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从府外带回一个女子,说当初他受伤,全靠她悉心照料,可当初他受伤眼盲之时,照顾他的明明是我。
我跟他解释他不听,我拿出证据他不信,他对我的付出视而不见,非要娶那女子为平妻,以报救命之恩。
于是我明白了,原来他不是看不见,而是选择当睁眼瞎。
既然如此,我又怎能不让他得偿所愿。
夫君,既然你这么喜欢当睁眼瞎,那这双眼睛,对你而言,想必也没用了吧。
1
从小厮口中得知夫君即将回府,我满怀欢喜地跑到门口迎接。
我的夫君萧凌风,是百姓口中的战神将军,也是我的一生挚爱。
我们曾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背弃,白头相守的诺言。
这半年来他外出征战,我没有一刻不在牵挂。
此刻站在府门外,听着马蹄声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我难掩激动的看着那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离我越来越近,他好像瘦了,也黑了些许。
不过,在我心中,他还是这般俊朗无俦,气宇轩昂。
他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我微微垂头,唇边含笑,等着他的拥抱。
他每次回府见到我,总是这么迫不及待地跳下马,如少年般热烈将我拥入怀中。
然而今天,久违的拥抱并没有等来。
我疑惑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原来马匹后面,还跟着一顶青色小轿。
而我的夫君,此刻正站在轿子前,掀开轿帘,神色温柔。
我看到一只白嫩修长的手,从轿帘伸出,他大手将它握住,紧接着,一个娇柔的女人,从里面踏出。
我一下如木雕般愣在原地。
她就是夫人吗
女子率先看到了我,软软糯糯的开口。
萧凌风听到声音,也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
我跟他的眼睛对上。
我想,此刻我的脸色,肯定很不好看。
2
萧凌风见到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从未如今天这般忽视过我。
往日里,他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我。
况且,我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他松开女子的手,上前两步,故作自然的说道：
夫人,跟你介绍一下,她叫沈如霜,是我的救命恩人。
紧接着,他便要如从前那般,过来抱我。
我退后两步,拒绝了他朝我伸出来的手。
夫人是不是不喜欢霜儿
沈如霜不知何时走到了萧凌风的身边,靠着他,柔柔弱弱的开口。
都是女人,我又岂能看不出她的来者不善
如她这种小白莲般的女人,我见得多了,萧凌风也不是没见过。
然而,她似乎不一样。
我看到萧凌风将手搭在她的肩头,温柔的安慰她：
没事,夫人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误会了你我。
我误会了什么
我听到他的话,冷冷的出声,紧接着,转身入府,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
夫人！
萧凌风见我离开,有些急了,大步朝我追来。
我走得并不快,他可以追上我,然后同我解释这一切。
然而这时候,他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
将军~
这声音柔弱无骨,充斥着委屈,萧凌风一下顿住了脚步,他跺了跺脚,无奈地冲着我的背影喊道：
棠华,你莫要再耍小性子,我先安顿好霜儿,再来同你解释。
3
我耍小性子
我的眼泪流了一路。
直到傍晚时分,萧凌风才来到我的房中。
夫人,还在生气
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冲我笑道：你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我扭头不理他,他便将食盒放在我身旁,自顾自的打开,一股甜糯的香味,顿时窜上我的鼻梁。
是谁家小猪说的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吃一块荷花糕,一块不行,就两块。
我听着他温柔的嗓音,不由得转过头去。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的荷花糕。
他拿起一块荷花糕要来喂我。
京城万隆轩的糕点太火爆了,本将军可是亲自排了一下午的队,才买到这些荷花糕,你就赏脸吃一块
我抬头,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温柔,一如既往。
就好像今天上午的事情,没发生一样。
那她呢
理智告诉我,我此时应该乖乖的张嘴,接受他的投喂,然而感性让我已经问出了声。
我看到萧凌风的脸色沉了沉。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她只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她是你哪门子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多问,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以呢救命之恩,你要以身相许吗
我冷笑着讥讽他。
我本以为他会生气的反驳我,却听他说道：
她如今父母故去,无依无靠,我只能照顾她。
照顾她好啊,如若她真是你的救命恩人,莫说是你,我也会好好照顾她,我可以将她奉为上宾,甚至收为义妹,然后亲自替她找个好人家,将她嫁出去。
棠华,你就这么容不得人吗
听到我的话,萧凌风面色不虞。
怎么,听到我要将她嫁出去,你心疼了
我唇边浮出一丝冷笑,极近嘲讽。
你不要无理取闹,霜儿的婚事,得由她自己做主,你这样匆匆将她嫁出去,是想告诉她,我们府中,容不下一个女子吗
萧凌风放下手中的糕点,站起身来,匆匆离去,只扔下一句：
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4
只是简单的试探,我的心便沉了下来。
萧凌风,难不成真被那个女子迷上了
我不敢相信。
也不愿接受。
我们青梅竹马,相伴二十余载,他许诺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些年来,他一直遵守诺言,从未纳妾。
我不能让这样一个女人,破坏我们的感情。
我要拆穿她。
她不是自诩救命之恩吗
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救过他的命！
翌日。
萧凌风过来的时候,我再次问他：
你说沈如霜救过你的命,她究竟什么时候救过你
我不是说了吗你别多问,这事不会有错。
萧凌风见我又问,眉宇间有些不耐烦。
而我则是按捺住性子,我只是想问问什么时候而已,她是我夫君的救命恩人,我多问两句也不行吗
见他不回话,我又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对她以礼相待吗那你就应该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反而会发疯。
我没有错过萧凌风声音中的冷漠,但我还是开口：
你说就是了。
萧凌风忽地冷笑一声,脸上的笑容彻底淡去,他冷眼扫过我,
你确定,你想要知道
嗯。
我点头。
若不知道时间地点,我又如何调查此事
三年前,雪山。
5
萧凌风扔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去,头也不回。
而我坐在原地,如遭雷击！
三年前,雪山！
不是我救的他吗
三年前,他带兵出征,我放心不下,女扮男装成随行军医一路跟随,后来,他追击敌人进雪山,遇到敌人埋伏,生死未卜。
军中人人都说他死了。
可我不信,我跑去雪山,找了他三天三夜,终于在悬崖下找到了他,那时,他身受重伤,是我一瘸一拐将他背出了雪山。
他伤了眼睛,我便当他的眼睛,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足足半月,直到他复明。
可我却因此冻伤了手脚,一到冬日便疼痒难忍。
然而如今,他却说,三年前救她的另有其人。
我伸出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十指骨节肿胀变形,很不美观,跟我的容貌也不相配,旁人见了,必然难以相信,养尊处优的将军夫人,双手竟然是这般粗粝不堪。
当年,我将萧凌风从雪堆里刨出来,冻坏了双手,因未能及时救治,从此留下了暗疮,再无法痊愈。
这双手,就是证据！
沈如霜冒领什么救命之恩不好
她竟敢冒领这场救命之恩
我要拆穿她,简直太容易了！
只是,我有些疑惑。
当初我救下萧凌风,军中人尽皆知,明明萧凌风自个也是清楚的。
怎么如今,他却是这样说
沈如霜究竟是如何欺骗的他
6
夫人,您就别跟将军怄气了。
见到我这几天,愁眉不展,丫鬟翠桃过来劝我。
我跟他怄气
我轻哼一声。
这几日,萧凌风未曾过来看我。
我恼怒他带了别的女子回府,也懒得去搭理他。
夫人,将军对您一番心意,您还不明白吗如今将军被人蒙蔽,难道您就这样放任下去您不知道那个沈如霜,如今在府中可得意了。
翠桃似乎是听见了一些什么流言,一边替我梳妆,一边絮絮叨叨在我耳边说着。
我不爱听这些。
也不觉得沈如霜能掀起什么风浪。
她长得虽然娇媚动人,但这些年来,萧凌风身边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女子。
只是无一例外,他全都拒绝了。
如今这女子,不过是以他的救命恩人自居,才得了他几分青眼。
我不屑去同她争斗,也懒得搭理她。
我只等着萧凌风弄清楚真相后,自己来我面前道歉。
是他被人蒙蔽,玷污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7
然而,这次先低头的还是我。
因为几日后,我听人说萧凌风喝醉了酒。
我知道醉酒之人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我虽然恼怒他,但也不傻。
万一真让沈如霜找到机会,那我们这段感情,就真的完了。
我不能接受丈夫对我不忠。
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爱情。
所以,我还是提了醒酒汤,快步去了书房。
然而,我才刚到书房,就听到沈如霜娇媚的声音,不堪入耳。
啊~将军,您别这样~
霜儿,难道你不愿意伺候本将军
霜儿当然愿意侍奉将军,只是若让夫人知道,怕是又要生事端了。
怕她做什么,我已经守了她三年,难不成要守她一辈子吗！
听到这些话,我推门的手,木在了半空中。
夫人,这贱蹄子竟然敢勾引将军,看奴婢不帮您教训她！
翠桃气得发抖,她生气地推开了大门。
屋内的情形映入我的眼帘。
窗边小榻上,萧凌风大手揽着衣衫不整的沈如霜,极尽亲昵的给她喂酒。
我的拳头有些硬了。
8
夫……夫人
沈如霜率先发现了我,立马从萧凌风怀里爬起,跪到了我面前。
夫人,是霜儿勾引将军,您要打要骂,霜儿都悉听尊便,只求别伤了您跟将军的情分。
她声音怯懦的发颤,噙着泪扫了萧凌风一眼,真是好一朵柔弱坚强又善解人意的小白花。
夫人,你怎么来了
萧凌风也整了整衣衫,眼神闪躲,有些不敢再看我。
见我不说话,他又解释了一句。
为夫只是喝醉了酒,一时之间,乱了方寸。
我看着他胸膛上的红印,不言不语,只是走上前去,帮他将衣领拉了上去。
萧凌风越发羞愧难当,张着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如果你还愿意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将她打发出府。
沉默片刻,我走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我坐得笔直,极力压下心中不断翻涌着的酸涩痛楚。
原来,我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到了这等地步,我仍旧是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萧凌风嗫嚅着开口。
我猛地瞥向他,这一刻,他真不像个男人。
你还要装吗你明明知道,三年前,救你性命的人是我！
我冷冷扫了他一眼。
或许是我的冷漠刺伤了他,萧凌风神色也跟着变冷,他走过来将沈如霜扶起,然后才看向我,
是你别再装了,三年前,救我性命的人,明明就是霜儿。
霜儿,对不起,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他伸出手,温柔的将沈如霜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
这一幕,对我来说太过刺眼。
我不太想承认,原来他的温柔也可以随时给别人。
9
将军,您怎么能这样对待夫人您看看夫人的双手,若不是当初为了您,又怎会留下暗疮也不知道这小贱人究竟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哄得您相信了她的话！
我不说话,翠桃却是气不过,她狠狠的瞪了沈如霜,拉着我的手,展示在萧凌风面前。
府里真是越发没规矩了,不过是一个丫头,竟敢这么跟本将军说话！
来人,掌嘴！
萧凌风展现了他雷厉风行的一面。
他终于不装了。
我自然是不会让人欺负翠桃,起身拉着翠桃就走！
站住！
我对萧凌风的声音充耳不闻！
许棠华,你给本将军站住！
萧凌风恼羞成怒,大步上前拉住了我。
他嫌恶的抓住我的双手,冷漠的冲我大吼：
这些年来,你一直以我的救命恩人自居,对我呼来喝去,我已经忍了你三年,也守了你三年,这还不够吗
你医术高超,不过区区暗疮,还能难住你你分明是故意为之,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罢了！
我抬起头来,萧凌风脸色胀红,青筋暴起,脸上有我从未见过的狰狞。
我将手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来,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轻笑一声。
呵——
许是我的轻笑,惹恼了萧凌风,他瞬间暴跳如雷：
你笑什么你有什么好高傲的你不过只是一个学了点医术的孤女罢了,若非本将,这些年来,你哪来的这般锦衣玉食
可你非但不知感恩,还这般狂妄善妒、心胸狭窄！
旁的我都可以忍,但唯独霜儿,我不会再让她被你欺负！
10
将军~
沈如霜一脸感动的看向萧凌风。
霜儿从未被人这般妥善对待,将军如此善待霜儿,霜儿便是死也值了。
沈如霜靠在萧凌风的怀中,眼泪如珍珠般滚落,真是我见犹怜。
然而,在萧凌风看不到的地方,她却是挑衅的看了我一眼。
霜儿,你这般好,又救了本将性命,本将又怎会让你为奴为婢,本将今日便纳你为贵妾！
将军,您真是昏了头,您当初娶我家小姐时,可是说过,永不纳妾,难道您今天要为了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违背自己的诺言吗！
翠桃气得发抖,上前为我出头。
好,既如此,那本将便抬她为平妻！
萧凌风冷哼一声,揽着沈如霜离去。
经过我身边时,沈如霜又勾起红唇,同我无声说了句,
将军,是我的了。
我本心灰意冷,懒得搭理她,可她竟然挑衅我,我心中没由来升起一股怨愤。
我冲着萧凌风的背影大喊：
萧凌风,当初你撞到了头,眼睛瞎了,难道耳朵也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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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为了让你别昏死过去,我在你耳边絮叨了一天一夜,难道你一句听不见吗
萧凌风听到我的声音,停住了脚步。
我正是因为听见了,才确定霜儿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身旁的沈如霜闻言仰起头,声音轻柔：黄沙百战穿金甲。
萧凌风低头,嗓音低哑：不破楼兰终不还。
成为破虏将军,曾经是萧凌风的梦想,那时雪地之中,我便一直用这句话来激励他。
可没想到,这句话,沈如霜也知道。
难怪沈如霜故意挑衅我。
我这次开口,却正中她的下怀。
11
夫人,您莫要伤心,您等着,奴婢去请赵将军他们,为您讨回一个公道！
当初我女扮男装成为随行军医,在战场上救了不少人。
翠桃口中的赵将军他们,是萧凌风的副将,也是他最信赖的兄弟。
他们都曾受过我的救治。
也亲眼见到当初我是如何将萧凌风背回军营的。
她以为,请来了他们,萧凌风便会回心转意。
不必了。
即便是请他们来,又有什么用。
我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12
自从那日过后,我便如心灰意冷一般,由得他们胡闹。
萧凌风大张旗鼓的发请帖,要娶沈如霜如平妻。
我也不发一言,由得他们去,只日日在院子里看书。
夫人,您该振作起来才是,不然那小蹄子就要爬到您头上去了。
翠桃端来一碗莲子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你没听萧凌风说吗我只是一介孤女,能有一个将军夫人的名头,已经是他大发慈悲了。
我淡然的说了一句,放下书本,端起莲子羹尝了起来。
夫人,您别这样,我知道您肯定很伤心。
我越是平静,翠桃便越是焦急,她担心我郁结于心。
我笑着安慰她,我不伤心。
我的心上人,真诚又热烈,满心满眼都是我。
变了心的人,又怎会再是我的心上人。
夫人,您若是真没事,那我们出去转转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艳。
我见翠桃还是放心不下我,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13
微风袭来,荷香阵阵。
翠桃说的没错,池塘的荷花,亭亭玉立,开得正好。
我正欣赏着荷花,却见沈如霜也带着小丫鬟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夫人吗
没有萧凌风的时候,她便变了一副模样。
早就听京城传言,萧将军跟夫人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谁也拆不开。
她捂着手帕嘻嘻笑了两声,没想到妾身,却有幸能嫁给将军呢。
哪来的苍蝇啊,真烦人,夫人,我们去别处吧。
翠桃嫌恶的扇了扇鼻子,便要带着我离开。
可沈如霜却是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在我怔愣的时候,她又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紧接着嘴一瘪,便哭了出来。
夫人,一切都是霜儿的错,是霜儿爱慕将军,求您,别再跟将军怄气了。
我一怔,演戏
看来萧凌风就在附近了。
我指着她的脸,好心的说道,自己扇的巴掌印,方向都不对,我来帮帮你。
说完,我便抬手狠狠的抽了沈如霜两个耳光。
这下就对了！
我话说完,就见萧凌风一个箭步从我身后窜出。
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将沈如霜护在怀里。
够了！
他冲我吼道。
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不要伤害霜儿！
我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将军,都是霜儿的错,您莫要因为妾身,而跟夫人生了嫌隙。
沈如霜躲在萧凌风怀里,脸颊高高的肿起,看起来很是可怜。
霜儿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只要能陪伴在将军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霜儿亦心甘情愿。
说到动情处,她朝他跪了下来,盈盈一拜。
求将军收回成命,霜儿不嫁将军为妻,霜儿只愿做府中的一名丫鬟,只要日后能时刻侍奉将军左右,霜儿就无憾了。
她抬起头,看着萧凌风,眼中流下两行清泪,萧凌风弯腰,将她扶起,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脸上的温柔,恰似正午的日光,那般刺目。
霜儿,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又怎会让你做丫鬟
他声音清润如泉,眼中布满心疼,紧接着,又漠然的扫了我一眼。
你不必管她,我们的成亲之日不会变！
14
萧凌风是铁了心要娶沈如霜为平妻。
他的动作很快。
不出半月,一切东西便都准备好了。
府中下人因着这桩婚事,忙得团团转。
我身为将军夫人,倒好像是局外人一般。
就连翠桃也时常不见踪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直到萧凌风要娶沈如霜的前一天,翠桃才终于得了些空闲,她步履轻快的走进来。
夫人,您就当着明天看好戏吧,奴婢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安排什么了
我蹙眉问她。
哎呀,您别管,您就好好睡觉,等着瞧就是了。
翠桃不肯说,其实我也知道,无非就是请了赵将军等人为我作证。
我虽认为这一切都是无用功,却也不愿意拂了她的心意。
或许,我内心深处,也还抱有了一丝丝期待。
15
今日,便是萧凌风娶平妻的日子了。
翠桃特意给我画了美美的妆。
见到我出席,萧凌风脸上也有几丝惊喜,
没想到你会来。
他以为我终于松动了,同意让他娶平妻。
我笑了笑,没有理会他,只是到主位上坐下。
你来了便好。
萧凌风说了一句,便忙着去招待宾客。
很快,便到了拜堂的吉时。
几个副将看着被红绸牵上来的沈如霜,互相对视了一眼。
副将赵飞羽率先发难：
听说沈姑娘三年前救了我们将军的命,才引得将军对你心悦,可三年前,我们亲眼所见,分明是夫人将将军背回军营,不知沈姑娘,与我们将军,又有哪门子的救命之恩
是啊,不如沈姑娘跟我们解释解释,省得将军娶错了人。
听到他们的话,萧凌风脸色唰地沉了下来。
今天是本将大喜的日子,你们几个说这个做什么！
将军勿恼,我等只是不愿意将军被小人蒙蔽。赵飞羽等副将拱手说道。
是她叫你来吧
萧凌风冷笑一声,抬头看向了我,本将倒以为你回心转意了,原来,在这等着本将。
本将原本还想要给你留一分颜面,可你竟然在本将大喜的日子,派他们来兴师问罪,那本将也不必再给你脸了！
萧凌风说着,看向赵飞羽等人：
你们当初只是见到她将我背回军营而已,在她将我背回军营之前,你们谁看到了
见无人应声,他又冷笑道,她说她找了我三天三夜,将我从雪地里刨出来,又背着我走了一天一夜,她只是一介弱女子,又不是神,她有这个能耐四天不吃不喝
这……
见到众人再次愣住,我开口道：我带了干粮。
我不是傻子,出去找人,我知道带干粮带水,我还带了一些急救的伤药。
哼,所以呢
所以你就敢冒领霜儿对我的救命之恩
萧凌风顺着红绸,将一身嫁衣的沈如霜护在怀里。
诸位不必怀疑,究竟是谁救了本将,本将比谁都清楚。
当初,是霜儿将我从雪地里带出来,见我一身甲胄,她猜测我是军中将士,便将我背到了军营附近,她一介弱女子,害怕被军中将士发现,这才匆匆离去。
之后,我才被许棠华发现。
诚然,棠华将我带回军营,又照顾我,我很感激,但是,她也不该编造谎言,欺骗我！
什么找了我三天三夜,将我从雪山带出,又背着我走了一天一夜,这些不过都是她的谎言！
她就是想让本将娶她,让本将对她感恩戴德！
众人哗然,看向我,又看向萧凌风跟沈如霜,不知道该相信谁。
我没想到这事还能这样解释,哗地站起身,将一块月牙形的玉佩拿了出来。
那这个呢
我将玉佩悬于指尖,鲜红的绳索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是我逼你娶我吗分明是你,在半梦半醒之间,将玉佩赠我,说等回去后,就娶我！
当初,我背着他,不停的跟他说话,说我们的未来,说他的梦想。
他趴在我背上,将染血的玉佩赠我,说回去后便娶我。
可如今,成了我挟恩图报,逼着他娶我
16
当初这玉佩,分明是将军送给妾身的。
在萧凌风凝神看着玉佩的时候,沈如霜也掀开了头上的盖头,
当初将军在半梦半醒之间,对妾身许下终身,可妾身却觉得自己不过是区区民女,配不上将军,且将军当时并未清醒,妾身觉得不能趁人之危,所以,在离开之际,便又将玉佩塞回将军怀中。
却没想到,这枚玉佩,竟然被夫人拿去。
她声音娇柔带着哭音,话说完,眼泪便已经落下。
萧凌风已经顾不上分辨真伪,大手将沈如霜搂得更紧。
许棠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哈哈哈~
我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悲切又凄然。
我明明知道,我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竟然还会抱有期待！
哪怕是证据摆在眼前,他也不会相信的。
他总有办法,替她解释。
我那时跟他说了一路,他难不成就听不出我的声音
不,他听得出,他只是偏向她,所以甘愿做个睁眼瞎。
我哪怕是拿出再多的证据,都抵不上她的一滴泪。
罢了,你说冒领就冒领吧,我自请和离,正好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你直接娶妻罢。
此时此刻,我的爱情,才真正归于死寂。
和离哼,本将军只有丧偶！
萧凌风闻言,眼里终于有了些慌乱,他想要娶沈如霜,但他也不想放开我。
夫人,您别意气用事,往日里,将军对您的好,末将都看在眼里。
众副将没想过事情成了这般田地,纷纷劝我。
就连沈如霜也红着眼睛同我说道：
姐姐,霜儿从未想过要取代姐姐的位置,霜儿只是想要陪在将军身边罢了,如若霜儿让姐姐不喜,以后,霜儿尽可能不出现在姐姐面前,求姐姐不要为难将军。
我为难他我只是想和离罢了,是他不肯放过我！
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很是嘈杂,让我只想远远的离开。
在将军的心中,姐姐永远都是第一位,您说要和离,将军自然生气。
沈如霜柔柔弱弱的说道,萧凌风冷哼一声,揽着沈如霜,霜儿,她满嘴谎言,本将又怎会再喜欢她如今,本将最爱的人是你。
将军,妾身不在乎这些,只要您的心中,有一点点的位置留给妾身,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没心情再看她演戏,我只看向萧凌风,问他：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你没带耳朵吗本将军说了,本将军只有丧偶。
萧凌风抬头,回望着我。
我笑了。
那好,你可别后悔。
17
萧凌风以为我还会再爱他。
却不知,我平生最恨负心人。
我这样的人,爱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他,甚至愿意为他去死。
不爱的时候,冷心冷血,只会看着他下地狱。
既然他不肯放过我,那他也别想好过！
我决定换一个活法。
18
这天过后,我安安分分的在自己的院子里看医书。
很少出门,也不再闹。
倒是沈如霜上门挑衅,说她怀了身孕。
我听罢,不恼不恨,只淡淡说了声：恭喜。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我爱上了去抚幼院。
抚幼院,是朝廷专门抚养婴儿的地方,那里多得是被人抛弃的孩子。
而我时常去探望他们。
在外人看来,我是因为自己没有孩子,便要从别人的孩子那,得些安慰。
我除了去抚幼院照看婴儿,跟抚幼院里的嬷嬷们聊聊天,再无异常。
我知道萧凌风跟沈如霜都派人跟踪我,但我不在乎。
萧凌风总觉得我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他担心我再闹出什么事,也想跟我重归于好。
而沈如霜害怕我再去找证据,也怕我跟萧凌风死灰复燃。
但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只是一个孤女罢了,没有娘家做依靠,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19
沈如霜怀孕七八月的时候,萧凌风又开始往我院里跑了。
他跟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倨傲的问我：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该消气了吧
他娶了沈如霜为平妻,还让她大了肚子,现在,他居然来问我,我消气了吗
我根本就没生气,往日里,是我太过自私蛮横,你只是想要娶自己的救命恩人而已,我不该闹。
我平静的说道。
你又说这种话。
萧凌风狐疑的看着我,他知道我以前的性子,对于我说的这些话,他根本不信。
不过,因着我这些话,他以为我是想跟他和好,也不再对我冷眼相向,开始好声好气的哄我：棠华,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往后,就你跟霜儿两个人伺候我,我再不找其他女子了。
他伸手来拉我的手,被我一甩开。
棠华。
他无奈的叫我名字,再次来握我的手。
这次,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握着。
他得寸进尺,将我揽在怀里,过了一会儿,他轻嗅着我的头发,将下巴放在我头上,语调深情：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静静的靠在一起了,你啊,就是醋性太大。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脸上挂满泪,声音哽咽着控诉他,凌风,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为什么不信当初是我救了你
我信,我当然信。
他连忙安抚我,将我揽得更紧,又用下巴蹭着我头发,声音低得仿若呢喃,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当初是你救了我的性命,但救命之恩太重了,我不想一直欠着你的。
你的性子太过骄傲,又容不下她人。
20
所以,你就看着她演戏看着我难过
我再次控诉他。
对不起,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永远将军夫人,永远都没有人能取代你的地位。
这可是你说的,将军夫人永远都是我。
我起身,端来一杯酒,放到他面前,我们歃血为盟。
好。
萧凌风见我这般使小性子,反倒不疑有它,以为我真消气了,将酒一饮而尽。
酒里当然没有血,但却有毒。
当初,他为了娶沈如霜,甘愿做睁眼瞎,那么,我便如他心意,先将他变成一个瞎子。
医毒不分家,可惜,萧凌风忘了。
或许,他也从未想过,曾经那么爱他的我,会给他下毒。
这毒不会马上让他失明,但却会在某一天,让他突然瞎了。
21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萧凌风开始往我院里跑,沈如霜有些着急。
她撕去柔弱的伪装,大着肚子过来挑衅我。
许棠华,你别得意,如今我只是怀了孕,不能伺候将军,将军才会多看你两眼,等我生下孩子,将军府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非但不气,还笑眯眯的同她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可要照顾好,你肚里的孩子啊。
沈如霜面色一窒。
她怕我对她的孩子下手,不敢再来挑衅我,而是对我处处防备。
其实她不知道,我不会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这偌大的将军府,需要一个男孩。
毕竟,我可不想有朝一日被人吃绝户。
22
在沈如霜生产的那天,萧凌风突然就失明了。
我身为将军夫人,只能临危受命,调遣府中人员,保证沈如霜安然生产。
只是,女人生娃本就是过鬼门关,沈如霜难产了。
我问萧凌风,保大还是保小。
萧凌风毫不犹豫选择了保小。
选择过后,他一脸哀伤的拉着我的手说道：棠华,霜儿命不好,幸好,还有你陪着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漠然的甩开他的手。
沈如霜疼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还都是男孩。
以一个女人,换两个儿子,这个选择对萧凌风来说,实在是太值得了。
他摸着孩子的脸,高兴的笑。
那边厢,曾经被他捧在手心的沈如霜,瞧都没人瞧。
不过,沈如霜没死。
因为我也给了她选择,她选择保大。
她是生产者,她才是真正有权利做决定的那个人。
她当然是我的敌人,但我还不至于卑劣的在女人生产之时动手脚。
不过,她的孩子却是死了。
如今这两个男孩,当然是我换来的。
我让萧凌风在这天失明,就是为了方便狸猫换太子。
一个孩子不保险,两个才更安全。
我常往抚幼院跑,也是为了今日。
沈如霜醒来后,见自己平安无事的生下一对双胞胎,欣喜若狂,还以为是她运气好。
可我没让她多开心,便抱走了两个孩子,亲自抚养。
如今萧凌风眼盲,我骗他说,这是当初留下的隐疾,他知道我曾经治过他的眼伤,便不顾沈如霜的哀求,同意孩子养在我的膝下。
当然,为了安抚沈如霜,他也没少往她院里跑。
拿到孩子的抚养权后,我假意说要为他配药,对他不假辞色。
他成了瞎子后,脾性不好,但在我面前,却不敢乱发脾气。
他遍请名医,却都说他的眼疾无药可医。
而我,是他唯一的希望。
23
沈如霜还是死了。
她见萧凌风时常去找我,害怕他回心转意,在月子里就敢跟他同房,最后害了血崩之症,凄惨去世。
我不知道她后不后悔。
她若是活着,心善的我,还打算让她跟萧凌风做一对怨偶。
真是可惜了。
我只能将萧凌风一个人锁在后院,对外说他疯了。
毕竟,一个脾气不好的瞎子,有谁理会呢。
哪怕是他从前的那些部下,见过他的疯状后,也都信了。
而我抱出他的双胞胎儿子,叹息道：以后,我便终生不嫁,照顾好他的孩子,守着将军府。
他们听了,都夸我忠贞仁义,纷纷拍着胸脯,说会照顾好将军府,绝不会让人欺负他的孩子。
听说他之所以又瞎又疯,乃是他曾经为国效力时,留下的暗伤,宫里也送来了赏赐。
我的不离不弃,忠贞不二,也传到了宫中,皇上特封我为诰命夫人。
未来的我,当然是守着这双孩子,纵享荣华富贵了。
至于萧凌风。
我想让他疯,他就疯；我想让他清醒,他便只能清醒的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