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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两头赚的生意,怎么不算一桩好生意
何况谢之屿又不是什么好人。
正因为他不是好人,这种关头他仍然垂着冷白的眼皮,用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说:生意不错,可惜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温凝激他:谢先生这样的人还会怕麻烦
我食五谷,自然和普通人一样。
他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
温凝不由地咬住唇。她眼里泛着倔强的光,宛如暴雨中不肯低头的幼枝。
她知道让谢之屿答应下来还差最后一步。虽然她巧妙地制造了表面的漏洞,但底层逻辑依然在那——谢之屿要保护的人和她要找的是同一人。
中间多了她这个变数,就会多一些未知的麻烦。
她仰头:如果我说我不急着要你帮我找呢
谢之屿挑眉:刚才不还很急
温凝摇摇头:我可以等温正杉答应给你的尾款到账,之后再谈我这一笔。
那还真是两全其美。
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在你的生意结束之后。温凝说,你只赚不亏。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还是谈不成,温凝也不会继续在他身上找突破。
她相信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大马金刀坐在那,单手撑着头。即便不言语,仍然让人感觉到锋利。如果气场可以具象化,温凝早该知道他是一把黑金刀,无形震慑人心。
可是此刻她却没那么怕了。
温凝把这一切归结为该说的她都说了,接下来只需等待答复。
所幸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谢之屿扬起唇:成交。
她松了一口气,又听他道:不问价码吗
我说过我能出得起。
跟温小姐做生意真是爽快。谢之屿伸出手,一派君子模样,合作愉快。
愉快。
温凝的手与他轻轻一握,很快抽回。
她触摸到了掌心粗糙的茧,还有男人烫人的温度。
手垂回身侧,那人又问:温小姐准备在澳岛待多久
怎么她警惕地望过去。
他似乎不在意她忽然改变的眼神,淡声说:需要带温小姐好好体验一下澳岛风土人情吗毕竟我们现在是生意伙伴。
婉拒了哈。温凝道。
她拒绝得太快,谢之屿却只是笑了声。
有事求他的时候一派殷勤,死缠烂打。才达成协议不到一分钟,她就避之如履。
可真有意思。
那就不奉陪了。他起身。
温凝求之不得,反正目的已经达成,多一秒她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如陈月皎所说,这人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的压力就很大。
但在他起身瞬间,温凝还是喊住他。
喂,包拿走。

就当定金。温凝说,刚才无意间听到你们是来挑礼物的。这个包再怎么说也比马鞍和球拍好。而且你收了我的东西,我会更安心。
那就多谢。
谢之屿拎起盒子随意甩在肩后,几步之后忽然回头:温小姐。
温凝站在原地不说话,似是怕他反悔。
男人扯了下唇:你这个爱听墙角的毛病,怎么也得改改了。
......
......
陈月皎回来的时候发现温凝的表情不对劲。
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憋着个大亏。
她弯下腰,用仰视的角度凑上去:姐,你跟那个谢,说上话了
嗯。温凝有点心不在焉,你去哪了
我去洗手间啊!回来的时候看他在这里,我哪里敢进来啊,只好在店里一圈一圈地逛咯。
温凝揉了揉眉心:那挑到喜欢的东西了吗我来买单。
还好啦,没有什么新货。
陈月皎滴溜溜转了一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突然眼睛一瞪:咦,那个kelly呢!
送他了。
送......送他!
与此同时,黑色迈巴赫后座。
何氿同样石破天惊:送你的!共度春宵还送你一个包丢啊,你活这么好
谢之屿声音徐徐:低调。
......
何氿缓了一会儿没缓过来:你昨晚不是去糖水铺了吗
糖水铺影响我后半程发挥吗
......
这天聊不了一点。
何氿点燃一根烟,抽了半段回过神:所以你打算用别的女人给你的嫖资拿给我妹当生日礼物
你让我拿出诚心。谢之屿笑了声,身体换的,够不够
阿忠。何氿朝前面保镖喊道,一会下车替我卸他一条胳膊。
阿忠不说话。
他听到另一边,属于谢之屿的声音穿插而来:你是谁的人,阿忠。
阿忠目视着前方:何少爷,我不当二五仔的啦。
好样的。何氿隔空比了个拇指。
他扭头朝向谢之屿:一会我的人来卸。
车子抵达目的,何氿下车后就像忘记车上说的话一样。他将烟拧灭,一边朝自己喷了几下香氛,一边目不斜视地问:一会儿你去解决
谢之屿从旁经过:毕竟是大客户。
别太狠啊。
谢之屿没理最后那句,径直抬腿迈上台阶。
九层碧玉阶,向北面海,百川入瓮。
这一道赌场的门象征易进难出。
他没走中间旋转门,而是从另一道小门直入,避开人流直抵内梯。电梯停在行政办公区,一出去,房间里已经有人在等。为首几个穿黑西服的保镖纷纷让开一条道。
人呢谢之屿穿行而过。
人在包房,断了两根手指。
闻言,谢之屿沉下眸:谁让你们动的
屿哥,这......这不是常规手段吗
谢之屿冷笑一声。
他推门而进,一眼就看到了匍匐在长绒地毯上的中年男人。男人弓着背,整个人呈虾米状蜷缩一团。富贵花的地毯花样和狼狈的身形形成强烈对比,却又诡异和谐,就好像这个人已经成了金钱富贵的养料,被吞噬其中。
吴老板,别来无恙。
谢之屿单膝落地停在男人面前,朝他伸出一只手。
听到他的声音,男人瑟缩了一下。
许久,他抬头:谢......之屿。
是我。
谢之屿握住他的手,在断指的位置稍一用力,下一秒,对方发出惨叫。
这么不小心谢之屿皱眉,手是怎么了
他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却没有松开的打算,反倒借着这股力道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安置在沙发上。
吴老板,那栋房子还不打算拿出来抵债吗
我全家老小就这么一处......一处地方了。
也是,总不能让你的家人没地方住。谢之屿偏头说,找个医生来,吴老板看起来不大好。你们就这么怠慢贵客
底下立马有人拔腿出去。
谢之屿这才继续:听说吴老板还瞒着家人。这一点上,我特别佩服你。
你敢动他们——
我当然不会。他打断,钱是你欠的,当然得一人做事一人当。
替他叫医生,又答应不碰他的家人,那个被叫作吴老板的中年人只觉得身上更冷,虚汗一阵一阵地流。他护着自己断了的指,忍不住瑟瑟发抖。因为他想不到这些条件交换之下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气氛就这么沉静下来,直到医生的脚步声从远处跑来。
替吴老板看看。谢之屿轻描淡写道。
医生立马上前:接吗
接。
几声惨叫过后,错位的手指恢复原状。
谢之屿将一沓合同放在中年男人面前,用手指点了点:这是房契。
吴老板豆大的冷汗落在额前,仍然挣扎道:除了房子。
好。
这声好落在耳朵里,并没有宽慰他几分。吴老板狐疑地看着眼前人,似乎不解对方怎么突然好心。结果下一瞬,一身黑衣黑裤亦正亦邪的男人分别拍了拍保镖和医生的肩,吩咐说:
你继续。
你留下。
他蓦然瞪大眼,什么亦正亦邪,分明是地狱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