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宫有上千个徒坊,分布在骊山周围,夯土墙环绕,设置了哨棚,防止寺人、隶臣妾逃离。
天不亮就要出来做工,等到日落回到徒舍,寒暑不歇,风雨不休。
秦越人一个小小的一级公士,没有面子请动上千名管理徒坊的徒长,倒是有一人的面子格外好用。
赵亥。
他是隐宫出身,又是少数几个凭借自学秦律离开隐宫的人。
可以说是村里的第一批大学生。
还是清北。
赵亥带着秦越人走到了一座筒瓦挑檐的屋舍门口,屋顶的筒瓦、板瓦上下扣合,用绳子将瓦与椽子联结。
看起来比起周围的茅草土屋气派很多。
“这是隐宫的学室。”
赵亥拿着一只鹜(wu,鸭子),站在扫清了积雪的门口,满脸回忆:“当年,我与高、成、乐等人就是在这座学室学习秦律,那时学室的庠老是乐的父亲,也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庠老是老师的意思。
学室是官办学校,专门学习秦律的地方。
秦越人拎着一锺黍酒,锺是酒器,相当于酒罐子,只不过形状与酒罐子不同。
他听到这里是学室,知道来对了地方。
上千个徒坊,一个个去拜访,需要耗费很多的时间。
秦越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一个个去找人。
另外,徒坊的徒长也不见得会帮他。
学室就不同了。
居住着整个隐宫最有威望的人。
“唉。”
赵亥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可惜,乐的父亲死在了秦王政二十年的冬天,学室的庠老就由乐担任了。”
“同窗?”
秦越人心里稳了,对于找来上千名徒长有把握了。
古代有三种最铁的关系。
同乡、同窗、同年。
同乡是老乡,同窗是同学,同年是同一年考上科举的人。
虽然秦朝还没有科举制度,但同乡、同窗是很铁的一种关系。
“乐!”
赵亥迈着大步走进学室,看见正在一块菜畦(qi,菜地)锄地的乐,欣喜道:“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变,喜欢锄地种菜。”
学室的夯土墙墙根,开辟了几块菜畦,一名穿着厚实冬衣的青年,拿着锄头,正在翻开菜畦的土地。
乐看起来是个将近三十岁的青年,面色黝黑,一点也不像整天待在屋舍,见不到太阳的庠老,如果不是梳着偏右髻,倒是像一个闾里的农夫。
“亥?”
乐扔下了锄头,穿着草鞋的双脚,快步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赵亥:“听说你的爵位没了,征调到骊山陵做个戍卒,没有累死在繁重的劳役里?”
赵亥讪笑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当初,一起学习秦律的好友,其他人都是越爬越高。
只有他一个人落魄了。
衣锦还乡。
落魄了谁回老家。
如果不是因为秦越人的事,赵亥打死都不会回来。
“没死就好。”
乐接过来鹜和黍酒,看到秦越人一副公士的打扮,知道多半有事相求:“这趟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如果能够帮上忙,只要不触犯秦律,可以帮你。”
几人一起走进了客室,也就是客厅。
乐把鹜和黍酒交给了一名隶妾,拿到灶房做成菜肴送过来。
“我是骊山徒坊的一名里正。”
秦越人作揖道:“这次过来有一件事想要寻求庠老的帮助。”
“徒坊逃走了一批刑徒,已经查明了,逃到了隐宫,我想要请庠老帮忙,搜查出来这些刑徒。”
乐一脸的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