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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她在宿舍门口前蹲下系紧鞋带,昨夜呕吐留下的酸苦味还在喉头打转,灌下半杯凉水,抓起竹筐往羊圈走。
陆沉舟倚在羊圈边,看到她来嘴角上扬,手里的草绳递给她。
宋时微点点头,接过草绳时,指尖不经意碰到了他的手,手很凉,像是浸过冷水。
新来的母羊认生,你带它们去南坡。
他在晨光下眯起眼。
别让狼叼了。
二十只羊羔咩咩叫着往山坳里钻,她跟着跑了半里地,后背的汗把衬衫染成深灰。
正午的菜园里,陆沉舟示范如何用铁镐翻土,他古铜色的脊背在烈日下泛着油光,镐头起落间肌肉绷紧着,宋时微学着他挥镐。
手腕没劲。
陆沉舟突然按住她握镐的手,体温透过粗布手套传来。
这样。
他的手指裹着她的,带着常年劳作的茧子。
宋时微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洗衣粉和青草的气息,耳尖发烫。
学着他的样子蹲下,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她赶紧扶住旁边的石头,深吸一口气。陆沉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她。
不舒服
没事,可能是有点晒。
陆沉舟站起身,从背包里掏出一顶草帽扣在她头上。
戴上。他语气生硬。
摘完菜回房子外烧茶时,滚烫的水汽熏得她头晕。
土灶的火苗忽明忽暗,她强撑着搅动茶汤,汗珠顺着下巴砸在石台上。陆沉舟递来粗瓷碗,一直盯着她苍白的脸,抿了抿嘴。
明天不用来了。
我能行。
宋时微仰头喝下半碗茶,苦涩在舌尖蔓延。
喝完茶他便陪着她往宿舍走去。
陆沉舟站在宿舍门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掏出一个铜制口哨,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突然抛向宋时微。脸色认真道:
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吹这个口哨,声音能传得很远,我能听见。
她慌忙接住口哨,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她把口哨放到床上,决定先洗个热水澡。
伸手打开水龙头,水汽迅速弥漫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解开衣扣,正准备脱衣服。
突然,一种熟悉却又令她毛骨悚然的感觉袭来。
她的动作瞬间僵住,假装镇定的她颤抖着关掉洗澡水。
慌乱地戴上助听器,竖起耳朵凝听,浴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水滴落在瓷砖上的声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远处传来的犬吠。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声音,像是呼吸声。
很轻,很慢,但确实存在。
宋时微感觉后背发凉,慢慢转过身,面对着浴室的墙壁,就在这时,感觉到一道视线直直地穿透雾气,死死地盯着她。
翻开扫帚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在浴室的角落,靠近地面的位置,一个黑洞洞的小孔映入眼帘。
她与那小孔对视着。
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