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民政局门口,离婚证刚刚出炉。
三分钟前,陆沉还在签字,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清晰可闻。他连头都没抬,仿佛我们不是在结束五年的婚姻,而是在签一份无关紧要的合同。
财产分割已经按协议处理好了。他合上钢笔,声音冷淡得像在谈生意,你的东西,今天之内会有人全部送回你公寓。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陆沉。我喊他,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他终于抬眼看我,漆黑的眸子里一丝波澜都没有。
说什么他反问,祝你幸福
我笑了,眼泪却猝不及防砸在离婚证上。
多可笑啊。
我爱了十年的男人,连最后一句对不起都懒得施舍给我。
我和陆沉的开始,其实挺俗套的。
大学开学典礼上,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白衬衫,黑西裤,站在聚光灯下像一幅画。我坐在台下,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腔。
后来我追了他整整两年。
送早餐,占座位,熬夜帮他整理资料。他打球受伤,我翘课跑去药店买药,结果被教授点名批评。他生日,我打了三份工,就为了送他一块他随口提过的手表。
所有人都说我傻,说陆沉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根本不会为谁动心。
可我不信。
直到大四那年冬天,他在图书馆后门拦住我,把我抵在墙上吻住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烦死了。他咬着我的耳垂,呼吸滚烫,你怎么这么能缠人
我傻乎乎地笑,踮脚搂住他的脖子：那你要不要试试被我缠一辈子
他捏着我的下巴,眼神深得让我发颤：你说的,别后悔。
结婚那天,陆沉给我戴戒指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我。司仪起哄让他吻新娘,他扣住我的后脑勺,在满场掌声里低声说：顾晚,你终于完全是我的了。
那时候我以为,这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直到半年前,我在他办公室撞见那个年轻女孩踮脚替他整理领带。
女孩看到我,惊慌地后退半步,却被他一把揽住腰。
新来的助理,手脚笨。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评价今天的天气,你先回去,晚上我有应酬。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搭在女孩腰上,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那天晚上,我在客厅等到凌晨三点。
他带着一身酒气进门,看见我时皱了皱眉：怎么不开灯
我按下手机,屏幕上是私家侦探刚发来的照片——酒店走廊里,他和那个女孩前后脚进入同一间套房。
解释。我把手机砸在他身上。
他扫了一眼,居然笑了：顾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
心脏像是被钝刀慢慢割开,我听见自己发抖的声音：陆沉,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会傻乎乎地爱你
他松了松领带,眼神冷下来：别闹。明天还有个并购案,去睡吧。
离婚后第三个月,我在超市撞见陆沉。
他推着购物车,车里堆满了我爱吃的零食。那个女孩跟在旁边,正拿起一包薯片问他什么。
我转身就走,却听见购物车轰然倒地的声音。
顾晚！
手腕被狠狠拽住,我回头对上陆沉通红的眼睛。他呼吸很重,像是跑过马拉松：为什么拉黑我所有联系方式
我用力甩开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陆总,离婚了还纠缠前妻,不太体面吧
他死死盯着我,忽然抬手擦掉我脸上的泪水。
你哭什么他声音哑得厉害,该哭的不是我吗
我愣住。
下一秒,他当着整个超市的人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钻戒。
我错了。他说,回来好不好
超市的冷气开得很足,可我的后背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陆沉跪在那里,指节捏着那枚钻戒,用力到泛白。周围已经有人开始举手机拍照,窃窃私语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那个女孩站在不远处,脸色煞白。
我突然觉得荒谬至极。
陆沉。我慢慢蹲下来,和他平视,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他喉结滚动,没说话。
像条被扔掉的狗。我轻声说,可惜,我已经不喜欢养狗了。
他瞳孔猛地收缩,伸手又要抓我。我后退半步,从货架上随手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当着他面把戒指冲进了下水道。
金属碰撞管壁的清脆声响里,我听见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声音：下次求婚记得买新的,这个太脏了。
转身时衣角却被他攥住。
她只是实习生。陆沉声音发颤,那天在酒店是给她爸签担保合同,她父亲欠了高利贷...
我回头看他,突然觉得特别累：重要吗
他僵住了。
离婚前我给你整整三个月时间解释。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现在说这些,是觉得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你说什么就信什么
收银台排队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个举着自拍杆的女生惊呼：天啊这不是陆氏集团的陆总吗！
陆沉猛地站起来把我护在身后,脸色阴沉得吓人。那个实习生慌慌张张跑过来递车钥匙：陆总,地库C区...
滚。
这个字砸出来的瞬间,女孩的眼泪唰地下来了。我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突然想起二十岁的自己。
也是这样,被他的冷漠伤得遍体鳞伤,还傻乎乎觉得他总有一天会被感动。
你凶她干什么我推开陆沉,我们的事别扯外人。
他立刻放软语气：那你跟我回家...
家我笑出声,陆沉,我们的婚房现在住着谁上个月物业打电话说女主人投诉邻居装修吵,接电话的可不是我。
他脸色瞬间惨白。
当晚闺蜜林妍杀到我家,把平板拍在我面前。
热搜第三：陆氏总裁超市下跪求复合
视频里我模糊的侧脸被打了码,但陆沉跪地的画面清晰得刺眼。评论区炸成一片：
[卧槽这女的谁啊能让陆大佬低头]
[前妻吧听说离婚时候分走半个陆氏]
[炒作吧陆总上周还被拍到和方氏千金约会]
林妍猛灌半杯红酒：你猜怎么着十分钟前陆氏公关部全体加班。
我盯着视频里陆沉通红的眼眶,心脏突然狠狠抽痛。曾经我发烧到39度,他宁愿在会议室开视频会议也不肯回来看我一眼。现在却能在公共场合放下所有骄傲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病床上的陆沉,左手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还攥着那枚从下水道捞出来的戒指。
附言：[顾小姐,陆总为了找戒指划伤了动脉]
我直接删除拉黑。
林妍探头瞥见,啧了一声：听说他这半年过得特别糟,胃出血进了三次医院。
关我什么事我抓起外套出门,我去买宵夜。
楼下的711亮着惨白的灯。我站在冰柜前发呆,突然听见玻璃门被推开的风铃声。
麻烦拿包烟。
这个声音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陆沉穿着皱巴巴的衬衫站在收银台前,左手果然缠着厚厚的纱布。他转头看见我,眼神亮了一瞬又迅速暗下去：...好巧。
我扭头就走。
他在巷子口追上我,却不敢碰我,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搬出来了...婚房已经挂牌出售...
陆总。我停下脚步,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夜风里他的轮廓模糊不清。
你永远在自我感动。我笑着摇头,当年我急性阑尾炎,你为个合同让我一个人在医院躺三天。现在演什么深情你以为捞个戒指就能抵消五年...
话没说完突然被他抱住。
这个拥抱太用力,我甚至能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不是演戏。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顾晚,我他妈快疯了...
颈窝突然有湿热触感。
我僵在原地——陆沉,哭了
陆沉的眼泪烫得我皮肤发疼。
这个曾经连我痛经到晕倒都只会让秘书送止痛药的男人,此刻在我肩上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
我抬手想推开他,却在碰到他后背时愣住了——原本精壮的腰身单薄得能摸到脊椎骨节。
你...
别动。他收紧手臂,鼻音浓重,就一分钟。
远处传来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车灯扫过巷子墙壁时,我看见地上交叠的影子。那么亲密,又那么陌生。
最终是我先败下阵来。
陆沉。我叹了口气,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身体明显僵住,慢慢松开我时,眼睛红得吓人：离婚是你提的。
是,因为过不下去了。我退到安全距离,你知道最后那半年我怎么过的吗每天数着你衬衫上不同的香水味等你回家...
那是商务应酬！他突然提高音量,又立刻懊恼地抹了把脸,对不起...我可以解释每个细节...
夜风吹得便利店塑料袋哗哗作响。我看着他凌乱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衬衫,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不用了。我转身往小区走,解释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你曾经觉得我无关紧要的事实。
他在我身后喊：那要怎样你才肯信我
我头也不回地举起三根手指：第一,立刻停止跟踪骚扰；第二,管好你们公司公关部；第三...
第三是什么他追上来拦住我。
路灯下他的影子笼罩着我,像过去无数个等我回家的夜晚。我深吸一口气：第三,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别再出现在我生活里。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二天我是被门铃吵醒的。
透过猫眼看到满头银发的陆家老管家时,我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少夫人。老人恭敬地递上食盒,少爷让我送早餐来。
食盒里是我最爱吃的蟹黄汤包,还冒着热气。附赠的便签纸上龙飞凤舞写着：[记得你胃不好,别空腹喝咖啡]
我直接把食盒塞回去：王叔,我和您家少爷已经没关系了。
老人却不肯接,反而从公文包取出文件袋：这是少爷名下所有不动产清单,他已经签好赠与协议...
什么意思我猛地关上门,觉得我离婚分得不够多
门外静了几秒,传来老人无奈的叹息：少爷说...如果您不肯要,就让我每天来,直到您愿意收下为止。
我气得发抖,掏出手机拨通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
电话秒接。
东西拿走。我咬着后槽牙,陆沉,别逼我搬家。
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他似乎在开会：汤包趁热吃,凉了伤胃。
你—
我在看房子。他突然打断我,翠湖天地那套大平层你喜欢吗带空中花园,可以养你一直想养的布偶猫。
这种自说自话的态度彻底点燃我的怒火：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不要你的房子你的钱！我要你滚出我的生活！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挂断了,才听见很轻的一声：...我试过了。
什么
这三个月。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试过不找你...真的试过了...
心脏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我慌乱地挂断电话,发现手心全是汗。
下午公司开会时我全程走神。
投影仪上的数据变成陆沉通红的眼睛,同事的汇报变成他哽咽的我他妈快疯了。直到总监敲我桌子：小顾,荣恒那个项目你接一下。
我猛地站起来：我拒绝！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总监推了推眼镜：你还没听项目内容...
抱歉。我揉着太阳穴坐下,我有点不舒服。
散会后总监单独留下我：荣恒是陆氏集团控股的新公司,他们点名要你负责。
我握着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
对方说了,只要你肯接,预算上不封顶。总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认识陆氏的人
落地窗外阳光刺眼,我忽然想起离婚前那个雨夜。我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上等门,而陆沉在电话里说别等我了,你先睡时,背景音是清脆的碰杯声。
认识。我听见自己说,但不太熟。
我站在荣恒大厦的玻璃幕墙前,抬头数到第27层——那是陆沉的办公室。
三个月前我来这里签离婚协议时,电梯里还贴着我们结婚照的香水广告。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方氏珠宝的巨幅海报。海报上的名媛方媛正对着镜头微笑,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
顾总监前台小姑娘好奇地打量我,陆总说您可以直接上28楼。
我皱眉：不是来见陆总,是约了项目负责人张经理。
小姑娘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张经理他...今早临时出差了。
我转身就走,却听见电梯叮的一声。
顾晚。
这个声音让我后背一僵。陆沉穿着深灰色西装站在电梯里,左手还缠着纱布,右手死死按住开门键：上来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低头刷打车软件,麻烦转告张经理,这个项目我退出。
他突然大步走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拦腰扛起。
陆沉你疯了！我捶他后背,放我下来！
他充耳不闻,径直走进专用电梯。当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被他轻轻放下来,却仍困在他双臂与轿厢之间。
三个月零七天。他低头看我,呼吸喷在我睫毛上,这是你离开我的时间。
我偏过头：所以呢
所以...他忽然抓起我的手按在他胸口,这里快疼死了。
掌心下的心跳又重又快,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我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却被他趁机十指相扣。
项目是真的,张经理也是真的。他声音软下来,只是他今早突发阑尾炎...别瞪我,这次真不是我搞鬼。
电梯停在28楼。门外是整层空旷的办公区,正中央摆着我大学时最想要的限量版绘图桌,旁边还趴着一只睡眼惺忪的布偶猫。
你的独立办公室。他紧张地观察我的表情,喜欢吗
我深吸一口气：陆沉,职场性骚扰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他脸色瞬间煞白。
那天我终究没骨气地留下了。
因为布偶猫跳进我怀里撒娇,也因为陆沉拿出厚厚一摞项目资料——确实是我擅长的领域,而且前期筹备无可挑剔。
咖啡,加奶不加糖。
他把马克杯推过来时,我下意识接了。等喝到嘴里才惊觉：他居然还记得这种细节
陆沉坐在我对面,阳光给他轮廓镀了层金边。他认真讲解项目的样子,恍惚间让我想起大学图书馆里,他给我补习高数的场景。
这部分数据需要重新建模...他抬头撞上我的视线,突然卡壳,...怎么了
我迅速低头翻文件：没什么。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布偶猫在我脚边打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它叫晚晚。陆沉轻声说,我养了两个月,还是不肯让我抱。
我手一抖,咖啡洒在图纸上。他立刻抽出纸巾来擦,指尖不经意划过我手背,激起一阵战栗。
晚上有个项目酒会。他状似无意地说,方氏的人也会来...你要是不舒服可以不去。
我猛地抬头：方媛
他眼睛突然亮起来：你吃醋
有病。我抓起包往外走,六点宴会厅见。
身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气得我狠狠摔上门。
酒会比想象中更糟。
方媛穿着高定礼服走来时,我正躲在阳台透气。她身上香水味熏得我头疼,是陆沉曾经最常用的那款木质调。
顾小姐。她晃着香槟杯,听说你们离婚时,沉哥给了你五千万
我转身要走,却被她拦住：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找你复合吗
夜风吹起方媛的裙摆,她笑得意味深长：因为他爸立了新遗嘱——如果三十岁前不能复婚,陆氏30%的股份就会转给他堂弟。
远处传来水晶杯碰撞的声响。我透过玻璃门,看见陆沉正在人群中焦躁地张望。
对了。方媛突然凑近我耳边,他书房抽屉里有个蓝色文件夹,建议你回去看看。
她塞给我一张房卡时,陆沉终于找到阳台。他一把拉开方媛,力道大得让她踉跄几步。
没事吧他紧张地检查我的表情,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看着他攥得发白的指节,突然觉得很累：陆沉,你爸的遗嘱是怎么回事
他表情瞬间凝固。
陆沉的手悬在半空,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夜风吹乱他的额发,露出那双骤然慌乱的眼睛。远处宴会的笑声飘过来,衬得我们之间的沉默更加刺耳。
你调查我他的声音发紧。
我捏着那张烫手的房卡,突然笑出声：所以是真的
他伸手来拉我,被我侧身躲开。
我可以解释。他喉结滚动,但不是现在...这里人多...
那就别解释了。我把房卡塞回他西装口袋,反正我也没兴趣听。
转身时高跟鞋卡进地砖缝隙,我踉跄了一下。陆沉立刻扶住我的腰,掌心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灼烧皮肤。
放开。
顾晚。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那份遗嘱是我撕掉的。
我僵住了。
半小时后,我坐在陆沉车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
他双手紧握方向盘,骨节泛白：我爸上个月查出肝癌晚期。
我心头猛地一跳。
遗嘱是他三年前立的,那时候我们刚结婚。陆沉苦笑一声,他从来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觉得我娶你只是一时冲动。
雨点突然砸在挡风玻璃上,像极了我们领离婚证那天。
三个月前他修改遗嘱,要求我必须挽回婚姻才能继承股份。陆沉转头看我,但我当天就把文件撕了。
我攥紧安全带：为什么
因为...他嗓音发颤,我不能忍受你怀疑这个。
雨越下越大,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我望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领证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他脱下西装罩在我头上,自己淋得浑身湿透,却在民政局门口笑得像个傻子。
送我回家吧。我轻声说。
车在公寓楼下停稳时,他突然抓住我手腕：那个蓝色文件夹...是我这些年写的日记。
我心跳漏了半拍。
从大四开始,每天一篇。他自嘲地笑了笑,连你扔掉的第一张电影票根都夹在里面。
雨声淹没了呼吸声。我看着他睫毛上沾的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陆沉。我最终抽出手,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爱不爱。
他眼眶瞬间红了。
第二天我请了病假。
林妍冲进我家时,我正坐在地板上翻相册。她夺过我手里的红酒瓶：你疯了胃出血还喝酒
猜猜我发现了什么。我指着茶几上的蓝色文件夹,他连我大二送他的破手绳都留着...却记不住我对百合花过敏。
林妍翻开文件夹突然愣住：这...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陆沉的字迹。最新那页写着：[今天在超市见到她了,瘦了好多。想抱她,怕她嫌我脏。]
日期是我们离婚后第一天。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指着酒柜上的离婚证,他留着所有恋爱纪念品,却在我们结婚纪念日带别的女人开房。
林妍突然把手机怼到我面前：看看这个再哭。
屏幕上是方氏集团的声明——[方媛女士与陆沉先生从未有过婚约,此前传言均属谣言。]
发布时间：今天凌晨三点。
还有更劲爆的。林妍划到相册,我表姐在荣恒上班,这是他们公司内网截图。
照片里,陆沉站在公告栏前张贴处分通知——[关于张XX泄露公司机密的处理决定]。
日期是昨天酒会前两小时。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所以张经理根本没去出差
不止呢。林妍放大图片角落,看看处分理由。
模糊的监控截图里,能辨认出张经理正把蓝色文件夹交给方媛的助理。
手机突然震动。陆沉发来一张照片：我家楼下,他浑身湿透地站在雨里,手里举着块白板——[可以上楼说吗保证不哭。]
林妍探头看了一眼,吹了个口哨：要不...给他个机会
我走到阳台,看见雨幕中的陆沉突然举起第二块白板：[PS：猫想你想到绝食了。]
我站在阳台上,雨丝斜斜地飘进来,打湿了睡衣的袖口。
楼下的陆沉仰着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整个人狼狈得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他见我出现,立刻又举起一块白板：[我煮了醒酒汤。]
林妍在我身后啧啧称奇：陆总这是把毕生的卑微都用上了吧
我转身回屋,三分钟后拿着伞下楼。
陆沉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却在看清我表情时又黯下去。我把伞塞给他,转身就走。
晚晚。他抓住我手腕,掌心滚烫,至少把汤拿走...
陆沉。我甩开他的手,你明明有钥匙。
他僵在原地。
是啊,离婚这三个月,他随时可以回来。婚房的门锁密码还是我生日,他书房抽屉里甚至放着备用钥匙。
我...他喉结滚动,我怕你讨厌我。
雨声渐大,我们隔着水雾对视。他睫毛上挂着水珠,白衬衫湿透后贴在身上,隐约露出腰腹的绷带——那是为捞戒指受的伤。
我突然觉得很疲惫：你到底想怎样
想重新追你。他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像大学时你追我那样。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二十岁的我可以为他熬夜织围巾,可以攒三个月生活费给他买生日礼物,但现在...
太迟了。我转身走进单元门,回去吧,猫还在等你。
第二天清晨,我被门铃声吵醒。
开门看见满地狼藉时,我差点报警——门口堆着十几个快递箱,最上面那个敞开的箱子里,赫然是我大二织给陆沉的那条丑围巾。
手机震动。陆沉发来消息：[东西都搬来了,包括我。]
我冲到阳台往下看,这疯子居然在楼下支了顶帐篷！他盘腿坐在帐篷口,正笨手笨脚地给布偶猫梳毛,感应到视线后立刻抬头,冲我晃了晃手机。
新消息弹出：[今天开始做你的头号追求者,请多指教。]
我气得直接拨电话过去：你幼不幼稚
很幼稚。他声音带着笑意,但你说过,就喜欢我幼稚的样子。
记忆突然闪回大四那年的初雪,他把我裹进大衣里,鼻尖冻得通红还要学韩剧台词：这样幼稚吗
我啪地挂断电话。
接下来一周,我见识了陆沉所谓的追求。
每天清早门口准时出现早餐,附赠手写便签：[今天降温,记得加外套]；下班时他远远跟在后面,等我安全到家才离开；甚至我随口提了句想看电影,当晚就收到同城快递的蓝光碟。
最离谱的是周三深夜,我急性肠胃炎发作,强撑着开门时,发现他居然抱着药箱睡在走廊里。
你...我疼得直冒冷汗,怎么进来的
他一把抱起我往屋里走：物业给我开的门...你脸怎么这么白
那晚他守到天亮,每隔半小时给我量次体温。我半梦半醒间,感觉有温热的毛巾轻轻擦过额头。
恍惚回到新婚那年我发烧,他连夜从国外飞回来,也是这样守在床边。只是第二天我退烧时,他已经回公司开会了。
陆沉。我哑着嗓子问,这次不怕耽误工作了
他正拧毛巾的手顿了顿：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
这句话太熟悉。结婚第一年我车祸骨折,他在病床前说过一模一样的台词——然后第二天就飞去新加坡签合同。
我翻过身背对他：睡吧,明早你还有会。
黑暗中,他替我掖被角的手微微发抖：...对不起。
周末林妍来我家,对着满阳台的鲜花直咂舌：陆总这是把花店搬来了
明天找物业清理掉。我烦躁地合上电脑,荣恒的项目方案发过去了,以后线上沟通。
林妍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你知道他最近为什么这么闲吗听说他把CEO位置暂时让给他堂弟了。
我敲键盘的手一顿。
为了追妻连江山都不要了林妍吹了个口哨,不过方氏那边...
门铃突然响起。监控屏幕里,陆沉抱着个蛋糕站在门口,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前天夜里淋雨守着我,他自己也病倒了。
林妍挑眉：不见
我盯着屏幕上他泛红的鼻尖,突然想起大学时他重感冒,我翻宿舍墙给他送药,结果两人一起被辅导员抓个正着。
...蛋糕留下,人滚。
五分钟后,林妍端着蛋糕进来,上面用草莓酱写着：[求收养,会暖床]。
我拿起叉子又放下：他走了
在楼下喂流浪猫呢。林妍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如果他这次是认真的...
手机突然亮起。陆沉发来段视频：几只小奶猫围着他喵喵叫,其中一只橘猫特别黏人,直往他手心里钻。
配文：[像不像当年的你]
我猛地锁屏。二十岁生日那晚,我就是这样蹲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他打完篮球回来,就为了送一块自己烤焦的蛋糕。
妍妍。我深吸一口气,你觉得...狗真的能改得了吃屎吗
林妍噗嗤笑出声：那得看屎愿不愿意被改。
荣恒项目的终审会定在周三下午。
我站在会议室门口深呼吸,手里方案被攥出了褶皱。玻璃倒影里,我特意换了新买的藏青色套装,口红颜色比平时深半个度——绝不能让他看出我在紧张。
推门瞬间,我僵在了原地。
长桌尽头坐着的不止陆沉,还有他父亲。老爷子瘦得脱了形,病号服外套着西装,目光却依然锐利如鹰。
顾总监。陆沉站起身,公事公办地伸手,这位是陆董事长。
我机械地握手。老人掌心冰凉,却在接触瞬间突然收紧：久仰,常听犬子提起你。
陆沉表情微变,迅速挡在我们之间：开始汇报吧。
整个讲解过程我声音发飘。老爷子全程盯着我无名指——那里还有戴婚戒留下的浅色痕迹。当我展示到第三页图表时,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爸！陆沉慌忙去扶。
老爷子摆摆手,却看向我：顾小姐,方便单独聊聊吗
医院天台的风很大。
老爷子靠在轮椅上,化疗后的白发被吹得凌乱：我只有三个月了。
我攥紧栏杆：...抱歉。
那小子像他妈,死心眼。他望着远处陆氏大厦的logo,当年他妈妈走的时候,他三天没说话,第四天跑去纹身——
我心头一跳。陆沉左胸确实有个小小的W,我一度以为是某个前女友的名字。
晚。老爷子轻笑,你名字的缩写。
风突然卷起我的发梢,迷了眼睛。
遗嘱的事,是我糊涂了。他递来一个牛皮纸袋,这是股权转让书,已经公证过。
我后退半步：我不要陆家的钱。
不是给你的。老人突然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是给我儿媳妇的。
纸袋里掉出两份文件：股权书,和...复婚申请书
他天天揣着这个上班。老爷子咳嗽着指向某处空白,就差你的签名。
我弯腰捡文件的瞬间,一滴水珠砸在纸上。抬头才惊觉,自己竟然哭了。
回到会议室时,陆沉正在发脾气。
谁让你们通知董事长的！他踹翻垃圾桶,吓得几个主管直哆嗦,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能——
看见我站在门口,他声音戛然而止。
人群迅速退散。我们隔着满地文件对视,他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牛皮纸袋上,脸色瞬间惨白。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我慢慢走近,把纸袋放在桌上：陆沉,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
他愣住了。
你说最讨厌游乐园,结果陪我坐了十次过山车。我抽出那份复婚申请,后来才知道你恐高。
纸张被攥出皱痕,他声音发颤：晚晚...
就像你明明海鲜过敏,还非要吃我煮的螃蟹粥。我继续翻文件,住院时骗我说是肠胃炎...
他突然抓住我手腕：那些不重要！
重要！我甩开他,你总这样...明明在乎得要死,偏要装得若无其事！
监控死角里,他把我抵在墙上,呼吸粗重：那你要我怎么办跪下来求你吗我现在就可以——
我要真实的你。我抬头直视他,会哭会闹会害怕的陆沉,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陆总。
他瞳孔剧烈收缩,突然低头吻下来。
这个吻带着咸涩的血腥味,我们像两只困兽般撕咬。直到他尝到我脸上的泪水,才如梦初醒地松开。
对不起...他慌乱地擦我眼角,我太急了...
我举起复婚申请当着他面撕成两半。
他整个人凝固了。
重拟一份。我把碎片塞回他口袋,去掉所有财产条款。
陆沉的表情像被雷劈中：...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拽住他领带迫使他低头,我要和你谈一场纯粹的恋爱,从约会开始。
他眼眶瞬间红了。
陆沉约我看电影那天,穿了件浅灰色卫衣。
我站在影院门口,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抱着爆米花和奶茶,卫衣帽子还滑稽地翻在外面。这身打扮让他看起来像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完全不像那个叱咤商场的陆总。
你...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今天很好看。
我低头看自己简单的T恤牛仔裤：比不过方小姐的高定礼服
他立刻急了：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上次酒会是因为...
我知道。我接过奶茶,你堂弟都招了。
陆沉的表情像被雷劈中。
原来老爷子生病后,堂弟联合方家想夺权,故意制造那些暧昧照片。而陆沉这半年频繁应酬,是在暗中收集证据。
为什么不解释我捏紧奶茶杯。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因为...我确实亏欠你太多。
大银幕上正在放爱情片,男女主在雨中拥吻。陆沉忽然凑近我耳边：其实我包了全场。
什么
怕你尴尬。他耳尖通红,但现在后悔了...应该选恐怖片的。
我噗嗤笑出声。这傻子,居然上网查约会攻略
第二次约会是在游乐园。
陆沉站在过山车下脸色发白,却还强撑着说：这次我一定能陪你坐完全程。
我把他推到旋转木马前：今天玩这个。
他愣愣地看着粉色的木马,突然弯腰抱住我：晚晚,我有没有说过...
说过什么
你比二十岁时更让我心动。
阳光太刺眼,我低头时一滴泪砸在他手背上。
第三次约会前,我收到一个快递。
拆开是那个蓝色文件夹,但里面多了几十页新内容——全是我们离婚后他写的日记。
[今天偷偷去她公司楼下,看见她买咖啡忘了拿找零。]
[她常去的那家书店换了绿植,像她一样好养活。]
[胃出血好疼...但如果这样能抵消她当年独自做手术的痛苦,值得。]
最后一页是昨天写的：[重新爱上她,比第一次更容易。]
我抱着文件夹坐在地板上哭得像个傻子。
求婚是在普通周末的早晨。
我揉着眼睛走进厨房,看见流理台上摆着烤焦的吐司和溏心煎蛋——当年我唯一会做的早餐。
陆沉系着滑稽的草莓围裙,单膝跪在晨光里：这次换我追你。
没有钻戒,没有玫瑰,只有他颤抖的手指和泛红的眼眶。
可以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拉起他沾满面粉的手,在无名指咬了个浅浅的牙印：先试用三个月。
他抱起我转圈时,碰翻了糖罐。甜蜜的颗粒洒落一地,像我们兵荒马乱的青春,终于等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复婚那天,老爷子坚持要来民政局。
他坐在轮椅上给我们拍照,嘟囔着臭小子总算没让我带着遗憾走。回去的路上,他非要绕道去陆氏大厦,说要亲自给儿媳妇挂工牌。
前台小姑娘看到我的新职位时惊得捂住嘴——[首席合伙人]下方,赫然刻着我和陆沉的名字缩写：W&C。
知道什么意思吗电梯里,陆沉偷亲我耳垂。
Worth
the
wait.我仰头看他,值得等待。
他笑着摇头,在上升的电梯里吻住我：Welcome
h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