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李雪飞为杨九枝拿来了一个食盒,正是她为女儿做的糕点。见杨九枝正拿着玉佩端详,对糕点完全没有兴趣。李雪飞夺过玉佩一看:“王妃又送了你这么贵重的东西,这可怎么好。”
杨九枝又一把夺了回去说:“不是王妃送的,这是我跟小殿下交换的。我把我的小兔子送给了他,他就把他的玉佩送给了我。”
李雪飞说:“这玉佩可贵重的很,你怎么能拿你爹自己做的坠子跟世子交换呢。快给人家还回去。”
杨九枝收起玉佩说:“娘,你不懂,情意没有贵重之分。”她说着就就盖上了食盒盖。李雪飞以为她要去送给外公,便说:“哎,你干嘛去啊?你外公可不吃这种甜食啊。”
杨九枝呲牙一笑说:“我去给小殿下尝尝。”
李雪飞忍不住笑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娘我还没吃呢。”
杨九枝贫嘴道:“哎呀,我娘才不吃这甜呢,会长胖的。”
李雪飞说:“你才多大就知道给男孩子送吃的,这可不好啊。”
杨九枝小嘴一撅道:“看一个人顺眼与多大有什么关系。我就看小殿下顺眼。走了。”
李雪飞嘱咐她:“世子殿下可是金枝玉叶,你千万不要失了礼数啊,那可是要被降罪的。还有,不要再收殿下的东西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杨九枝走出屋门,杨黎今就走进了院子。见杨九枝拎着饭盒,很是开心,就问:“九枝,干什么去呀?你伤还没好全,不要乱跑。”
杨九枝没住脚,说:“爹爹我没事,你放心吧,我不走远。”说着就出了院门。
杨黎今进屋问李雪飞:“九枝这是干什么去啊?看她开心得很。”
李雪飞假装生气地一拍桌子:“她呀,看人家小世子长得俊,巴巴地给人家送糕点去了,可怜我忙活了一下午,一口都没吃上。”
杨黎今笑了起来。“我们九枝这么小就如此通事了?哈哈哈。没关系,这也许会成为她一生美好的回忆呢。”
“还回忆呢,人家世子是什么身份的人,她给人家送糕点,人家还不知道要怎么嫌弃呢,只怕待会儿她得哭着回来。”
“不至于吧,你又不是没见,小世子还是很有礼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世子殿下那是有礼数,可咱女儿也太厚脸皮了,她刚才竟然用你给她刻的那个小玉坠,跟人家世子换了一块贵重的玉佩。这玉镯和玉佩可都是皇族的配饰啊,是咱普通百姓能有的吗?”
“话虽如此说,但小殿下也许并不觉得有什么贵重的吧。还能有多大罪过,都是孩子,就随他们去吧。”
杨九枝带着母亲做的糕点去了燕禾劭和王爷王妃住的小院子。王爷王妃在正房,燕禾劭在东厢房。杨九枝从院门探头看过去,发现所有的房间都屋门紧闭,屋外有二十几人正在吃晚饭呢。有人坐在院子里的木桌旁,有人坐在台阶上,有人坐在石头上,有人干脆坐在了地上。杨九枝就是没看见燕禾劭。她试探着踏入院门。院子里的人陆续起身看向她。这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可把她吓了一跳。
“干什么?”一士兵没好气地问杨九枝。
“我,我是来找世子殿下的。”杨九枝小心翼翼地说。
“世子殿下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赶快走吧小姑娘。”
杨九枝没挪脚,还站在那。
一人又说:“你怎么还不走?”
“我怕世子殿下吃不惯阁里的饭,我就来给殿下送一份糕点。”
另一人说:“别人做的吃食殿下是不能吃的,你快回去吧,别叨扰了殿下休息。”
杨九枝刚想走,东厢房的屋门突然开了。小世子几步走到屋门处对杨九枝说:“杨姑娘,进来说话吧。”
杨九枝就从二十人的注目中走进了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一个士兵小声说:“这小姑娘不会是喜欢上咱家世子了吧。”
他旁边一个碰了他一下说:“不要妄议主子,吃饭。”
杨九枝进了屋,将食盒放到桌上说:“小殿下,这是我娘刚做好的糕点,还热乎呢。你尝尝。”
燕禾劭微微一笑,看着杨九枝那可爱的小手从食盒中拿出一个陶盘,盘子上摆放着八个很朴素的糕点。他说:“这不太好吧,你娘在厨房忙了好久才给你做好,你拿给我吃,她会不会伤心啊?”
“不会的,我也吃不就行了。”她先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燕禾劭说:“那谢谢你了。”
杨九枝说:“别看我娘做的不太好看,但是可好吃了。殿下快尝一个吧。”
这时他身边的士兵说:“殿下稍等,属下先验一下。”
燕禾劭对他说:“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可是规矩如此。”
燕禾劭轻轻点了点头说:“没关系,你下去吧。”
那人一走,燕禾劭立刻拿起糕点就吃了起来。“嗯,真的好香,这是栗糕吗?”
杨九枝开心极了了:“对,这是栗糕,这是绿豆糕、这是枣糕,这是芋糕。”杨九枝为燕禾劭指着几个糕点。
燕禾劭又拿起了一块糕点,从中间掰开一半递给杨九枝。“一人一半。”
杨九枝笑着接过。她不住地看着燕禾劭,让燕禾劭脸红心跳的不行。
吃完糕点,燕禾劭送杨九枝回院。青蕴峰毕竟地势高,好似离天也近了一些,星星更大更亮了。两个小人在星辉的映照下走在小路上。杨九枝突然抓起燕禾劭的手就将他拉到了院外一块大石头上,二人坐在石头上看星星。
杨九枝望着星空说:“今夜的星星真亮,就像假的一样。”
燕禾劭说:“这颗星,我们常看。”他指了指天空中一颗发红的星说,“那是萤惑,一颗不得不看的星星。”
杨九枝很疑惑:“为什么不得不看呢?有什么玄机吗?”
“萤惑与战争相关。你看,这几日它格外亮。”
“是吗?那是哪里有战争了吗?”
燕禾劭摇摇头说:“跟你开玩笑的,一颗星星能说明什么呢。”
杨九枝笑了起来。
燕禾劭望着杨九枝甜甜的笑脸问:“我说的好笑吗?”
杨九枝摇摇头说:“不是,只是没想到世子殿下也能开玩笑,我还以为皇族人说话都是一派严肃呢,没想到还能和我们一样啊。”
燕禾劭也笑了,说:“我只跟你开过玩笑。”
“真的吗?就只跟我开过玩笑吗?”杨九枝木然地问。
“哈哈,我又骗了你。”燕禾劭肆意笑了起来。
杨九枝撒娇的小手就朝燕禾劭的左臂打了过来。可打完她就一脸惊恐,赶紧起身行礼说:“对不起殿下,对不起。”
燕禾劭起身,想要扶他她,但又不敢触碰。“没关系,在这里没有殿下,我们是朋友。”
杨九枝还是保持屈膝姿势,燕禾劭就托起她的双臂,扶起了她。星辉下,二人目光碰触时,燕禾劭看见满空的星星都映入了杨九枝的眼眸,似两颗能收纳天地的宝珠一般。燕禾劭又脸红了,他赶紧松手说:“不早了,你出来太久,爹娘会担心的。我送你回去吧。”
杨九枝也很尴尬:“不用了殿下,我自己回去吧,挺近的。再见殿下。”她转过了身。
岂料,燕禾劭轻轻碰了碰杨九枝转身的肩膀说:“等下。明日我就要离开了。就让我送送你吧。”
杨九枝心中一惊,“这么快就要走吗?你爹爹的身体养好了吗?”
“父王已无大碍,我们出京太久,必须尽早返回。”
“那,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一定能的,你家在哪里?我会去找你的。”
“好。”
……
早晨,庄王等人便从温良阁辞行了。温良阁全阁都来为庄王一行人送行。燕禾劭的眼睛始终没有从杨九枝身上挪开,在庄王的一声“李阁主,珍重。”的道别声中,燕禾劭恋恋不舍地转了身,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了杨九枝的视线中。在燕禾劭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杨九枝在心里说:我一定要再见到你。
送走庄王,杨九枝回头看了看温良阁众人,但是没有看到徐知夏。她问李雪飞:“娘,知夏姐姐怎么没在呀?我都忘了去看看她了,她怎么样了?”
母亲面露难色,说:“知夏没事,只是受了点伤。她爹娘知道她受伤了,就把她接回家了。”
事情回到六日前。原来吉息本与非法制作兵器的老板约定好在晋州城交易,这次吉息是来付尾款并负责分批将兵器运回的。吉息等人行走在路上,发现路上有铁匠身形的人,吉息怀疑是不是兵器加工地就在青肃山内,于是他带了三人打算去山里查看。他们走到青蕴峰半山腰,在路旁树下喝点水稍作休息。
下属说:“大人,还是直接去晋州城交易吧,即使我们找到了武器生产地,又有什么意义呢?万一被他们发现,搞不好就不会卖给我们了,到时候大申肯定会责罚您的大人。”
吉息却有他的想法:“我们总不能一直花大价钱购买兵器啊,等我们找到了这个军火生产地,下次直接带人来将其围住封锁,让里面的人给我们干活多好。他们宣人有精良的金属提炼技术,如果直接为我们北苍所用,哈哈哈,那个狗皇帝一定想不到,就在他的心脏内还有一个为我们制作兵器的地方……”
这时吉息等人听到后方有声音,回头一看是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两人都背着藤筐,大一点的姑娘左手还挎着一个竹篮。
徐知夏和杨九枝下山走到这里,听到了吉息这么劲爆的话,她俩撒腿就往回跑。吉息等人在后面追,就在知夏掉发簪的地方,吉息一把抓住了杨九枝,另一人一把抓住了徐知夏。慌乱中徐知夏的竹筐掉到了地上,筐中的食物和小蛇掉了出来。或许是受了惊吓又或许是小蛇有灵性,竟从地上腾空跃起向吉息的脸扑来。吉息用余光瞥见有一物向他扑来便下意识松开了抓住徐知夏的左手去遮挡头部,小蛇便一口咬在了吉息的左手外侧。吉息痛的甩开了小蛇,右手也松开了徐知夏拔刀砍向了落在草丛中的小蛇。
徐知夏忙喊:“不要!”就被另一人一掌打在后脖颈晕了过去。
杨九枝吓得大喊“救命!”也被她身后之人打晕。
吉息很气恼,看了一下被蛇咬的伤口,北苍在北方深处的境内没有毒蛇,所以他也没有见识过毒蛇的厉害,以为只是被咬一下无大碍,注意力只集中在如何处理九枝她二人上。吉息想若在此杀了二人,尸体恐会引起官府的注意,说不定官府还会派人搜山,万一把军火制作窝点给找到了,那他们的计划岂不落空了。于是只好先把二人连同她们的随身物品给掳走了。徐知夏的发簪就是此时掉落的。他们顺着山路走到山脚下的大路上与之前留在路上的二人汇合,刚打算上马,突然吉息眼前一黑从马上掉落。手下立刻把他扶起来靠在旁边树下。伤口痛的他都想把左手给剁了。此时吉息才意识到刚才的蛇是有毒的。手下一人说:“是有毒的蛇!大人,我帮您把毒液吸出来。”吉息右手一挥说:“我自己来。”吉息将左手侧面翻过来凑到嘴边去吸血,一口口黑血被吐在了树下的草丛里。
就在杨九枝被救的当日。在晋州城外,百猛等人在一个树林里等待着。看见一女子从远处走来。汇合后女子在百猛耳边耳语了一番。
“什么?吉息死了?”百猛气愤地喊道。
女子又带百猛等人来到一个山坡上,剥开上面的浮草对百猛说:“就是此处。”
百猛一挥手,手下人便挖了起来。一会儿就露出了两个大箱子。百猛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把把刀具。
原来是吉息之前把一批样品兵刀埋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