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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程氏集团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
程老爷子亲自将集团印章交到程书臣手中。
各大媒体的镜头齐刷刷对准这一幕。
程家正式易主。
那个曾经被众人怜悯的「残废大少」,如今成了商界新一代的掌权者。
而程书臣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江念慈身上。
她正与周韵礼低声交谈,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明媚。
同一时刻,瑞士的雪下了一整夜。
程时安坐在疗养院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缠着纱布的双眼「望」向窗外。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那种细微的、几乎不易察觉的簌簌声,勾起他过往的回忆。
「程先生,该换药了。」
护士推门而入,带着消毒水的气息。
程时安微微侧头。
「今天感觉如何」
护士熟练地解开他眼前的纱布。
程时安没有回答。
他习惯了黑暗,也习惯了沉默。
当冰凉的药水涂在眼皮上时,他突然开口:「今天几号」
「12月24日,平安夜。」
平安夜。
程时安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去年的今天,江念慈穿着红色的毛衣,在他公寓的圣诞树前笑得像个孩子。
她坚持要亲手装饰那颗小小的杉树,结果被松针扎得满手红点,却还是固执地把最后一个星星挂在了树顶。
「下雪了。」护士突然说,「很美。」
程时安转向声源:「能帮我开窗吗」
冷风夹杂着雪花涌入房间,落在他的脸颊上,瞬间化作冰凉的水滴。
「程先生您还好吗」
程时安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深深掐入掌心。
他缓缓松开拳头:「没事。」
护士犹豫了一下:「需要帮您联系家人吗今天是节日......」
「不用。」他打断她,「我没有家人。」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程时安才意识到它的真实性。
程老爷子在他离开前就明确表示,程家从此只有一个继承人。
而那个曾经被他当作所有物的女孩,现在成了他的大嫂。
当护士离开后,程时安摸索着从床头柜取出录音笔。
这是心理医生建议的治疗方式。
把想说的话录下来,据说能缓解创伤后应激障碍。
按键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念慈......」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瑞士下雪了。」
「医生说我的眼睛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恢复几率......」他顿了顿,「但我拒绝了手术。这样也好,反正......最想看见的人,已经不会再见我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风声呼啸着穿过山谷。
程时安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我总在想,如果那天在拍卖会上,我没有把你当作报复程书臣的工具......如果我能早点明白......」
录音笔突然被按停。
程时安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入掌心。
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十二下,平安夜的颂歌隐约可闻。
程时安摸索着拿起床头的药片,干咽下去。
这些药能让他暂时忘记痛苦,也能让他在梦里见到那个永远触不可及的身影。
「晚安,念慈。」
他对着虚空轻声说,然后沉入药物带来的黑暗。
窗外,瑞士的雪依然在下,无声地覆盖着一切过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