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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食花宴(一)
河洛水君送的这艘灵船,高,大,且富贵,不但可以无人驾驶还能自动导航,风来了不怕雨来了不侵,从各方面看都完美,除了……好色。
是的你没有看错,这条封印了神龙魂灵在其身的灵船,它好色。
仅仅是一晚上的工夫,原定好该往东海瀛洲方向行驶,秦艽清晨起来,盯着眼前的迷雾,陷入了沉思。
负责守夜的金九变回蟾蜍,蹲在桅杆上很无辜,昨天半夜突然飞来一只斑斓的云雀,这家伙就像发了疯一样撵着人家跑,我怎么叫都不回头。
船前方,巨大的金铸龙头静默无声,装死装得很彻底。
秦艽忍着要打人的心情,你为何不叫醒我
金九看着他眼底淡淡的淤青,再看看他病入膏肓一般的脸色,自从出海以来,他身体状况一日差过一日,即便整日浸染水汽也不行。
金九小声道:我不敢。
秦艽:……我看你是很敢。
而细辛站在另一端,感慨道:听说龙性本好色,秦艽,我觉得你洗不白了。
秦艽:……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金九喜闻乐见地看他原本仿佛要被海风吹散的身子骨凝聚了一点,脸色红润回来了一点,暗叹细辛真是个会气主人的好女友。
于是金九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细辛对着他递过来的罗盘看了一阵,我们好像在往北走,现在转头应该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秦艽望着前方道。
他话音刚落,眼前迷雾分开两边,似是夹道欢迎来客,又似云中隐匿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他们连人带船围拢吞噬了进去。
一片辉煌空中楼阁缓缓浮现在他们眼前。
人还未走近,先闻仙乐阵阵,其中琼楼玉宇,造型无一不精巧,屋脊在阳光下折射出道道飞虹,宝石装点的花木鲜秀,烟翠葱茏,隐约可以看见有穿无缝天衣的仙人来回走动。
细辛:这是……
秦艽:蜃景,蜃妖吐气所化,凡人所说的海市蜃楼。
细辛不解:海市蜃楼我知道,但是蜃妖是个什么妖
秦艽:我也不知道。
细辛:大大的眼睛充满不可思议,我不懂,吃亏在年纪小,情有可原。
秦艽:我吃亏在读书少,不行吗
……细辛,你是我见过最没有光环的男主角,为什么你没有文化还可以如此理直气壮
秦艽:……被羞辱了,生气气,抢先一步踏入那繁华盛景,管它是个什么东西,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细辛回头,只看到了比来时更浓重的迷雾,回去是无望了,留下金九守着灵船,快步跟上秦艽。
身在其中,才知道这一片蜃景比在外围看到的更加宏伟绮丽,眼前是笔直的一条街,街两旁楼台宫阙鳞次栉比,有的高耸半入了云霄。
放眼望去,真真满目琳琅。
街上游人穿梭如鱼群,多数广袖缓带,步履轻盈,鬓边腰际坠饰叮当悦耳,给人一种置身世外天宫之感。
还有少数……
细辛疑心自己看错了,这里怎么会有凡人
秦艽只望着前方,神色凝重,沉吟不语,自从来到这幻境,他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
不由握住了细辛的手,无论如何,跟紧我。
一股凉意自他手心直蹿细辛心底,无比严寒,令她一颤。
她去看秦艽,果然他脸色又灰败不少,便四下到处找,寻到一家成衣铺,急急走进去。
铺子老板是个身材浑厚的小个子,矮到只比柜台高三寸,站在柜台后,险险露了双豆儿大的眼睛出来,圆溜溜看着来客,瓮声瓮气地道:看好什么衣服自己拿,然后过来结账。
这个做生意的语气,十分像是不想做生意。
细辛一眼瞄中一件厚重的玄色斗篷,领边镶着一圈白毛,上面满绣金枝海棠,除了花哨些没有别的毛病。
她二话不说取下来给秦艽系上,发现正合身,于是高兴地去柜台结账。
请问这件多少钱,银子收吗不收我这里还有珍珠。
老板的眼神变了,嗓音徒然拔高:你们果真要这件!
细辛:怎么这件斗篷很贵吗
这件不要钱。老板说着,就地一滚,细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只巨大的海鳖从柜台后头滚土豆似的咕噜咕噜滚了出来,直滚到门外,手中擎着一面大锣,连敲了数下,震醒了半条街。
霎时呼啦啦围上来一堆人,情急之下仙人的表象也顾不上维持了,于是细辛与秦艽看到了各种各样现形的海虹海鱼海带。
两人互望一眼,都是一脸懵。
秦艽直觉问题出在衣服身上,动手去解衣带,倏然被一只蟹钳攫住了手腕,他抬头,往上看,一直往上看,看到了一张通红的大脸。
一只有他三倍高、三倍壮的螃蟹精。
海鳖老板跳脚,指着秦艽,激动到语无伦次,谢大人就是他!我抓到的!我亲眼看着他把斗篷披上的!
秦艽有生之年没被人这么挟制过,很是不悦,第一反应是降雷煲个蟹,手掌画了半个圈,察觉到了不对,全身气力如泥牛入海,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仓皇回过头,仅仅是一瞬间的工夫,连细辛也不见了。
让一让,让一让!有人尖着嗓子喊了一句,人群顿时让开,分列两边,纷纷低头垂手。
四匹金黄的海马浮在半空,动作整齐划一,一趋一趋拉着辆巨大白蚌做的车,车体四周用朱红的珊瑚装饰,白红相间,煞是好看。
驾车的是个七旬老翁,须发皆白,目光矍铄,将秦艽打量好几遍,对蟹精点点头。
蟹精得了令,拎起手无缚鸡之力的秦艽,粗暴塞进车厢,老翁与他配合默契,飞快将车门从外头锁上,唯恐秦艽跑了一样,快得他来不及反抗。
何况他也没想着反抗。
蚌车一路畅行无阻,直驱一座富丽府邸。
老翁把车停稳,才打开车门,公子,请。
说话间有穿透明纱衣的侍女排列有序提灯出来迎客,在甬道旁垂手而立,个个面容姣好,耳边装饰着七彩鳞片。
方才还是白昼,眨眼的间隙,天色已黄昏。
秦艽将目光从天边收回来,转向老翁,你认识我
老翁摇摇头。
那么把我抓来这里,是因为我身上这件衣服
公子聪慧。老翁并不看他,接过侍女手中的鱼灯,做出一副在前头引路的姿态,阴森的语气,谁穿了我家夫人这件衣服,就是她的座上宾,我家夫人已摆好宴席,只等公子进去。
秦艽畏冷地将斗篷拢了拢,很好安排的模样,望着雕梁画栋的宅邸,道:那就带路吧。
老翁这才诧异看他一眼,面容微微扭曲,我接过来做客的年轻男子不知凡几,没见过哪个不是鬼哭狼嚎,好点的绑起来拖进去,蛮力一点的打晕了再拖进去,公子是唯一一个例外。
我现下任你宰割,反抗有什么用。秦艽微微一笑,对了老伯,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洗耳恭听。
从前也有个人与我为难,后来他就死了。
……老翁的脚步明显加快不少,飞速将他引进大厅。
厅内灯火通明,异香扑鼻。
入目就是一张巨长的餐桌,桌上满满当当摆放了佳酿琼浆无数,金杯银箸觥筹,嵌着宝石的玉盘在烛台下发出粼粼的光。
侍女都被遣在外头,室内空空荡荡,老翁指着餐桌两头的珊瑚椅子,我家夫人还在梳洗打扮,公子请先稍待片刻。
秦艽没拿自己当外人,大剌剌往那一坐,扫一眼桌上,支使道:有茶吗要热的。
……老翁看起来很想立刻现在马上就将他生吞活剥,忍了好几忍,道:我去给您拿。
于是大厅里只剩了秦艽一人,他干脆往椅子靠背上一摊,闭目养神,悠闲地拿手指敲起了桌子。
半晌,他道:看够了没有
背后一声轻响,窥伺的眼睛悄然缩了回去,血腥气味浓郁,越来越近,一双如蛇般滑腻冰冷的手自身后覆上他的眼睛,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女子呵气如兰,抱歉,奴家让你久等了。
纤若无骨的手柔软从他耳廓直滑到脖颈,搭上他肩膀,前胸,欲要再往下,猛地被秦艽握住,他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曾,冷若冰霜地道: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女子一顿,也不纠缠,放开了他,巧笑道:奴家失礼,还未告知公子奴家的名字。
秦艽:没兴趣知道。
……女子硬道:我叫唯兮。
废话少说,秦艽道,你把细辛藏到哪去了
你说跟你同行的那位姑娘吗公子放心,我没拿她怎样,只是我请客吃宴的时候不喜有旁人打扰,你跟我吃顿饭,我就放了她。
唯兮翩然绕到他前头,衣袂有意无意擦过秦艽身体,魅香袭人,要搁寻常男人,早一副毒入骨髓的模样,拽着她袖子不撒手了。
秦艽却无动于衷。
唯兮咬牙,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她斜扭腰肢,款款坐在了秦艽对面,对垂着眼眸的秦艽道:公子怎么不看奴家,难道是因为奴家长得不美吗
秦艽闻言,抬头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道:很美。
唯兮这才稍稍满意,眼波流转,绵绵等着他。
等了半晌也等不到下一句,她只好主动问了:然后呢
秦艽:然后怎么还不开饭,快点吃完我好走。
唯兮:……
她哑然半天,诚恳道:不瞒你说,我招待了这么多人,你是第一个认真要饭吃的,你……你是一副铁石心肠吗
不应该啊,你若是不好色,又怎么会中了我染在斗篷上的魅幻香,自动将衣服披上。
秦艽:……他该怎么解释,这件衣裳他喵的是细辛一眼相中的,回头倒要问问,她对着这件衣服,脑补的是哪个小白脸。
唯兮还兀自在猜测:还是你不中意我这一款,那倒不要紧……说着击掌,立时有数十个女子竞相走进,环肥燕瘦,围绕在秦艽四周,个个倾国倾城,如珠如玉,娇艳胜过百花盛放,任君采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