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乡插队的那年,醉酒被村里的糙汉破了身。
人人骂我不知廉耻,我只能草草嫁人。
只有回城的表姐给我寄了两个月的工资,含泪说:
以后有任何困难就来找姐姐。
那一年,我和表姐同时嫁人。
表姐高嫁军官,风光无限。
而我屈辱的委身于糙汉,婚礼都没办成。
五年后,我被凶猛的糙汉折磨的堕胎三次,只能拖着孕肚回城求表姐救济。
彼时表姐身居高位,锦衣玉食,还有一对儿女膝下承欢。
她见我狼狈不堪,竟嘲讽道:
妹妹你果真是个蠢货!我给你找的好姻缘怎么样
那晚你不喝那杯酒,我怎么能占了你回城的名额,又如何嫁给你的未婚夫
不过这可怪不了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都是你活该!
我遭受打击,带着未出世的孩子,抑郁而终。
再睁眼,回到了那晚。
姐姐正笑眯眯的给我倒酒。
她还不知道,我也给她准备了一样好、东、西。
1
酒杯递到唇边,那股熟悉的味道传来。
妹妹,尝尝这果子酒,甜得很,女孩子喝正好。
表姐的声音温柔如水,却是我前世的催命符。
死前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被背叛的绝望。
还有未出世孩子离去的冰冷。
瞬间化作一股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
就是这杯酒!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憎恨,抬手,轻轻推开了那杯酒。
姐,我不太会喝酒。
我垂下眼帘,声音细弱,带着一丝怯懦。
江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更热情的笑:
哎呀,这哪算酒就是甜水
今天大家都在,高兴嘛,喝一点没事的!
其他知青也纷纷附和。
就是啊江禾,别扫兴嘛!
江雪姐一番好意,你就喝了吧!
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此刻在我眼中,却与前世那些指责我、嘲笑我的嘴脸重合。
江禾,你是不是不给姐姐面子
表姐带上了几分委屈,像是真的被我伤了心。
我知道,我越是推辞,她就越会起疑。
好,喝就喝!
我抬起头,露出一抹羞涩又勉强的笑。
接过酒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仰头咕咚一声灌了下去。
好!江禾爽快!
叫好声响起。
我装作不胜酒力,脸上泛起红晕,脚步也有些虚浮。
姐,我、我头有点晕,想先回去躺会儿。
江雪关切地说:
快去快去,我待会儿去看你。
我点头,踉跄着离开。
一进房间,我立刻反锁房门,将刚刚喝下的酒尽数吐了出来。
但那药性极烈,只是沾唇入喉,身体便开始发烫,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行,得快!
我忍着身体的不适,迅速扑到床边。
江雪藏药的地方,我再清楚不过了。
上一世,她就是领着众人,从我床铺下翻出这证据,将我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果然,在那不起眼的床铺角落,我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我毫不犹豫地抓起它,借着夜色和众人的喧闹,悄悄溜进厨房。
那巨大的酒罐还摆在那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我将药粉尽数倒了进去,又狠狠搅了几下。
看着那些人一杯接一杯地喝下那加了料的酒,我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只有江雪,她端着杯子,却迟迟不喝。
笑着说自己今天有点感冒,怕过了病气。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身体里的热浪越来越猛烈,双腿发软,视线也开始模糊。
药效快到了!
不能留在这里!
我咬着牙,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知青点。
这一次,我不会再任人宰割。
我要去找那个人。
那人虽前世对我冷漠疏离。
但这一世,只有他才能救我!
2
夜色浓稠,我跌跌撞撞地往村口跑。
身体里的火焰越烧越旺,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
必须快!
知青点那边,药效也该发作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尖锐又带着颤音的呼喊:
救命啊!出事了!
我的声音因为药物的作用,变得娇媚入骨。
完全不像在求救,倒像是在……勾引。
大晚上的嚎什么!像个什么样子!
村长的呵斥声传来,带着浓浓的不满。
几个路过的村民也停下脚步,有人皱眉,有人则露出了不怀好意的打量。
江知青,你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发什么疯
我顾不得他们的眼神,焦急地喊道:
村长!知青点!知青点出事了!大家快去看看!
村长看我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样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大家都……都好像不对劲……快去救人!
我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完整。
走!快去看看!
村长一声令下,立刻带着几个壮劳力往知青点跑去。
其他村民也好奇心起,纷纷跟了上去,看热闹的人群迅速壮大。
我趁乱挤出人群,拼命往村口跑去。
果然,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车正停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车灯还亮着。
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刚刚从车上下来,正是顾长风!
我心脏狂跳,是他!
我前世的未婚夫,江雪抢走的高官丈夫!
救命!
我叫喊着,脚下一软,仿佛真的站立不稳,直直朝着他扑了过去。
顾长风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我。
就是现在!
我靠在他怀里,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迅速将藏在袖口里的另一包药粉抖了出来,那细微的粉末无声无息地散开。
顾长风只觉得鼻尖传来一阵异香。
下一秒,他的呼吸猛地一促。
同志,你……
他想推开我,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我好难受……救救我……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身体不安地在他怀里扭动。
他英挺的眉毛紧紧皱起,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但他到底是军人,意志力惊人。
即使身体已经起了强烈的反应,脸颊涨红,额头渗出汗珠。
他依然强撑着,想要保持理智。
你……你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不能再等了!
我心一横,猛地挣脱他的怀抱,转身就朝旁边的一堵土墙撞去!
砰!
顾长风脸色大变,想也没想就扑过来,一把拉住了我,将我紧紧箍在怀里。
他的身体滚烫,呼吸灼热地喷洒在我脸上。
你疯了!他低吼道。
我好难受……我快要死了……求求你……救救我……
我哭喊着,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军装,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男人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药物和本能在他体内激烈交战。
他看着我满脸泪痕、眼神迷离又带着决绝的样子,眼中闪过挣扎。
最终,他低咒一声,拦腰将我抱起,大步流星地冲进了旁边漆黑的小树林。
3
小树林里,夜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我们两人身上蒸腾的热气。
一个小时后,一切归于平静。
顾长风靠在树干上,微微喘息着。
而我,身体虽然疲惫,内心却有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我侧过头,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
轮廓分明,眉眼深邃,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带着一股军人的凛然正气。
他就是顾长风,我名义上的未婚夫。
可笑的是,这份婚约,从一开始就不作数。
我从小被寄养在爷爷奶奶家,父母对我生疏,却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表姐江雪身上。
他们觉得亏欠了我,却又用补偿江雪的方式来弥补。
甚至想把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顾长风让给江雪。
江禾,你别急,爸妈会给你找个更好的。
可当我真的出事,被村里的糙汉玷污了。
他们却第一时间跳出来,登报和我断绝关系。
生怕我这个污点影响了他们的名声和江雪的前程。
上一世,我心如死灰,嫁给了村里的糙汉靳川。
本想认命,好好过日子。
第一年,他也曾对我温柔体贴。
可后来,他染上了酒瘾,像是变了一个人。
每次喝醉,他都会发疯似的折磨我,在床上逼问我到底爱不爱他,清醒后又跪下来痛哭流涕地道歉。
五年,我流掉了三个孩子。
最后一个,已经快五个月了,我实在不忍心,拖着沉重的身子跑回城里。
想求求已经考上大学、留校任教的表姐。
那时的江雪,穿着漂亮的裙子,戴着金丝眼镜,挽着顾长风的手臂。
高贵优雅,像一只白天鹅。
她当时看到我,惊恐地躲到顾长风身后,说我像个疯婆子。
顾长风则冷漠地呵斥我,让我滚开。
后来,江雪认出了我,假惺惺地把我带回了家。
那个所谓的家,成了我新的地狱。
爸妈嫌我脏,逼我在院子里洗干净脚才能进屋。
江雪表面上维护我,说的话却句句都在暗示我不守妇道,引得爸妈更加厌恶我。
顾长风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他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离开了。
那天晚上,江雪和我睡在一起,亲口告诉我那晚的真相。
是她给我下了药。
是她抢了我的回城名额。
是她偷走了我的未婚夫。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江禾,这都怪你太蠢!
她笑着说,笑容残忍又得意。
我如遭雷击,发疯似的想冲出去揭穿她,却被闻讯赶来的靳川堵住。
他不顾我的挣扎,强行把我拖走。
没有人帮我。
靳川抱着我,发誓会戒酒,会好好对我,会保住我们第四个孩子。
可我已经累了,我的心死了。
我对他说:靳川,下辈子,放过我吧。
他吓坏了,可我再也撑不住了。
那个秋天,我带着未出世的孩子,抑郁而终。
而现在,我回来了。
江雪,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4
顾长风眼角的潮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特有的锐利和审视。
他声音冰冷:是你算计我
我心中一凛,面上却露出受伤和惊恐的表情。
我挣扎着坐起来,不小心扯动了衣衫,露出脖颈和手臂上那些暧昧的红痕,还有刚才撞墙留下的淤青。
月光下,我看起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我……我不知道……
我哽咽着,声音颤抖。
我只知道我被人下了药,好难受……知青点……知青点好多人都出事了……
我语无伦次地把知青点的情况说了一遍。
正说着,远处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火把的光亮。
江禾!江禾你在哪儿
江雪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脸色一变,立刻推了顾长风一把:
快走!他们来了!你快走!我不会说出去的,绝不会连累你!
我表现得义无反顾,仿佛要一个人承担所有。
顾长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带着不解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
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军装,动作利落地站起来,低声道:你自己小心。
说完,他转身钻进了更深的黑暗中。
但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并没有走远,就停在十几米外的一棵大树后面。
很好,我的观众就位了。
江雪带着一大群村民,举着火把冲了过来,场面闹得极大。
江禾!我的好妹妹,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她扑过来,想要抓住我,脸上挂着担忧的泪水。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呵呵,真是好演技。
如果她真的担心我,为什么不一个人悄悄来找,反而带着这么多人,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出事了吗
妹妹!你怎么……怎么成这样了你的锁骨上……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慌忙拉拢衣领,一副做贼心虚、想要掩盖的样子。
妹妹,你中了药,为什么不待在屋里等村医,为什么要跑出来
江雪逼问道,眼神却在四处搜寻,像是在找什么人。
我低下头,委屈地说:
村长……村长他们,是我跑出来叫来的……要不是我跑出来求救,知青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对对对,是江知青跑来叫我们的!
村长在一旁证实道。
要不是她,后果不堪设想!
村民们也纷纷附和,肯定我第一时间求救的行为。
江雪的脸色有些难看。
那你……你是怎么解的毒妹妹,你……你不会是被人……糟蹋了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
要是真的……你别怕,告诉姐姐,是谁干的!姐姐一定为你报仇!
她说得义正言辞,眼底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前世,她也是这样帮我报仇的,结果就是逼着我嫁给了靳川。
不……没有……我没有……
我拼命摇头,泪水簌簌落下,一副百口莫辩的可怜模样。
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鄙夷。
说啊!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江雪不依不饶,她四处张望着,大声喊道:
大家快找找!那个畜生一定还没跑远!
她笃定我一定和某个男人发生了关系。
迫不及待地想把那个人揪出来,好坐实我的罪名。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声,从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
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别找了,我就在这儿!
data-fanqie-type=pay_tag>
5
靳川!
我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会是他
难道我重生一次,还是逃不脱上一世的命运吗
不!绝不!
江雪的脸上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
靳川!村里有名的糙汉。
家里穷得叮当响,三代贫农,现在就剩他一个光棍。
长得倒是人高马大,眉眼深邃。
可惜平日里不苟言笑,还总爱打架,下手又狠,村里没人敢惹。
让他来背这个锅,再合适不过!
靳川!原来是你这个畜生!你竟敢侮辱我妹妹!
江雪立刻摆出姐姐的架势,厉声指责。
靳川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黝黑深邃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复杂,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嘶哑:
你说,我是那个人吗
我的心狠狠一跳。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也重生了
不等我回答,靳川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他转向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
她不是被人侮辱了。我路过这里,看到她一个人不对劲,像是在发疯,不断用头撞墙,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说着,他指了指我的额头。
众人这才注意到,我光洁的额头上,果然有一块明显的红肿,甚至渗出了血丝。
对,对!我就是……就是撞墙了……
我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虚弱地附和。
村民们的眼神开始动摇。
撞墙自残,这听起来,似乎比被人侮辱更能解释我额头上的伤。
江雪见状,急了:
你胡说!她中了那种药,怎么可能靠撞墙就熬过去我不信!
除非……让村里的大娘给她检查一下身体!
看看她到底还是不是清白的!
她这是铁了心要把我钉死!
我冷冷地看着她,反问道:
表姐,你怎么对这种药这么清楚连自己熬不过去都知道
江雪瞬间语塞,眼神慌乱起来。
我……我只是担心你……
就在这时,一道挺拔的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顾大哥!
江雪看到顾长风,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
她立刻跑到他身边,委屈地说:
顾大哥,你来得正好!
我妹妹她……她好像受了伤害,可她就是不肯说实话!你快劝劝她!
她一边说,一边暗示我不检点,想让顾长风对我产生厌恶。
顾长风同志是军人,最是正直!江禾,你快对他坦白,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江雪继续逼迫。
我狠狠地摇着头,泪水流得更凶:
没有……真的没有人……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江雪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顾长风抬手制止了。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江雪,又落在我身上。
最后看向村民们,声音沉稳而威严:
村里出了这种事,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知青点的事情,我会暗中调查清楚。
现在,都回去!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许乱嚼舌根!
军人的威严不容置疑,村民们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散去。
江雪脸上挂不住,气得脸色发白。
顾长风看着她,察觉到了她脸上的不开心。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和一个小包裹:
江雪同志,这是你爸妈托我带来的信和东西。
江雪立刻破涕为笑,欣喜地接过。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着里面的内容和包裹里的漂亮布料、零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都是爸妈给她的。
给我
什么都没有。
顾长风的目光触及我,带着一丝愧疚和不忍。
我心头刺痛,却只是低下头,露出一抹黯然神伤的表情。
然后,我一瘸一拐,孤零零地转身离去。
夜风吹拂着我单薄的衣衫,我的背影,在火把摇曳的光影下,显得那么孤独,那么凄凉。
我能感觉到,顾长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直到我消失在黑暗中。
6
我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知青点。
身后,是江雪开心的笑声,和顾长风温柔的安抚声。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催生出更浓烈的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父母的爱,未婚夫的关怀……
凭什么我就要承受这一切的痛苦和屈辱
知青点里,一片狼藉。
村长正指挥着几个大娘,给那些中了药、昏昏沉沉的知青灌着又苦又涩的中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我走进去,立刻听到了压低声音的议论。
你说,这药到底是谁下的
还能有谁就江雪一个人没喝,肯定就是她!
不会吧她平时跟我们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要害我们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看江禾,刚才差点就……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出惊讶和不敢置信的表情,走过去:
大家别乱猜,我相信表姐不是这样的人,她平时对我们多好啊,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越是帮她说话,她们就越是怀疑。
江禾,你就是太善良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一个叫李红的女知青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我低下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这时,我突然想起,我把江雪藏在我床底下的药扔进了酒罐。
但那块包着药粉的碎花布……我好像随手扔在了角落!
我心中一惊,连忙借口整理床铺,在床底下四处寻找。
没有!哪里都没有!
难道是我记错了
还是被人发现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
就在这时,我一抬头,看见靳川正靠在知青点的门口。
他很高大,几乎堵住了门口的光。
他的目光,穿过昏暗的房间,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他……他想干什么
我心中警铃大作。
只见他看着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我读懂了他的口型。
他说:处理好了。
我瞬间愣住了。
他处理好了他处理了什么是那块布吗
这一世,他为什么要帮我
他不是应该像前世一样,成为毁掉我的人吗
这个男人,这一世,变得让我完全看不透了。
7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江雪就端着一碗热粥来了。
她眼睛红肿,像是哭了一夜。
她拉着我的手,哽咽着说:
妹妹对不起,昨天是我太着急了,说话没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我看着她虚伪的表演,心中觉得好笑。
面上却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不怪你。
江雪松了口气,随即又叹道:
可是现在村里风言风语的,对你名声不好。
妹妹,依我看,要不……你就嫁给靳川吧
虽然他穷点,但昨天也算维护了你,是个男人。总比你现在这样被人指指点点强。
来了,她又想把我推给靳川!
我摇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不,姐,我不会嫁给他。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江雪一愣:谁
是顾长风。
什么!
江雪猛地站起来,碗里的粥都差点洒出来。
江禾!你疯了!你怎么配得上顾大哥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我打断她,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他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这是我们两家早就定下的。
江雪的脸瞬间涨红:
那又怎么样!顾大哥心里只有我!他爱的是我!
是吗
我轻轻一笑,语带双关。
那可不一定。
毕竟,昨晚在小树林里……那个男人,说不定就是顾大哥呢。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江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骂道:
江禾!你这个贱人!你敢勾引顾大哥!你还要不要脸!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其他的知青。
怎么了怎么了
江雪姐,江禾,你们别吵啊!
江雪指着我,对众人哭诉:
你们看她!她受了刺激,疯了!竟然说要嫁给顾长风!还胡说八道,说顾大哥跟她……
众人看我的眼神瞬间变了。
江禾,你醒醒吧!顾长风那种天之骄子,怎么会看上你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了,说难听点,已经是残花败柳了,还想攀高枝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脸!
恶毒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脸,低低地哭泣着。
肩膀一耸一耸,看起来委屈又无助。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清冷而坚定的男声。
她没有做梦。
只见顾长风一身戎装,逆光站在门口。
江禾,确实是我的未婚妻
就算我们不一定会结婚,也轮不到你们这样侮辱她!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8
顾大哥……你……
江雪不敢置信地看着顾长风,她想说我不干净。
想说我昨晚肯定和别人……
顾长风却突然严肃地看向她,打断了她的话:
江雪同志,昨晚的事情,我已经有了一些线索。
江雪的身体猛地一僵:
有……有线索了那……那太好了……
是啊。
顾长风的目光像鹰隼一样盯着她。
我问过所有人,昨晚的酒,只有你一个人以感冒为由没有喝。而且……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
是一块沾染了些许白色粉末的碎花布!
这块布,是我在小树林附近发现的。上面残留的药粉,和知青点酒罐里的成分一样。
而且我记得,江雪同志,你似乎有一条裙子,和这块布的花色一模一样。
轰!
江雪的脑子一片空白。
不是我!是她!是江禾陷害我!
江雪疯了一样指着我。
她才是想害我的人!她嫉妒我!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顾长风:
顾大哥,我是受害者啊……我怎么会陷害姐姐呢
够了!顾长风厉声喝道。
知青们义愤填膺:
一定是江雪!太恶毒了!我们要上报!必须严肃处理!
江雪彻底慌了,她抓住顾长风的胳膊,哀求道:
顾大哥,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求求你……
顾长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他毕竟是军人,原则性极强。
这件事必须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我站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
顾大哥,算了吧……我相信姐姐只是一时糊涂。我们都是下乡的知青,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就……就私了吧,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顾长风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柔和。
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我竟然还会为江雪求情。
我看,还是私了吧。
一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靳川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他靠着门框,淡淡地说:
闹大了,丢的是整个村子,整个知青点的脸。对江雪不好,对江禾,也不好。
他的话,似乎点醒了顾长风。
江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靳川。
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一向温柔体贴的顾长风要置她于死地。
反而是这个她一直看不起的糙汉,竟然会站出来帮她说话。
她突然觉得,这个沉默寡言、身形粗壮的男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顾长风最终还是妥协了。
为了名声,这件事被压了下来。
但江雪的心,却乱了。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靳川。
终于,在一个雨夜,江雪哭着从靳川的破屋子里跑了出来,衣衫不整。
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江雪被靳川侮辱了。
江雪哭喊着这不可能,是靳川强迫她。
靳川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神幽深。
最终,在村长的撮合和江雪半推半就下,她嫁给了靳川。
9
婚礼办得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寒酸。
江雪的名声彻底坏了。
村里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那些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知青,如今也对她避之不及。
爸妈闻讯赶来了。
他们以为要结婚的是我,当村长和顾长风讲述了江雪的所作所为后,他们才震惊地接受了现实。
他们看着狼狈不堪的江雪,虽然心疼,却还是给了她一份丰厚的嫁妆。
叮嘱她和靳川好好过日子,争取早日回城。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看我一眼,仿佛我这个亲生女儿,根本不存在。
顾长风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穿着简陋嫁衣的江雪。
眼神里有惋惜,有不忍,还有一丝挣扎。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不久后,江雪因为劣迹斑斑,失去了回城考试的资格。
而我,因为勇于救人,顺利拿到了回城的名额。
村里人私下议论,说江雪怀孕的时候,靳川正好外出打零工一个多月。
这孩子……怕不是靳川的。
但靳川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接受了一切,对江雪,似乎也还算照顾。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备战即将恢复的高考。
1977年,我顺利考上了京华大学,全国最好的学府。
回城的前一晚,靳川在村口拦住了我。
夜色下,他的身影依旧高大沉默。
他看着我,抬起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颊。
我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缩在阴影里,全身戒备。
他的手僵在半空,然后,缓缓放下。
他看着我,许久,才低声说了一句:
江禾,我欠你的,一定会还。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10
回到阔别多年的城市,我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京华大学的校园里,书声琅琅,充满了希望的气息。
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汲取着知识的养分。
顾长风来找过我几次,他已经知道了江雪下药的全部真相。
他对我充满了愧疚,想要和我重新开始。
甚至提出马上结婚。
我看着他英俊却不再让我心动的脸,平静地拒绝了。
他只是我复仇的棋子。
现在,棋子的使命已经完成。
我不需要他了。
我专心学业,成绩优异,毕业后留校任教。
偶尔,会从爸妈零星的电话里,听到一些关于江雪的消息。
听说她嫁给靳川后,接连流产了好几次,始终没能保住孩子。
听说她受不了打击,渐渐变得疯疯癫癫,时而哭时而笑。
后来,靳川不知为何,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卧轨自杀了。
爸妈最终还是不忍心,把已经完全疯掉、苍老了十几岁的江雪接回了城里。
他们打电话给我,用命令的口吻说:
江禾,你现在出息了,当上大学教授了。
你姐姐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能不管!快回来照顾她!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站在京华大学明亮的教室里,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校园,看着台下一张张求知若渴的年轻脸庞。
阳光照在我身上,温暖而明亮。
这,才是我要的生活。
至于那些人,那些事。
早已随着那个凄惨的秋天,一同被我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