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卧病在床的沈言昭一身腐朽。
烂肉和污血的味道浸的房间阴沉沉的。
“夫君,你为何从不来看我!”
她口中喃喃。
三年前她被夫君的外室丁姨娘之子推入水中,无奈卧床保胎,外室趁机进门。
生产时又逢难产,丁姨娘冲进产房告诉她母亲和养兄双双身亡的消息。
本就身弱的她闻此噩耗。
不仅大出血,还生了个死胎。
双重打击下她伤心过度起不来身。
丁姨娘趁机霸占了她的私库,将她赶到偏房,不许人看望和医治。
苟延残喘了三年,终究死在了阳光明媚的仲夏。
灵魂飘进了主院,她的夫君江峰正搂着丁姨娘欢庆他官至丞相。
“丞相大人真是好算盘,将军府满门的忠烈,如今都成了您的垫脚石。”
丁姨娘柔弱无骨的攀着江峰。
手中的酒更是一刻不停的喂到他的嘴边。
“不枉我绞尽脑汁骗她成婚,用尽手段除了她兄长和母亲,如今终究是苦尽甘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江峰开怀的笑,眼角眉梢均是得意。
“好好好!”
灵魂状态的沈言昭流下两行血泪,眼中满是愤怒和仇恨。
“我定要扒了你的皮!”
她疯一样的向他冲去。
刚近身便被一道紫气弹开,随即陷入黑暗。
“快来人啊!夫人落水了!”
“来人啊!”
久远的呼唤传入沈言昭的耳朵。
她还没从黑暗中缓过神来便被水淹没。
“夫人,夫人!”
声音好熟悉,沈言昭心想。
是春辞!
春辞不是在落水那天就被江峰发卖了吗,自己怎会听到她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浑浊的水流刺的她眼睛发红。
她低头便看到了挺起的肚皮。
这是上辈子落水的时候!
她毫不犹豫的向湖中的石头撞去。
撞了有两三下,两双手一左一右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
“咳咳!”
沈言昭剧烈的咳嗽着。
“夫人,夫人您怎么样了?”
春辞拍着她的后背,担忧的看着她。
“春辞,是你吗?”
沈言昭止住了咳,转头看春辞。
“夫人,当然是我啊!”
“春辞!”
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更是紧紧的攥住春辞的手。
大氅从天而降,将沈言昭整个围了起来。
是夏锦。
“夫人,披上大氅先回去,我去叫大夫。”
“夏锦,你也还活着!”
沈言昭惊喜万分,眼泪越来越多。
她这时才有了重生的真实感。
赶来的下人越来越多,夏锦将她仔细的裹好。
“夫人你这说的什么话,夏锦一直活着呢。”
沈言昭此时才看到赶来的人群,立刻将眼泪在大氅上蹭个干净。
“夫人,奴才这就给您请大夫。”
吴管家上前,见她被大氅裹着的样子脸色立刻白了。
沈言昭感觉肚皮一阵阵发紧,估计是在水中碰撞的原因。
回想起上一世惨痛的经历,她心下有了计较。
“吴管家,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宫里请张太医。”
她从腰间摸索了一块玄铁制的令牌交到春辞手上,春辞顺势交给了吴管家。
“先去皇后娘娘宫里请示。”
沈言昭说完,感受到下身一股暖流涌出,她装晕了过去。
待众人手忙脚乱的将她带到室内,她悠悠转醒。
“春辞,夏锦。”
沈言昭睁眼便寻找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
“夫人,奴婢在呢。”
春辞拿了帕子,夏锦端着热水,细细的开始给她擦身。
“夫人,您见红了!”
春辞小心掀开了被子,刺眼的红色让她惊呼出声,引得屋里其它的小丫鬟纷纷侧目。
“我腹痛的厉害,这个孩子怕是难保。”
沈言昭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一双手却在被子下用力的按压着肚皮。
这是府中四年来的第一个孩子,全府上下皆是翘首以盼。
但重生回来的沈言昭可不愿生下江峰的孩子。
“张太医的医术一定能保下这个孩子的。”
春辞急急忙忙的安慰着,言语苍白。
“夫人,都是那个江青青的错,若不是她推你下水,怎么遭受如此无妄之灾!”
夏锦语气生冷,更是满脸厉色。
“对!”
“奴婢已经吩咐了下去,将那小贱人关押起来,等夫人平安诞下孩子再处理她!”
下人来往不绝,将夏锦的话全都听了去。
沈言昭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突如其来腹痛让她不得不紧咬着自己的唇缓解。
“将小蝶叫到屋里伺候。”
沈言昭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
二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将小蝶叫到门口待命。
“夫人,不要咬伤了。”
春辞拿了一块新的帕子放在沈言昭嘴边,沈言昭这才放弃自己的唇转而死死咬着帕子。
“痛!”
她时而痛呼时而低吟,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可突然想到上一世就是因为自己全程都在昏迷,这才致使春辞和夏锦二人被江峰以看护不利为由发卖出府,一下子又多了一口气撑着。
直到她的头发彻底的被擦干,张太医才在吴管家的带领下姗姗来迟。
“张太医!”
听见沈言昭痛苦的语调,张太医来不及行礼便把了脉。
“夫人这是要小产了!”
张太医立马退后跪了下去。
她大喜,不枉她又是撞石头又是在腹痛时使劲用力。
可面上还是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能不能救救我的孩子?”
“这孩子已经滑落至宫口,怕是大罗转世也难妙手回春啊。”
众人哗然,只有沈言昭放下心来。
“先去烧热水,多拿些新的帕子来,再派人去请个稳婆过来。”
张太医对屋中站着的下人吩咐道。
“是。”
张太医迅速写了两张药方,并从自己的药箱中分拣出药材。
“夫人的身子有寒气入体的迹象,这药方上面一张是保证落得干净的,下面一张是减轻夫人此时的疼痛。”
“麻烦张太医了。”
“微臣不敢,夫人赶紧煎服吧,能减轻一些疼痛。”
夏锦拿过药材立刻就去出去了。
“皇后娘娘那边麻烦你回禀,我是被夫君外室的女儿推入湖中才导致的小产!”
沈言昭咬牙切齿,心中恨和怨交织
“微臣知晓。”
张太医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丝毫不显。
春辞却在一旁炸开了锅,夏锦也惊讶的瞪大眼睛。
“夫人,这江青青是老爷的孩子!”
“没有证据,我怎可说这话。”
沈言昭声音越来越低,眼皮沉沉。
“夫人不能睡,至少得等孩子落下了。”
张太医看着她的样子一颗心悬了起来。
见沈言昭没有回答,抽出几根金针便扎了下去。
沈言昭这才又醒过来。
一炷香后,稳婆和药一起来了。
服了药,疼痛减轻了不少。
在稳婆的帮助下,孩子终是落了下来。
可胎盘迟迟不落,稳婆只好伸手进去掏。
“终于出来了。”
稳婆将孩子和胎盘包在红布中,沈言昭还有点意识。
上辈子她诞下的是个女孩,还是个死胎,江家母子无比嫌弃和庆幸。
这辈子她可不愿如了他们的意。
她用仅剩的一点力气询问。
“是个男孩吧。”
落胎全程,只有稳婆看到了孩子的性别。
夏锦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将一个装满银子的小荷包悄悄塞进了稳婆的袖口。
稳婆也很机灵,惋惜道:
“可惜了,男娃娃呦!”
“竟是个男孩吗!”
门外传来江峰惊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