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穿越
我穿越了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古朴的建筑,房檐前都挂着红艳艳的灯笼,窄窄的长街似的小道连接着后院和前院,高墙好似有两人高。
一种压抑的气息让我喘不过来气,脚腕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明白我不是在做梦。
这是哪里
我的手中拿着一把红绿相间的团扇,身边没有一个人,我扶着墙站起身,才仔仔细细看了一下我身上穿着的衣服。
衣服是红绿相间的裙褂,脚上踩的居然是金铝线勾勒的红色三寸金莲
顿时冷汗从我的四肢百骸冒了出来,我这是穿越到了晚清民国时期吗
我扶着墙,忍受着脚腕的疼痛和脚部的不适感,慢吞吞的向离的比较近的小门走去,好不容易跨过高高的门槛,推开门。
映入我眼帘的是两个站在门口的女婢,和四个抬着小轿的男人。
两个女婢看见我后,望向我的眼神让人有些看不透,顿了几秒其中一个说到:六姨太怎的又出来了。一直往里走,有人在里面等着。
我没有回答,我的脑子中在过我看过的晚清民国时的电视剧,小门、灯笼、红色小轿。这不是姨太太或者小妾进门的标配吗
我感觉天都塌了,但目前只能淡定,单腿跳着有些站不稳,对女婢说道:我的脚崴了,可以带我进去吗
刚刚没说话的那个女婢走上前来,她仍旧没有说话,而是搀扶住了我的胳膊,当她带着我再次进入小门之后,外面传来了另一个女婢的叫骂声:这六姨太真够寒酸的,几位轿夫你们应该也没收到多余的礼钱吧。仿佛怕她听不见,声音更大了些,也是晦气,刚进门就崴脚。
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我旁边的女婢倒是紧张了,手臂的明显开始僵硬,我条件反射的捏了捏,谁知道她的反应更大。一激动把我推开了,我再一次的摔在了地上。
你干嘛我没好气的的对她吼道。
她立马的上前来扶我,嘴上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这么诚恳的道歉,让我这
21
世纪的美少女可是一点也生不起气来了。
她把我扶起来之后,看我没生气,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对我说到:六姨太,碧琪就是那个泼辣的性子,她现在跟着正得宠的四姨太,鼻孔都快开到天上去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狗仗人势的人多了去了,她又说到:婢子名叫有元,姥爷今日将您迎进府,几位太太都生着气呐。
谢谢,有元好名字,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所以紧绷的情绪也有些放松,老爷今年庚龄是
有元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毕竟这年代办事都是要看生辰八字的,但她还是回答了:老爷今年二十有八了。
我惊讶了,这老爷都娶了六个了,我还以为是五六七十了,我默默地顺了顺胸口。不过这人也真是不消停,这才多大年纪娶这么多,不怕精绝人亡。
2、民国十六年(1928年)
走了半天还没走到后院,我的脑子突然剧烈的疼痛,痛到蹲下了身子。
原主的记忆开始灌输到我的脑子里,我顺势躺了下去。
原主名叫叶淑英,她父亲是个赌徒,从她和她的姊妹们出生时,就是他赚钱的工具。
明明已经明令禁止缠足了,为了多一倍的聘金,还是给她们进行了缠足。
记忆把我带入到了她母亲用白布裹住她的脚,骨头的折断让她整夜哭喊,但是在她的父亲授意下,她的母亲劝她好姑娘必须有一双三寸金莲。
有元被我的状态吓到了,撒腿跑向了后院,叫来了几个女婢,她们拿着个正好躺人的席子。
她们将我抬上席子,一路抬到来应该是给我住的地方。我晕乎乎的听着他们叫人请大夫,通知姥爷和老太太。
而我的脑子中还在不停地涌入她的记忆,现在是民国
19年,叶淑英仅仅
18
岁。
她并不是吴琦玉看上的,而是这么多年吴琦玉的后宅除了
8
年前大太太生了个女儿,就没有一个怀上的。
他兄长的儿子都有成年的了,他的母亲坐不住,一个劲给他物色好生养的女人。
而叶淑英的母亲生了九个孩子,吴琦玉的母亲就给了叶淑英父亲三十银元,父亲就将家中适龄的她给吴府抬了进来。
过完她的回忆,我只能感叹一声还是
21
世纪好呀!而且这吴琦玉真的不应该去查查自己行不行吗
医生还没赶来我就自己坐了起来,周围围着一群丫鬟叽叽喳喳地,弄得我比晕时还头痛。
应该是属于大丫鬟的一位对我说到:六姨太还是躺下吧,一会大夫来了给你看看。切莫伤了身体。
躺平还不容易听完我就心平气和的躺下了。
约莫过了半刻,大夫来了,他给我把脉后,并没有和我说什么,而是去了我屋子的外厅。
远远地我听见了一个磁性的男声:怎么样,六姨太身体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开始迷离天外,难不成外面是原主便宜老公
六姨太的身体应该是常年营养不良和今天过于紧张导致的,大夫的声音不大,也正好是我能听到的程度,其他没有什么毛病,开一些调理身体的药即可。
那男声还没回答,院外面传来了一个嗓音尖细的女声:老爷,这新入门的六妹妹是怎么了
吴琦玉示意大夫离开后,对着进来的女人说到:你怎么过来了,母亲那通知了吗
那女人瞥了一眼屋里,然后说到:怎么,老爷这是有了新妹妹就忘了我们这些老人了吗母亲说了今天就先休息,明天再让新妹妹敬茶。
然后招呼丫鬟婆子们和她一起走了:走吧,别在这碍事……
他们走后老爷进入了我的屋子。
当他和我的视线相撞时,我听见了一个声音:造孽呀这么小的姑娘怎么都给弄府里了
可是眼前的吴琦玉并没有说话呀!
可下一秒那个所以继续:看看小姑娘都被吓愣了,这吃人的封建社会呀!
我这次可是确认了,那声音就是眼前这个一脸严肃的吴琦玉发出来的。
他不会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吧!这人运气真好,居然穿成姥爷。
我有些激动,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我在想要不要和他互通一下身份时,眼前的人开始说话了:你是叫叶淑英明天记得去给母亲和大太太敬茶。
说完他就走了,仿佛我是洪水猛兽一般。
3、一夜无事
第二天,我早早的被尽职的丫鬟叫了起来,坐在镜子前,我才第一次看见现在的长相。
标准的鹅蛋脸,一双弯弯的眼睛尽含水波,不是大美女的类型,但是也美得楚楚动人,不愧是十四岁,这脸蛋简直吹弹可破。
我还在欣赏自己的新脸蛋,等不及的丫鬟就开始催促:快点吧祖宗,老太太和大太太在等着那。
当我磨磨蹭蹭的赶到大堂时,老太太,大太太和吴老爷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刚进去,就看见大太太一直在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几位坐在主位的没说话。
也拦不住其他想说话的,这时候一个非常熟悉的女声就开始教育我:呦,这刚进门就让这一大家子等你一个人呀!
我看向大太太下座位置,应该是二姨太,昨天去我那问候的就是二姨太。
我还没回话,就听见吴琦玉的心声:二姨太不愧是二姨太。依旧是这么有话就说。
大抵是我安静的时间太长了,大太太以为我被吓到了,温和的说到:六妹妹还小,二妹妹莫要吓到她。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大太太不愧是男主的白月光,果然还是一样温柔,我都要爱上她了。
我看着一脸严肃但内心戏很足的吴琦玉想笑,我瘪了一下嘴角,走上前去接过了茶,按着记忆中电视剧里的方式轮流给他们敬茶。
当我敬到二姨太的时候,吴琦玉居然在心里笑出了声,还是老太太提醒到:好了,姨太太们你就不用敬了。
然后老太太掏出了一个红包,大奶奶和几个姨太太也都拿出红包或者小盒子,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当然是统统收下,嘴上说到:谢谢老太太,谢谢各位姐姐。
老太太让各自散去,并留下了吴琦玉。
我走到凉亭处坐了下来,这小脚我是一点也受不了,走几步就疼,而且今天自己把那布拆了下来,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变回去一些。
离老远的走过来一有些痞气的青年,站我旁边的婢子赶忙俯身行礼道:恒少爷。
那青年摆摆手道:这位是哪家小姐,长得可真讨喜。
讨喜你全家都讨喜。
小雨赶忙解释道:恒少爷,这话可不能瞎说,这是姥爷刚刚纳的六姨太。
啥我三叔又纳了个姨太这看着比我还小呀。吴宇恒有些惊讶,可惜了,可惜了。
我就纳闷了,可惜啥谁知道我竟然把心里话直接问出来了。
大概这孩子也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一脸惊讶的说:诶呀,这下更可惜了,还是个直肠子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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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把话说完,就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跑了。
原来是吴琦玉过来了。
4、穿越者
到了我的住处。
我看着和我一起来的吴琦玉,有些不解道:姥爷这是
吴琦玉冷着脸说道:我今天睡你这。
哈我有些懵逼。
然后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啊啊啊,她好可爱。我只能将他带到卧室,然后心想这人的芯子不能是个死宅萝莉控吧,希望是个好相处的,毕竟知道他是穿越者后,我的心情激动复杂,甚至有些想哭。
但是我起了逗弄他的心,我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然后说到:老爷,我……我走了一路,脚好痛,你能帮我揉揉吗
然后我就听到了他心里的爆鸣声:我靠,我靠,这简直是犯规。系统,系统你去哪里了
这下轮到我在心里爆鸣了,他居然有系统
不行我不能等了,我接受不了我穿越秒变残疾人,而他三妻四妾还有系统、不公平。
姥爷我问你个事,我直接发起语言攻击,奇变偶不变下一句是什么您知道吗
还沉浸在我调戏的氛围中的他,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
他看我的眼神更惊讶了:符号看象限!!!!!
你也是穿越者吴琦玉赶紧将我扶直,啊啊啊,终于找到家人了。
他用那张沉稳帅气的脸发出这样的感叹让人有种割裂感。
等一下,我咋感觉你的行为看起来比我还年纪小我对他提出了疑问,既然已经知道都是穿越者,当然的弄清楚。
显然这个话题他并不想回答,而是问了我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也有可能是穿越者的你总不能遇见个人就问他这个问题吧
我眯起眼睛,带点神秘感的告诉他:你和我交代清楚你的事情,我就和你说。
哼,爱说不说。谁知道他居然不想知道了。
然后我分析了一下他之前的心理活动,和他刚才说话的肢体动作,我得出了一个猜测。
让我猜猜看我摸了摸我不存在的胡子,你的芯子不能是个女生吧
谁知道我说完,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不会猜对了吧我有点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吴琦玉走上前,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东西。
看见的一瞬间我震惊了,张嘴喊道:变态啊……
还没喊完嘴就被他捂住了,一看他用的是刚才拿了那个东西的手,我就开始剧烈的挣扎。
然后他赶忙说道:你听我解释。
我现在也是想知道他为何拿那个东西,所以安静了下来。
他又恢复到之前的冷面,但是声音明显比平常高了两个度的和我说道:你是不知道我的苦衷。他把我拉到了床边坐下,继续道:我穿越过来看见我是个男人,感觉天都塌了……
等一下,我没等他说完,你还天都塌了,那我是不是该地都裂了,我穿过来的时候脚是被裹的,人是被卖的,爹是没用的。当然最要紧的一个事是,系统是没有的,但是不能告诉他呀,要不底盘漏了,这货回去不带我咋办。我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到了他身上。
他听我说完之后,诚恳的点点头,继续道:还是你惨。
然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便追问我道:等一下,合着你是穿过来没多长时间呀。
我无语道:对呀,这是重点吗
我示意他把他的事告诉我。
5.坦白
我坐在雕花木床上,三寸金莲悬在床沿,还是感觉有些疼。
昨日那场荒唐的婚礼还历历在目,二十八岁的吴姥爷娶了十八岁的叶淑英做六姨太。
进了府,作为现代人的我穿越到了叶淑英,被抬进屋里,得到原主记忆的我才接受了穿越到了民国的事实。
外屋的房门被关住,吴琦玉踱步进来,长衫马褂,面容清瘦。
他反手闩上门,附身也上了床,用现代普通话对着我道:好了,到晚上了,我遣散了丫鬟,让我来告诉你吧。
我激动的一颤,绣花鞋掉在地上。
你……我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脚,裹脚布虽然已经被我拆了,但脚还是丑陋的畸形。
吴琦玉看见之后叹了口气,他突然解开盘扣。
我被吓得拿被子裹住了自己,他不会是要霸王硬上弓吧,我这脚可跑不过他。
他露出里面的平坦:原装货是个男的,但我穿来前可能是个女的,你觉得猜对了吗我叫林冉是
A
大历史系研究生。
他笑着指了指他的脑袋,说道:还带了个坑爹系统。
烛光下,他卸去伪装的面容变的清秀柔和。他表明了自己,虽然他说的云里雾里,我鼻子一酸,在这个陌生时空中突然遇见同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叫立夏,是
B
城财经学院的。我哽咽着伸出有些畸形的脚,我穿来脚就是这样的。
林冉蹲下来,轻轻的转动我的脚。当看到那被强行折断的脚趾时,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他从袖中掏出一贴膏药,系统兑换的,能缓解疼痛。
膏药贴上,有些清凉,我却哭得更凶了。
穿越前我在现代享受着平权,转眼就成了旧社会的产物。
林冉拍拍我的肩:我穿来五年了,系统任务是改变某个历史人物的命运。作为回报,我能兑换些小东西。
什么人物我擦着泪问。
他神色突然凝重:不能说,系统会惩罚。话音刚落,他突然抽搐着倒地,嘴角溢出鲜血。
我慌忙扶住他,那阵痉挛才慢慢平息。
看,就这样,今天我透露的太多了,他虚弱地笑笑,不过有你在,现在总算有个能让我说真话的人了。
他已经将他能告诉我的全都告诉我了,我也自然想把我的事情告诉他:我之所以能知道你是穿越来的,是因为我可以听见你的声音。
声音
我点点头:对,心里的声音。
他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之前拿着的东西。
破涕为笑的问她:那……你是不是的给我讲讲这个了。
他突然脸蛋变的通红:哈,你不明白吗我是穿来的唉,我可不想让她们怀上孩子,所以我让系统每次都给我蒙混过关了。
我:……
他看着我无语的表情,又说道:要不怎么会这么多年,那么多妻妾,却没有子嗣的诞生。
我又有些好奇道:那……她们没有发现吗
看我越来越精彩的表情,他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系统还是会帮我伪装的,只不过还是有区别的,从我穿过来之后,表情一直严肃,所以她们都以为我在生气,就没有问过。
我……
6,宠爱
从那天之后,在其他人眼里吴姥爷和我形影不离。
对外,我是得宠的六姨太,对内,我们像两个在吴府的卧底。
林冉会教我认这个时代的字,他带我出去的时候,我会用现代知识帮他打理当铺。
夜里我们挤在一张床上,分享各自在现代的记忆。
我最怀念抽水马桶。林冉常这么说。
我则想念手机和空调。
但最痛苦的还是这双残废的脚,每次走路都像踩在刀尖上。
林冉用系统积分给我换了很多的止痛药和膏药,却无法改变已经畸形的骨骼。
他经常问系统不能为我重塑骨骼,看着我天天缓慢行走,他说他现在比刚穿来时还要痛恨这个时代。
两年前,孙文就逝世了,我知道这个消息,还是这几天林冉告诉我的,这段时间他经常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夜。
我端茶进去,发现他在纸上写满北伐,四一二等字眼。
要变天了。我听到他的心里话,他烧掉纸张,眼神复杂看着我,说道,我的任务目标很快会出现了。
我注意到他的身体很是紧绷,这个任务应该不好完成吧。
我依旧和他天天往返于吴府和当铺,府里的其他女人越发看我不上眼,但她们每天也见不到我,只能自己生气。
7.四月变天
1927
年
4
月,很快战争的血腥味弥漫到了上海,我们在苏州都感受到了战争的紧迫。
这时我们的当铺来了个穿学生装的年轻人。
他典当一根钢笔,眼神清澈坚定。
林冉接过钢笔时,我看见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但他没有说话。
当晚他告诉我:就是他,江雾,未来会影响历史走向的人。系统要我保护他活到
1949
年。
他是共产党我压低声音,问道。
林冉点头:现在还是进步学生,但很快就会加入地下党。他握紧我的手,立夏,接下来会很危险。
我知道的,这时候战争爆发,民不聊生。
血色很快蔓延到苏州。
作为地下党的江雾开始频繁出入当铺,有时带着伤,有时带着密信。
林冉用当铺作掩护,为他提供药品和资金。我则负责应付突然搜查的警察,把密信藏在我的裹脚布里,没人会搜一个姨太太的裹脚布。
有次江雾受伤高烧不退,我们冒险留他过夜。
我守在了门外,听见林冉在屋里对江雾说:别去武汉,那边有埋伏。
第二天江雾离开的时候,深深的看着我们问道:吴先生,叶小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林冉笑而不答,等他走远,她才告诉我:历史上他本该在武汉被捕,现在我已经告诉他武汉有埋伏,他的命运应该改变了。
我看着他消瘦的侧脸,和他高兴的神情,突然意识到我爱上他了,无关灵魂。。
不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而是因为每日相处而产生的真实的、刺痛的爱,但他的眼里只有那个该死的任务。
我抚上他的脸,在他有些惊讶的眼神下问道:你完成任务能离开这里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他被我的话问愣住了,是呀!他完成任务走了,我怎么办。
他大概是不确定,握着我的手说:等我问问系统,相信我,不会丢下你的。
她给我做了保证之后,带着我回到了吴家。
8.炮火
1937
年,炮火轰开了苏州的城门。
日军的威逼下,吴府被征用为军官住所。
我们被迫搬进后院柴房,林冉的长衫换成了和服,他假装成日本侨民。
这是耻辱,作为现代人我更是接受不了成为汉奸,我颤抖的手接过了他递来的饭团。
他默默的看着我说:江雾成在南京组织抵抗,需要药品。
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系统显示他三天后会被捕。所以现在需要我们去弄药品。这身衣服只是暂时的。
我只能配合他。
我这时候就想为什么不是他能听到我的心声如果他能听到我的多好。
当晚我们偷了日军的医药箱,送出物资时,流弹击中了林冉的左肩,我哭着给他包扎伤口,他的血浸透了三层纱布,仿佛怎么止也止不住。
别哭了。他擦掉了我的眼泪,苍白的脸上挂着笑,系统说这次受伤值
200
积分呢。
我不想再听她说什么任务,奖励,我只知道他受伤了。
我吻了他,带着血腥味的唇冰凉柔软,他惊愕地瞪大眼,却没有推开我。
但是我好似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现在不应该……
1945
年抗战胜利,林冉却愈发焦虑。
系统提示他,江雾的危险将在
1949
年达到顶峰。
此时的江雾已是我党高级干部,而国民党正疯狂搜捕地下党员。
立夏,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林冉突然对我说,如果我不在了,你要继续保护他。
我心头一颤: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只是紧紧抱住我。
第二天他就遣散了吴府。
将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吴琦玉的哥哥。
1949
年
1
月,解放军逼近长江。
江雾秘密来到苏州组织策反工作,行踪却被叛徒出卖。
那晚枪声骤起时,林冉一把推开我:你带着江先生先从密道走。
要走一起走!我不愿意,拽住他袖子。
他用力的掰开我的手,眼神决绝:系统显示这是他的生死关头。说完冲进枪林弹雨中。
我在密道口等到天明。
江雾转移安全之后,又回来帮我寻找林冉,当重伤的林冉出现在我面前时,他胸口中了枪。
临时医院里,林冉气若游丝。他抓住我的手按在他手腕上:我……我把系统转移给你.……保护他到文革结束……你,你就可以回到,回到咱们的时代了。一阵剧烈咳嗽后,他眼中光芒渐黯,对不起……为了任务,为了让……让你回去,一直没敢告诉你……我也……
话未说完,他的手垂落了。
与此同时,我的脑中浮现出一团白色光芒,脑海中响起冰冷的机械音:系统绑定完成,任务期限:1976
年
10
月。
江雾站在床边,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此刻抱着林冉尸体的女人,将用接下来二十七年的孤独,完成一个穿越者最后的使命。
我的目标不再是回去,而是复活林冉,哪怕是用我的性命。
9.我的延续
林冉下葬那日,苏州下着细雨。
我站在新坟前,隐隐有些头晕。
江雾撑着黑伞,低声问:叶小姐,吴先生临终前有说什么吗
他让你活下去。我攥紧袖中的钢笔,是江雾当年典当的信物,林冉去世之前一直贴身收藏。
雨丝渗进我的丧服,二十七年的倒计时,开始了。
1949
年
10
月,新中国成立。
江雾被调往北京任职,临行前夜,他来到当铺:组织上安排您去上海,有同志接应。
协助了江雾这么多年,我和林冉早也算是共产党了。
我摇头,抚摸着柜台上的算盘,林冉教我用它记账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我得守着这里,系统……吴先生说这是联络点。
江雾欲言又止,最终留下一张纸条:如有需要,按这个地址找我。
当铺成了新中国物资调配站。
我用林冉教我的方法做账,暗中记录着每个来兑换物资的干部信息。
系统时不时在脑海中弹出警告:
1957
年,江雾将被错划为右派。
1962
年,饥荒期间有人举报江雾。
每次预警,我都提前匿名写信提醒。
有次差点被查到笔迹,红卫兵来查时,看我是是裹着小脚的婶子形象,他们嗤笑着放过了我这个封建余孽。
1966
年夏天,一群戴红袖章的青年砸开当铺大门。
领头的是当年典当行学徒的儿子,他高喊破四旧,拿着砖头砸向了林冉最爱的青瓷花瓶。
这铺子肯定是是反动派据点。他们翻出了民国时期的账本,如获至宝,拿着就要去举报当铺。
我蜷缩在角落,死死抱住自己的头。
脑中的系统正发出尖锐警报:江雾被批斗,生命垂危。
当晚我拖着因为年纪上来越发走不动的小脚,撬开了被查封的铺子后门,走了出去。
三天后,江雾被革命群众押着游街。
他脖子上挂着走资派的牌子,头发被剃得参差不齐。
周围的人在给向他吐口水扔鸡蛋。
我挎着菜篮子,佝偻着身子挤进人群,当他经过时,我故意踩到鸡蛋,趁着摔倒,将一张纸条塞进了他的鞋里。
夜里,我在废弃的医院地下室找到他,他高烧不退,肋骨断了两根。我用系统最后
50
积分兑换了盘尼西林,像当年我和林冉救他时那样,给他做了简单的治疗。
又是你……江雾有些虚弱地睁开眼,三十年了,你为什么……
受人所托罢了,我给他喂水,水面晃出我皱纹纵横的脸。
五十七岁的小脚女人,在
1966
年的中国像个封建社会的活化石。
1971
年,系统突然更新:最终任务时间
1976
年
10
月。
那天林彪出逃的新闻传来,我意识到历史正在偏离原有轨迹。
江雾被下放干校,我拄着拐杖,拖着畸形的小脚,每月走二十里路给他送咸菜,里面藏着维生素药片,看守的民兵起初还检查,后来干脆摆摆手:让那个裹脚老太太过去吧。
1975
年冬天特别冷。在除夕夜,系统警报响得我头痛:江雾肺感染,存活率很低。。
我卖掉最后一根金条,这还是当年和林冉结婚时大太太送我的,被我缝在我棉袄里的,用卖掉的钱,从医生那开了盘尼西林。
一个风雪夜,我摔在结冰的田埂上,药瓶滚进沟渠。
我爬着去够,冰面突然碎裂,刺骨的冷水淹没我膝盖时,我想起林冉说最怀念抽水马桶,竟苦笑出声来。
江雾最终是挺过了那个冬天,1976
年清明节,天安门广场上人潮涌动。
我站在人群边缘,系统突然弹出红光:最终任务,阻止江雾前往广场。
我发电报谎称病危。江雾连夜赶回,躲过了广场后续的清场。
当他质问时,我给他看伪造的诊断书,他红着眼睛握住我的手:叶小姐,您一定要坚持住……快变天了。
也就只有他还称呼我为叶小姐了。
1976
年
9
月
9
日,毛泽东逝世,系统开始倒计:23
天
18
小时。
江雾被紧急召回北京,临行前来看我,他深深的向我鞠了躬:这些年,多谢您。
最后一次,给,我颤巍巍地取出那枚支钢笔,物归原主。
他打开笔帽,里面不是墨水,是卷着一幅林冉穿着长衫的照片,身着男装的他正冲镜头微笑。
江雾瞳孔骤缩:这是……吴先生
我不想他做的一切没人知道,便说道:他本名叫林冉,是个……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林冉告诉我他是女生是真是假。
我轻抚照片:他让我告诉你,历史会记得每个人的选择。
可是我这么多年为何没打开笔帽哪怕一次。
10.任务完成
10
月
6
日,四人帮被粉碎的消息传来时,系统发出清脆的机械声:任务完成,奖励统计中。
我瘫坐在当铺的藤椅上,六十七岁的的疲惫感突然决堤。
墙上的老黄历停在
1976
年
10
月
6
日,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奖励都是什么我沙哑地问。
系统沉默片刻,突然弹出一个从未见过的蓝色界面:生命穿梭协议:用绑定者剩余寿命换取穿越者回到过去。
我猛地坐直,打翻了茶碗,颤抖的问道:还有没有其他选项了。
你的愿望试着说一下。一直机械的系统,好似突然有了生命,不是太过分,是可以帮你完成的。
什么意思是我可以自己决定吗我声音激动的发抖,那我选择复活林冉。
系统好像宕机了几分钟后回复道:有两种选择:
复活者信息:林冉编号
001
死亡状态:可逆转
一,预计消耗剩余寿命
8
年
4
个月,换他重生在去世的时候,但由你代替他牺牲。
二,预计消耗剩余寿命
8
年
4
个月,换他重生在现代,但消除这个时代的记忆。
我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横流。八年的风烛残年,换林冉的重生这交易太划算了。不枉我一辈子孤苦的完成任务。
我同意,第二个,我不想让他重生在这个吃人的年代。我擦掉眼泪,请立刻执行。
系统弹出最后确认:转换后您将立即死亡,且无法转世。确认
我犹豫了,抬眼望向墙上的照片,是在春天,林冉站在桃花树下,长衫翩翩。
那年我偷偷的在心里亲吻他,那一秒我听见他心里说:立夏,完成任务后我一定让系统将你送回去。
是的我知道他的想法,却还在逼他,让他说他爱我,可到最后也没能够听见。
确认。我用尽力气喊了出来。
剧痛突然贯穿心脏,我倒在藤椅上,看见自己的手正在变得透明。
恍惚间,林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立夏
我努力聚焦视线,是穿着现代服装的林冉站在光影里,二十六岁的模样,短发硬朗,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星星。
我完成任务了……换你回来……我艰难地抬起透明的手,想摸一摸他江雾安全了……文革结束了……原来你是男生……
林冉扑过来想抱我,却穿过了我的身体。
他跪在地上崩溃大哭:不!我没想让你这样!我那时没说完的话是……我也爱你啊!
我笑了,二十七年的任务,等的就是这句话,等的就是他。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我感受着生命的流逝,林冉,回到新世纪,替我看看我的母校。一定要好好使用抽水马桶哦。
我的视野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里,林冉的哭声渐渐远去,系统最后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笑了笑:谢谢你让我见他一面。
而我的窗外,隐约传来鞭炮声,一个新的时代,真的开始了。
尾声
2025
年林冉在
A
市某高校讲座,他的课题是缠足文化的历史变迁。
当他讲到一名叶小姐的日记时,莫名的流下了眼泪。
他好像忘记了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