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狼骨焚城夜
夜,墨一般浓稠,将龙城这座无法无天的孤城彻底吞噬。唯有城北苍狼帮总堂聚狼厅内外,数百支火把烈烈燃烧,将庭院照得亮如白昼,也映红了每一张粗犷豪迈的脸。
今天是苍狼帮一年一度的祭狼大典。
庭院中央,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火焰舔舐着夜空,爆出噼啪的声响。整只的烤羊、烤牛在火上滋滋作响,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烈酒的醇厚,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刺激着每一个在场汉子的味蕾与豪情。
血狼秦闯,苍狼帮的先锋大将,此刻正端着一只粗陶大碗,与身旁的兄弟们放声谈笑。他脸膛黝黑,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斜贯至腮边,非但无损其英武,反添了几分悍勇之气。他身上的旧伤在这样的寒夜里隐隐作痛,但烈酒入喉,那点不适便被豪气冲散了。
来!三哥,这碗敬你!祝咱们苍狼帮,威震龙城,千秋万代!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是秦闯过命的兄弟黑熊,他举起酒碗,嗓门洪亮。
秦闯哈哈一笑,碗沿与黑熊的重重一碰,发出沉闷的响声:好!干了!
烈酒滚过喉咙,像一团火烧进腹中。他目光扫过四周,弟兄们或大口吃肉,或高声划拳,或围着篝火引吭高歌,一派热烈喧嚣。帮主老狼王雄踞上首,银白的须发在火光下闪烁,虽年事已高,一双眼眸却依旧锐利如鹰,不时与身边的几个堂主低声交谈,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这里是龙城,是法外之地,却也是他们这些亡命之徒的家。苍狼帮,便是这个家里最坚实的脊梁。秦闯曾是朝廷边军的百夫长,一腔热血却被腐败的官场浇得冰冷,怒杀贪官后亡命天涯,最终在这龙城找到了归宿。他信奉狼的团结与凶悍,更珍视这份在刀口舔血的日子里结下的兄弟情义。
四弟,今夜的风,似乎有些不对劲。坐在秦闯另一侧的,是苍狼帮的智囊,人称白扇的军师徐明。他放下酒碗,眉头微蹙,望向漆黑的夜空。
秦闯灌下一口酒,也抬头看了看。今夜无月,星辰黯淡,风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他嗅了嗅,那气味很淡,很快便被浓烈的酒肉香气覆盖。
许是哪个不开眼的野兽,闻到肉香,在附近打转吧。秦闯咧嘴一笑,不以为意。龙城周边,本就荒凉,时有野兽出没。再说,今夜苍狼帮精锐尽出,谁敢来捋虎须
然而,徐明脸上的凝重并未消散:小心为上。南城那帮毒蝎崽子,最近可不安分。
秦闯目光一寒。毒蝎堂,龙城三大势力之一,行事阴狠毒辣,背后更有敌国势力撑腰的传闻。最近确实有风声,说毒蝎堂在暗中囤积军械,招兵买马,野心昭昭。
他们敢秦闯冷哼一声,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佩刀,那柄陪伴他多年的裂风,老狼王在此,借他们十个胆子!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喧嚣的夜。数十支带着火苗的箭矢,如同地狱里飞出的流星,从聚狼厅四周的高墙外呼啸而至,精准地射向庭院中的火把堆和木质的厅堂梁柱!
敌袭!!
不知是谁发出第一声凄厉的嘶吼。
几乎在同时,庭院外围,几处平日里防守严密的暗门突然洞开,无数手持明晃晃钢刀的黑衣人,面蒙黑巾,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入!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噗!噗嗤!
火箭落地,沾着火油的箭头瞬间引燃了干燥的木料和堆积的杂物。火舌如毒蛇般蔓延,浓烟滚滚升起,呛得人睁不开眼。
苍狼帮众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的怒吼。祭狼大典的欢庆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猝不及防的惊骇与滔天的愤怒!
是毒蝎堂的崽子!黑熊怒目圆睁,抄起身边的一根板凳腿,吼道:操他娘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兄弟们,杀!
保护帮主!秦闯目眦欲裂,腰间裂风刀呛然出鞘,刀光如雪,在火光下闪过一道寒芒。他第一时间扑向老狼王所在的上首。
但敌人显然早有预谋,攻势如狂风骤雨。一队黑衣人直扑老狼王,为首一人身形诡异,手中一对淬毒的短刃舞得密不透风,显然是敌国派来的高手。
老家伙,纳命来!那高手声音沙哑,透着森然杀意。
老狼王毕竟年迈,虽奋力抵挡,但在对方狠辣诡谲的招式下,左臂已然中招,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他闷哼一声,身形一晃。
帮主!秦闯狂吼,裂风刀化作一道匹练,直劈那名高手。
高手身形一闪,避开秦闯的雷霆一击,却也给了老狼王喘息之机。几个忠心耿耿的堂主已将老狼王护在身后,与涌上来的敌人绞杀在一起。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弥漫,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聚狼厅瞬间变成了修罗屠场。
苍狼帮的汉子们虽然勇悍,但突遭偷袭,阵型大乱。毒蝎堂的杀手们则有备而来,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不断有苍狼帮的兄弟在血泊中倒下,熟悉的面孔在火光中扭曲,然后被黑暗吞噬。
秦闯双眼赤红,裂风刀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每一刀都带着无尽的怒火与杀意。他如一头真正的血狼,在敌群中横冲直撞,刀锋过处,血肉横飞。
三哥!小心!一声惊呼,黑熊猛地将秦闯推开。一支淬毒的袖箭哚的一声钉进了黑熊的肩胛,他痛哼一声,脸色迅速发黑。
黑熊!秦闯心胆欲裂,回手一刀将偷袭者枭首,扶住摇摇欲坠的黑熊。
三哥……毒……好毒……黑熊口吐黑血,眼神开始涣散,给……给兄弟们……报仇……
撑住!老子带你杀出去!秦闯嘶吼,试图为他封住血脉。
然而,毒性发作极快,黑熊的身体迅速冰冷下去,那双曾经充满豪情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啊——!秦闯仰天发出一声悲怆的狼嚎,无尽的悲痛与愤怒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裂。他将黑熊的尸体轻轻放下,猛地站起,裂风刀上的血珠在火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毒蝎堂!老子日你祖宗十八代!他咆哮着,再次冲入敌群,刀法比之前更加狂猛,更加不顾一切。他要杀!他要用敌人的血,来祭奠死去的兄弟!
混乱中,他看到徐明正组织着一部分帮众,依托着几处未被完全点燃的建筑负隅顽抗,但敌人太多了,四面八方都是黑压压的人影。
秦闯!帮主他……他不行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堂主踉跄着冲到秦闯身边,声音嘶哑地哭喊道。
秦闯心中一沉,急忙杀开一条血路,冲到老狼王身边。只见老狼王倚靠在一根烧焦的柱子上,胸前插着一柄短刃,鲜血汩汩而出,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已是游丝。
帮主!秦闯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老狼王艰难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落在秦闯脸上,他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抓住秦闯的胳膊,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掐进秦闯的肉里:秦……秦闯……苍狼帮……不能……不能亡……带着兄弟们……活下去……报……报仇……
一口鲜血从老狼王口中涌出,他的头颅无力地垂下,那双曾经叱咤龙城的鹰目,彻底失去了神采。
帮主——!秦闯悲呼,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却也泪如雨下。
四周的喊杀声似乎在这一刻远去,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自己沉重如擂鼓的心跳。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狼王,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兄弟,看着被火光映照得如同鬼蜮般的聚狼厅,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愤怒交织着,从心底最深处喷薄而出。
噗!
又一个兄弟在他面前被敌人一刀穿胸,鲜血溅了他一脸。温热的液体让他猛地从悲痛中惊醒。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老狼王死了,但苍狼帮不能亡!兄弟们的血,不能白流!
所有苍狼帮的兄弟听着!秦闯猛地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盖过了战场上的喧嚣,帮主战死!但苍狼帮的魂还在!老子秦闯在此立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要为帮主报仇!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他高举染血的裂风刀,刀锋直指苍穹,在跳动的火光下,他的身影仿佛一尊浴血的战神。
苍狼不死,血战到底!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决绝,在火光冲天的聚狼厅上空回荡。残存的苍狼帮众,被他身上那股悍不畏死的血性所感染,眼中重新燃起了战斗的火焰。
血战到底!
为帮主报仇!
幸存的苍狼帮众发出困兽犹斗般的怒吼,他们知道,今夜,不是敌人死,就是他们亡!
秦闯深吸一口气,浓烈的血腥味与硝烟味呛入肺腑,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战场。敌人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显然是有备而来,想要将苍狼帮一举歼灭。聚狼厅已成绝地,必须突围!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东南角,那里火势稍小,似乎是敌人包围圈的薄弱环节。
徐明!组织兄弟们,向东南角突围!秦闯大吼,声音因过度嘶喊而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子给你们开路!
话音未落,他已如一头真正的孤狼,带着满腔的血与火,义无反顾地扑向了那片最浓重的黑暗与最密集的刀光剑影。身后,是残存的苍狼帮众,带着最后的希望与不屈的怒火,紧随其后。
龙城的天,彻底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烽火染红了。而对于秦闯和苍狼帮来说,这个血腥的夜晚,仅仅是一个开始。他们的脚下是尸山血海,前方是生死未卜的血路,但他们没有选择,唯有死战。
第2章
狼魂不灭,血誓为引
聚狼厅,已成炼狱。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梁柱,焦黑的木块夹杂着滚烫的火星不时坠落,砸在地上,也砸在那些或死不瞑目、或尚在苟延残喘的躯体上。浓烟呛得人涕泪横流,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滚烫的刀子。空气中,血腥味、焦糊味、汗臭味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死亡气息,浓烈得令人作呕。
老狼王冰冷的尸身就倒在秦闯的脚边,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空洞地望着被火光映得诡异猩红的夜空。秦闯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黑熊、老三、张麻子……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闪过,他们曾一同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同在刀口上舔血,将后背交给彼此。如今,他们都倒下了,倒在这片他们曾誓死守护的土地上。
四周,残存的苍狼帮众在毒蝎堂杀手的围攻下节节败退。他们虽然凶悍,但突遭大变,帮主惨死,同袍喋血,许多人已然失了方寸,眼中只剩下绝望与恐惧。有人胡乱挥舞着兵器,却被敌人轻易地找到破绽,一刀毙命;有人瑟缩在角落,徒劳地躲避着死亡的镰刀;更有甚者,竟被这惨烈的景象吓破了胆,转身想逃,却被从暗处射来的冷箭穿透了胸膛。
完了……我们都完了……一个年轻的帮众丢掉了手中的断刀,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他的哭声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其他人心中压抑的绝望。一时间,悲鸣四起,残存的斗志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压过了所有的哭嚎与厮杀声。
秦闯猛地抬起头,他满脸血污,混杂着泪水与汗水,在火光下显得狰狞可怖。他的双眼赤红如血,仿佛燃烧着两团不灭的火焰。他手中的裂风刀,依旧紧握,刀身上凝固的血迹在高温下散发出淡淡的腥甜。
他一步跨过老狼王的尸身,如一尊从血池中走出的魔神,站在残存的数十名苍狼帮众面前。
看看你们这副熊样!还是不是苍狼帮的爷们!秦闯的声音沙哑,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老狼王死了!黑熊死了!无数的好兄弟都死了!你们就打算跪在这里,等着毒蝎堂的杂碎们来收割你们的狗命吗!
他的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被他目光所及的帮众,无不低下头,羞愧难当。
帮主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让我带着你们活下去!让我为他和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秦闯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迸射而出,你们告诉我,我们苍狼帮的血,是不是白流的!
不是!人群中,一个断了手臂的汉子,用仅存的左手捡起地上的钢刀,嘶声吼道。
我们苍狼帮的汉子,有没有孬种!
没有!更多的人站了起来,他们眼中残存的恐惧,正被一种名为愤怒与不甘的情绪所取代。
秦闯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环视着这些劫后余生的兄弟,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浴血,许多人身上带着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们的眼神,变了。那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是一种野兽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凶戾。
他猛地将裂风刀高高举起,刀锋直指苍穹,仿佛要将这片不公的夜空撕裂。
苍狼帮的兄弟们听着!他的声音在火场上空回荡,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从今往后,我秦闯,便是你们的头!只要我秦闯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带着你们杀出一条血路!为帮主报仇!为所有死去的兄弟报仇!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声音斩钉截铁:
苍狼不死,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残存的数十名苍狼帮众,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的灵魂,他们齐声怒吼,声震四野。那吼声中,有悲愤,有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屈的意志,一种向死而生的勇气!
好!秦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被更深的冷厉所取代,现在,不是哭天抢地的时候!毒蝎堂的杂碎们还想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就要让他们看看,苍狼,即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能撕下他们一块肉来!
他目光转向一直护在他身侧不远的军师徐明。徐明脸色苍白,嘴角带着血迹,但眼神依旧清明。
徐明!
在!徐明一步上前,声音嘶哑却坚定。
你清点一下,我们还剩多少人能战之士有多少秦闯冷静地问道。此刻,他必须压下心中所有的悲痛,用最清醒的头脑来应对眼前的死局。
徐明迅速扫视一圈,沉声道:秦头领(他已然改口),总堂内,算上你我,能拿起刀的,不足五十人。其中,重伤十余,轻伤过半。
不足五十人!秦闯的心猛地一沉。苍狼帮鼎盛时期,帮众数百,精锐过百。如今,一场突袭,竟只剩下这点残兵败将。而外面的毒蝎堂杀手,恐怕还有数百之众,更不用说那个身手诡异的敌国高手。
前路,九死一生。
但,那又如何
够了!秦闯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容却比恶鬼还要狰狞,五十头饿狼,也足以让那些毒蝎崽子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扭头看向东南方向,那里火光相对暗淡一些,喊杀声也较为稀疏。那是他之前观察到的,敌人包围圈最薄弱的一环。
所有还能动的兄弟,听我号令!秦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的目标,东南角!撕开一个口子,冲出去!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不能憋屈地死在这里!
他猛地将裂风刀指向东南:徐明,你带二十个兄弟居中策应,保护伤员!剩下的,跟我来!老子给你们杀出一条路!
秦头领,不可!徐明急道,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怎能亲身犯险,充当箭头!
废话少说!秦闯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老子是苍狼帮的先锋大将,什么时候怕过死现在,老子更是你们的头!我不上,谁上!
他环视着众人,目光坚定而炽热:兄弟们,记住那些倒下的弟兄的脸!记住老狼王的嘱托!我们不是去送死,我们是去复仇!我们是去求生!
他猛地一跺脚,地面仿佛都为之震颤。
苍狼帮,有没有怕死的!
没有!
想不想为兄弟们报仇!
想!
那就跟老子——杀!
最后一个杀字出口,秦闯已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他手中的裂风刀在火光下拉出一道耀眼的匹练,所过之处,挡在他面前的毒蝎堂杀手纷纷惨叫倒地。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每一刀都是最直接、最凶狠的劈砍,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杀啊——!
残存的苍狼帮众,被秦闯的悍勇彻底点燃了胸中的热血。他们紧随在秦闯身后,如同一股汹涌的血色洪流,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未知的黑暗。
徐明看着秦闯那浴血奋战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担忧,有敬佩,但更多的是一种重燃的希望。他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长剑,对身后的帮众低吼道:保护伤员!跟上秦头领!今日,便是我们苍狼帮涅槃重生之日!
火光依旧在燃烧,映照着一张张坚毅而狰狞的面孔。浓烟之中,狼的嗥叫似乎再次响起,带着不屈的意志,在龙城的上空久久回荡。
秦闯知道,这只是开始。突围之路,必然是尸山血海。但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股熊熊燃烧的战意。他要用敌人的血,来浇灌苍狼帮不灭的魂;他要用手中的刀,为死去的兄弟,劈开一条通往复仇与新生的血路。
裂风刀呼啸,血花飞溅,狼魂不灭,血誓为引!
第3章
血巷孤狼行
龙城的夜,比墨更浓,比铁更冷。
从聚狼厅那片修罗火海中杀出,秦闯和他身后不足五十人的残部,便一头扎进了这座孤城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街巷之中。聚狼厅的火光被高低错落的屋檐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巷口投下摇曳的、鬼魅般的光影。更多的地方,则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脚下的青石板路面,因常年潮湿而生满滑腻的青苔,稍有不慎便会失足。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和民居,此刻都门户紧闭,死寂得如同鬼蜮。偶有几声被压抑的犬吠从深宅大院中传出,旋即又被更浓重的死寂所吞噬。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打破了暂时的平静。秦闯的裂风刀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割断了一名从暗巷中扑出的毒蝎堂杀手的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他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小心戒备!这些狗杂碎阴魂不散!秦闯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兄弟们喝道。
他们成功从聚狼厅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口子,但毒蝎堂显然不想放过他们。追兵如同跗骨之蛆,紧随其后。而龙城复杂的巷道,既为他们提供了躲避的空间,也成了敌人设伏的绝佳场所。
头领,前面是‘三岔口’,再过去就是‘一线天’峡谷的入口了!徐明气喘吁吁地跑到秦闯身边,他一手持剑,一手捂着肋下的伤口,那里有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他半边衣衫。
秦闯点了点头。一线天,是龙城外一处地势险要的狭窄峡谷,易守难攻,是他们事先计划好的几个备用据点之一。只要能退守到那里,凭借地利,或许能暂时抵挡住毒蝎堂的疯狂进攻。
但从这里到一线天,还有数条街巷,每一条都可能布满了杀机。
加快速度!不要恋战!秦闯沉声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然而,敌人显然不会让他们轻易如愿。
当他们拐过一个街角,准备进入通往三岔口的主街时,前方突然火把骤亮,数十名手持钢刀、弓弩的毒蝎堂帮众,早已严阵以待,将不宽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条蜈蚣般的刀疤,正是毒蝎堂的一名金牌打手,人称过山风。
秦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过山风狞笑着,手中的鬼头大刀在火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操你娘的过山风!有种就过来领死!秦闯身后,一个性如烈火的汉子火炮李怒吼道,手中的朴刀已然饥渴难耐。
找死!过山风眼中凶光一闪,大手一挥,弓箭手准备!给老子放箭!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破空而来,在狭窄的街道上几乎避无可避。
举盾!趴下!秦闯厉声高喝。
苍狼帮众虽然装备简陋,但也有些兄弟带着平日里斗殴用的简易皮盾或木盾。他们迅速将盾牌举过头顶,或就地翻滚,躲避箭矢。
噗噗噗!箭矢射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更有几支箭矢穿透了盾牌的缝隙,射中了帮众的身体,引发一阵痛苦的闷哼。
不能被他们压制在这里!秦闯眼中寒光一闪。这条街道太过狭窄,对方弓箭手居高临下,他们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火炮!带几个兄弟,从左边那条小巷摸过去,抄他们的后路!徐明,你带人正面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秦闯迅速做出决断。
明白!火炮李和徐明齐声应道。
剩下的,跟我上!凿穿他们!秦闯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如一头下山猛虎,迎着箭雨便冲了上去。他的裂风刀舞得密不透风,将射向自己的箭矢尽数格开,偶尔有漏网之鱼,也被他精妙的身法险险避过。
杀!
身后的十几名苍狼帮精锐,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悍勇之士,此刻见秦闯身先士卒,也纷纷怒吼着跟上。他们知道,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才有活命的希望。
过山风见秦闯竟敢主动冲锋,先是一愣,随即狞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砍死他!
前排的毒蝎堂刀斧手,如狼群般嚎叫着迎了上来。
铛铛铛!
兵刃碰撞的刺耳声响彻街巷。
秦闯如一柄烧红的烙铁,悍然撞入了冰冷的敌阵。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刚猛无匹,每一刀都蕴含着千钧之力。裂风刀过处,断肢横飞,血肉模糊。他根本不去看自己砍倒了谁,只是凭借着战斗的本能,不断地挥刀、突刺、格挡。
鲜血,不断地溅在他的脸上、身上,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疲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杀出一条生路!
噗嗤!
一名毒蝎堂的小头目,仗着武艺高强,挥舞着双钩想要缠住秦闯。秦闯不闪不避,左肩硬生生挨了一钩,鲜血瞬间涌出。但他的裂风刀也同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从下往上,撩开了对方的胸膛。那小头目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喷涌的鲜血,带着满脸的惊骇倒了下去。
头领!身后的苍狼帮众见秦闯受伤,纷纷惊呼。
老子没事!继续冲!秦闯怒吼,左肩的剧痛反而激起了他更凶的戾气。
就在此时,街道左侧的小巷中,突然传来了激烈的喊杀声。火炮李带着几名兄弟,如同奇兵突出,狠狠地杀入了毒蝎堂的侧翼。
狗娘养的!吃你李爷爷一刀!火炮李手中的朴刀势大力沉,一刀便将一名猝不及防的毒蝎堂弓箭手劈成了两半。
毒蝎堂的阵脚顿时有些慌乱。
稳住!给我稳住!过山风气急败坏地咆哮着,手中的鬼头大刀疯狂劈砍,想要挡住秦闯的攻势。
但秦闯的目标,正是他!
擒贼先擒王!
过山风!拿命来!秦闯一声爆喝,脚下猛地发力,身体如炮弹般射出,裂风刀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取过山风的咽喉。
过山风心中一凛,秦闯这一刀来得太快太狠,他只得举起鬼头大刀奋力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火星四溅。
过山风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柄上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软,蹬蹬蹬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他惊骇地看着秦闯,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头人形凶兽!
秦闯一击未能得手,毫不停歇,第二刀、第三刀接踵而至,刀刀不离过山风的要害。他的刀法看似简单粗暴,实则蕴含着千锤百炼的精妙,每一刀的角度、力道都恰到好处,逼得过山风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噗!
秦闯抓住过山风一个破绽,裂风刀如灵蛇般一转,在他大腿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啊!过山风惨叫一声,身形一个踉跄。
死!秦闯眼中杀机爆闪,欺身而上,裂风刀直刺他的心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突然射来数支劲弩,目标直指秦闯的后心!
头领小心!一名苍狼帮的兄弟,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秦闯面前。
噗噗噗!数支弩箭尽数射入了他的后背,箭簇从前胸透出,带着触目惊心的血花。
老王!秦闯目眦欲裂,一把扶住软倒下去的兄弟。
头……头领……快……快走……老王口中涌出鲜血,眼中却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气绝身亡。
啊——!
秦闯仰天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的咆哮。又一个兄弟,为了救他而死!这笔血债,他要让毒蝎堂百倍偿还!
他猛地转身,目光锁定那些手持连弩的毒蝎堂精锐。这些连弩,显然是敌国提供的精良装备,威力巨大,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杀光他们!秦闯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
趁着过山风受伤后退,毒蝎堂阵型混乱之际,秦闯带领残部,发起了更加疯狂的反击。他们不再试图凿穿,而是就地与敌人展开了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
刀光剑影在狭窄的巷道中交错,每一次碰撞都溅起点点火星。拳头砸在脸上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濒死的惨叫,伤者的呻吟,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秦闯彻底杀红了眼。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但他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疼痛,手中的裂风刀越来越快,越来越狠。他的脑海中,只剩下复仇的火焰和守护兄弟的执念。
巷战,是最残酷的战斗。没有战术,没有退路,只有狭路相逢勇者胜。
苍狼帮的汉子们,虽然人数处于绝对劣劣,但他们每个人都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用牙齿咬,用拳头砸,用身体撞,即便是倒下,也要从敌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轰!
火炮李那边,他不知从哪里摸来一个火油坛,点燃后奋力扔进了毒蝎堂弓箭手密集的人群中。火光冲天,惨叫连连,暂时压制了敌人的远程火力。
战斗已经持续了不知多久,或许只是一炷香,或许是半个时辰。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每一息都像是永恒般漫长。
秦闯一刀将一名试图偷袭徐明的毒蝎堂杀手劈翻在地,自己也踉跄了一下,拄着刀大口喘息。他的体力消耗巨大,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他环顾四周,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有敌人的,也有他们自己兄弟的。活着的人,已经不足三十。每个人都浑身浴血,疲惫不堪,但眼中依旧闪烁着不屈的战意。
头领,我们……我们快顶不住了……一个年轻的帮众,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胳膊被砍断了,鲜血染红了他稚嫩的脸庞。
秦闯的心在滴血。这些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就在这时,街道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声音。
不好!是毒蝎堂的‘铁甲队’!徐明脸色大变,失声叫道。
铁甲队,是毒蝎堂的精锐力量,他们身着简易的皮甲或铁片甲,手持重盾长矛,如同移动的堡垒,极难对付。
果然,在火把的映照下,一队身披铠甲、手持重盾的毒蝎堂帮众,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逼近。他们排列成紧密的阵型,如同一堵钢铁城墙,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残存苍狼帮众的心头。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血战,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又面对如此精锐的敌人,几乎看不到任何生机。
秦闯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凝重。他知道,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考验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疲惫与伤痛,再次举起了手中的裂风刀。刀锋依旧锋利,但上面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豁口。
兄弟们,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怕死的,现在可以滚!想活命的,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的,就跟老子一起,把这堵破墙,给它撞开!
他目光扫过众人,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凶光。
记住,我们是苍狼!即便是死,也要站着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说完,他不再多言,第一个迎向了那堵缓缓逼近的钢铁城墙。他的背影,在摇曳的火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无比悲壮,却又充满了不屈的倔强。
狭窄的血巷,似乎没有尽头。孤狼的嗥叫,在绝望中回响。而他们的命运,依旧悬而未决。
第4章
铁壁血痕
夜风呼啸,卷起街巷中的血腥与焦臭,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前方,毒蝎堂的铁甲队踏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缓缓逼近。他们约莫三十余人,人人身披粗糙却坚固的皮甲,关键部位镶嵌着铁片,头戴简陋的铁盔,只露出两只闪烁着凶光的眼睛。他们左手持着一人高的方形重盾,盾面绘着狰狞的毒蝎图案,右手则紧握着闪烁着寒光的长矛。
三十余人,却仿佛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盾牌与盾牌紧密相连,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壁,矛尖从盾牌的缝隙中森然刺出,如同毒蛇的獠牙。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踏在每一个苍狼帮众的心坎上。
秦闯身后的兄弟们,大多衣衫褴褛,浑身浴血,手中的兵器也早已卷刃甚至断裂。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巷战,体力与意志都已接近极限。此刻面对这如同铜墙铁壁般的铁甲队,不少人眼中都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绝望。
头……头领,这……这怎么打一个年轻的帮众声音颤抖,他手中的朴刀只剩下了半截。
秦闯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缓缓逼近的铁甲队。他知道,这是毒蝎堂的精锐,是他们压箱底的底牌之一。这些铁甲兵虽然行动相对迟缓,但防御力惊人,寻常刀剑难以伤其分毫。在狭窄的巷道中,他们的冲击力更是毁灭性的。
不能让他们冲起来!
所有人,听我号令!秦闯的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放弃正面硬撼!他们的甲胄再硬,也有缝隙!他们的眼睛,他们的脖子,他们的腋下,都是弱点!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狡黠与凶狠:我们要像狼一样,撕咬他们的破绽!用我们的血肉,去换他们的性命!
兄弟们,怕死的,现在可以躲到娘们裤裆里去!秦闯猛地将裂风刀指向前方,不想死的,不想让死去的兄弟白白牺牲的,就跟老子一起,把这堵破墙,给它撞开一个窟窿!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因为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行动,唯有鲜血,才能证明他们的决心。
嗷——!
秦闯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如同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不退反进,率先迎向了那堵钢铁壁垒。他的速度并不快,步伐却异常沉稳,每一步都像是在积蓄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杀!
残存的二十余名苍狼帮众,被秦闯的悍勇所感染,也纷纷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紧随其后。他们知道,这是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战斗,但他们别无选择。要么死在这里,要么,从敌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放!
铁甲队后方,传来一声冷酷的命令。
咻咻咻!
数支短矛从盾牌的缝隙中呼啸而出,带着凌厉的劲风,射向冲在最前面的秦闯等人。
秦闯早有防备,身形猛地一矮,手中的裂风刀自下而上撩起,精准地磕飞了两支射向他面门的短矛。同时,他脚下不停,借着矮身的姿势,如同狸猫般窜到了铁甲队近前。
铛!
裂风刀狠狠地劈在一面重盾之上,爆出一团耀眼的火星。巨大的反震力传来,震得秦闯手臂发麻。那盾牌只是晃动了一下,持盾的铁甲兵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分毫。
好硬!
秦闯心中一凛。
刺!
冰冷的命令再次响起。
数柄长矛如同毒蛇吐信,从盾牌的缝隙中猛然刺出,目标直指秦闯的胸腹要害。
秦闯身形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攒刺,但左臂还是被一柄长矛的边缘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却借着旋转的力道,裂风刀诡异地一转,刀尖如同毒针般,精准地刺向了那名铁甲兵头盔下露出的脖颈!
噗嗤!
刀尖入肉,鲜血飚射。
那名铁甲兵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中的重盾和长矛哐当落地,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下。
一个!
秦闯心中默念,眼中杀意更浓。
好样的,头领!身后的兄弟们见状,士气大振。
别愣着!找机会下手!秦闯怒吼,提醒着众人。
然而,铁甲队的阵型并未因此而动摇。倒下一人,立刻有后排的士兵补上,那道钢铁壁垒依旧坚不可摧。
苍狼帮的兄弟们也纷纷冲了上来,与铁甲队展开了最直接、最惨烈的碰撞。
铛铛铛!
兵刃劈砍在盾牌和甲胄上的声音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啊!
一名苍狼帮的汉子,试图用手中的断刀去撬开盾牌的缝隙,却被一柄长矛洞穿了小腹,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死死地抱住那柄长矛,不让敌人拔出,为同伴争取了一丝机会。
二狗!另一名汉子双眼赤红,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手中的柴刀狠狠地劈向了那名铁甲兵的头盔。
咔嚓!
柴刀断裂,但那铁甲兵的头盔也被劈开了一道裂缝,鲜血从裂缝中渗出。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狭窄的巷道,成了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苍狼帮众用他们残破的兵器,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疯狂地冲击着那道看似不可逾越的钢铁防线。
秦闯如同一头不知疲倦的猛兽,在敌阵前左冲右突。他的裂风刀早已卷刃,但他依旧凭借着精妙的刀法和丰富的经验,不断地寻找着敌人的破绽。他的身上又添了几道新的伤口,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了一个红人,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看到,火炮李用他那魁梧的身躯,硬生生撞开了一面盾牌,虽然自己也被数柄长矛刺中,却为身后的兄弟创造了一个短暂的空隙。
他看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三,用牙齿咬住了一名铁甲兵握矛的手,任凭对方如何捶打,就是不松口,直到另一名兄弟趁机将短刀捅进了那铁甲兵的腋下。
他看到,徐明虽然文弱,此刻却也手持长剑,与一名铁甲兵缠斗在一起,他的剑法虽然不如秦闯刚猛,却异常刁钻,专攻敌人甲胄的连接之处。
每一个苍狼帮的兄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生命,去撼动那堵钢铁的墙壁。
他们的盾牌太重!让他们抬不起来!秦闯嘶吼着,他注意到,这些铁甲兵虽然防御惊人,但行动并不灵活,手中的重盾更是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视野和反应速度。
他猛地一个翻滚,躲过一记横扫过来的长矛,身体如同壁虎般贴地滑行,手中的裂风刀狠狠地向上撩起,目标直指一名铁甲兵持盾的右手手腕!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名铁甲兵惨叫一声,手中的重盾再也拿捏不住,轰然落地。
机会!
秦闯眼中精光一闪,不等那铁甲兵反应过来,裂风刀已如闪电般划过他的咽喉。
又一个!
兄弟们!学头领的样子!攻击他们的手脚!徐明也看出了端倪,急忙大声提醒。
残存的苍狼帮众如同得到了指点,纷纷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徒劳地攻击那些坚固的盾牌和甲胄,而是开始专攻敌人暴露在外的关节和缝隙。
一时间,战场上的形势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铁甲队虽然依旧强大,但他们引以为傲的防御,在苍狼帮众这种不计伤亡、专攻弱点的打法面前,开始出现了一丝松动。
不断有铁甲兵因为手脚受伤而倒下,坚固的阵型也开始出现了一个个细小的缺口。
然而,代价也是惨重的。
苍狼帮的人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每一次成功击倒一名铁甲兵,往往都伴随着一两名苍狼帮兄弟的牺牲。
秦闯的心在滴血。这些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却像麦子一样被收割。
顶住!我们快要冲过去了!秦闯怒吼,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一旦气势弱了,他们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他再次扑向一名铁甲兵,手中的裂风刀因为过度劈砍,已经不堪重负,刀身上布满了豁口,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就在他与那名铁甲兵缠斗之际,旁边一名铁甲兵突然舍弃了盾牌,双手握住长矛,怒吼着向他拦腰刺来!
这一击势大力沉,又快又狠,秦闯刚刚格开面前敌人的攻击,已然来不及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瘦弱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挡在了秦闯的身前。
是那个之前手臂被砍断的年轻帮众!
噗嗤!
长矛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都钉在了地上。
小……小猴子!秦闯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悲怆的嘶吼。
那年轻帮众,平日里因为身手灵活,被大家戏称为小猴子。此刻,他脸上带着一丝痛苦,却又有一丝释然的笑容,口中涌出鲜血,喃喃道:头……头领……能……能跟……跟你……一场……值……值了……
说完,他的头颅无力地垂下,彻底失去了生息。
啊——!
秦闯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无尽的愤怒与悲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双眼变得血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给老子死来!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手中的裂风刀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发出一阵阵悲鸣。他不再有任何招式,只是凭借着一股蛮力,疯狂地劈砍着面前的铁甲兵。
铛!铛!铛!
裂风刀与对方的长矛、盾牌激烈碰撞,火星四溅。
那名铁甲兵被秦闯这股疯魔般的气势所慑,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咔嚓!
终于,不堪重负的裂风刀,在又一次猛烈的劈砍中断裂开来,只剩下半截刀身握在秦闯手中。
然而,秦闯的攻势并未因此而停止。他怒吼一声,舍弃了断刀,直接用他那钢铁般的拳头,狠狠地砸向了那名铁甲兵的面门!
嘭!
一声闷响。
铁盔被砸得凹陷下去,那名铁甲兵闷哼一声,七窍流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秦闯也因为用力过猛,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大口喘着粗气,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
四周的喊杀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有些遥远。
他看到,残存的兄弟们,已经不足十人。每个人都身受重伤,摇摇欲坠,但他们依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敌人,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而对面的铁甲队,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原本三十余人的队伍,此刻只剩下不到一半,阵型也早已不成样子。
狭窄的巷道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秦闯缓缓地直起身,目光扫过那些倒在地上的兄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
但他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从地上捡起一柄沾满血污的长矛,矛尖已经有些弯曲。
还能动的,都给老子站起来!秦闯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我们,还没有输!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迈开了脚步,走向那残存的铁甲队。
每一步,都沉重如山。
每一步,都踏在鲜血与尸骨之上。
每一步,都充满了不屈的意志。
铁壁依旧横亘在前方,但上面,已经布满了斑驳的血痕。而这些血痕,是用苍狼帮众的生命,一点一点凿刻出来的。
这条血路,他们能走到尽头吗
第5章
断魂桥头,血铸生路
残阳如血,将龙城西边的天空烧成一片悲壮的赤红。
历经数场惨烈的巷战,秦闯和他身边仅存的十余名苍狼帮众,终于踉跄着冲出了那条如同血肉磨坊般的街巷,来到了通往一线天峡谷的必经之路——断魂桥。
断魂桥,并非真是一座桥,而是一段极为狭窄的隘口,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仅容两三人并排行走。隘口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乱石沟壑,一旦失足,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也意味着,一旦被堵住,便再无退路。
秦闯拄着一柄从敌人手中夺来的、矛尖已经弯曲的长矛,大口喘息着。他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早已将他破烂的衣衫浸透,凝结成暗红色的硬块。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肺部的刺痛,眼前阵阵发黑。
他身后的兄弟们,更是个个带伤,疲惫不堪。徐明被两名兄弟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显然内腑受了重创。火炮李,那个曾经声如洪钟的汉子,此刻也只能靠着石壁才能勉强站立,他的一条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
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喘口气,身后便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毒蝎堂帮众那如同豺狼般的嚎叫。
他们追上来了!一名眼尖的帮众惊恐地叫道。
秦闯猛地回头,只见数十名手持刀枪的毒蝎堂帮众,正从他们刚刚冲出的巷口蜂拥而出,如同一群嗜血的饿狼,紧追不舍。为首的,正是那个脸上带着蜈蚣刀疤的过山风,他虽然腿上带伤,行动有些不便,但脸上的狞笑却更加凶残。
秦闯!我看你们这次往哪里逃!过山风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怨毒。
头领,我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徐明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大口的鲜血。
秦闯的目光在追兵和身边的兄弟们身上扫过,心中一片冰冷。以他们目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甩掉追兵,更不用说安全抵达一线天了。
必须有人断后!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但他又能让谁去断后他身边剩下的,都是从尸山血海中一起杀出来的过命兄弟,每一个都是他视若手足的袍泽。让任何一个人去送死,都如同在他心上剜肉。
就在秦闯心中天人交战之际,一个魁梧的身影,默默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是铁牛。
铁牛,人如其名,长得牛高马大,力大无穷,性情却憨厚耿直。他是最早跟随秦闯的兄弟之一,也是秦闯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此刻,他身上也布满了伤口,左肩上一个深可见骨的刀伤还在不断地渗着血,但他依旧站得笔直,如同一座沉默的山。
头儿,铁牛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让我来吧。
秦闯心中一震,猛地抬起头,看向铁牛。
铁牛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与犹豫,只有一种平静的决绝。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憨厚的黄牙,笑容却带着一丝悲壮:俺这条命,是头儿你给的。当年要不是你,俺早就饿死在街头了。现在,也该俺为兄弟们做点什么了。
铁牛!你胡说什么!秦闯厉声喝道,眼中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湿润,要断后,也是老子来!你们都给老子滚去一线天!
头儿,你不能死!铁牛摇了摇头,眼神异常坚定,苍狼帮不能没有你!兄弟们还需要你带领!俺不一样,俺就是个粗人,除了有点力气,啥也不会。俺死了,不打紧。
放屁!秦闯怒骂道,你他娘的也是老子的兄弟!谁敢说你不打紧!
头儿,铁牛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追兵马上就到了。再不走,我们谁都走不了。你带着兄弟们先走,俺在这里,能拖多久是多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同样满脸悲戚的兄弟们,沉声道:有几个不怕死的,愿意跟俺老牛一起,留下来挡住这些狗杂碎
我!
算我一个!
还有我!铁牛哥,黄泉路上,咱们不孤单!
瞬间,又有四五名同样伤痕累累的苍狼帮众站了出来,他们脸上带着与铁牛如出一辙的决绝。
秦闯看着他们,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铁牛说的是对的。这是唯一的办法,用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大多数人的生机。
但他做不到!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去送死!
头儿,别犹豫了!铁牛猛地向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秦闯的肩膀上,这是俺老牛自己的选择!你只要答应俺一件事!
你说!秦闯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将来,等咱们苍狼帮东山再起了,记得给俺老牛立个牌位,多烧几只烤鸡!铁牛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憧憬,仿佛他不是去赴死,而是去赴一场盛宴。
秦闯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猛地抱住铁牛,这个比他还高出一个头的壮汉,声音哽咽:铁牛兄弟……
头儿,保重!铁牛用力地回抱了一下秦闯,然后猛地将他推开,转身面对着汹涌而来的追兵,手中的开山斧在残阳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兄弟们!跟俺老牛一起,让这些毒蝎崽子们看看,咱们苍狼帮的汉子,没有一个是孬种!铁牛怒吼一声,率先冲向了断魂桥的隘口。
那五名同样选择留下的兄弟,也纷纷怒吼着跟了上去。他们背对着生路,面向着死亡,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显得无比悲壮,却又充满了令人肃然起敬的豪情。
铁牛——!秦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想要冲上去,却被徐明和火炮李死死地拉住。
头领!不能辜负铁牛兄弟的一片苦心啊!徐明泣不成声地劝道。
走!我们快走!不然铁牛兄弟就白死了!火炮李也红着眼睛嘶吼。
秦闯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他死死地盯着铁牛那如同山岳般屹立在隘口的身影,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要冲回去与他并肩作战。但他知道,他不能。他身上,还肩负着更多兄弟的希望,肩负着苍狼帮的未来。
走!秦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愤怒。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去看那惨烈的战场,带着残存的兄弟,踉跄着向一线天峡谷的方向奔去。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
断魂桥隘口处,激烈的厮杀声已经响起。
铁牛和他手下的五名兄弟,凭借着隘口狭窄的地利,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堤坝,死死地挡住了数十名毒蝎堂帮众的冲击。
铁牛手中的开山斧,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斧劈出,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他如同一尊怒目金刚,屹立在隘口中央,将所有试图冲过去的敌人尽数斩落。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毒蝎堂的帮众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铁牛他们虽然悍不畏死,但毕竟人数太少,而且个个带伤。
噗嗤!
一柄长矛从铁牛的肋下刺入,带出一蓬鲜血。
铁牛闷哼一声,不退反进,手中的开山斧横扫而出,将偷袭他的那名敌人连人带矛一同劈飞。
牛哥!身旁的一名兄弟惊呼,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数名敌人围攻,瞬间身中数刀,惨叫着倒了下去。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铁牛怒吼着,状若疯魔。他知道,自己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了,但他要在死之前,拉上足够多的垫背!
鲜血,不断地从他身上涌出,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力气也在飞快地流逝。但他依旧屹立不倒,手中的开山斧依旧在挥舞。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饥寒交迫的冬天,是秦闯给了他一个馒头,给了他一条活路。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这条命,就是秦闯的,就是苍狼帮的。
如今,他用自己的生命,践行了当年的誓言。
砰!
又一名苍狼帮的兄弟倒下了,他的胸膛被数柄长矛洞穿,死不瞑目。
只剩下铁牛一个人了。
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面对着黑压压的敌人,如同汪洋中的一叶孤舟。
过山风狞笑着走了上来,他手中的鬼头大刀指向铁牛:铁牛,你倒也算条汉子。可惜,跟错了人。现在投降,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呸!铁牛一口血沫啐在过山风的脸上,咧嘴一笑,笑容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你爷爷我,字典里就没‘投降’这两个字!
找死!过山风勃然大怒,挥舞着鬼头大刀,当先向铁牛冲了过来。
数十名毒蝎堂帮众也如同饿狼般一拥而上。
铁牛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苍狼帮的兄弟们——来生再见!
他高举起手中的开山斧,迎向了那汹涌而来的死亡浪潮。
……
秦闯等人已经奔出数里,断魂桥方向的喊杀声渐渐稀疏,最终彻底消失。
秦闯的脚步猛地一顿,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缓缓地转过身,望向断魂桥的方向,那里,残阳似血,将天边烧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铁牛兄弟……秦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他朝着断魂桥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今日,他失去了太多太多的兄弟。
但,他不能倒下!
铁牛用生命为他们争取了时间,他不能辜负这份沉甸甸的嘱托。
秦闯猛地站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水,眼中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那火焰中,有悲痛,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九死不悔的决心。
一线天!他嘶吼一声,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他要活下去!他要为所有死去的兄弟报仇!他要让毒蝎堂血债血偿!
铁牛的牺牲,如同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复仇的火种,这颗火种,将支撑着他,走过接下来的所有艰难险阻,直到燃尽所有敌人,或者,燃尽他自己。
断魂桥头,英魂不远。血铸的生路,通向未知的远方。
第6章
残阳泣血一线天
夕阳的余晖,如同一匹被撕裂的猩红绸缎,无力地铺陈在一线天峡谷西边的峭壁之上。峡谷内,光线早已黯淡,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绝望的死寂。
秦闯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无数细密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他手中的长矛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柄从敌人尸体上捡来的、勉强还能用的环首刀。刀身上布满了豁口,暗红色的血迹凝固在上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在他身边,仅存的七名苍狼帮众,或坐或卧,个个带伤,形容枯槁。曾经的悍勇与豪情,在连番血战与无尽的追杀中,早已被消磨殆尽,只剩下麻木与疲惫。他们就像一群被猎人围困在绝境中的孤狼,虽然眼中依旧闪烁着不屈的凶光,但那光芒,却显得如此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徐明倚靠在秦闯不远处,他的脸色比岩壁还要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他的腹部裹着厚厚的布条,但鲜血依旧不断地渗出,将他身下的地面染成了一片暗红。火炮李则抱着他那条已经变形的胳膊,牙关紧咬,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他们已经在一线天内坚守了整整两天两夜。
这条狭窄的峡谷,最窄处仅容一人通过,两侧是高达数十丈的陡峭绝壁,猿猴难攀。凭借着这天然的险要地势,他们一度成功地阻挡了毒蝎堂数倍于己的兵力轮番进攻。
然而,地利,终究无法弥补人数和物资上的巨大差距。
他们的箭矢早已射光,飞刀也已丢尽。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清水,在第一天就已经告罄。两天来,他们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全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但意志,终究无法战胜生理的极限。饥饿、干渴、伤痛以及无休止的战斗,如同跗骨之蛆,一点点蚕食着他们最后的生机。
头……头领……一个年轻的帮众,嘴唇干裂得如同龟裂的土地,声音沙哑地开口,我……我快撑不住了……
秦闯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他那张因饥饿而凹陷下去的脸庞,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他还记得,这个年轻人加入苍狼帮时,才不过十六七岁,脸上带着稚气未脱的笑容,说想跟着他闯出一番名堂。如今,却要一起葬身在这绝地之中。
再……再坚持一下……秦闯的声音同样沙哑,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或许……会有转机……
转机秦闯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
峡谷之外,毒蝎堂的大军如同黑压压的乌云,将整个一线天围得水泄不通。两天来,他们尝试了火攻、烟熏,甚至试图从峭壁上方投掷滚石,虽然都被他们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玩命的抵抗化解,但也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如今,他们已是真正的弹尽粮绝,油尽灯枯。
就在这时,峡谷外突然传来一阵嚣杂的鼓噪声,以及一个尖细而得意的声音:
里面苍狼帮的余孽听着!我家堂主有话要说!
秦闯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锦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在数十名手持利刃的亲卫簇拥下,缓缓地走到了峡谷口。他正是毒蝎堂的堂主,毒蝎万九幽。
万九幽的身后,还跟着那个脸上带着蜈蚣刀疤的过山风,他虽然腿上依旧缠着绷带,但神情却倨傲无比。
秦闯,万九幽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本堂主念你也是条汉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带着你的人出来投降,本堂主可以饶你们不死,甚至,可以给你们一个在我毒蝎堂效力的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峡谷内狼狈不堪的苍狼帮众人,眼中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得意与轻蔑: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如同丧家之犬,何必再做这无谓的抵抗一线天虽险,但也困死了你们。你们的箭矢射光了吧干粮吃完了吧哈哈哈,再过一天,不用我们动手,你们自己就得饿死、渴死在这里!
峡谷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秦闯缓缓地站起身,他佝偻的背脊在这一刻挺得笔直,仿佛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万九幽,如同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万九幽,秦闯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你这条吃里扒外的疯狗,也配招降老子
万九幽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又被得意的笑容所取代:秦闯,识时务者为俊杰。苍狼帮已经完了,老狼王也死了,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已经覆灭的帮派,搭上自己和兄弟们的性命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诱惑:想想看,只要你点头,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我毒蝎堂背后,可是有你们惹不起的大人物撑腰。跟着我,远比跟着那个老不死的老狼王有前途得多。
呸!秦闯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狠狠地吐在地上,老子们是苍狼,不是你这种摇尾乞怜的走狗!想让老子投降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说得好!头领!火炮李挣扎着站起身,虽然只有一条胳膊能动,但气势却丝毫不减,老子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对!宁死不降!
跟他们拼了!
残存的苍狼帮众,被秦闯的豪气所感染,也纷纷发出最后的怒吼。他们虽然身处绝境,但骨子里的那份悍勇与不屈,却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万九幽的脸色彻底变得铁青,眼中杀机暴涌:好!好得很!秦闯,这可是你自找的!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本堂主心狠手辣了!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道:传我命令!给我用石头,把峡谷口堵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在这绝地里撑多久!我要让他们活活饿死、渴死,让他们在绝望中慢慢腐烂!
是!堂主!过山风狞笑着应道,立刻指挥手下搬运早已准备好的巨石。
听到这话,峡谷内的苍狼帮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如果峡谷口被堵死,他们就真的连最后一丝突围的希望都没有了,只能困死在这里,等待死亡的降临。这种在绝望中慢慢等死的感觉,比直接战死沙场还要令人恐惧。
万九幽!你这个卑鄙小人!秦闯怒吼,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万九幽却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秦闯,兵不厌诈!这是你们自找的!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时光吧!本堂主会在外面,等着听你们绝望的哀嚎!
说完,他不再理会秦闯的怒骂,带着人缓缓退去。
很快,峡谷口便传来了沉重的搬运声和石块碰撞的巨响。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每一个苍狼帮众的心头。
头……头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年轻的帮众声音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
秦闯沉默了。
他看着那渐渐被巨石封堵的峡谷口,看着身边这些面带绝望的兄弟,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可以不怕死,他可以带着兄弟们与敌人血战到底,但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这样被活活困死、饿死。
难道,苍狼帮真的要就此覆灭了吗
难道,铁牛和那些牺牲的兄弟们,用生命换来的生机,就要这样白白断送了吗
不!
绝不!
秦闯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
即便是死,他也要拉上足够的垫背!即便是死,他也要让毒蝎堂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缓缓地举起手中那柄残破的环首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寒光。
兄弟们,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令人振奋的力量,我们是苍狼!苍狼,即便身处绝境,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目光扫过众人,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他们想困死我们,饿死我们,那我们就偏不如他们的愿!我们还有一口气,我们还有手中的刀!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垂死的狼王发出的最后咆哮:
龙城的爷们,没有跪着生的!与其在这里活活饿死,不如跟他们轰轰烈烈地干一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他的话,像一团火焰,点燃了众人心中早已熄灭的希望。
对!跟他们拼了!
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残存的苍狼帮众,纷纷挣扎着站起身,他们手中紧握着残破的兵器,眼中重新燃起了嗜血的凶光。
绝境,可以摧毁人的肉体,但摧不垮不屈的意志。
秦闯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兄弟们,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他知道,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战斗了。
峡谷口的巨石已经越堆越高,只剩下最后一道狭窄的缝隙,透进一丝微弱的光明。
那光芒,如同地狱的入口,也如同通往新生的希望。
秦闯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腔中那股熟悉的、炽热的战意。
兄弟们,他低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决绝,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就——随我,杀出去!
秦闯怒吼一声,第一个冲向了那道正在被封死的峡谷口。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峡谷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的伟岸。
残阳泣血,一线天内,困兽犹斗。最后的怒吼,即将撕裂这绝望的夜幕。
第7章
绝境狼嗥,死志为歌
一线天峡谷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万九幽那得意而残忍的笑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峡谷口巨石封堵的沉闷声响,一下下敲击着每一个苍狼帮众紧绷的神经。那道曾经象征着一线生机的缝隙,正在无情地缩小,如同死神缓缓合拢的巨掌。
饥饿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啃噬着他们的五脏六腑;干渴让他们的喉咙如同火烧,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遍体的伤口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下,不断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头……头领……火炮李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那只完好的手紧紧握着一截断裂的矛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们……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那是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也是对命运最深沉的不甘。
秦闯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穿过那越来越窄的缝隙,望向外面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那红色,在他眼中,是兄弟们流淌的鲜血,是苍狼帮不屈的怒火。
老狼王的嘱托,黑熊憨厚的笑容,铁牛决绝的背影,小猴子临死前那释然的眼神……一幕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仿佛能听到兄弟们在黄泉路上的呼唤,能感受到他们未尽的遗愿。
就这样放弃吗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仅存的兄弟们,如同蝼蚁般被活活困死、饿死
不!
秦闯猛地低下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光芒,如同暗夜中骤然亮起的星辰,瞬间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迷茫与颓废。
他看到了身边那些熟悉的面孔。徐明倚靠在岩壁上,虽然气息微弱,但眼神依旧清明,带着一丝询问与期待;火炮李强忍着断臂的剧痛,努力挺直了腰杆;还有其他几个兄弟,虽然个个形容枯槁,狼狈不堪,但当他们的目光与秦闯的目光相遇时,那深埋在眼底的火焰,似乎又重新被点燃了一丝。
他们是狼!是苍狼帮的狼!即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亮出自己的獠牙!
呸!
秦闯猛地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那口痰狠狠地砸在冰冷的岩壁上,仿佛也将他心中所有的软弱与犹豫一同吐了出去。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龙城的爷们,没有跪着生的!
这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在狭窄的峡谷内回荡不休,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胸腔最深处迸发而出,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不屈的傲骨。
仅存的七名苍狼帮众,被秦闯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所震慑,纷纷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秦闯缓缓地环视着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容都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脑海中。他的目光中,有悲痛,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的疯狂。
兄弟们,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凄厉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狰狞:万九幽那条老狗,想看着我们活活饿死,想听我们绝望的哀嚎。我们,能让他如愿吗
不能!火炮李第一个嘶吼出声,他那只完好的拳头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没错!不能!其他几人也纷纷应和,他们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不甘与决绝。
好!秦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与其憋屈地死在这里,不如轰轰烈烈地杀出去!让他们看看,我们苍狼帮的汉子,即便是死,也要站着死!也要从他们身上,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来!
他的目光变得炽热,如同燃烧的炭火:还记得我们苍狼帮的规矩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今日,我们就跟他们好好算算这笔血账!
头领,你说怎么干,兄弟们都听你的!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一条腿受了重伤,此刻只能单腿站立,但手中的短刀却握得更紧了。
秦闯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腔中那股熟悉的、正在熊熊燃烧的战意。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爆发,是燃烧生命换来的最后一搏。
他的目光投向那道几乎要被完全封死的峡谷口,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计划。
徐明,秦闯看向气息奄奄的军师,你还有力气吗
徐明艰难地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却清晰:头领……但说无妨……
好,秦闯沉声道,等一下,我会想办法,将那堵住峡谷口的巨石,再推开一道缝隙。缝隙一开,你们所有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上所有能点燃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火油、火把、干草……能烧的,都给我烧起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们要制造混乱!我们要让外面的那些杂碎们以为我们要拼死突围!
然后呢头领火炮李急切地问道。
秦闯的目光变得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然后,当他们被火光和混乱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就是我们真正的机会。
他缓缓地举起手中那柄残破的环首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我会带着你们,从那道缝隙中,杀出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头领,这……这太冒险了!徐明挣扎着想要劝阻,外面的敌人至少还有数百,而且他们早有防备……
我知道!秦闯打断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即便是死,我们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也要让万九幽那条老狗,亲眼看看我们苍狼帮的血性!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兄弟,声音变得无比郑重:这一战,九死一生。不,是十死无生。你们,怕吗
峡谷内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越来越近的巨石封堵声。
片刻之后,火炮李第一个咧开嘴,露出一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笑容却无比灿烂:头领,俺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早就活够本了!能跟着你再干一场大的,值!
没错!头领,我们不怕!
死则死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残存的苍狼帮众,眼中都燃起了与秦闯如出一辙的疯狂与决绝。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绝唱,他们要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谱写一曲属于苍狼帮的悲壮战歌。
秦闯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有这样的兄弟,即便是死,又有何憾
好!秦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悲壮,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玉石俱焚!
他猛地转身,面向那道几乎要被完全封死的峡谷口。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残存的力气都积聚在双臂之上。
他要用这最后的力气,为兄弟们,也为自己,撬开一线生机,或者,是通往黄泉的血路。
峡谷外的喧嚣声越来越近,巨石封堵的最后一道缝隙,只剩下手臂粗细。
秦闯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死志。
他知道,这一刻,他不再仅仅是秦闯,他是苍狼帮所有牺牲兄弟的化身,他是龙城不屈意志的怒吼。
苍狼——啸月!
秦闯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啸,那啸声穿透了层层岩石,穿透了绝望的夜幕,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决绝,响彻在整个一线天峡谷。
这是孤狼的悲歌,也是勇者的战嚎。
峡谷口的缝隙,在那声狼啸之后,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而秦闯和他身边仅存的兄弟们,已经做好了迎接最后命运的准备。他们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燃烧的疯狂与向死而生的决绝。
第8章
血色闪电裂阵,孤狼怒噬敌酋
一线天峡谷口,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苍狼帮众人点燃了身上所有能燃烧的东西,混合着少量残存的火油,一股脑儿地从那道被秦闯用尽最后力气撬开的缝隙中扔了出去。干燥的草木瞬间被引燃,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眨眼间便在峡谷口形成了一片熊熊火海。
杀啊——!跟他们拼了!
秦闯嘶吼着,率先从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中挤了出去。紧随其后的是火炮李,以及另外五名还能勉强站立的苍狼帮众。徐明因为伤势过重,被留在了峡谷内,他的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担忧,却只能用嘶哑的声音为兄弟们送行:保重……
峡谷外的毒蝎堂帮众,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攻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原本以为困在里面的苍狼帮余孽早已是瓮中之鳖,只等着慢慢饿死渴死,却没想到对方竟敢如此疯狂地发动反扑。
火光映照下,一张张惊愕、慌乱的面孔清晰可见。一些离得近的毒蝎堂帮众,被突如其来的火焰燎伤,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向后退却,阵型顿时出现了一丝混乱。
稳住!都他娘的给老子稳住!过山风气急败坏地咆哮着,挥舞着鬼头大刀,试图弹压混乱的局面,他们就这几只小猫三两只,怕个球!给我上!宰了他们!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之际,秦闯和他身后的六名兄弟,如同七道从地狱中挣脱出来的血色幽魂,已经悍然杀入了敌群!
万九幽!纳命来!
秦闯的目标异常明确,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不远处那面绣着狰狞毒蝎图案的帅旗之下——那里,正是毒蝎堂堂主万九幽所在的位置!
擒贼先擒王!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此刻的秦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饥饿、干渴、伤痛,似乎都已离他远去。他的心中,只剩下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和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他手中的环首刀,虽然残破,但在他手中却仿佛拥有了生命,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与暴戾。
噗嗤!
一名挡在他面前的毒蝎堂帮众,还没看清来人的模样,咽喉便被一道寒光划过,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他捂着脖子,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轰然倒下。
秦闯甚至没有看他一眼,脚下毫不停歇,继续向前冲杀。
火炮李紧随其后,他虽然只有一条胳膊能用,但手中的断矛却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击都势大力沉,逼得周围的敌人连连后退。其他几名苍狼帮众,也如同下山猛虎般,各自施展出浑身解数,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展开了最惨烈的搏杀。
他们七人,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毒蝎堂看似庞大的阵型之中。
拦住他们!给我拦住他们!万九幽原本还在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困兽之策,却没想到转眼间局势突变,秦闯等人竟如疯狗般直扑自己而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叫嚷着。
他身边的亲卫们,也都是毒蝎堂的精锐,此刻纷纷拔出兵器,组成一道人墙,试图挡住秦闯等人的冲击。
然而,此刻的秦闯,已经彻底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疯魔状态。他的眼中,只有那面不断逼近的毒蝎帅旗,只有帅旗之下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身影。
挡我者死!
秦闯怒吼,手中的环首刀化作一道道夺命的寒光。他的招式早已不成章法,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和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每一次挥刀,都可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但也可能让自己身陷险境。
嗤啦!
一名毒蝎堂亲卫的长刀,从秦闯的肋下划过,带起一片血肉。剧痛传来,秦闯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但他手中的刀却更快、更狠,反手一刀,便将那名亲卫的脑袋劈飞了出去。
鲜血,不断地从他身上涌出,将他本就破烂的衣衫彻底染成了暗红色。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疲惫,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屠刀,一步步向着目标逼近。
身后的兄弟们,也在用生命为他铺就着前进的道路。
啊!
一声惨叫,一名苍狼帮的兄弟,被数柄长矛同时刺穿了身体,他怒目圆睁,死死地抓住其中一杆长矛,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名敌人也一同拖入了死亡的深渊。
三哥!走!火炮李怒吼着,他用自己魁梧的身躯,硬生生撞开了一名试图偷袭秦闯的敌人,自己却被数把钢刀同时砍中,鲜血如同泉涌。
火炮!秦闯目眦欲裂,想要回身救援,但火炮李却用尽最后的力行,嘶吼道:别管我!杀……杀了万九幽那个狗杂种!给……给兄弟们……报仇!
说完,他猛地抱住一名敌人的腰,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任凭对方如何捶打,就是不松口,直到两人一同倒在血泊之中。
又一个兄弟倒下了!
秦闯的心在滴血,但他知道,他不能停下!他必须前进!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万九幽的面前!
他脚下的步伐更快,手中的刀更急,整个人如同一道血色的闪电,在敌群中左冲右突,硬生生杀开了一条通往帅旗的血路。
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有的深可见骨,有的甚至能看到内脏的蠕动。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不时发黑,全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着。
他仿佛又看到了老狼王临死前的嘱托,看到了铁牛憨厚的笑容,看到了小猴子释然的眼神……这些牺牲的兄弟,化作了他无穷的力量,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秦闯!你这个疯子!快给我杀了他!杀了他!万九幽看着那个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血人,一步步向自己逼近,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尖叫着。
他身边的亲卫,虽然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但此刻也被秦闯那股不要命的疯劲吓破了胆,不少人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向后退缩。
滚开!
秦闯怒吼,手中的环首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劈向了挡在他面前的最后几名亲卫。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秦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硬生生将那几名亲卫尽数斩杀。而他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左臂被一刀砍中,几乎齐肩而断,只剩下一点皮肉相连。
剧痛传来,秦闯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但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用仅存的右手,紧紧地握住环首刀,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帅旗之下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近了!更近了!
只剩下最后几步的距离!
万九幽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如同索命恶鬼般的秦闯,吓得双腿发软,竟一屁股瘫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口中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别……别过来!你别过来!救命啊!快来人救我!
然而,此刻,他身边已经再也没有一个可供驱使的亲卫了。那些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忠心耿耿的手下,在秦闯这股毁天灭地的气势面前,早已作鸟兽散。
万九幽!秦闯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破铁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仇恨与愤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拖着重伤之躯,一步一步地走向万九幽。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血脚印。
万九幽惊恐万状,他抓起身边的一面盾牌,胡乱地抵挡着,口中不断地哀求:秦闯……秦英雄……饶……饶命啊!只要你饶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金银珠宝!美女……美女任你挑!
秦闯的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环首刀。
那柄残破的刀,在这一刻,仿佛凝聚了所有牺牲兄弟的冤魂,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为了老狼王!
为了铁牛!
为了火炮!
为了所有死去的苍狼帮兄弟!
秦闯每念出一个名字,手中的刀便向下沉一分,他身上的气势也便更盛一分。
当他念出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他那只独臂,猛地挥下!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万九幽的哀嚎声戛然而生。
他的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柄深深插入的环首刀,鲜血如同泉水般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华丽的锦袍。
你……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吐出了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然后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生息。
毒蝎堂堂主,万九幽,授首!
秦闯看着万九幽那死不瞑目的尸体,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前栽倒下去。
就在他即将倒地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那面绣着狰狞毒蝎图案的帅旗,在风中摇晃了几下,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峡谷口的喊杀声,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稀疏起来。
那些原本还在疯狂进攻的毒蝎堂帮众,在看到帅旗倒下的那一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愣在了原地。
群龙无首,军心大乱。
秦闯的嘴角,勾起一抹虚弱却释然的笑容。
他做到了。
他为兄弟们报仇了。
他的意识,渐渐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一线天峡谷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照在那片修罗场上,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悲壮的金色。
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静静地躺在毒蝎堂堂主的尸体旁,手中依旧紧握着那柄残破的环首刀。
胜负,似乎在这一刻,已经尘埃落定。但故事,却远未结束。
第9章
帅旗倾颓,血铸残阳
一线天峡谷口,已然化作一片血与火交织的修罗场。
夕阳的余晖被浓烟割裂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映照着一张张因恐惧、愤怒或痛苦而扭曲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兵刃碰撞后残存的铁锈味,浓烈得几乎要凝固起来。
秦闯的每一步,都踏在粘稠的血泊与横七竖八的尸体之上。他早已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哪些是自己兄弟的。他只知道,通往那面绣着狰狞毒蝎图案的帅旗的道路,是用生命和鲜血铺就而成的。
火炮李怒睁的双目,小六临死前不甘的眼神,老王为他挡箭时那释然的微笑……一幕幕,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悲痛与愤怒如同两头在他胸腔中横冲直撞的凶兽,几乎要将他撕裂。
万九幽!滚出来受死!
秦闯的嘶吼声沙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狠戾。他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鲜血将他破烂的衣衫浸透,又在寒风中凝结成冰冷的硬壳。左臂的伤口深可见骨,几乎失去了知觉,他只能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强行驱动着那条残废的手臂,挥舞着手中那柄早已卷刃的环首刀。
帅旗之下,万九幽身边的亲卫已经被秦闯那股不要命的疯劲杀得胆寒。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面对这个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浴血修罗,竟无一人敢再上前一步。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他们之间蔓延。
废物!一群废物!给老子上啊!杀了他!谁杀了他,赏金千两!不!万两!万九幽躲在亲卫身后,色厉内荏地尖叫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自恃武勇的毒蝎堂头目,在金钱的诱惑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凶残,怒吼着从两侧向秦闯包夹而来。他们手中的兵器,在残阳的映照下,闪烁着嗜血的寒光。
来得好!
秦闯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爆发,是燃烧生命换来的最后一搏。他体内的力气正在飞快地流逝,意识也开始阵阵模糊,但他不能倒下!他必须在自己倒下之前,将万九幽这个罪魁祸首斩于刀下!
他不退反进,迎着那几名头目便冲了上去。他的招式早已没有了章法,完全是凭借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每一次劈砍之中。
噗嗤!
一柄长刀狠狠地砍在他的右肩之上,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晃。但他手中的环首刀,也同时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下往上,划开了一名头目的胸膛。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那名头目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轰然倒下。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此刻的秦闯,已经彻底化身为一头只知杀戮的凶兽!
另一名头目的狼牙棒,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砸向他的头颅。秦闯猛地一矮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狼牙棒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起一片血肉模糊。他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气味。
但他没有丝毫停顿,借着矮身的姿势,手中的环首刀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入了那名头目的小腹。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转眼之间,又有数名毒蝎堂的精锐倒在了秦闯的刀下。而他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的身上,又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帅旗之下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万九幽看着那个如同索命恶鬼般的秦闯,一步步向自己逼近,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竟一屁股瘫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口中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别……别过来!你别过来!救命啊!快来人救我!
他身边的亲卫,早已被秦闯的凶悍吓破了胆,纷纷作鸟兽散,哪里还有人敢上前送死
偌大的帅旗之下,只剩下万九幽一人,孤零零地面对着那个浴血的复仇者。
万九幽!秦闯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仇恨与愤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拖着重伤之躯,一步一步地走向万九幽。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血脚印。那血脚印,是他用生命和鲜血铺就的复仇之路。
万九幽惊恐万状,他抓起身边的一面盾牌,胡乱地抵挡着,口中不断地哀求:秦闯……秦英雄……饶……饶命啊!只要你饶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金银珠宝!美女……美女任你挑!我还可以……我还可以帮你对付朝廷!让你当龙城之主!
秦闯的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和一丝深深的鄙夷。
龙城之主他嗤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屑,老子要的,是你这条狗命!去给老狼王,给铁牛,给火炮,给所有死去的苍狼帮兄弟,磕头谢罪!
他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环首刀。
那柄残破的刀,在这一刻,仿佛凝聚了所有牺牲兄弟的冤魂,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刀身上的豁口,如同无数双愤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万九幽。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穿过浓烟,照在秦闯那张布满血污的脸上,将他映照得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审判者。
为了老狼王!
为了铁牛!
为了火炮!
为了小六!
为了老王!
为了小猴子!
为了所有……死去的……苍狼帮……兄弟!
秦闯每念出一个名字,他身上的气势便更盛一分,手中的刀也仿佛更重一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怆与决绝。
当他念出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他那只仅存的、却依旧强劲有力的右臂,猛地挥下!
刀光如匹练,划破了昏暗的暮色,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劈向了万九幽!
不——!
万九幽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他手中的盾牌在秦闯这凝聚了所有仇恨与力量的一刀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战场上显得异常清晰。
万九幽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双眼圆睁,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华丽的锦袍。
你……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吐出了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然后脑袋一歪,身体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彻底失去了生息。
毒蝎堂堂主,万九幽,伏诛!
秦闯看着万九幽那死不瞑目的尸体,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前栽倒下去。
就在他即将倒地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伸出仅存的右手,死死地抓住了旁边那面绣着狰狞毒蝎图案的帅旗的旗杆。
咔嚓!
在秦闯最后残存的巨力拉扯下,那根碗口粗细的旗杆,竟应声而断!
巨大的毒蝎帅旗,在风中摇晃了几下,然后轰然倒下,重重地砸在万九幽的尸体之上,将他那张惊恐扭曲的面孔彻底覆盖。
帅旗倾颓!
峡谷口的喊杀声,似乎在这一刻,也奇迹般地平息了下来。
那些原本还在疯狂进攻的毒蝎堂帮众,在看到帅旗倒下的那一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愣在了原地。他们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茫然。
主帅已死,帅旗已倒,这场仗,还怎么打下去
群龙无首,军心大乱。
秦闯的嘴角,勾起一抹虚弱却释然的笑容。
他做到了。
他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所有死去的兄弟,报了仇。
他的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渐渐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一线天峡谷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片修罗场,夜幕,开始缓缓降临。
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倒塌的帅旗旁,手中依旧紧握着那柄残破的环首刀。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但胸膛,却依旧在轻微地起伏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战场的死寂。
紧接着,是兵甲摩擦的声音,以及一个带着几分威严与惊疑的男声:
这里……发生了什么
夜色中,无数火把亮起,如同繁星点点,将这片血腥的战场重新照亮。
而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以及那面倾颓的毒蝎帅旗,成为了这片战场上,最醒目,也最令人震撼的焦点。
胜负已分,但龙城的命运,似乎才刚刚拉开新的序幕。而那不屈的狼魂,在血与火的洗礼之后,又将何去何从
第10章
残阳泣血,孤狼镇魂
夜,终于彻底笼罩了龙城。
一线天峡谷口的厮杀声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偶尔从远处飘来的几声野狗的悲鸣,更增添了几分荒凉与悲戚。
火把的光芒驱散了部分黑暗,却也让这片修罗场显得更加触目惊心。残肢断臂,散落的兵刃,凝固的血泊,以及一张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死不瞑目的面孔……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惨烈画卷。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与硝烟味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凝固成实质。
将军,您看……一名身着铁掌联会服饰的护卫队长,指着战场中央那个倒塌的毒蝎帅旗,以及帅旗旁那个浑身浴血、生死不知的身影,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
被他称为将军的,是铁掌联会的总护法,铁擎苍。他年约四旬,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他原本是朝廷的边军将领,因不满官场黑暗,解甲归田,后被铁掌联会重金聘请,负责联会的安全。
此刻,铁擎苍的眉头紧紧锁着,目光复杂地打量着这片惨烈的战场。他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但眼前这如同绞肉机一般的景象,依旧让他心中暗暗吃惊。尤其是,这场战斗的规模,似乎远超他的预料。
是苍狼帮的秦闯。铁擎苍低沉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认识秦闯,或者说,龙城三大势力的高层,彼此之间都略有耳闻。苍狼帮的血狼秦闯,以悍勇和不要命著称,是老狼王手下的一员猛将。
只是,他没想到,秦闯竟能以残兵败将,与实力大增的毒蝎堂主力,爆发出如此惨烈的战斗,甚至……将毒蝎堂的帅旗都给斩落了。
去看看,他还活着没有。铁擎苍沉声下令。
两名护卫小心翼翼地拨开遍地的尸体,向着秦闯倒下的地方走去。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秦闯那张布满血污的脸。他的嘴唇干裂,脸色惨白如纸,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一名护卫颤抖着伸出手,探向秦闯的鼻息。
片刻之后,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将军!还有气!他还活着!
铁擎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迈开大步,走到秦闯身边,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男人。
他注意到,秦闯的右手,依旧死死地攥着那柄残破的环首刀,刀锋深深地嵌入了万九幽的胸膛。而他的左臂,几乎被齐肩斩断,只剩下一点皮肉相连,伤口触目惊心。
即便是昏迷不醒,这个男人身上依旧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凶悍与不屈。
将他……抬回去,好生救治。铁擎苍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将军,这……护卫队长有些犹豫,此人毕竟是苍狼帮的头目,与我们铁掌联会素无瓜葛,而且,毒蝎堂势力庞大,我们若是救了他,恐怕会……
铁擎苍的目光猛地一寒,冷冷地扫了护卫队长一眼:毒蝎堂哼,他们勾结外敌,祸乱龙城,意图将此地变为侵略中原的桥头堡,早已是龙城公敌!秦闯能斩杀万九幽,已是为龙城立下大功!我铁擎苍虽然早已不是朝廷命官,但这点忠义之心,还是有的!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护卫队长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很快,秦闯被小心翼翼地从万九幽的尸体上抬了下来,安置在一副简易的担架上。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探查峡谷内部的护卫匆匆跑了回来,神色慌张地禀报道:将军!峡谷内……峡谷内还有活口!是……是苍狼帮的军师徐明!他……他快不行了!
铁擎苍闻言,立刻带人赶往峡谷。
一线天峡谷内,徐明倚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气息奄奄。他的腹部伤口因为失血过多,已经让他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当火把的光芒照亮他苍白的脸庞时,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是铁掌联会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解脱。
铁……铁将军……徐明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我们……我们头领……秦闯他……
他还活着。铁擎苍看着这个同样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年轻人,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丝敬意,我们已经派人救治了。
听到这话,徐明浑浊的眼中,骤然亮起了一丝光芒,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他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是露出一个虚弱而欣慰的笑容,然后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生息。
他坚持到了最后,等到了秦闯的消息。
铁擎苍默默地看着徐明的尸体,心中百感交集。他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才能在如此绝境之下,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战斗力,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最终斩杀敌酋。
将他也……好生安葬了吧。铁擎苍叹了口气,吩咐手下。
处理完战场上的事情,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但龙城的命运,却依旧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数日之后。
铁掌联会的一间密室之内。
秦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棂,让他有些不适应。他下意识地想抬起左手遮挡,却发现左臂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而且……使不上丝毫力气。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火光冲天的聚狼厅,兄弟们惨死的哀嚎,巷战中的喋血搏杀,铁牛断后时的决绝背影,一线天内的绝望坚守,以及……最后那场玉石俱焚的疯狂冲锋。
万九幽……秦闯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仇恨。
你醒了一个沉稳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
秦闯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他的床边,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是铁擎苍。
是你……救了我秦闯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破铁在摩擦。
铁擎苍点了点头: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你的伤势很重,尤其是左臂,虽然勉强保住了,但日后恐怕……很难再像以前一样使力了。
秦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便被更深的坚毅所取代。手臂废了,他还有右手,他还有这条命!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我的兄弟们……秦闯急切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铁擎苍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一线天峡谷内,除了你和徐明,没有其他活口了。徐明他……也没能撑过去。
轰!
秦闯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没有活口了……
徐明也死了……
这意味着,整个苍狼帮,除了他,已经……全军覆没!
老狼王、黑熊、铁牛、火炮李、小猴子、徐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闪过,最终都化作了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为了守护龙城,为了给他创造机会,他们都用自己的生命,铺就了一条血路。
而他,却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啊——!
秦闯发出一声压抑而痛苦的低吼,如同受伤的孤狼在哀鸣。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与脸上的血污混杂在一起。
铁擎苍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出言安慰。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这种失去所有兄弟的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许久之后,秦闯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疲惫,但那深处,却依旧燃烧着一簇不灭的火焰。
万九幽……死了吗秦闯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道。
死了。铁擎苍点了点头,你亲手杀了他。毒蝎帅旗也倒了。毒蝎堂群龙无首,已经作鸟兽散,不成气候了。
听到这话,秦闯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但更多的,却是无尽的空虚。
大仇得报,但兄弟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场胜利,代价太惨重了。
龙城……暂时保住了。铁擎苍看着他,沉声道,你和苍狼帮的兄弟们,用鲜血和生命,为龙城赢得了喘息之机。虽然铁掌联会之前一直保持中立,但目睹了你们的血勇之后,我也不会再坐视不理。我会联合龙城其他有识之士,彻底清除毒蝎堂的残余势力,以及他们背后的那些黑手。
秦闯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铁擎苍说的是实话。苍狼帮虽然覆灭了,但他们的牺牲,并非毫无意义。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铁擎苍问道。
秦闯缓缓地抬起那只残废的左臂,又看了看自己仅存的右手,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苍狼帮没了,兄弟们也没了,他这条残命,还能做些什么
他想到了老狼王的嘱托,想到了铁牛憨厚的笑容,想到了所有牺牲的兄弟们期待的眼神。
不,他还不能倒下。
他还要为他们,做更多的事情。
他要守护好这座他们用生命换来的龙城。
他要让苍狼帮的魂,在这片土地上,永远传承下去。
秦闯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了坚定的光芒。
我要……留下来。他看着铁擎苍,声音虽然沙哑,却充满了力量,我要亲眼看着龙城,恢复安宁。我要为死去的兄弟们,守着这片他们用鲜血染红的土地。
铁擎苍看着他眼中那不屈的火焰,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敬意。他知道,这个男人,虽然失去了所有,却也拥有了更多。
残阳早已落下,但新的黎明,即将来临。
龙城的上空,似乎依旧回荡着那不屈的狼嗥。
而那孤狼的身影,虽然孑然,却如同丰碑一般,屹立在尸山血海之中,成为了这座城市不朽的传说。
他们的血,染红了夕阳,也染红了龙城的旗帜。他们的魂,将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激励着后来者,为了自由与尊严,战斗不息。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苍狼帮的传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