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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见到陌生的男人,赵无常瞬间拉下脸,声音冰冷。
你是什么人！带着你的人滚！
江宴冷哼,没有搭理他,上前一把将我抱起,转身就走。
赵无常想要阻拦,可看着面前森冷的铁甲,他又犹豫了。
眼看江宴已经到了门口,他用一种近乎威胁的语气开口。
陆紫湘,你想好了,今日你若是敢离开,就永远都别想再回来！
我依偎在江宴怀里,一声不吭。
也就在这时候,我的儿子,赵青松咬唇,小跑着追上来,声调中带着哭腔。
娘,你,你要去哪儿
你不是说你最爱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吗
你说话不算数,你是个骗子！
我轻轻抬头,用眼神示意面前的江宴。
后者立马站在原地。
我看着面前的赵青松,声音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柔情,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和疏离。
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什么,当初你的绝症,也只是被人下了毒而已,我用了三年的时间,为你寻找解药,是我作为娘亲的责任,但我们的母子情分,也在今日彻底消失殆尽,从你将那个布偶放在我的房间中开始,我便不再是你的娘亲。
赵青松,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全心全意,会将你培养成一个顶天立地,刚正不阿的男子汉。
但现在看来,我错了,你和你的父亲一样,你们都没有心。
赵青松瞬间红了眼睛,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他冲过来想要拽我的手,却被江宴躲开。
我错了,娘亲,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青松,是,是小雨姨娘让我放的,她说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会爱我,只有我听她的话,爹爹才会更喜欢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让娘离开,阿娘,你不要走——
他哭的撕心裂肺。
换做以前,我定会心痛地将他抱起,揽入怀中安慰。
可现在的我,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赵无常听到他的话,神色莫名地站在原地。
许久,他才沙哑地开口询问：既然不是你,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为什么不解释
他难道不知道理由么
我解释有用么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
话没说完,我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江宴心痛地将我嘴角的鲜血擦去。
师妹,莫要和这些人渣再废什么话,我带你离开！
出门那一刻,我听到身后赵无常无能的怒吼。
他方才说,我若是离开这里,就永远也别想回来。
但他不知道,能离开这里,才是我的毕生所愿。
......
离开将军府后,我昏迷了很多天。
梦里,都是以前的事情。
江宴一遍遍地在我床边跟我将着故事。
师傅则每日为我疗伤。
过了足足十天,我才苏醒过来,但双腿却因为箭伤而无法正常行走。
江宴特地为我打造了一个轮椅,方便我出行。
这些时日,他也告诉了我将军府后来地事情。
当年,赵无常的爷爷送给我的,便是一张无字圣旨。
他说,若是有一天我想离开,便用这先皇赏赐的圣旨,自行离开。
即便赵无常身为镇国大将军也无法干涉。
师妹,这是我特意从北域训来的宝贝,有安神养心的作用。
你近日睡眠不稳,时常做噩梦,有了这个东西,你一定可以睡个好叫的。
江宴笑着将一块闪着幽光的玉石放到了我手中。
我有些不好意思。
多年不见,师兄对湘儿还是一如既往。
江宴笑着,轻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鬼,我本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找我了呢。
我苦涩一笑。
当年,因为体质特殊,我被父亲送到山上拜师学艺。
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身为北域皇子的师兄。
我和他相处多年,情深义重。
后来,我回到侯爷府后,江宴也回到了北域。
那位心狠手辣的北域太子,成了他的手下败将,江宴也成功登基了皇位。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递给我一枚骨哨。
若是有朝一日,湘儿你遇到了危险,就吹响这口哨,无论何时,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也就是那日,我被冷小雨射伤后,我给江宴写了一封书信。
这下有了他及时赶到那一幕。
5.
今日天气不错,师妹,我带你去透透风。
如今已经是冬季。
天空飘落细雪。
落在我指尖上,缓缓化作一滴水。
我抬起头,思绪回到过去。
当年我嫁给赵无常的时候,也下了一场大雪。
只是那时的他,却并没有像如今那样冷漠无情。
见到我的时候,他会热情的叫我陆家妹妹。
可不知何时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
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好似黄粱一梦。
师兄,那边开始行动了吗
我抬起头,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江宴微微一笑。
自然,那日你离开前,我就已经将你搜集到的所有证据都给了大理寺。
这个时候,中原的皇帝应该已经知道赵无常做过的那些事情了。
没有你的庇佑,他只会越来越惨,下场恐怕,呵呵。
我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自从当日我知道赵无常灭了我侯爷府满门的时候,我便开始偷偷搜集罪证。
赵无常这些你的手脚并不是很干净。
私吞军饷,搜刮民脂民膏。
甚至和敌寇联合。
无论是那一条罪名,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命丧黄泉。
如果没猜错的话,此刻的将军府恐怕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但恶人自有天收。
......
此时的将军府已经萧条。
下人们纷纷逃离。
就连冷小雨也打算偷偷离开。
可她运气不好,正收拾行李的时候就被赵无常发现。
怎么如今见我落魄了,你也想逃走,你觉得可能吗！
既然你那么想逃离这里,我成全你！
赵无常双眼猩红,恶狠狠地掐起冷小雨的脖颈。
今日,你就死在这里吧！
冷小雨脸色涨红,不停拍打赵无常的手。
放,放过我,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不,不要杀我......
呵呵,我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什么狗屁秘密,我根本不在乎！
赵无常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越发用力。
冷,冷霜儿,没有死......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却让赵无双如遭雷击。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冷霜儿,手也下意识松开。
冷小雨喘过一口气,冷笑着开口。
你以为你心爱的冷霜儿死了,可其实,她不过是不要你了而已,她早就和别的野男人跑了！
你说谎！赵无双愤怒至极。
冷小雨脸上的笑容却更深。
你一定很诧异我为什么会污蔑一个死人吧
那是因为,我是她的亲妹妹,你以为我为什么长得那么像她因为我们是孪生姐妹,当初若不是她抢走了我所爱的男人,我又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废物,当初若是早些知道,你做的那些肮脏事会连累到我,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靠近你！
赵无双的眼睛慢慢爬上血丝。
冷小雨的话,他已经信了八成。
冷霜儿没有死
她居然和别的男人私奔了
他不敢相信,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总会生根发芽。
如何你若是现在杀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冷霜儿！
见赵无双犹豫,冷小雨自以为可以拿捏对方,竟然阴阳怪气地嘲讽起来。
亏你还是什么狗屁大将军,愚蠢之徒罢了,心心念念一个背叛你的女人,却毫不犹豫伤害爱你的女人,啧啧,陆紫湘此刻恐怕恨不得杀了你......
闭嘴！
赵无双再次抬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冷小雨不慌不忙,皱眉还想要说些什么。
可赵无双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你给我去死吧！
手猛地发力一捏,只听咔吧一声。
那是骨头碎裂的动静。
冷小雨脑袋一歪,死不瞑目。
眼里还残留着震惊。
她到死都不明白,赵无双那么爱自己的姐姐,为什么却又丝毫不在意姐姐的消息。
房间陷入安静。
赵无双狼狈地瘫软在床榻上,呼吸声格外沉重。
此刻他的脑海中满是刚刚冷小雨的话。
他伤害了那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
从始至终,陆紫湘都深爱着他。
可他却亲手将她逼走,想到这里,赵无双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
他已经被陛下降罪。
此刻,将军府外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包围。
他想去找陆紫湘,他想离开,根本不可能。
唯一的一个办法......
诈死！
6.
爹爹,我们要去哪儿我走不动了......
靠着诈死,赵无双带着儿子逃了出来。
后者不明白,为什么将军府突然冲进来那么多人。
他只知道,父亲突然将他从睡梦中叫醒,还亲手将房间点燃。
所有人都在忙着救火,而赵无双也趁乱带他逃了出来。
爹,我好累。
赵青松拉住赵无双的手。
后者回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声音沙哑而沧桑。
再坚持一会儿,青松,我带你去找你娘亲,我们一起求她原谅,好么
一听这话,赵青松脸上立刻浮现笑意。
本因为疲惫而变得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抹血色。
自从娘亲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真的关心他。
这也让赵青松明白,娘亲当年是多么的爱他。
为了他的病,操劳的日夜难眠,甚至跑遍大江南北,只为了他能好起来。
可惜最后,他却联合一个恶毒的女人一起陷害娘亲,让娘亲吃了那么多苦。
想到这儿,赵青松脸上浮现纠结。
可是,可是娘亲他,真的会原谅我们吗
赵青松虽然年龄小,但他也知道,当初娘亲走的时候,眼里没有半点温柔,有的只是冷漠。
他隐隐觉得,娘亲似乎永远不会原谅他和爹爹了。
赵无双脚步一顿,眼里也浮现出忧伤。
是啊,陆紫湘她,真的会原谅他们吗
可看了眼身边的儿子,赵无双又有了信心。
就算陆紫湘再怎么生气,可青松毕竟是她的亲生孩子。
她一定不会狠得下心的。
放心吧,你娘亲她,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赵青松看着他眼里的自信,也有了动力。
只是没想到,他们没遇到陆紫湘,却遇到了另一个人。
于此同时,我也从江宴那里得知了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他们父子找过来了
我有些诧异。
江宴笑着将怀里的小猫递给我,声音带着幸灾乐祸。
是啊,更可笑的是,那个冷霜儿看到他们,立马哭着跪在赵无双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被骗了,你都不知道,当时赵无双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我摇头轻笑。
早在离开之前,我就知道,冷霜儿并没有死。
可是这件事情,我没必要,也没有义务告诉他。
让他自己发现,才更有趣不是么
你们两个小东西,在这里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给我找药草！
师父的催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和江宴对视一眼,急忙拿着桌上的竹篮离开。
可没过多久,我们二人就被赵无双拦住。
紫湘,你,你还好吗
娘亲,松儿好想你！
眼前的两人,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股精气神。
反而像是大小两个乞丐,浑身脏兮兮地挡在我面前。
我没有理会他们,打算拉着江宴离开时,却再次被赵无双拦住了去路。
紫湘,先别走,我知道,当初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冤枉了你,我跟你道歉,我只求你,重新回到我身边,好么
看着面前满脸愧疚的赵无双,我忽然觉得想笑。
他此刻的样子,不正是当初的我么
我当时跪着求他,不要那样对待我的儿子,求他不要和我父亲为敌。
求他能多看我一眼。
可到了最后,等待我的是什么呢
我的孩子恨我入骨,不惜帮着外人栽赃陷害我。
我的亲人因为我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就连还未出生的小侄子,都惨死在马蹄下。
而我呢,被他送给一个变态,还将我的画像送到青楼,让人关上羞辱。
甚至为了一个冷小雨,他就对我动用了将军府最可怕的家法。
即便现在,我背上的皮肤依旧难以恢复。
仅仅是因为当年的一场恩情,我便失去了我在乎地一切。
可如今,他仅仅知错了,就想让我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回到他身边。
多么可笑啊。
7.
见我不说话,赵无双拉过赵青松。
紫湘,我知道我禽兽不如,我不是人,我没有资格让你原谅我,可你看看青松,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再怎么,也不能不要他吧
我冷眼看了眼赵无双,又看了眼哭成了泪人的赵青松,缓缓笑了。
赵无双,早在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你们和我之间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赵青松已经不是我的孩子,我教养出来的孩子,不该是这个样子。
赵无双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我直接冷冷地打断他。
你口口声声说,让我原谅你,可你扪心自问,你有什么资格被我原谅呢
你一条命,能抵得过我侯爷府上百条人命吗
我想让他们重新活过来,你能做到么
赵无双低下头,一句话说不出来。
倒是赵青松放声大哭。
阿娘,青松知道错了,我以后保证再也不惹娘亲生气了,娘亲,求你不要离开我。
他小小的手拉住我的衣袖,我一把将他甩开。
赵青松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不断抽噎。
我冷冷开口。
我不是你的娘亲,我的青松一年前就已经死了,赵青松,你是冷小雨的孩子,不是我的。
陆紫湘！
你一定要这么绝情么！
就算你不肯原谅我,但青松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如此无情！
赵无双语气里满是质问,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悔意
我微微一笑。
这样才是他。
那个心狠手辣的赵无双。
赵无双,你说这话的时候,你不害臊吗你当初为了一个女人,跟我争夺雪莲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赵青松是你的孩子
如今扮演起慈父来了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么
当然,你也不用说什么,你这种自私的混蛋,自然不会想这么多的,至于赵青松,他和你一样,天生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坏种,这样的人,就算我再怎么去教导,将来还会变成比你更丑恶的人渣。
赵无双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而我则笑着走到他身边。
其实,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赵无双。
我侯爷府上下数百条人命,日夜都在叮嘱我报仇,你不死,我心难安！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我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赵无双的心口。
后者脸色剧变,他一把握住匕首,下意识想要还手。
可惜,刀尖上被我下了麻痹神经的剧毒,且生效极快。
此刻的他根本动弹不得。
你放心,赵无双,我不会杀死你的。
或者说,我不会让你轻易死的,我一上百口人的死仇,即便将你凌迟,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玩弄你,直到你生不如死！
8.
经历了数日的折磨,赵无双几乎已经没有人形。
他如今只有一口气吊着,双腿和双臂只剩下森森白骨。
见到我,他虚弱开口。
求你......快杀了我......
我轻轻摇头,拿起一旁的剔骨刀,在他为数不多的血肉上狠狠割下一片。
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的,你别想了,我的嫂嫂那么痛苦,我的侄儿那么可爱,我全家,受了那样的苦,你以为简单死去就可以偿还
做梦！
我将剔骨刀丢在地上,笑着开口。
不过有件事你是对的,我已经懒得再折磨你这个垃圾了,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哦对了,你赵家过去的那些功劳都被陛下收回,还被安上了谋权的恶名。
赵无双,你就带着愧疚去死,去跟你赵家先祖道歉吧！
赵家的一切,最终都毁在了你手上！
在赵无双不敢和悔恨的目光中,我大步离开。
想不到,赵家老爷子当初祈求我的事情,最终还是如实发生了。
这大概就是赵家该有的劫难吧。
五天后,赵无双死在了地牢中。
是被老鼠活活啃食干净的。
而赵青松则被送到了寺庙去修行。
做完这一切,我和江宴一起去了北域。
师妹,这次我们说好了,当了我北域的皇后,可莫要再偷偷离开了。
江宴驱使马匹与我并驾齐驱。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着前方大片的草原,一种名叫自由的感觉涌向全身。
过了很久,我微微一笑。
好,这次我一定老老实实当你的皇后,不走了。
再也不走了。
昨日种种成就了今日的我。
未来如何,都没必要过于担心。
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做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