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将小宇轻轻放在婴儿床里,两岁的小家伙已经睡熟了,长长的睫毛在粉嫩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她俯身亲了亲儿子的额头,蹑手蹑脚地退出儿童房,轻轻带上门。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冰箱运转的嗡嗡声。丈夫张明又出差了,这次是去广州,至少要一周才能回来。林夏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自从生下小宇后,她就辞去了广告公司的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虽然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看着小宇一天天长大,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咚、咚、咚。
楼上传来的声音让林夏皱起眉头。又是那种声音,像是弹珠落在地板上,弹跳几下后滚远。自从搬进这个小区三个月来,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种声音,尤其是在午休时间。
奇怪,物业不是说楼上没人住吗?林夏自言自语道。上周她特意去物业投诉过,工作人员查询后很肯定地告诉她,她家正上方的602室已经空置半年多了。
林夏走到阳台上,探出上半身仰头望向六楼的窗户。窗帘紧闭,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她摇摇头,可能是水管的声音吧。最近太累了,总是疑神疑鬼的。
回到沙发上,林夏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十五分。小宇一般要睡到四点左右,她可以趁机补个觉。自从当了妈妈,能睡个完整的午觉都成了奢侈。
林夏在沙发上躺下,随手抓过一条薄毯盖在身上。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暖洋洋的。她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浅眠。
梦里,她又听到了楼上的弹珠声。咚、咚、咚,这次声音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边。林夏在梦中起身,决定上楼一探究竟。
梦中的楼道异常昏暗,感应灯似乎坏了,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提供微弱的光亮。林夏一层层往上爬,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荡。终于来到六楼,602的门虚掩着,一道黄色的光从门缝中漏出来。
有人吗?林夏轻声问道,伸手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客厅地板上躺着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胸口插着一把刀,鲜血在地板上蔓延,形成一滩暗红色的湖泊。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人背对着门,正在拖拽尸体。
林夏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踢到了门口的鞋架。黑衣人猛地回头——
林夏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额头渗出冷汗。她环顾四周,确认自己还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窗外阳光依旧,小宇的房间里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只是个梦...林夏安慰自己,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那个黑衣人的脸在梦中没有看清,但那双眼睛...冰冷、空洞,像是两个黑洞,要把人吸进去。
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平复了心跳。这时,楼上又传来咚的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林夏的手一抖,玻璃杯差点滑落。
够了,我一定要弄清楚。她放下杯子,决定亲自上楼看看。如果是有人偷偷住进了空置的房子,她必须向物业反映。
林夏轻手轻脚地穿上拖鞋,拿上手机和钥匙,轻轻带上门。电梯停在了一楼,她不想等,直接走向楼梯间。和梦中不同,现实中的楼道光线充足,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
来到六楼,602的门紧闭着,门口贴着物业的封条,显示这间房子确实无人居住。林夏凑近门缝,没有光线透出,也没有任何声音。她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有人吗?她问道,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上回荡。
没有回应。林夏松了口气,看来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门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咚,就像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林夏的心跳加速,她再次贴近门板,试图听清里面的动静。这时,一种奇怪的感觉袭来——她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淡淡的,像是...铁锈味?血的味道?
不可能...林夏后退几步,突然想起梦中的场景。她低头看向自己的睡衣,惊恐地发现腹部位置有一小块暗红色的痕迹。她颤抖着用手指抹了一下,指尖沾上了红色。
这是...血?林夏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明明只是做了个梦,怎么会真的有血迹?她慌乱地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伤口。但当她卷起袖子时,右臂内侧有一块淤青,形状像是...手指的抓痕。
林夏感到一阵眩晕,扶着墙才没有跌倒。她必须离开这里,立刻回家。就在她转身的瞬间,602的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有人刚刚解开了门锁。
林夏几乎是小跑着下了楼,心脏狂跳不止。回到家,她立刻锁好门,靠在门上大口喘气。小宇还在安稳地睡着,对母亲的恐慌一无所知。
冷静下来后,林夏仔细检查了睡衣上的红色痕迹。凑近闻了闻,似乎不是血,更像是...番茄酱?可能是中午给小宇做三明治时不小心蹭到的。至于手臂上的淤青,也许是在睡梦中自己不小心压到的。
都是那个噩梦害的。林夏摇摇头,为自己的过度反应感到可笑。她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打开电视转移注意力。
晚上,张明打来视频电话。林夏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他白天的噩梦和楼上奇怪的声音。丈夫工作已经很辛苦了,没必要让他担心这些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事情。
家里一切都好吗?张明在屏幕那头问道,背景是酒店房间。
很好,小宇今天学会说'谢谢'了。林夏强打精神,把小宇抱到镜头前。
真棒！爸爸回去给你带礼物。张明笑着说,然后压低声音,老婆,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林夏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有点吧,今天午睡做了个噩梦,还没完全缓过来。
什么噩梦?
没什么,就是普通的噩梦。林夏轻描淡写地说,你快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开会吗?
挂断电话后,林夏给小宇洗了澡,读了睡前故事。等孩子睡着后,她自己也早早上了床,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每当她闭上眼睛,梦中那个满是鲜血的客厅和黑衣人的身影就会浮现在眼前。
深夜,林夏被小宇的哭声惊醒。她急忙起身去儿童房,发现孩子只是做了噩梦。安抚好小宇后,她回到自己床上,却听到楼上又传来咚、咚的声音,这次还伴随着轻微的拖动声,像是家具被移动。
这太奇怪了...林夏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十八分。她决定明天一定要找物业彻底查清楚。
第二天一早,林夏带着小宇去了小区游乐场。阳光明媚,孩子们的笑声让她暂时忘记了昨晚的不安。正当她看着小宇在沙坑里玩耍时,一个陌生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你的孩子真可爱。
林夏回头,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站在身后,手里也推着一辆婴儿车。女人留着齐肩短发,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
谢谢,你也是带宝宝来玩吗?林夏礼貌地回应。
是啊,我女儿刚满一岁。女人指了指婴儿车里熟睡的宝宝,我叫苏芮,住在5栋602。
林夏的心跳突然加速。602?那不是她家楼上吗?
你...你刚搬来吗?林夏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
上周刚搬来的。苏芮笑着说,之前一直住在城东,为了孩子上学方便才搬到这里。你呢?
我住501,就在你楼下。林夏说完,仔细观察着苏芮的表情,但对方只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真是太巧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苏芮热情地说,对了,我烤了些饼干,下午给你送一些过去吧?
啊,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很喜欢烘焙。苏芮坚持道,就这么说定了,下午见。
没等林夏再推辞,苏芮就推着婴儿车离开了。林夏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充满疑惑。物业明明说602空置半年多了,这个苏芮却说上周刚搬来?而且602应该是6楼的房子,为什么她说住在5栋602?
林夏决定下午苏芮来的时候好好问清楚。但整个上午,她都无法摆脱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苏芮看起来很友善,但有些地方说不出的古怪——她的笑容似乎太过刻意,眼神闪烁不定,而且当林夏提到住在501时,苏芮的手指明显抽搐了一下。
下午三点,门铃准时响起。林夏透过猫眼看到苏芮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饼干盒。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嗨,希望没打扰到你休息。苏芮笑着说,递过饼干盒,这是我特制的燕麦饼干,对妈妈和宝宝都很好。
谢谢,你太客气了。林夏接过盒子,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但其中似乎混杂着一丝奇怪的味道,像是...某种化学药剂?
要进来坐坐吗?林夏试探性地问。
好啊,正好我女儿在睡觉,我有些空闲时间。苏芮爽快地答应了。
林夏将苏芮引到客厅,给她倒了杯茶。两人聊了些育儿话题,气氛看似轻松,但林夏注意到苏芮的目光不断在房间里游移,好像在寻找什么。
说起来,你住在602对吧?林夏终于切入正题,我昨天还去敲过门呢,想认识一下新邻居,但没人应答。
苏芮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哦,是吗?可能我当时带女儿去医院了,她最近有点感冒。
物业说602已经空置很久了,我还以为楼上没人住呢。
苏芮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我其实是通过私人渠道租的房子,可能没在物业登记。你知道的,有些房东嫌麻烦。
林夏点点头,但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她注意到苏芮左手腕上有一道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当苏芮伸手拿饼干时,袖口上翻,林夏还看到了几个奇怪的斑点,颜色发暗,像是...血迹?
你手腕怎么了?林夏直接问道。
苏芮迅速拉下袖子：没什么,前几天切水果不小心划到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气氛越来越尴尬。最后苏芮借口要回去照顾女儿,匆匆告辞。林夏送她到门口时,苏芮突然转身,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苏芮压低声音问道。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声音?
就是...楼上的声音。苏芮的眼神飘忽不定,弹珠落地的那种。
林夏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你也听到了?
不只是听到...苏芮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在602...
就在这时,小宇的哭声从儿童房传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林夏不得不先去照顾孩子,等她安抚好小宇再回到门口时,苏芮已经不见了,走廊上空无一人。
林夏关上门,靠在门上深呼吸。这一切太奇怪了。她打开苏芮送的饼干盒,里面的饼干形状完美,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林夏突然没了胃口。她盖上盒子,决定先放起来。
晚上,林夏在电脑上搜索了小区名字和602的关键词,想看看是否有相关信息。翻了几页后,一条五年前的旧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XX小区发生儿童失踪案,6岁男童在小区内玩耍时离奇消失,警方搜寻无果...
新闻中提到的楼栋正是林夏所在的5栋,而失踪案发生的时间,恰好是602上一任住户搬走前不久。林夏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继续搜索,找到了更多细节：那个失踪的男孩最后被人看见是在小区游乐场,当时他告诉其他孩子,要上楼找新朋友玩。
林夏关上电脑,感到头晕目眩。她走到阳台上透气,无意间抬头看向六楼的窗户。令她毛骨悚然的是,602的窗户此刻亮着灯,窗帘上清晰地映出一个人影——那人似乎正站在窗前,低头俯视着她。
第二天一早,林夏带着小宇去了母亲家,借口是想让外婆看看外孙。实际上,她需要时间思考,远离那个让她不安的房子。在母亲家,她终于睡了个好觉,没有噩梦,没有弹珠声。
但当她第三天回到家时,发现门口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儿童画：一个红色的房子,黑色的窗户,门口站着一个小人,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不要上楼。
林夏的手开始发抖,因为画中的小人,穿着和小宇昨天一模一样的蓝色条纹T恤。
林夏盯着那张儿童画,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画纸上的蜡笔痕迹还很新鲜,似乎刚画好不久。她猛地抬头环顾走廊,空无一人,只有电梯运行的嗡嗡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妈妈,看！小宇指着画上的小人,天真地喊道,是我！
林夏蹲下身,紧紧抱住儿子：宝贝,我们先进屋。
关上门后,林夏立刻检查了门锁和窗户,确保全都锁好。她把那张画放在茶几上,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打开电脑,再次搜索五年前那个失踪男孩的信息。
这次,她找到了男孩的照片——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孩子,名叫李浩。看着那张笑脸,林夏的心揪了起来。她继续搜索,终于在一篇论坛帖子中发现了线索：李浩失踪前曾告诉玩伴,他认识了楼上的医生叔叔,那人答应给他看会跳舞的弹珠。
弹珠...林夏喃喃自语,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她打开小区业主群,发了一条匿名消息询问602室前任住户的信息。
不到十分钟,就有人回复了：602以前住的是个姓陈的医生,独居,在李浩失踪后不久就搬走了。警方调查过他,但没找到证据。
林夏正要追问细节,门铃突然响起,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透过猫眼,她看到苏芮站在门外,这次没有推婴儿车。
林夏?你在家吗?苏芮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我女儿的发卡,昨天可能掉在你家了。
林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但只拉开一条缝：抱歉,我没注意到什么发卡。
苏芮的目光越过林夏的肩膀,扫视着屋内：我能进来找找吗?那是我婆婆送的,很重要。
现在不太方便,小宇要午睡了。林夏婉拒道,如果我找到,会马上还给你。
苏芮的表情变得古怪,她突然压低声音：那张画...你收到了吗?
林夏的心跳骤然加速：什么画?
别装了,我知道你收到了警告。苏芮的眼神变得锐利,听我的,别调查602的事,为了你儿子好。
林夏的手紧紧抓住门把：你到底知道什么?602到底有什么问题?
苏芮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突然定在林夏身后,脸色刷地变白。林夏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客厅。
他来了...苏芮喃喃道,转身就要离开。
林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等等！把话说清楚！谁来了?
苏芮挣脱开来,手腕上的伤痕在拉扯中更加明显：你不明白...他们从没真正离开过602...说完,她快步走向电梯,消失在拐角处。
林夏关上门,靠在门上深呼吸。苏芮的话让她更加困惑,但也坚定了她调查下去的决心。她回到电脑前,继续搜索陈医生的信息。
几小时后,林夏拼凑出了一些信息：陈医生全名陈志远,曾是市中心医院的儿科医生,五年前辞职。在李浩失踪案中,他是主要嫌疑人,但因为缺乏证据而未被起诉。案发后不久,他就搬离了602室,从此杳无音信。
最让林夏毛骨悚然的是,她在医院官网的历史照片中找到了陈志远的照片——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子,戴着金丝眼镜,但那双眼睛...和她梦中黑衣人的眼睛一模一样。
傍晚,林夏带小宇去小区超市买菜。排队结账时,她注意到超市老板娘正盯着她看。
你是住5栋的吧?老板娘突然问道。
林夏点点头：是的,501。
老板娘压低声音：最近5栋不太平啊,特别是6楼...我劝你晚上锁好门窗。
林夏心头一紧：为什么这么说?
前几天有个老住户回来,说在6楼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老板娘神神秘秘地说,那间602,邪门得很。
林夏还想追问,但老板娘已经转向下一位顾客,明显不愿再多说。回家的路上,林夏一直心神不宁,差点撞上一个突然出现在路中间的小男孩。
对不起,你没事吧?林夏连忙道歉,却发现面前的孩子有些眼熟——圆脸、大眼睛,和李浩的照片惊人地相似。
男孩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要上楼。说完,他转身跑向灌木丛,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林夏愣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小宇拉拉她的手：妈妈,那个哥哥不见了。
宝贝,你...你也看到他了?林夏声音发颤。
小宇点点头：哥哥说他在等医生叔叔给他弹珠。
林夏抱起儿子,快步走回家。一进门,她就给丈夫发了信息,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要告诉了他。张明很快回复,说他会提前结束出差,明天就回家。
再坚持一晚,我明天一早就回去。张明在信息中写道,不管发生什么,别上楼,别开门给陌生人。
夜幕降临,林夏给小宇洗了澡,读了两遍睡前故事。孩子睡着后,她检查了所有门窗,甚至在主卧门把手上挂了一个铃铛作为警报。做完这些,她才稍微安心一些,坐在床上继续研究陈志远的信息。
深夜,林夏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发现卧室一片漆黑,只有电子钟发出微弱的红光——凌晨2:37。铃铛没有响,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异常强烈。
咚、咚、咚。
楼上的弹珠声又来了,这次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仿佛有人在来回踱步。林夏屏住呼吸,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却摸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一颗玻璃弹珠。
她猛地坐起身,打开床头灯。那颗透明的弹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里面似乎有一丝红色的痕迹。林夏颤抖着拿起它,凑近一看,差点尖叫出声——弹珠中央有一滴干涸的血迹。
这不可能...林夏把弹珠扔到地上,它弹跳了几下,滚到了衣柜下方。就在这时,她听到小宇的房间里传来一阵轻笑,像是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的声音。
林夏冲出卧室,推开儿童房的门。小宇正安稳地睡着,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但地板上散落着几颗弹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更可怕的是,小宇的玩具箱被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个陈旧的听诊器——那种儿科医生常用的款式。
林夏强忍恐惧,收起弹珠和听诊器,轻轻带上门回到自己房间。她决定熬到天亮,等丈夫回来再做打算。但刚躺下不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他们喜欢和孩子玩弹珠游戏。——苏芮
林夏立刻回拨过去,但提示音显示该号码已关机。她打开短信对话框,发现这条短信实际上是在23:58发出的,而现在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更奇怪的是,23:58她明明还醒着,手机就在手边,却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林夏睡意全无,索性起床去厨房倒了杯水。经过客厅时,她注意到那张儿童画的位置变了——原本平放在茶几上,现在却被竖着靠在电视机前,而且画上的小人多了一个——在红房子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林夏走近一看,差点打翻水杯——黑色人影手里拿的,赫然是一把刀。
叮咚——
门铃声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刺耳。林夏僵在原地,心跳如鼓。谁会在这个时间来访?她不敢去应门,也不敢出声,只能慢慢后退到卧室,锁上门,拨打了物业的紧急电话。
5栋501,有人在我家门口,请立刻派保安过来！她压低声音说道。
挂断电话后,林夏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门铃又响了一次,接着是几下敲门声,然后...一片寂静。大约五分钟后,保安打来电话,说门口没有人,但地上放着一个盒子。
要我给你拿进来吗?保安问道。
不！就放在那里,什么都别碰！林夏急忙说。
挂断电话后,林夏瘫坐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很明确——602室藏着可怕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现在正威胁着她和家人的安全。
天蒙蒙亮时,林夏终于鼓起勇气,通过猫眼看了看门外。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小纸盒放在门口地垫上。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迅速把盒子拿了进来,立刻锁好门。
盒子里是一个老式磁带录音机,里面有一盘磁带。林夏犹豫了很久,终于按下了播放键。
沙沙的噪音过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小朋友,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你闭上眼睛数到十,叔叔给你看一个神奇的弹珠...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接着是一阵杂音,然后变成了一个孩子的尖叫和挣扎声,最后是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夏猛地关掉录音机,双手发抖。那个男人的声音...和她梦中黑衣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上午十点,张明终于回到家。林夏扑进丈夫怀里,泣不成声。听完妻子的叙述,张明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我们必须搬出去,他斩钉截铁地说,今天就收拾东西,去我爸妈家住。
林夏点点头,立刻开始收拾必需品。正当他们忙碌时,门铃又响了。这次是物业经理,带着一个警察。
林女士,我们接到投诉说您家半夜有噪音,物业经理说,而且有住户反映看到可疑人物在5栋徘徊。
林夏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警察,包括那张诡异的儿童画和磁带录音机。警察认真做了记录,特别是听到陈志远的名字时,表情明显变得警觉。
我们会调查的,警察说,但您最好暂时搬离这里,特别是为了孩子的安全。
警察离开前,林夏鼓起勇气问了一个问题：那个失踪的男孩李浩...他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警察犹豫了一下：案件还在调查中,但有一点可以告诉您——在李浩失踪当天,小区监控拍到他进了5栋的电梯,但从未拍到他出来。
林夏和张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他们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决定中午就离开。
就在他们准备出门时,林夏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林夏...是苏芮的声音,但听起来异常虚弱,救救我...我在602...他回来了...
电话突然中断,只剩下忙音。林夏看向丈夫,做出了一个决定：张明,你带小宇先去车上,我...我得去看看。
你疯了吗?张明抓住她的手臂,没听到警察说的吗?那里很危险！
但苏芮可能真的有危险！林夏坚持道,我就上去看一眼,如果情况不对立刻下来。你带小宇到安全的地方等我。
最终,张明勉强同意了,但坚持要林夏带上防狼喷雾和手机,保持通话状态。林夏亲了亲熟睡中的小宇,深吸一口气,走向了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时,林夏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她不断告诉自己,就看一眼,确认苏芮的安全就立刻离开。但当电梯停在六楼,门缓缓打开时,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那是血的味道。
602的门虚掩着,和她梦中一模一样。
林夏站在602室门前,那股浓重的铁锈味让她胃部翻涌。门缝中透出的光线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黄色的细线,和她噩梦中看到的如出一辙。她颤抖的手指悬在门板上,迟迟不敢推开。
手机里传来张明压低的声音：林夏?你到六楼了吗?如果情况不对,马上离开！
我到了,林夏轻声回答,声音绷得紧紧的,门没锁,我要进去了。
等等——张明的声音充满惊恐,但林夏已经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客厅地板上,苏芮蜷缩在一滩暗红色的血泊中,她的腹部插着一把手术刀,双手无力地搭在伤口周围。听到门响,她艰难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
救...救我...苏芮气若游丝地伸出手。
林夏顾不上恐惧,冲到她身边跪下：坚持住！我马上叫救护车！
她刚要拨号,苏芮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没...时间了...他回来了...陈志远...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扩张,他从来...没离开过...这栋楼...
谁?陈医生?林夏环顾四周,客厅里除了她们空无一人,但通向卧室的走廊黑洞洞的,像一张随时准备吞噬什么的大嘴。
苏芮艰难地点点头,每一下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嘶声：我...不是苏芮...我是...李浩的妈妈...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林夏胸口。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芮对602如此了解,为什么她手腕上有那么多伤痕——那是五年来自我折磨的痕迹。
五年来...我一直在找他...苏芮的眼泪混着血水滑落,我伪装身份...搬到这里...终于找到了证据...
她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塞到林夏手中：里面...有他犯罪的...视频...卫生间...墙后面...孩子们都在那里...
林夏接过U盘,手指不住地颤抖。就在这时,她听到走廊深处传来咚的一声,像是弹珠落地的声音,接着是缓慢的脚步声。
他来了！苏芮的眼中迸发出最后的生命力,跑！带着证据...报警！别让他...抓到你的孩子！
林夏本能地想要扶起苏芮一起逃,但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芮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她：走啊！
林夏踉跄着站起来,冲向门口,却在最后一秒改变了主意。她闪身躲进了厨房,屏住呼吸从门缝中窥视。
走廊的阴影中,一个高瘦的身影缓缓走出。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和照片中的陈志远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憔悴苍老。他手里把玩着几颗玻璃弹珠,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苏小姐,或者说...李太太?陈志远的声音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我告诉过你,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他蹲在苏芮身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像在安抚一个生病的孩子：你知道吗?你儿子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他那么勇敢,直到最后都没有哭...
苏芮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呜咽,挣扎着想要抓他的脸。陈志远轻松躲开,叹了口气：看来你需要休息了。说完,他利落地拔出了苏芮腹部的刀。
林夏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尖叫出声。她看着陈志远站起身,走向卫生间,步伐轻快得像是要去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让我看看...今天该和谁玩呢?他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伴随着墙壁被推开的声音。
林夏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蹑手蹑脚地移动到门口,却在最后一刻踢到了一个空玻璃瓶。瓶子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卫生间里的动静戛然而止。
谁在那里?陈志远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林夏顾不上隐藏,夺门而出。身后传来陈志远愤怒的吼叫和急促的脚步声。她疯狂地按着电梯按钮,但电梯还停在一楼。转向楼梯间,她三步并作两步往下冲,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和陈志远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五楼到了,林夏冲向自家房门,却发现钥匙不在口袋里——慌乱中她可能掉在了602室。她绝望地拍打着门：张明！开门！快开门！
身后楼梯间的门被猛地推开,陈志远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不再奔跑,而是缓步走来,手里把玩着那把沾满鲜血的手术刀。
林女士,对吧?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我见过你儿子,很可爱的孩子。他喜欢弹珠吗?
林夏的背紧贴着门板,手指摸到了口袋里的防狼喷雾。她装作惊恐无助的样子,实际上在等待最佳时机。
陈志远在距离她两米处停下,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颗玻璃弹珠：看,这是我特制的。每个里面都有一滴特别的东西...他将弹珠举到灯光下,里面确实有一丝红色的痕迹,你猜是什么?
林夏突然明白了那些弹珠的秘密,胃里一阵翻涌。就在这时,她身后的门猛地打开,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拉了进去。陈志远扑过来的瞬间,张明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踢退好几步。
滚开！离我家人远点！张明怒吼着,手里举着一根棒球棍。
陈志远稳住身形,脸上的温和面具彻底撕裂,露出狰狞的表情：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他突然大笑起来,602是我的,这栋楼里的每个孩子都是我的！警察永远找不到证据！
林夏从口袋里掏出U盘：我们有证据了！你的罪行就要曝光了！
陈志远的眼睛死死盯着U盘,表情变得异常恐怖。他刚要冲上前,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声。犹豫了一秒,他转身冲向楼梯间,消失在通往楼上的方向。
张明立刻锁上门,抱住发抖的林夏：警察马上就到,我听到你那边的情况就报了警。
林夏紧紧攥着U盘,突然想起什么：小宇呢?
在卧室里,睡着了。张明安抚道,他很安全。
十分钟后,警察赶到并封锁了整栋楼。林夏将U盘交给警方,讲述了苏芮——实际上是李浩母亲——的牺牲和陈志远的罪行。
他说警察永远找不到证据,林夏告诉刑警队长,但苏芮说证据在卫生间的墙后面。
刑警队长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派了一队人上楼搜查。一小时后,他们面色铁青地回来了。
我们在602卫生间发现了一面假墙,刑警队长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后面...有一个小型冷库,里面...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发现了至少五具儿童遗骸,其中包括李浩的。
林夏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张明搂住她的肩膀,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陈志远呢?张明问道。
跑了,刑警队长咬牙切齿地说,但我们封锁了周边三公里范围,他逃不掉的。
警方带林夏一家去警局做了详细笔录。在查看U盘内容时,他们发现里面不仅有陈志远犯罪的视频证据,还有一份详细的受害者名单和作案手法记录。更令人发指的是,视频显示602室有一个隐藏的隔音密室,专门用来囚禁儿童。
我们会彻底搜查602室,刑警队长保证道,如果那个密室存在,我们一定会找到。
当晚,警方安排林夏一家住在附近的酒店。小宇全程都在熟睡,对发生的恐怖事件一无所知。林夏坐在床边,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睡颜,泪水再次涌出。她差一点就失去了他,就像李浩的母亲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第二天清晨,刑警队长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兴奋和震惊：我们找到密室了！就在602主卧的衣柜后面,里面...里面有更多证据。还有,我们在小区地下室的锅炉房里抓到了陈志远,他正准备销毁一批证据。
林夏和张明立刻赶往警局。在审讯室外的监控屏幕上,他们看到陈志远戴着手铐坐在桌前,神情平静得可怕。当警察展示从密室中找到的证据时,他突然大笑起来。
你们永远找不到所有的,他对着摄像头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外的林夏,有些弹珠已经滚远了...
刑警队长关掉了监控,转向林夏：多亏了你和李太太的勇敢,这个恶魔终于落网了。但我们需要你再看一些东西,确认是否与你的经历有关。
他带他们来到证物室,桌上摆放着从602室搜出的物品：几十颗玻璃弹珠,每颗里面都有红色痕迹；一个装满手术工具的箱子；还有一本相册,里面全是小区儿童的照片,包括小宇的。
林夏翻到最后一页,呼吸一滞——那里贴着一张近期拍摄的照片,上面是小宇在游乐场玩耍的样子,照片一角还能看到林夏自己。
他一直在监视我们...林夏的声音发抖。
刑警队长沉重地点头：从你们搬来就开始了。根据他的供述,他原本计划下周对小宇下手。
张明一拳砸在墙上,眼眶通红。林夏则翻开了另一本笔记本,里面详细记录了陈志远如何利用儿科医生的身份接近孩子,如何用弹珠游戏诱骗他们,以及...如何在杀害他们后保存纪念品。
他说'有些弹珠已经滚远了'是什么意思?林夏突然问道。
刑警队长和旁边的警员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在密室发现了一张地图,标记了本市其他几个地点。我们正在组织搜查,但目前还没有发现...希望他不是在耍我们。
离开警局时,林夏抬头看向5栋602的窗户。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让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她知道,那里面的黑暗已经被彻底暴露在阳光下,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
回家路上,小宇突然指着车窗外：妈妈,看！是那个哥哥！
林夏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圆脸大眼睛的男孩,正朝他们微笑挥手。但当她眨眼的瞬间,长椅上已经空无一人。
哥哥说谢谢妈妈,小宇天真地说,他说他现在可以和医生叔叔永远玩弹珠了。
林夏紧紧抱住儿子,泪水无声滑落。她知道,那些无辜的灵魂终于可以安息了。而她和张明,将用余生守护这个差点失去的宝贝,不让任何黑暗再次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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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案两个月后,林夏站在新家的阳台上,望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云层。他们搬离了那个小区,在城郊买了一套带花园的独栋房子。张明说这里阳光充足,邻居友善,最重要的是——没有会传来弹珠声的楼上。
妈妈,看！小宇举着一张画跑过来,打断了林夏的思绪。
林夏接过画,强忍住颤抖。纸上是一个红色的房子,黑色的窗户,门口站着两个小人——一个高大,穿着白大褂；另一个矮小,穿着蓝色条纹T恤。和她之前在公寓门口收到的那张警告画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个人物。
宝贝,这是谁?林夏指着穿白大褂的人问道。
小宇歪着头,表情天真无邪：是医生叔叔啊。他在和哥哥玩弹珠。
林夏蹲下身,平视着儿子的眼睛：哪个哥哥?
就是那个说'不要上楼'的哥哥。小宇眨着大眼睛,他说医生叔叔现在很生气,因为妈妈把他的秘密盒子拿走了。
林夏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自从陈志远被捕后,小宇时不时会提到医生叔叔和哥哥,但她一直以为这只是孩子对那场噩梦的模糊记忆。现在,她不得不面对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小宇真的能感知到那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妈妈,哥哥说还有更多弹珠藏在'黑暗的地方'。小宇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他说...说医生叔叔伤害了很多小朋友,他们都在哭。
林夏一把抱住儿子,不让他看到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她想起刑警队长说过,陈志远在被捕时提到有些弹珠已经滚远了,警方一直没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晚上,等小宇睡着后,林夏把画拿给张明看。丈夫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明天我请假,咱们带小宇去看心理医生。张明斩钉截铁地说,这段时间他经历了太多,需要专业帮助。
林夏点点头,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不是普通的心理创伤那么简单。她回到书房,打开电脑,调出陈志远案的新闻报道。在众多报道中,一则短讯引起了她的注意：
据警方透露,陈志远在被捕后一直关押在市精神病院接受心理评估,等待审判。由于案情重大且涉及未成年人,审理过程将不公开进行。
林夏盯着屏幕,突然想起什么。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小宇的房间,从玩具箱底部翻出那个装着从602室带回来的弹珠的小袋子。倒出来数了数,一共七颗,每颗里面都有一丝红色的痕迹。
她拿起一颗对着台灯仔细观察,发现除了那滴可疑的红色物质外,弹珠内部似乎还有极小的黑色物体。林夏的心跳加速,她找来镊子和放大镜,小心翼翼地夹起弹珠,在灯光下转动。
天啊...她倒吸一口冷气。
那不是普通的杂质——而是一个微型SD卡,被巧妙地嵌入了弹珠内部。如果不仔细检查,根本发现不了。
林夏立刻叫来张明,两人用工具小心地取出弹珠里的SD卡。插入读卡器后,电脑上显示出一个加密文件夹。试了几次密码都不对,就在他们准备放弃时,林夏突然想到什么,输入了pediatric1998——陈志远开始做儿科医生的年份。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数百个视频文件和一份加密通讯记录。林夏点开其中一个视频,立刻后悔了——画面中是陈志远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在交谈,内容令人毛骨悚然。他们讨论的是如何收集和交换特定类型的儿童。
这是...一个网络。张明声音发抖,他不是单独作案,这是一个团伙！
林夏立刻拨通了刑警队长的电话。两小时后,警方技术人员来到他们家,取走了所有弹珠和SD卡。
这些证据非常重要,刑警队长严肃地说,陈志远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我们会立刻展开调查,同时加强对他的监控。
送走警察后,林夏和张明坐在客厅里,谁都没有睡意。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将花园照得如同白昼。
你觉得小宇是怎么知道的?张明突然问道,关于'秘密盒子'和'更多弹珠'?
林夏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那些受害的孩子选择了他作为传声筒?
这个想法让两人陷入沉默。夜深时,他们终于决定休息。林夏刚躺下,手机突然响起——是刑警队长。
林女士,有个紧急情况,队长的声音紧绷,陈志远从精神病院逃脱了。监控显示他偷了一辆救护车,可能朝你们那个方向去了。
林夏的血液瞬间变冷：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住哪里?
不清楚,但我们正在调集警力搜寻。请锁好所有门窗,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我们十分钟内赶到。
林夏叫醒张明,两人立刻检查了所有出入口的锁,然后悄悄进入小宇的房间,把孩子抱到主卧室。小宇在半梦半醒间嘟囔着：医生叔叔来了...他很生气...
张明从床头柜拿出防身用的电击棒,林夏则拨打了911,保持通话状态。整个房子安静得可怕,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和挂钟的滴答声。
突然,楼下的狗狂吠起来——那是邻居家的金毛,平时很温顺。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
他进来了。张明低声说,把小宇塞到林夏怀里,带儿子去浴室,锁上门,别出来。
林夏想抗议,但母性本能让她抱紧小宇,迅速躲进主卧浴室。她锁上门,把小宇放在浴缸里,用身体挡在他前面,手里紧握着防狼喷雾。
楼下传来打斗声和家具倒地的闷响,然后是张明痛苦的喊叫。林夏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她捂住小宇的耳朵,不让他听到这些可怕的声音。
一切突然安静下来。接着是缓慢的、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走上楼梯。林夏屏住呼吸,盯着浴室门把手。
林女士...陈志远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依然那么温和,那么令人毛骨悚然,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但锁住了。陈志远轻笑一声：你以为这能拦住我?我花了五年时间建造我的收藏,不会让你和那个多管闲事的警察毁掉一切。
一声巨响,门板震动了一下。他在撞门。
小宇突然从林夏怀里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浴室角落：哥哥说不要害怕...他们来帮忙了...
又是一声巨响,门锁开始松动。林夏环顾四周,寻找任何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但浴室里除了洗发水瓶和毛巾外一无所有。
第三下撞击,门开了。
陈志远站在门口,白大褂上沾满血迹,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刀尖滴着鲜红的液体。
把SD卡交出来,他轻声说,还有那个孩子。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林夏把小宇护在身后,举起防狼喷雾：警察马上就到,你逃不掉的！
陈志远大笑起来：警察?他们永远找不到所有弹珠,就像他们永远找不到所有孩子一样。他向前一步,现在,最后一次机会——
林夏按下喷雾,但陈志远早有准备,用白大褂挡住了面部,同时挥刀划向她的手臂。林夏痛呼一声,喷雾掉在地上。陈志远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出浴室。
妈妈！小宇尖叫起来。
林夏挣扎着,指甲抓挠着陈志远的手臂,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就在他举起手术刀准备刺下的瞬间,浴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然后全部熄灭。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映出浴室内诡异的景象——五个半透明的孩子身影站在小宇周围,其中一个正是照片中的李浩。他们手拉着手,形成一个保护圈。
陈志远的表情从得意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不...不可能...
医生叔叔,小宇用不属于他自己的声音说道,我们都来了。来和你玩最后的弹珠游戏。
房间温度骤降,陈志远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松开林夏,踉跄后退：滚开！你们已经死了！我亲手——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打断。楼下传来警察的喊话和脚步声。陈志远面目扭曲,突然转身想从窗户逃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了回来。
游戏结束了,医生。小宇——或者说通过小宇说话的孩子们齐声说道。
警察冲进房间时,看到的景象令他们终生难忘——陈志远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仿佛被什么东西折磨着；林夏抱着小宇,两人被一群若隐若现的孩子身影环绕；而张明则倒在走廊上,手臂受伤但意识清醒。
一周后,张明的伤口开始愈合,陈志远被关进了最高安全级别的监狱,等待审判。根据林夏一家提供的线索,警方在全国范围内破获了一个庞大的儿童犯罪网络,解救了十几名被囚禁的孩子。
小宇不再提起医生叔叔和哥哥,但林夏偶尔会在他的画作中看到一群孩子在阳光下玩耍的场景,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颗闪闪发光的弹珠。
至于602室,它被彻底封锁,等待拆除。但在拆除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有邻居报告说看到窗口有微弱的灯光,还有孩子们的笑声。第二天工人们进去时,发现地板上整齐地排列着几十颗玻璃弹珠,组成一个笑脸的形状。
林夏一家再也没有回去看过。他们在新家的花园里种了一棵李树,每年春天都会开出洁白的花朵。有时候,当风吹过树枝,会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像是弹珠落地的声音。
但这一次,林夏不再害怕。她知道,那只是风在玩耍,而那些曾经被困在黑暗中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