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除夕（上）
1月24号,除夕。长白山自然保护区向南五公里的山坳中,寂静无声。从远处望过去,高耸的大广告牌格外显眼。上面写着两行大字,松江人参种植园,松江梅花鹿养殖基地。广告牌的一侧,是被雪覆盖着的一大片开阔地。白雪之下,人参正在冻土层里忍耐着严寒,等待冰雪消融。
突然,从不远处的养殖场里传来鹿的鸣叫声,声音越来越大,凄惨的哀嚎声回荡在山谷间。一只小鹿被两个人按在了台子上,鹿头悬空着,下方放着一个脏兮兮的铁盆。
摁住了！没吃饭吗一个手拿钢锯的大叔,对两人喊着。
你说这老板也真是的,保鲜柜里那么多鲜鹿茸,非要现割。这鹿这么小,大冬天的给锯了,够呛能挺住。按着鹿头的人抱怨着。
你懂个屁,老板都接触什么层次的人,那些人能吃保鲜柜里的当然是现割的好。这人调整姿势,把钢锯搭在了刚冒头的鹿角上,他斜眼看看围栏里的鹿群。哼,那些老鹿的角都长死了,就这小东西的最嫩。锯死了正好,今天年三十,咱们加个菜。别墨迹了,你们可摁住了,老板打电话了,一会就过来拿。
钢锯划破了鹿角的外壳,暗红色的血水冒了出来,滴落在铁盆里,铁盆里的鹿血越积越多,冒着热气。推拉钢锯的人咬着牙,用足了力气,像在锯一段冷冰冰的铁管。小鹿停止了哀鸣,也不再挣扎,两只黑黑的大眼睛变得黯淡无光。
养殖场旁边是一栋简易的二层小楼,热腾腾的煤烟从烟囱里冒出来,在空中迅速凝结雾化。这根烟囱连着地下室里的锅炉,锅炉房的另一侧的墙面,隐藏着一道门。
今天三十,给你弄点饺子吃。刚才锯鹿茸的大叔,穿着破烂的棉袄,叼着烟,把一盘饺子丢在桌上。
陈军从简易的铁床上坐了起来,绑在手脚上的生锈铁链,一边发出碰撞的声音,一边掉落着铁锈。他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把被子往旁边拽了拽,这被子像刚从煤堆里挖出来的一样,散发着奇怪的味道。他拖着铁链,踉跄地走到桌旁,看了看桌上的饺子。饺子装在像是几年没刷过的盘子里,上面还沾着烟灰,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弄上去的。
陈军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依然能看出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他龇牙咧嘴地说：知不知道我是谁就他妈给我吃这个
送饺子的人转身刚要走,听到陈军说的话,又转过身来,一个大嘴巴直接招呼到陈军脸上。我他妈的管你是谁！爱吃不吃,我看你还是不饿！说着,这人把一盘饺子直接扣在了满是煤灰的桌面上,拿着盘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陈军被打得眼冒金星,耳鸣不止。从被带离沈河之后,他已经被蒙着头,转移了三个地方。前两天,他试图逃跑,被揍了一顿。从被绑走开始,陈军问了无数次,为什么绑自己,你们是哪一路的人,可对方就像聋了一样,从不回话。之前他骂骂咧咧,绑他的人也不搭理他。没想到,这次只抱怨了一句,就招来了大耳刮子。难道绑自己的和刚才的人不是一伙的他心里直琢磨,自己从来没有和谁有过正面的矛盾,在沈河这么多年,不管哪一路的人,都打点得明明白白的。
桌面上的饺子已经滚上了一层煤灰。陈军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什么都顾不上,用手拿着饺子大口吃了起来。不一会的功夫,散落在桌上的饺子就被吃光了。陈军打了个饱嗝,自言自语道：妈的,酸菜馅的,刚才吃太快,都没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