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窗帘半掀着,外面秋阳直晒,白得刺眼。
罗燕一边敲着计算器,一边语速平稳地说:“现金撑不过下个月二十号,主楼基桩款至少还差十三万。村里的钱用在副楼,挪不过来。”
李向东坐在桌边,翻着图纸没吭声。
“就算我们现在发货再加一成毛利,也不够填这个窟窿。”罗燕补了一句,声音压低。
李向东忽然合上图纸,开口道:“预售。”
王哥一愣:“你说啥?”
“内部预售。”他重复了一遍,“把宿舍楼拿出一部分来,开放给厂里员工和老客户认购。”
“房都还没封顶,谁肯买?”王哥直皱眉,“你不是说这事要真诚、不玩虚的?”
“就因为我们不骗人,所以我们能开这口。”李向东看向他们,语气坚定,“我们不是卖楼,我们是让人看得见——春雷不是在玩一个项目,而是在搭一张牌桌。”
“他们不是拿钱买房,是用一万元,买一个信。”
“信我们能活下去,也信我们能盖得出来。”
罗燕顿了顿:“定金你打算怎么设?”
“一万。”李向东斩钉截铁,“建一半收一半,建完封顶收剩下。出合同,写白纸黑字,不交钥匙不全款,收据都写明白。”
王哥盯着他:“你真打算拿工人和客户的钱来赌?”
。盖不起楼,我退你钱——写明白。”
他顿了顿,又看了眼人群里那些犹疑的眼神:
“信就跟,别信就看。我赌的是春雷活下去,但得有人陪我一起信。”
人群里一时没声,空气有些紧。
角落里,一个搬运班的中年工人举手喊了一声:“我报一个,家里正好想搬出来。”
随后又有一人喊:“我也报!”
罗燕早就把登记表和收据备好,走到食堂边上一张临时折叠桌前,一张张摊开。
不到两个小时,表格,签名:“春雷置业有限公司
临时销售登记凭证”。
纸张薄,但油墨新,盖章声清脆。
有工人拿着红章收据,看了好几遍,然后塞进了最内层的衣兜里。
还有人用小傻瓜相机,在未封顶的副楼前站着拍了一张照,说:“以后我住这里。”
王哥看着这些场面,难得没有喊人、没督工,只是站在楼梯边抽了根烟,喃喃一句:“你还真给他们把‘未来’画出来了。”
而李向东站在围栏边,看着这栋还没封顶的副楼,眼里却没有一丝犹豫。
清晨六点半,工地已经响起了打桩机的轰鸣声。
王哥拿着一张a4纸在地块边走动,边喊边比划:“东1栋先排!a101到a108全部锁号,不得重编!”
几个施工工人拿着标牌按户型位置插号,脚步都快了一点,动作也比前几天更上心了。
另一边,罗燕在厂区小办公室里忙个不停。
“认购凭证,一式两份。”她一边盖章一边说,“这是春雷出的声“啪”地一响,像是工地上敲下的一锤。
有年轻员工拿着收据站在宿舍楼前,请同事帮忙拍照,“以后我就住这儿了,拍张留个念。”
还有几个工人自发留下加班,说:“趁天不热,早点干,早点封顶。”
气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