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计时三天,妈妈反锁房门逼我填报本地志愿。
别想逃,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当邻居帮我撬开房门时,妈妈把滚烫的汤泼向了正在运行的电梯。
坠落的瞬间,我听见自己颅骨碎裂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
本以为逃离了妈妈的控制,却没想到踏进了另一个深渊。
1、
我在枕头上睁开眼,妈妈的絮叨就这样钻进耳膜。
别人家孩子都知道心疼妈,你倒好,这个点了还不起来。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哭腔。
你爸拍拍屁股走了,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我多不容易。
八岁那年爸爸离家那天,我追着他的摩托车摔在地上,膝盖都磨出了血,而他连头都没回。
你耳朵聋了妈妈突然大力推门。
我盯着天花板,坠梯前绝望的尖叫还在脑中回响,失重感让我的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
而此刻,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阳光和剧烈跳动的心脏。
你发什么呆！妈妈猛地掀开被子。
离高考就剩几天了,还不起来看书
填志愿的事妈都打听好了,师范学院出来当老师,工作稳定又能照顾家。
我死死咬住嘴唇,试探着开口：妈,我想去外省。
妈妈抄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翅膀硬了飞走
前世就是这样,她用亲情当枷锁,把我困在这座小城。
在她眼里,我所有的付出都比不上留在身边四个字。
我心底仅存的一丝侥幸崩塌了,果然还是一样的。
我强迫自己露出乖巧的笑：知道了妈,我先复习会儿。
关上门的瞬间,我的笑容彻底凝固。
2
天还没亮透,卧室门被推开。
妈妈掀开窗帘,晨光刺得我眯起眼：还睡早餐在锅里,十分钟后必须下楼,我骑电动车送你。
雨伞记得带,放学别乱跑,我会接你。
我洗漱完,踮脚向窗外张望着,看见楼下电动车旁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不用送我！我抓起书包冲出门,想快速去寻找那抹身影,妈妈举着包子追了过来。
等等！今天有雷阵雨,伞,你没拿伞。她的话被我摔门声截断。
可当我跨上共享单车,后视镜里始终晃动着那个拼命蹬电动车的身影。
校门口,同学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
妈妈推着电动车挤过人群,怀里抱着我忘带的包子和伞,一把砸在我手上：拿着。
我一下没接住,东西都翻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我慌乱地看见几个路过的家长窃窃私语。
这当妈的管太宽了吧。
孩子都高中了还当三岁养。
上课铃响起,我只想赶快离开,衣角却被扯住。
妈妈在对面奶茶店等你,放学后记得在门口等,我跟你一起回家,记住不要自己乱跑。
见我无动于衷,便放软声音,妈妈只是怕你被坏人盯上。
我在楼梯拐角处回头,看见妈妈正坐在奶茶店最显眼的位置,目光却始终死死盯着学校大门。
3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还没响,教室后门就被推开。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林念,你妈妈来接你了。
全班齐刷刷转头,窃窃私语声像潮水漫过来。我攥着书包带起身时,听见前排女生小声嘀咕：她妈是不是有毛病啊
走廊里,妈妈举着杯温热的珍珠奶茶迎上来,却被我侧身躲开。
她僵在原地：特意买了你爱喝的。话没说完,我已经快步往楼梯口冲,身后传来她追赶的声音。
骑慢点！我在电动车后座紧紧箍住她的腰。
能不能别来学校同学都笑我是妈宝！
妈妈诧异地吸了口气,冷风呛得直咳嗽：咳咳咳,笑就笑！外面很多坏人,你出了事我怎么活
我挣扎着要下来,她却把油门拧到最大。
拐进小区时,我瞥见路灯下邻居曹阿姨站在角落。
妈妈吓了一跳,一个急刹车我跌坐在了地上。她指向阴影处：谁在那
并没有人回应,妈妈过来要扶我,我却一把甩开她的手：鬼都没你可怕！
这句话让她的手悬在半空,半天没有缓过来。
我回到房间,蜷缩在书桌前,心里默念：再忍几天,高考结束就彻底自由了。
4
看着书桌上的倒计时牌,我翻开课本,却在空白页写下密密麻麻的计划：联系同学借手机、整理现金、查去外省的车票。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这次我要把每一步都算计到极致。
这时客厅的挂钟敲响,我蹑手蹑脚地摸了出去,指尖颤抖着将时针拨快半小时。
想着高考结束当天,妈妈会守在考场外,而我早已坐上远去的列车,心里就泛起一阵快意。
妈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检查一下挂钟是不是要换电池了。没等妈妈反应过来,我已经紧张地回到房间反锁了门。
下次这种事不用你弄,赶快复习,没什么事不要出来。
我掐着自己的胳膊,快速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半小时后,门铃响起。邻居曹阿姨拎着水果站在门口,小念最近状态怎样我来看看她。
上一世,因为填志愿的事情,我被妈妈困在房间里,是邻居曹阿姨帮我从阳台逃了出去。
当我准备乘电梯下楼逃走时,妈妈端着一盆剩菜汤追了出来,电梯里外都是汤水,电梯瞬间失控下坠。
曹阿姨,我能去你家借一下电脑吗妈妈刚要发作,我快速拉着曹阿姨就迈出了门。
都要高考了,还玩电脑,你到底想不想学了妈妈在门口朝着我吼。
周边的邻居纷纷听到动静围了过来。
天呐,都要高考了还想着玩电脑,这什么女儿
这要是我那女儿,我打断她腿。我好声好气地伺候她,她就这样做学习的事情都做不好。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女孩估计是早恋了。小曹也不说说,还帮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曹才是她妈妈呢。
妈妈得到了想要效果,没有心思再来拉我,而是跟周边的人一个劲说这些年她的不容易。
我得到了短暂的时间。
在曹阿姨家,我顺利联系上同学,借着下楼丢垃圾的空闲,同学快速给我送来一台旧手机和号码。
5
房间里,我将自己朗读英语课文的录音进行循环播放。
外面的脚步声响起,我顺着生锈的防盗网爬到窗台。
快！曹阿姨张开双臂接住我。
你妈去医院了,快跟我走！
我妈去医院做什么我边跑边问,但曹阿姨只是回头看着我笑。
曹阿姨拽着我狂奔到车站,试图带着我去更远的地方：今天我带你去外面好好玩玩！
我同学待会就来找我了,阿姨,下次吧！我谎称与同学有约,实际上我需要去药店购买计划实施的东西。
再回家时,客厅的灯亮得刺眼。
妈妈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课本上那页逃离计划。
好玩吗她的声音里透着悲凉,和外人一起算计我
曹阿姨她对我,比你对我好！话说出口后我就慌了。
妈妈猛地站起来：对你好快高考了带着你去疯
我吓得撞上桌子,妈妈力气大得惊人,一把抓住我：
从今天起,你别想踏出家门一步！
我就是把你锁在身边,也不会再让你出事！
我躺在床上,听见妈妈在门外反复检查门锁的声音。
书包里藏着的新手机震动了,是同学发来消息：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我盯着手机思索新的计划内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着字。
OK！新的计划酷毙了。念念,你太牛了。同学隔着屏幕吹捧着。
6
我偷偷新注册了社交账号,当聊天框里出现跟哥去江浙电子厂,包吃包住的消息时,我所营造的外出打工的假象快成功了。
拿出事先准备的信纸,妈妈,谢谢您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开头的字迹还算工整。
写到我想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时,想到前世坠梯前的绝望、重生后每一个被监控的日夜,眼泪不听使唤地滴在信纸上。
我故意将南方城市打工等字眼写得模糊,我知道这封信会成为妈妈追寻的诱饵,而我要让她永远追不上。
妈妈房间的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身份证、准考证在抽屉深处,我屏住呼吸刚要触碰,身后突然亮起刺目的灯光。
大半夜不睡觉,你在干什么妈妈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我攥着资料的手在发抖,却强装镇定：高考太紧张,怕忘带东西。
她狐疑的目光扫过我的手：拿去吧,别折腾了。
回到房间,我将偷来的证件塞进《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夹层。
积攒三年的零花钱被胶带缠成紧实的小卷,塞进词典的暗格里。
那是我省下早餐钱换来的,每一张皱巴巴的纸币都带着食堂饭菜的油腥味。
每一步计划似乎进行得很顺利,我起了个大早在阳台背单词。
曹阿姨心疼我,又来送温暖。
她端着一碗银耳羹,目光在我书桌上逡巡：听说你要去外省
我低头搅动勺子没有回答,她伸手要摸我头发,突然捂着脸痛哭。
我慌乱地看着妈妈从厨房冲了过来将曹阿姨赶了出去。
楼下传来压低的争执声,曹阿姨攥着妈妈的手腕：孩子大了就该出去闯,你这样锁着她,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妈妈甩开她：我的女儿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当年要不是你……话音戛然而止,曹阿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回想起那天去曹阿姨家借电脑时,她低声在耳边说的那些话：
你以为她真的爱你高考后就会把你卖给老男人换彩礼。
快跑！她在联系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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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将汗湿的手心在牛仔裤上蹭了蹭,我攥紧书包带推开家门：妈,我去图书馆复习。
跨出单元楼的瞬间,曹阿姨从绿化丛后闪出来：小念你要去哪
就、就去图书馆。我被她吓了一跳。
她压低的声音让我后颈汗毛倒竖：小心你妈,她最近总在翻精神病院的资料。
公交车穿过街道,换乘地铁时,我被人群挤到角落。
跑了三个营业厅新办了多张手机卡,当广播报出下一站,火车站时,我混在出站人群里快步前行。
用秒表计算着从出站口到候车厅的时间,比坐公交快了整整十分钟。
傍晚回到家,妈妈正在厨房做饭,为了降低她对我考前异常的警惕。
我搂着妈妈撒娇道：高考结束就好了,我天天给你煲汤。
她愣了愣：是啊,结束就好了,到时候你就能赚钱养我了。
我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会将我害死。
晚上时,妈妈再次提出填志愿的事,我答应了填写师范学院,毕业后留在本地当老师。
先前是我不懂事,百善孝为先,这些年你也辛苦了,我应该留下来照顾你的。
妈妈满意地将菜夹到我碗里：你想明白就好。
曹阿姨在阳台上悄咪咪跟我聊天,担心不已地劝说我：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外省么是不是你妈不放过你你别听她的,我支持你。
看着曹阿姨担心的模样,我想起上一世她听到我坠电梯身亡后绝望的样子。
曹阿姨,你会帮我的吧我试探着问她。
当然,等你考上理想的大学,就可以追求自由的人生了。
妈妈是个多疑的人,我不能自私地害了其他人。
只有继续让妈妈以为我接受了安排,不再反抗,才能真正地逃离这里。
8
我开始歇斯底里地在房间哭闹,把旧试卷撕碎,又抱着碎片冲出房间。
妈妈看见连忙过来,正好看见我抱着碎片将它们都冲进了马桶。
我学不会,怎么学都学不会。我将复习崩溃的样子演得活灵活现。
妈妈为了安慰我,降低了对我的监视。
我将妈妈的手机卡与自己办理的废卡调换,她的手机就没办法拨打,制造出她手机故障的假象。
那样,短时间内她没办法使用手机,能给我拖延更多逃跑的时间。
我悄悄跟曹阿姨分享了我的计划,我不想曹阿姨担心。
高考这天很快到来了。
调快的挂钟已经显示
8:00,而真实时间是
7:30。
我故意装出慌乱的样子：来不及了！
妈妈果然急得团团转,我趁机背起书包冲出门。
电梯下降时,我盯着跳动的数字,每一秒都像在渡劫。
书包里装着我考试结束后逃跑的全部家当,这可比考试刺激多了。
我必须在保障自己前途的情况下,逃离她。
交卷铃声一响,在同学的配合下,我快速冲出教室。
校门口围满了等待学生出来的家长,果然不出我所料,妈妈没有出现。
我用尽全身力气快速地跑到地铁口,准备乘坐最近的一趟火车去
L
市。
那里曹阿姨已经替我安排好了,绝对不会被妈妈发现。
9
我顺利地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摆脱掉上一世的命运。
座位上,曹阿姨笑着向我招手。
念念,你终于属于我了。曹阿姨用力地拽着我的手,生怕我逃跑一样。
我错愕地望着她：曹阿姨,你说什么
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露出扭曲的狞笑：凭什么我的孩子,要叫别人妈妈,你现在只能是我的,我才是你的妈妈。
当年把你送走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现在好了,你养母忙着帮你找精神病院呢,根本顾不上这边。
我望着曹阿姨疯狂的脸,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我要挣脱的从来不是妈妈的牢笼。
松手！我挣脱曹阿姨铁钳般的手。
你是我的！当年医生说你活不过三天,我不是故意的。她踉跄两步又扑了过来。
乘务员听到车厢的声音朝我们走了过来,曹阿姨却突然瘫坐在地,捂着脸发出凄厉的哭嚎：救命啊！有人拐卖了我的孩子,现在孩子不认我了！
她的声音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前世电梯坠落时的恐惧涌了上来,我死死咬住舌尖让自己清醒,抓起书包就要往车门跑。
曹阿姨却更快,她扯住我的马尾辫往后拽,我听见她贴着耳边嘶吼：你以为能逃得掉你养母收到的『精神病院预约单』,也是我做的。
够了！我反手一记肘击打在她肋下,趁她吃痛松手的瞬间冲向餐车方向。
身后传来东西翻倒的巨响,还有她带着哭腔的咒骂：你会后悔的！没有我,你根本不知道你养母有多可怕！
我抱着双臂躲在餐车桌子底下,过往的乘客都纷纷看向我。
你这女孩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亲生母亲为了找你肯定也吃了很多苦,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是呀,都没见过被拐的小孩,还向着坏人不要亲生母亲的。
10
小姑娘别怕,这位阿姨说是你家长。乘务员带着曹阿姨出现在过道。
她发丝凌乱地糊在脸上,活脱脱一副寻女心切的模样。
我攥紧座椅扶手想辩解,却被她突然扑上来的拥抱闷住了声音,宝贝,妈妈找你找得好苦啊！
周围乘客的目光如芒在背,当曹阿姨掐着我后腰时,我将反驳的话咽回了喉咙。
我被她半拖半拽下了车,关进了她事先租好的老式居民楼里。
这是给你的房间。她打开门时,声音变得轻柔得可怕。
灯光下,粉色床单铺得平整,衣柜里挂满崭新的衣服,连我的小学课本都整齐码在书架上。
我后退半步,却被她用身体抵住：都是妈妈这些年攒钱买的,喜欢吗
我要回家！我转身想推开她,我越反抗她越激动,甚至动手打我。
打完我之后她又崩溃大哭：妈妈只是想弥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再次被反锁在了房间,这精心布置的爱的牢笼里。
这次被囚禁的门外不再飘着妈妈煲汤的香气,而是一头随时爆发的野兽。
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的吗曹阿姨透过门缝低语。
每天数着日历等你长大,看着张莲那个贱人给你扎辫子、喂你吃饭……我在阳台望远镜里看了十八年！
她指甲抓挠着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我失控地抓起梳妆台上的相框砸过去,门外的动静停了。
但很快,门被粗暴地打开,曹阿姨举着手机冲进来,屏幕上赫然是妈妈在派出所痛哭的画面：
看看你养母的嘴脸！她报警说你被拐卖,却绝口不提联系精神病院的事！
你是个骗子！我起身想去抢手机,却被她精准握住手腕。
她死死地把我按在床上：当年我将你送走的时候,她说过我可以随时看到你的！结果呢她把你藏了起来！
11
曹阿姨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看到这道疤了吗是我跪在张莲家门口求她,让我见你一面,她拿着剪刀划的！
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脸上：你以为她真的爱你不过是把你当成拴住你爸的工具！
我被按得喘不过气,挣扎着喊道：放开我！爸爸早就不要我们了,这和妈妈有什么关系！
他当然要跑！曹阿姨笑得更大声,还不是因为你爸发现她根本生不出孩子,只能抱养你充数！
她的手机屏幕上是张泛黄的诊断书：看看！先天性子宫发育不全,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那些被锁在家的日子有了新的注解,我开始浑身发冷。
曹阿姨却还在疯狂嘶吼：她怕你知道真相就离开,所以才想把你关在精神病院！还好我提前截获了她的快递。
我不听,你别说了！我用尽全身力气撞向她。
曹阿姨踉跄着后退,我趁机冲向门口,却被她揪住头发拽回来。
想跑她的膝盖狠狠顶在我后背,我在阳台看了你十八年,连你第一次来月经用的卫生巾品牌都记得！你逃不掉的！
房门再次被锁上时,我蜷缩在墙角。
曹阿姨的声音从门缝里渗进来：明天给你炖鸡汤好不好你小时候最爱喝妈妈炖的鸡汤了。
无论她说什么,我都没有再开口了。
咣当！曹阿姨摔门而去。
12
前几天曹阿姨还能出去个把小时买菜,现在出门连十分钟都不到,像有人催命似的就回来了。
咔嗒,上锁的声音响起。
手上被塞进张纸条：别出声,有人跟踪。
曹阿姨浑身湿透地贴在门边,耳朵几乎要嵌进门板里。
咚咚咚,敲门声很大,曹阿姨扑过来捂住我的嘴。
我没点外卖。她对着猫眼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敲门声戛然而止,楼道里传来皮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们找到这儿了。曹阿姨突然把我拽到衣柜前,疯狂翻找着什么,当年要债的那群人,又找到这了。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死死盯着窗外,完了,他们肯定在楼下！
我想撞开她趁机逃走,却被她反手抓住。你以为你养母报警是为了救你
她喘着粗气,喷在我脸上的气息带着腥甜,她和那些人串通好了,就等着我露出马脚！
曹阿姨拿起一把剪刀,抵在我喉咙：谁也别想把你带走！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变成急促的砰砰砰,曹阿姨猛地将我推进衣柜。
黑暗中,我听见她的声音瞬间切换成惊恐：救命啊！打人啦！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颤抖着摸到口袋里的相框碎片。
13
我死死捂住口鼻,看着四双皮鞋在地板上来回践踏。
领头那人脖子上的纹身蛇吐着信子,皮靴重重踢在旁边镜子上,玻璃碎了的声音吓得我一惊。
你们闯进我家要做什么曹阿姨可怜地拽住纹身男的胳膊。
装什么糊涂！纹身男反手揪住她的头发,欠的五十万,拖了这么久还想赖
曹阿姨的头皮被扯得发红,再给我半个月！我女儿马上……她的话被一巴掌打断。
拿你女儿抵债另一个光头突然扯开衣柜门。
我几乎停止呼吸,看着他的目光扫过来,在距离我藏身处半米的位置顿住。
曹阿姨突然扑过来挡住视线：别碰我女儿的衣服！我明天就去抵押房子。
争执声渐渐远去,我瘫坐在堆成团的连衣裙上。
你都瞧见了,我这些年的日子,早被磋磨得不成人形了。曹阿姨坐在床边猛吸了一口烟。
你真是我的女儿,当年我未婚生子哪有能力养活你。
将你遗弃后我就后悔了。好不容易找到张莲,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我嫉妒到发疯。
我盯着她指间明灭的烟头：所以你就编出精神病院的谎话,故意离间我和妈妈
她拉开抽屉,一沓泛黄的病历单出现在我眼前：那是事实！你以为她为什么总锁着你张莲早就在打听哪家精神病院能关人！
看看！从你五岁起,她就去咨询怎么给你办精神鉴定！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曹阿姨将我推进床底：躲好！他们可能杀回来了！
破门声震得我耳鸣,皮鞋碾过散落的病历：还想跑
曹阿姨被拽住了胳膊,寒光一闪的匕首抵住她咽喉,这房子根本就不是你的。要么还钱,要么今天谁也别想走。
等等！
我从床底滚出来,我知道她藏钱的地方。
曹阿姨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14
而我的目光死死锁住窗台上刚刚摇晃出现的影子,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疯了似的朝纹身男扑过去：放开她！
小兔崽子！纹身男反手一甩,我重重撞在墙上。
曹阿姨咬住他的手腕,却被其他人再次揪住头发往后扯。
快说钱藏哪纹身男逐渐不耐烦起来。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在、在窗帘夹层！说着跌跌撞撞往窗边跑。
纹身男踹开椅子追上来：敢耍老子,信不信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我的后背抵住冰凉的窗框,指尖已经触到窗栓。就、就在这……
话音未落,纹身男发现被骗后掐住我的脖子：根本没有！你找死！
他猛地将我往窗外推,楼下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警察！不许动！破门声和重物倒地声几乎同时响起。
我瘫坐在碎玻璃上,看着纹身男被按在地上,曹阿姨蜷缩在墙角,眼神空洞地重复：我的钱……我的钱……
手机在这时疯狂震动,99+消息炸开。
同学发来几十张截图,全城都在转发高考女生失踪的热搜。
有网友拍到曹阿姨拽我下火车的背影,还有人扒出了她在小区门口张望的监控录像。
最新一条消息是一条语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字句：念念,等妈妈……
15
浓烈气味刺得鼻腔痒痒的,我眯起眼在病房醒来,看见妈妈背对着病床,颤抖的手正往嘴里塞药片。
妈,你在吃什么我突然开口。
她猛地转身,药瓶啪嗒掉在地上,白色药片滚到我床边。
维生素而已。她弯腰去捡,鬓角的白发在风里晃得刺眼。
病房门被推开,曹阿姨走进来。她青肿的脸颊还渗着血痂：念念,妈妈对不起你……
你不是她妈妈！妈妈站起来,输液架被撞得叮当响,当年你把孩子扔了,现在又来抢！
抑郁症的滋味不好受吧曹阿姨冷笑着,我跟踪你这么多年,看着你整夜整夜抱着女儿的照片哭。你老公跑了,娘家断了联系,我要是你早吞安眠药了！
我感觉浑身血液都凉了。
妈妈呜咽着：是,我是病了！可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要撑到念念考上大学。
她掌心的汗把我手腕烫得生疼,曹红梅上个月就不对劲了,我就怕她狗急跳墙。
所以你锁我房间扣我准考证和身份证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额头抵在我床边：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只想到把你留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曹阿姨狂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悲凉：看吧念念,她根本不是为你好！她就是想把你困死在身边！
注意点！护士严肃地警告曹阿姨,再闹事我就报警了。
病房重归寂静,只有妈妈压抑的抽泣声。
出院那天,我拉紧妈妈的手,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还叫我……妈
我没说话,只是把她冰凉的手捂进怀里。
16
几天后,我找到物业,了解电梯的情况。
当我蹲在电梯井旁,手持电筒照亮缆绳时。
参差不齐的切口泛着金属冷光,显不是正常磨损。
同学,高考那天监控查到,有个女人在电梯间徘徊整整半小时！
我听着电话那头物业的声音,身后突然响起阵阵脚步声。
在找什么曹红梅的声音从阴影里飘出来,她手里把玩着一截缆绳。
你在查电梯那天张莲没发生意外真是可惜了。
当年你妈抢了你,害得我变成如今这副样子,我只好亲手帮帮她,在缆绳上动了点手脚。
她的话终于让我明白,妈妈那碗泼出的菜汤,可能只是意外,也可能想阻止曹红梅碰电梯。
或者别的隐情,都已经不重要了,曹红梅才是幕后黑手。
我转身看着曹红梅步步紧逼：本来想着等你高考完再动手,这次好不容易带你离开,偏偏碰上要债的。
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消停几天,你非要查！她眼底的疯狂翻涌着。
我摸出兜里的录音笔：你雇凶割缆绳,警察迟早会盯上你的！
话音未落,她拿起缆绳勒住我的脖颈。
窒息感中,我瞥见她脖颈青筋暴起：我过不好,你们谁也别想活！当年把你送走,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千钧一发之际,楼道里炸开刺目白光。
警察！不许动！曹红梅的手僵在半空,我趁机狠狠咬向她手腕。
她惨叫着松开缆绳,被冲上来的民警按倒在地时,还在歇斯底里地嘶吼：张莲拐卖小孩！她才该下地狱！
我瘫坐在地剧烈咳嗽,妈妈不知何时冲了进来。
她颤抖着把我搂进怀里：别怕,妈妈在,别怕。
警笛声由近到远,曹红梅的咒骂也渐渐模糊。
17
深夜,我翻出之前的日记本,回忆起死前的场景。
妈妈举起汤碗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三秒。
那三秒里,她的眼神从疯狂转为绝望,最后定格成释然的微笑。
精神病院预约单。我无意识地重复着曹红梅的话,这时隔壁传来声响。
妈！我冲进她房间,安眠药瓶滚落在地,她攥着爸爸的照片,泪水在脸上蜿蜒成河：念念,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我抓住她冰凉的手。
妈妈剧烈颤抖：曹红梅说要把你抢走,我不能让她得逞。妈妈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相信我。
妈妈,我们出去！我半拖半拽地架起她发软的身子。
救护车鸣笛撕裂夜空时,我跪在担架旁攥着她输液的手。
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烧,她整夜用凉毛巾敷我额头的温度。
念念别怕。她浑浊的眼球艰难转动,枯瘦的手指想抚我的脸,却无力地垂落。
医院长廊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盯着墙上禁止奔跑的标识,手机在掌心震个不停。
负责我案件的警察发来消息说曹红梅被抓时,在她包里搜出了伪造的精神病院公章,请我过去一趟了解情况。
此时护士们的对话飘进耳朵：急救那个患者,安眠药过量醒来还拒查
CT,这家属怎么当的。
我抬起头,任由冷风裹着雨水打在脸上。
原来妈妈一直在深渊里,却仍要托举着我。
18
警察把厚厚的信封拍在桌上,第一张是泛黄的恐吓信复印件。
旁边的照片里,爸爸穿着破旧的工服,站在工地前攥着汇款单。
当年曹红梅查到了你养母的把柄。警察推过来另一叠材料,她雇的混混口供里全说了,你爸是被逼走的。
我摸着汇款单上熟悉的字迹,那些年妈妈总说政府补贴的生活费,烫得指尖发麻。
原来这些年,爸爸一直在暗中寄钱补贴家用。
刻着医院红戳的精神医院预约单,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笑话。
曹红梅一直盯着我们一家子,威胁爸爸离开,随时监视我和妈妈,伪造医院公章和精神医院材料妄想控制我。
妈妈出院时,爸爸出现在了门口：丫头,给你准备上大学的钱都在存折里,密码是你生日。
我想起那天他离开时的样子,又想起小时候我发高烧,他背我去医院摔倒的样子。
楼道里飘来熟悉的饭菜香,恍惚间又回到之前,妈妈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模样。
爸爸笨拙地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我碗里：多吃点,瘦得跟竹竿似的。
妈妈立刻往他碗里塞了个大鸡腿：就你会说！当年是谁非说我养不活孩子,要把念念送福利院的
这话让空气突然一滞,爸爸的喉结滚动两下,端起酒闷了一大口。
我赶忙夹起块流油的红烧肉放进妈妈碗里：还是妈妈手艺好,曹红梅做的饭简直像猪食。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生怕勾起不好的回忆。
没想到妈妈噗嗤笑出声：早知道我闺女是美食家,当年就该报几个烹饪班好好去深造一下。
爸爸不甘示弱地拍了下桌子：以后爸爸开饭店,招牌菜就叫『念念最爱吃』！
我看着他们斗嘴的模样,突然觉得眼眶发酸。
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爸爸也回来了。
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不过是餐桌上的吵吵闹闹,和永远满当当的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