。
妈,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你见了他就知道他多优秀了。……
我不管!是圆梦学院的学生又怎么样,再坚强再优秀,你们在一起时间再长,我们家也绝对不允许你和这样的人结婚。
你起码见一见他吧。妈。
耐不住关见越的死磨硬泡,关母终于决定见林子聆一面。
关母在见到林子聆的那一刻起,便有一种异样感。她睁大双眼,仿佛看着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神秘客人。
关母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友善,拉起阿聆的手,尽量亲切的问:你来自哪里
林子聆
以友好温和的口吻答道:关山福利院。
关母突然变得惊愕不已,就那么一瞬间,她顿了顿嗓音,关……关山福利院不是在二十年前就因为一场大火被烧毁了吗
没错,您记性真好。而我,是那场大火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林子聆还是那样的温文尔雅,但是关母头上却冒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虚汗。
您需要纸巾吗林子聆突然问道。
关母突然紧盯着林子聆的眼睛,有些吃惊的问道:你不是盲人吗,怎么看得到我出汗的。
关见越在旁想叫母亲说话注意点,被林子聆拦住。
我当然看不到了,伯母。但是我能听到你吞咽口水,以及汗珠滚落的声音。是不是让您受惊了抱歉。
关母没想到这个人听觉和敏锐度如此了得,就算在国外也闻所未闻。看来自己儿子还真没说错,自己确实不能小看了他。
次日,关母调查了林子聆的资料,发现林子聆确实没有撒谎,心中的恐惧让她决心要置林子聆于死地。
而在动手的那个夜晚,关见越却听到风声,把林子聆带到了身边,寸步不离。
关母看出了儿子确实是真心爱这个人,顿时伤心欲绝,后悔自己之前疏忽了对儿子的管束。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儿子有多么固执。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哪怕头破血流也要争取到。
这次,也不是例外。
关见越甚至在她面前发誓,只要她成全他们,他放弃继承权也可以。
关母无奈的摇了摇头,端着一把枪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儿子的卧室。
房间静的可以听到蚊子乱飞的声音。漆黑一片的床上,似乎人正在睡觉。
关母瞥了瞥床单,那人从头到脚被床单覆盖,很是奇怪。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轻轻掀开床单,吓的差点没晕过去。
床上躺着的人一张铁青的脸,双眼已经被人挖去,留下两个大大的红色眼洞,眼洞旁流出的鲜血已经凝固,显然死亡多时。
一把冰冷的刀对着关母的脑袋,身后那人悠悠的说:你放心,他是被我安乐死的。被挖双眼,不会有痛觉。
关母哆哆嗦嗦的不敢回头看,她知道,所有的保安和家丁都被受林子聆欺骗的关见越遣散。
他一定是确保所有人走了,才动了手。
关母索性闭上双眼,迎接死神的降临。
你杀了我吧。你肯定等这一天很久了,我没想到你会杀了他。这和小越无关!他真心对你你为什么这样对他!
为什么就因为我和你儿子血型匹配,你就利用职权,把只有九岁的我从福利院买来,给天生盲杖的关见越换眼,从此我便没有了未来!再也没有!
林子聆歇斯底里起来,脸上露出可怕的凶光。他想了一会儿,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
关母蜷缩在地,呆呆的看着关见越的尸体,跟傻了一样。
哈哈哈哈。你们医生真是太垃圾了,打麻药竟然没打好,我在万般痛苦下醒了过来。我知道你们在挖我的眼,另外一个小孩已经走下了床,哭着说找妈妈。我记住了他独特的声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声音。那就是关见越的声音。我虽然很疼,但却不敢挣扎。我怕被你们发现,我活不了。
林子聆咧开嘴大笑起来,面容却如恶魔般可怕。你知道一个九岁小孩被人活生生挖眼夺去光明却不敢动弹的感觉吗
之后,你们把我送回了福利院。虽然我恢复的那段时间他们对我还算可以,但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就得被他们挖肾,挖心,做各种交易。换句话说,我要活着,他们必须死。
所以,我放了一把火。那天晚上风真大啊,越烧越旺,福利院远离人烟,等警察到了一切都晚了哈哈。
我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寻找着你们。直到有一天,我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关母心狂跳起来,听到这里,她脸色越来越差,恨不得自己死了。
没错,就是关见越,你的好儿子,救了我。
你以为一切罪恶都能被抹去,可惜,你做梦都没想到,你儿子会爱上我。我是一个他最不该遇见和爱上的人。
关母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爬到儿子身边,砰——!
林子聆撇了撇嘴,似乎在遗憾还没等他慢慢折磨,就自杀了。
关母的血滴滴答答的流满一地,她的脸上全是泪水,不知是对儿子的愧疚还是对林子聆的悔恨。
或是对自己的救赎。
林子聆雪白的脸上没有一点变化,他走上床前,轻轻抚摸着关见越的额头,抬起他肩膀,嗓音沙哑的说道:阿越,我们回家吧。
他不会忘记,关见越在喝下那杯水前望向他温柔信任的样子,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已经被那种眼神围绕太多次,多到凭感觉就能判断出来。
而他,亲手将这个世界最爱
他的人送上了不归路。
对不起,爱是奢侈品,而我一直是个穷光蛋啊。他走了两步,终于踉跄摔倒在地,喃喃道:我许的愿望,是关于你我的一个秘密。海面上会吹来很多漂流瓶,那瓶里装有很多的故事。这是你对我说的,我想去看看你说的大海了。
好,我带你去看看。林子聆背着关见越,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快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