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许久,湖边起了阵风,风里寒意褪去不少,扫过地上的花花草草,带着暖暖的清香拂面而来。
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也挺好的,姜唐想。
周衍行抬手在她头上拍了下：好了,这几天公司忙,我得早点过去。
说罢,他往前走,步子不大,但却轻快矫健。
姜唐没动,看着那道修长的背影,突然喊了声：哥。
周衍行回头：还不走
姜唐跑过来,在离他一米之遥时站住脚,歪着头,眼睛落在他脸上：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帅
周衍行唇角动了下,心中突觉一股异样,说不清是怎样一种异样,只觉像春风一样,扫在心间,柔柔的,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抓,想去挠,却又分外贪恋这种滋味儿,于是笑起来：你应该是第一个。
安置协议拿到后,王式安这边第一时间处理这事。石桥村的杨明军再见王式安时,虽还是小王小王地叫着,但早没先前摆谱那劲头,还说什么：你来之前我已经把闹事的那几家劝好了,他们也是受人蛊惑,要不这事就算了。
恒通最终没追究闹事者的责任,总之动工是关键,毕竟多耽误一分钟,各个环节的开销就要多一份。
经过几天发酵,加上恒通公关部的努力,恒通的股价开始回升。
李阳算是将功补过,但已经没办法在恒通再待下去。
周衍行给的处理方式是：按章程办。
但他不插手,要王式安自行处理。
送李阳那天,林橙跟着去了,姜唐做完当天的工作也跟着凑热闹。
李阳临走前,把当时情况给王式安细讲了一遍。
李阳说：当时带我走的人就是警察抓的那两个男人,还有一个叫许哥的,是他们的头,他们背后是谁我不清楚,但是我跑的那天,听到这个许哥跟人打电话,挺巴结的,还叫了句‘郑总’,是不是郑天明,我就不好说了。
警察虽然把那个叫许哥的抓住了,但他其实也就是个替罪羊。王式安怀疑的始终还是郑天明,毕竟翔安和恒通已经针锋相对多年了,塘坪度假村的事上,两家算是彻底闹掰了。但李阳的供词因为指向性太弱没法被采纳,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即便怀疑郑天明也是徒劳的。
这事以后再说吧。王式安说,看向李阳,还会回港城吗
不知道。李阳叹口气,大抵离别在即,眼圈有点红,哥,这次的事我还是想跟你说句对不起,虽然我知道没什么用,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希望你能收下我的道歉。
事情了了,王式安心里那股气也早消了,拍拍李阳：算了,这事就算过了。
李阳点头,拉着行李箱,看了眼火车站上方巨大的港城两字。当初背井离乡,孤身一人从丰岭这个小县城奔波到港城这个国际大都市,只为活出另一片天地,个中心酸苦楚,现在想来,也不过如过眼云烟,一飘而散。今后,这个城市的繁华喧嚣彻底与自己无关了,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归那个小县城了。
其实也挺好。
他唏嘘一阵：这几年一直在外奔波,累了,回去好好陪陪我爸妈,挺好。
王式安脸上点染了些同样的情绪,前尘过往,此刻悉数抛诸脑后,唯剩那个鞍前马后跟随自己好几年却任劳任怨的人,于是在李阳肩头重重一掌：以后有事说话,能帮你的哥还是尽量会帮。
李阳释怀一笑,拉着行李箱告别三人。
林橙和姜唐挥挥手,跟李阳告别。
送走李阳,王式安提出给姜唐和林橙庆功,要她们选个吃饭地。
姜唐上回在长宝街看到一家紫铜火锅涮肉店,一直没机会去吃,正好借机去一趟。
林橙也觉得不错,王式安便应允了,跟着过去,结果到地方反倒嫌弃了,觉得店面太小。
姜唐拉他坐下。
王式安：我请客,你们这么不给面子怎么着也得找个高档点的地界
林橙无奈笑笑：给你省钱了。
姜唐说：我在这条街上吃过好几家店,味道都不错,而且挺干净的。
王式安扫视一圈,店面虽不大,但环境还是不错的,于是没再口舌,要了瓶白酒,招牌菜各要了两份。
等开吃不久,王式安借着酒劲问林橙：辞职的事真想好了
不想在你手底下干了,太委屈。林橙开个玩笑,也是借机托出自己的心声。
王式安眼睛红红的,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怎的,声儿也有些哑：行,这回我不拦你,但……
姜唐这时打断王式安,问林橙：你要辞职了怎么没告诉我
林橙捏着酒盅喝了口,对,想歇歇,累了。
姜唐有些遗憾：我现在正式去公司上班了,还领工资呢,本以为我们是同事了,结果你怎么走了
多重原因吧。林橙淡道,看了眼王式安,我妈那边想扩店,一个人挺忙,我回去正好帮帮忙,也歇歇。
扩店姜唐问,有点兴趣,前一段在你们家店里待着,我就感觉这地方不太好……是要搬走,还是
搬走。林橙说,想搬到万源商场,我妈这几天在看地方了,那边会比批发市场定位高端一些,顾客也是以年轻人为主。
姜唐点头,搬了好,其实我之前就想跟你说这事的,但是因为李阳的事耽误了。
什么事
你看,你妈店里的内衣种类虽然多,但是针对性太差了,我在那儿坐了一上午,发现来的人大都是年纪大的老太太,她们又不挑款式,光要便宜的,不管你说的多么花里胡哨,她们压根不懂,一味压价,男的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你们店里也有年轻人穿的,但跟这些便宜的混在一起,人家来了又看不上,所以老有那么多囤货。
林橙笑笑：你挺有经验,要不跟我一起去,等挣了钱给你分成
还是算了吧,我刚答应我哥要好好工作的。姜唐抿着嘴。
林橙点头,我也跟我妈沟通过了,等店搬到万源商场,我们打算专做年轻系列,定位可以高端一点。
王式安这时拍拍桌子,有些不爽：非当着我面说这些
林橙没给好脸：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说这种风凉话
我想帮,你给机会吗王式安抬头,顶着腮帮子。
林橙知他这话是一语双关,于是撇开头,塞了口涮羊肉在嘴里,嚼了半晌才道：看你的真心程度了,表现好就给你机会。
王式安嘻嘻笑了。
三个人煮煮涮涮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从长宝街出来,天上零星飘起点雨,温度却没那么低,空气在这点酝酿许久的春雨作用下微微犯潮。
姜唐肚子吃得鼓成皮球,却意犹未尽：下次我还要来,这个羊肉又薄又嫩,特别好吃。说着舔下嘴唇,回味起肉香和残存在嘴角的芝麻酱香。
王式安也点头,谁知是不是心里作祟,说：是很不错。
之后没多久,林橙正式从公司离职,与王式安的关系虽未恢复从前,但缓和不少,王式安一直殷勤地往林橙家里跑,自家这边也一直在周旋,已经有些起色。
内衣店开张那天,王式安拉着姜唐去了一趟,还送了两个巨大的花篮,全是新鲜红玫瑰,每个都足有九百九十九朵,招来不少顾客围观。
日子步入正轨,姜唐白天按时跟周衍行去公司,表现好的话,周衍行会给她放个临时假,她要么会找Lucky玩,要么去找林橙,给她指点江山,林橙说她提的有些建议还挺受用。
宋谈添当时为周衍行做了担保,提前把合同的事敲定,周衍行约定他一周之内股票市场必定能稳下来,后来李阳及时找到,这事很快了结,如今双方已经步入合作正轨。
周末无事,宋谈添约了姜唐一起吃饭。
Lucky好一段时间不敢见姜唐,因为之前答应帮她的那事搞砸了,本想雇人做一个恒通的负面新闻,谁知那人是个骗子,骗了点佣金跑路了,Lucky为此苦恼好久,怕姜唐埋怨自己,因而两人有一段没见了。
三人在尚景一家地道的西班牙餐厅吃饭,无意提到奥邦和恒通的项目,话题最后绕到恒通这次股票危机上,Lucky这才把事情全盘托出,结果遭到宋谈添的批评,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再做这些事情,他会立即把她送回德国。
事情闹了个大乌龙,姜唐饭没吃完,立马给周衍行打了个电话,给自己正名。
周衍行却笑说：总之你有过这心思。
姜唐也不辩解：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事跟我没关系了,以后我不欠你了。
是我欠你总行吧
听那边这样说,姜唐才罢休。
从西班牙餐厅出来,姜唐觉得意犹未尽,有点想念上回长宝街那家涮羊肉,本想叫Lucky一起,可Lucky嫌远不想去,说什么要回去跟她的英国男友打视频电话——是回国前刚谈的,正火热。
姜唐又给林橙打电话。
林橙这会儿刚盘完货,准备关店。从开业,店里销量一直不错,她每天也忙忙碌碌,有时很晚才能到家。
姜唐说想吃那家涮羊肉。
林橙正好没吃晚饭,肚子也饿了,便应下。
两人约定在长宝街见面。
姜唐先到,因店里顾客不少,便在门口等了会儿。
长宝街对面是长阳宾馆,以前港城的中心在这一带,这家宾馆在当年也算得上五星待遇,达官显贵来的不少,只是如今港城经济崛起迅速,酒店比比皆是,这种老式装修风格的古董宾馆已不再受年轻人的青睐,但因嵌在长宝街里,比较隐蔽,这几年有些不上台面的勾当,风评不佳。
姜唐眼神落在对面开来的一辆黑色奥迪上。
奥迪车后排先下来一个女人,虽裹着件风衣,但身材曲线不错,远远望去,也能感知几分妖娆。
林橙这时候发来消息,说还得十几分钟,让姜唐先点菜。
姜唐闲来无事,便在店门口多等会儿,当看热闹似的盯着对面。
女人躬身跟后座的人说了一阵,偶尔随风飘过来几声娇笑。紧接着,后座的人下来了,是个男人,姜唐定睛过去,只觉这背影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
她正思索,男人回身关车门,露了脸,是郑天明。
他那张讨人厌的脸姜唐见过一次就不会再忘,于是继续盯着。
两人亲昵搂着进了长阳宾馆。
姜唐想也没想,直接追到门口,远远看见郑天明和怀里人搂的女人站在前台,女人身体柔软无骨地贴在他身上,偶尔凑到他耳边狎昵笑着。
女人始终背着脸,直到拿上房卡,往电梯那儿走的时候,姜唐才看清是林之妍,郑天明的秘书。
她本想跟上去,可林橙的电话这时候打来,说她已经到了,但在店里没找到姜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