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职第一天,我在电梯里看见方疏。
他穿着深灰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指尖夹着咖啡杯。
电梯门合上时,他抬眼望过来,目光在我胸前的工牌上顿了顿。
袁梓伊。他唤我名字,声线和高中时一样清冷。
我攥紧文件夹,指甲掐进掌心：方总。
七年前,我在操场堵他表白,他说高中生该以学业为重。
七年后,他成了我顶头上司,而我在他公司的电梯里,闻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松香。
设计部在十五楼。他抬手按楼层键,袖口露出半截腕表,以后叫我方经理。
我点头,盯着电梯数字跳动。他的倒影在金属壁上模糊晃动,像极了那年暴雨夜,他转身离开时被雨水打湿的背影。
昨晚住隔壁,没吵到你吧他忽然开口。
我猛地转头,看见他指尖摩挲着咖啡杯沿：原来邻居是您。
嗯。他轻笑一声,看来以后要常打交道了。
电梯到达时,我几乎是逃出去的。设计部同事拉着我八卦：方经理可是出了名的冷面佛,你第一天就单独乘电梯,厉害啊。
我笑笑,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时,看见方疏办公室的玻璃门合拢,他解下西装挂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和高中时一样,第二颗纽扣永远松着。
午休时去茶水间,迎面撞上他。他靠着冰箱,指尖敲着台面：帮我递包糖。
我愣了愣：没有糖。
他挑眉：咖啡太苦。
我转身要走,他忽然伸手拦在我身前：躲我
没有。我低头看他领带,只是想起工作还没做完。
是吗他指尖抬起我下颌,那高中时你也这么怕我
我猛地后退,撞翻身后的杯子。他弯腰拾起,手指擦过杯沿：手抖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没说话,接过杯子转身就走。心跳得厉害,我告诉自己,袁梓伊,你早该忘了他。
第二章
加班到深夜,办公室只剩我和方疏。
我抱着文件路过他办公室,听见他低笑：好,明天见。挂了电话,他抬头看我：这么晚了,一起走
我摇头：您先走吧。
他起身整理袖口：怕我
没有。我攥紧文件夹,只是习惯了晚走。
他没说话,替我披上外套：一起下楼,正好顺路。
电梯里,他忽然按住紧急按钮。灯光骤暗,我听见自己心跳声：方经理,您这是
叫我方疏。他声音很近,七年前你敢叫我名字,现在不敢了
我攥紧外套：当年是我不懂事。
不懂事他轻笑,指尖划过我锁骨,那时候你说喜欢我,是假的
我浑身僵硬：都过去了。
可我没忘。他忽然握住我手腕,按在电梯壁上,你穿蓝白校服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
我想推开他,却被他攥得更紧。黑暗中,他的呼吸拂过我耳尖：袁梓伊,我后悔了。
我愣住,听见电梯重新启动的提示音。灯光亮起时,他已退后半步,领带松了几分,眼神却清明如初：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三章
周末在超市遇见方疏,他推着购物车,里面有两罐咖啡豆。
买这么多我错开视线。
嗯,他将牛奶放进车筐,邻居喜欢喝。
我手一抖,罐头差点掉在地上。他伸手扶住：紧张什么
我没说话,往零食区走。他跟上来：少吃这些,对身体不好。
关你什么事我加快脚步。
他忽然拉住我手腕,拽进旁边的储物间。门合上时,我撞进他怀里。
放开我。我推他。
不放。他低头看我,七年前你问我为什么拒绝你,现在告诉你。
我别过脸：不想听。
因为我怕耽误你。他指尖抚过我发顶,你那么聪明,该去更好的地方。
我猛地抬头：所以现在呢
现在……他喉结滚动,想补当年的遗憾。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已压下来。这个吻带着咖啡的苦味,和七年前的暴雨一样让人窒息。
我想挣扎,却听见自己呜咽出声,双手攥紧他衬衫下摆。
袁梓伊,他松开我时,声音发哑,给我个机会。
我望着他泛红的眼角,想起高中时他替我捡作业本的模样。指尖触到他后颈的皮肤,温热的,和当年一样。
好。我听见自己说。
储物间外传来脚步声,他轻笑一声,替我理了理头发：回家吧,邻居。
我跟着他走出超市,心跳得厉害。原来有些事,兜兜转转还是会发生。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开始,会是另一场灾难的序章。
第四章
周一清晨,我在电梯里遇见方疏。
他穿着藏青西装,领带换成了我送的浅灰款。电梯门合上时,他忽然按住楼层键,转身将我抵在角落：想了一晚上。
我抬头看他,闻到他身上的剃须水味道：想什么
想怎么吻你。他指尖划过我唇畔,像这样。
这个吻比上次更温柔,他的手掌托住我后脑,指腹轻轻摩挲。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电梯轻微的嗡鸣,忽然想起高中时偷看过的小说,男主角都是这样吻女主角的。
昨晚梦见你了。他松开我时,声音低哑,穿着高中校服,站在操场梧桐树下。
我别过脸：幼稚。
是很幼稚。他轻笑,替我理了理衣领,但梦见你说喜欢我,我醒了还在笑。
电梯到达楼层,他先一步走出。我摸着发烫的脸颊,听见设计部同事八卦：方经理今天心情好好,居然和我打招呼了。
午休时,方疏发消息：下来,带你吃饭。
我到楼下时,他靠在车边,替我拉开副驾门：带你去吃你高中总说的那家小面。
我愣住：你记得
嗯。他发动车子,你说辣椒要多,醋要少,面要煮硬点。
那家店还在,老板看见我们笑：小情侣又来啦
我想否认,方疏却握住我手：是,她爱吃你们家面。
老板笑着端面来,我望着碗里的煎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煎蛋
看你高中饭盒里总有。他替我拌面条,那时候我总想,谁家父母这么宠女儿。
我低头吃面,忽然想起高中时父母忙,总是给我塞钱让我买饭,只有方疏会在我生理期时递来热牛奶,说别吃冰的。
以后我宠你。他忽然说,想吃什么,告诉我。
我抬头看他,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睫毛上,像当年替我挡住篮球时一样。指尖触到他手背,温热的,带着薄茧。
第五章
周末,方疏带我去看展。
是我喜欢的插画展,他替我买了门票,跟着我一幅幅看过去。走到一幅星空画前,他忽然说：高中时你画过类似的。
我转头看他：你记得
记得。他指尖划过画框,你坐在操场台阶上画,我路过时,你慌忙藏起来。
我笑了：那时候怕你笑我。
没笑。他忽然握住我手,画得很好,星星像要掉下来。
看完展去吃饭,路过首饰店时,他停住脚步：进去看看
柜员热情地推荐：这款手链很适合小姐,寓意是——
不用寓意。方疏打断她,她喜欢就好。
我望着银色手链上的小月亮,想起高中时写过的日记：如果方疏是太阳,我愿做他旁边的月亮。
喜欢吗他问。
我点头,他替我戴上：以后每个月送你一个小月亮,凑够十二个。
我想说太浪费,却在看见他眼底的认真时,把话咽了回去。原来被人放在心上,是这种感觉。
晚上回家,路过他门口时,他忽然拉住我：来我家看电影
我犹豫片刻,跟着他进去。客厅很简洁,电视里放着老电影。他递来毛毯,指尖擦过我手腕：紧张
没有。我盯着屏幕。
他忽然轻笑,手臂圈住我肩膀：高中时你坐我后座,总偷偷看我课本,以为我没发现
我耳尖发烫：哪有
有。他低头看我,你橡皮掉了,捡的时候偷瞄我侧脸,我记得很清楚。
我想反驳,却被他吻住。这次的吻带着侵略性,他的手掌扣住我后颈,迫使我仰起头。
我听见自己的喘息声,混着电影里的对白,忽然觉得,有些心事,终究是藏不住的。
第六章
周一上班,方疏的秘书忽然叫我去办公室。
推开门,看见方疏和一个穿旗袍的女人说话。她转头看我,眼神温柔：这就是小伊吧
方疏起身：这是我未婚妻,林晚。
我听见自己心跳声,像有面鼓在耳边敲。未婚妻三个字在空气中炸开,指尖的手链忽然变得滚烫。
你好。我勉强笑了笑。
林晚走过来,握住我手：常听阿疏提起你,说你很照顾他。
我看向方疏,他眼神平静：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帮忙。
我点头,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花瓶。碎片散落一地,林晚惊呼一声,方疏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没说话,弯腰去捡碎片。指尖被划破,血珠滴在地毯上,林晚忙递来纸巾：快包扎一下。
不用了。我起身往外走,听见林晚在身后说：阿疏,你该和她说清楚。
清楚什么清楚我是他的高中同学清楚我们接过吻牵过手清楚他说过要宠我我攥紧纸巾,走进洗手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笑了。
下班后,方疏在电梯口等我：一起走。
我避开他目光：不了,我还有事。
他伸手拉住我：怎么了
没怎么。我甩开他,方经理未婚妻很漂亮。
他眼神暗了暗：那是家里安排的。
所以呢我抬头看他,我是第三者
不是。他攥紧我手腕,给我点时间。
我没说话,掰开他的手指。电梯门打开时,我听见他低低说：对不起。
回到家,我摘下手链,塞进抽屉最深处。手机响起,是方疏的消息：开门。
我没动,听见他在门外敲门：梓伊,让我解释。
不用了。我靠在门上,当年你拒绝我,说高中生该以学业为重,现在呢说成年人该以家庭为重
他沉默片刻：我会退婚。
然后呢我笑了,你家人会同意你未婚妻会同意
我会处理好。他声音发紧,给我三个月时间。
我没说话,转身走进卧室。窗外下起雨,我望着他的背影在楼下停留很久,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也是这样站在我家楼下,直到我关了灯。
有些事,注定是轮回。
而我,不想再做那个在雨里等的人。
第七章
整整一周,我都在躲方疏。
故意错开电梯时间,午餐叫外卖,加班到他离开才走。设计部同事问我是不是和方经理吵架了,我笑笑：没有,只是最近忙。
周五傍晚,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方疏忽然堵住办公室门：躲够了
我没说话,抓起包想走,他伸手按住门框：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我避开他目光。
我下周去退婚。他声音低沉,林晚已经在准备了。
我抬头看他,看见他眼下的乌青：所以呢
所以给我点时间。他忽然握住我手腕,别这样躲着我。
我想挣脱,他却将我抵在办公桌上。文件散落一地,他的鼻尖几乎贴上我的：你以为我想这样我妈用公司威胁我,我没得选。
所以就来招惹我我冷笑,方疏,你真可怜。
他猛地攥紧我下巴：袁梓伊,你以为我想吗七年前我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可我爸刚去世,公司要破产,我拿什么喜欢你
我愣住,听见自己心跳声。他的指尖摩挲着我唇畔：现在我有能力了,却被安排了婚事,你说可笑不可笑
所以呢我声音发颤,你要我等你处理好一切像个小三一样躲在暗处
不是小三。他忽然吻住我,用力到让我生疼,你是我最爱的人,从高中开始就是。
我想推开他,却在触到他后背时,感受到他的颤抖。
这个吻混着咖啡的苦味和烟草味,和七年前的暴雨一样让人窒息。我想起他替我捡作业本的模样,想起他在超市储物间的告白,忽然攥紧他衬衫下摆。
方疏,我松开他时,声音沙哑,我累了。
他低头看我,眼神复杂：再给我一个月,就一个月。
我没说话,捡起地上的文件。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给你的。
打开一看,是条项链,吊坠是颗小月亮。我想起他说过要凑够十二个小月亮,指尖触到冰冷的银饰,忽然笑了：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他皱眉。
我递交了辞职信。我将项链塞回他手里,明天最后一天班。
他猛地怔住,抓住我手腕：不准辞。
为什么不准我抬头看他,看着你和未婚妻出双入对,我还要笑着祝福
他没说话,喉结滚动。我掰开他的手指,拿起包往外走,听见他在身后说：袁梓伊,你敢死我面前消失试试。
我没回头,走进电梯时,看见自己泛红的眼角。原来有些伤口,即便过了七年,还是会疼。
下班后路过超市,鬼使神差走进去。在储物间门口停住,想起他在这里吻我,说想补当年的遗憾。
指尖抚过门板,忽然笑了——原来遗憾就是遗憾,补不了的。
回到家,发现门口放着束百合。卡片上是方疏的字迹：对不起,给我点时间。
我将花扔进垃圾桶,关门时看见他房门紧闭。手机响起,是他的消息：开门,我有话要说。
我没理,拉黑了他的号码。窗外下起小雨,我望着漆黑的夜空,忽然想起高中时写的日记：如果方疏是太阳,我愿做他旁边的月亮。
现在才明白,月亮不该靠近太阳,否则只会被灼伤。
这一晚,我梦见自己站在操场梧桐树下,方疏穿着蓝白校服向我走来,笑着说我喜欢你。
可当我伸手触碰他时,他却化作泡影,只剩我一人站在暴雨里。
有些梦,终究是醒了。
而有些人,终究是错过了。
第八章
离职这天,我在办公室收拾东西。
纸箱装满文件时,方疏忽然闯进来,反手锁上门。
他眼底布满血丝,领带歪在一边,看见我手里的相框——那是高中班级合照,他站在我后排,嘴角微微上扬。
不准走。他声音沙哑,我昨天去退婚了,林晚同意了。
我没抬头：恭喜。
袁梓伊,他猛地攥住我手腕,别这样对我,我求你。
我抬头看他,看见他指尖发颤：求我什么求我继续当你的地下情人
不是情人。他忽然抱住我,用力到我几乎喘不过气,是女朋友,光明正大的女朋友。
我想推开他,却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松香。这个味道曾让我心动,此刻却让我想流泪。
他的下巴抵着我发顶,声音闷得发颤：给我个机会,就当是弥补当年的遗憾。
弥补我笑了,方疏,你知道最遗憾的是什么吗不是你拒绝我,是我明明知道你有未婚妻,却还是心动了。
他猛地松开我,眼神里有痛楚：我会处理好一切,只要你给我时间。
可我没时间了。我拿起纸箱,我买了今晚的机票,去另一个城市。
他怔住,看着我往门口走,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袁梓伊,你以为逃得掉吗你以为忘了我就能好过
我没回头,听见他跟上来：七年前我没留住你,七年后你再试试
他伸手扯住我胳膊,我转身时,纸箱掉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他趁机将我抵在墙上,指尖捏住我下颌：看着我,说你不爱我。
我望着他泛红的眼角,想起高中时他替我挡下篮球的模样,想起他在电梯里说想补遗憾的神情。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听见自己说：我爱你。
他猛地吻住我,这个吻带着绝望和疯狂。他的手掌扣住我后腰,像要把我揉进身体里。我尝到他唇角的咸涩,分不清是泪还是血,双手却不由自主地环住他脖颈。
别走。他松开我时,额头抵着我的,留下来,我娶你。
我摇头：太晚了。
他忽然轻笑,退后两步,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袁梓伊,你总是这样,遇到问题就逃。
那我该怎么办我蹲下身收拾文件,看着你结婚生子,然后骗自己说曾经喜欢过就好
他没说话,帮我整理文件。纸箱重新装满时,他忽然说：其实七年前,我也喜欢你。
我抬头看他,他眼神认真：在你之前,我没看过其他女生。你递情书时,我手都在发抖。
那为什么拒绝我
因为我知道自己要去国外读书,不想拖累你。他指尖抚过我发顶,后来回来想找你,发现你已经换了号码。
我别过脸：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他忽然掏出戒指,这是我准备的求婚戒指,本来想等处理好婚约就给你。
银色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光,我望着上面的小月亮,想起他说过要凑够十二个。指尖触到口袋里的手链,那是他送的第一个小月亮,此刻却像块烫手山芋。
戴上它。他握住我手,跟我回家,我们重新开始。
我想伸手,却在这时听见手机提示音。打开一看,是同事发来的消息：方经理今天订婚,未婚妻是林氏集团千金。
我望着照片里的方疏和林晚,他穿着西装,领带是我送的浅灰款,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指尖的戒指忽然变得冰冷,我听见自己说：方疏,我们结束了。
他猛地抬头,看见我手机屏幕,眼神瞬间暗下去：那是昨天的照片,我今天已经——
够了。我起身拿起纸箱,我累了,真的累了。
他没再拦我,只是望着我走向门口。
握住门把时,我听见他低低说：袁梓伊,我后悔了,从拒绝你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后悔。
我没回头,走出办公室时,眼泪终于落下。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看见方疏弯腰捡起我掉落的手链,指尖轻轻摩挲着小月亮。
晚上在机场,我收到他的消息：对不起,祝你幸福。
我删掉消息,登上飞机。窗外下起雨,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想起他站在我家楼下的模样。原来有些错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飞机起飞时,我摸出衣兜里的戒指,轻轻丢进垃圾桶。小月亮手链还在抽屉里,或许有一天,我会忘记上面的松香,忘记那个让我心动又心痛的人。
只是现在,我要去一个没有方疏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有些爱,终究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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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些遗憾,终究是要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