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百棺
永夜丘陵的风带着股铁锈味，像是有人在暗处磨剑。林风抱着苏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的金血滴在地上，竟开出蓝色的小花——那是星灵族的「忘忧草」，只在纯净的光精灵血脉旁生长。玄火狼瘸着右后腿，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脖颈处的齿轮项圈已经磨出血肉，却还死死扣在皮上。
“再忍忍，”林风低头对苏瑶说，却发现她的眼睛已经闭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伸手探她鼻息，感觉到微弱的呼吸，这才敢停下脚步，将她靠在一棵发光的树上。那树的枝叶都是水晶质地，叶脉里流动着星辉，正是星灵族的「忆魂树」，据说能储存逝者的记忆。
玄火狼突然对着远处嚎叫，声音里带着恐惧。林风抬头望去，只见丘陵深处矗立着上百口棺材，整齐排列如军队，棺木上刻着东西方的符文，有的嵌着机械齿轮，有的贴着东方符纸。月光穿过云层，照在最近的棺材上，他看见棺盖缝隙里露出一角衣角，竟是青云宗的道袍。
“是陷阱。”苏瑶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勉强睁开眼，指尖凝聚出微弱的金光，“这些棺材用的是「阴阳锁魂阵」，东方的镇魂符混了西方的血魔钉......”
话没说完，棺材们突然剧烈震动，棺盖纷纷弹开，里面爬出的不是普通尸体，而是机械义肢与血肉混合的怪物——左半身是修士的腐烂躯体，右半身是齿轮与液压管组成的机械装置。玄火狼吓得往后退，却被一只机械手抓住尾巴，那手的指尖还戴着青云宗的弟子戒指。
“是被改造的尸体......”林风攥紧拳头，鳞片从手臂蔓延至肩膀，却发现这次的龙血反噬格外剧烈，鳞片下的皮肤传来灼烧感，像是有虫子在啃食。他想起玄风长老的话，“龙血被下了咒”，难道那些鳞片剥落不是正常现象？
苏瑶勉强起身，用齿轮匣子支撑身体：“用净化术破它们的核心！机械部分的能量源在心脏位置！”她指尖的金光扫过最近的怪物，却只让其停顿了一瞬——那些机械心脏里，竟嵌着光精灵族的圣露水晶，专门克制净化术。
林风挥拳砸向怪物胸口，鳞片与金属碰撞迸出火花，却听见里面传来齿轮碎裂的声音。怪物的机械臂突然喷出强酸，他连忙侧身，却感觉后腰一阵剧痛——鳞片竟被腐蚀出个缺口，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伤口周围爬满黑色纹路，正是玄风长老下的咒。
“林风！”苏瑶的尖叫被棺材开合声淹没。更多的怪物爬出来，它们的机械眼发出红光，锁定了林风体内的龙血。玄火狼突然扑向最密集的怪物群，用牙齿咬断液压管，却被喷了一脸机油，哀号着滚到林风脚边。
“走！”林风抱起苏瑶和幼狼，朝着丘陵高处跑去。身后的怪物们拖着机械肢体追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感觉龙血在血管里逆流，每跑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鳞片一片片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皮肤——却不是人类的血肉，而是覆盖着细密的青色绒毛，像是龙蜕未完成的状态。
“你的鳞片......”苏瑶虚弱地抬手，指尖触到他肩膀时，金色光芒突然暴涨，竟将那些黑色咒纹逼退几分，“光精灵血脉能暂时压制诅咒......但我的血不够了......”
林风这才注意到，她的星辉印记已经蔓延到了脖颈，金色纹路与黑色咒纹在他皮肤上交织，像是光与暗在争夺地盘。远处的棺材群中，突然有一口棺材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个穿着星灵族长袍的女子，容貌竟与苏瑶有七分相似。
“那是......”苏瑶的声音里带着震惊，“我母亲的妹妹，我的姨母......她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的长袍下露出机械义肢，关节处刻着和玄风长老相同的星灵族符文。林风感觉龙血与她产生共鸣，鳞片竟自动愈合了几分。怪物们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棺材行礼——原来这些怪物的控制器，正是这具星灵族的尸体。
“她被做成了「魂偶」......”苏瑶的眼泪滴在林风手臂上，竟让咒纹再次消退，“用星灵族的意识转移术，把灵魂困在机械躯体里......”
林风突然想起青龙遗迹里的自动防御系统，难道这些棺材都是星灵族制造的守卫？他摸出怀里的玉简碎片，龙血渗进去的瞬间，星灵族文字竟自动翻译成东方古篆：“以光暗之血为钥，启混沌之轮。”
“试试你的血和我的......”苏瑶扯破袖口，露出小臂上的星辉印记，“光暗相生，或许能激活什么机关......”
两人的血液滴在玉简上，竟凝结成一枚阴阳鱼形状的晶体。远处的忆魂树突然全部亮起，星光汇聚成一道门，门上刻着光精灵族的银蕨草与东方的龙纹。玄火狼突然挣脱林风怀抱，叼着苏瑶姨母的机械义肢扔进草丛，露出下面的星灵族开关。
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个圆形祭坛，中央悬浮着混沌之轮的虚影，周围刻着五属性的凹槽。林风掏出水属性碎片，苏瑶摸出光属性碎片，刚要嵌入凹槽，却听见身后传来机械齿轮的转动声——玄风长老的佩剑已经刺穿了苏瑶的肩膀。
“聪明的孩子，”长老的机械义肢抓住她的手腕，暗属性碎片从她衣襟里滑落，“光暗相生，果然需要同时献祭光精灵与暗精灵的血脉......而你，就是那个混血的容器。”
林风这才明白，苏瑶的母亲为什么会被追杀——她爱上的不是普通凡人，而是血魔族的暗精灵。苏瑶的星辉印记之所以能免疫光明圣殿的精神烙印，正是因为她体内同时流淌着光与暗的血脉。
“放开她！”林风怒吼着挥拳，却被时空碎片的力量弹开。玄风长老将苏瑶按在祭坛上，剑尖划开她的手腕，金色血液与黑色血液同时滴入混沌之轮，竟让虚影变得实体化。林风感觉自己的龙血被牵引着飞出体外，与碎片融合成水属性凹槽的钥匙。
“混沌之轮重启需要活体献祭，”长老的声音里带着癫狂，“龙血做容器，光暗血脉做燃料，而我......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苏瑶突然抬头，嘴角扯出冷笑：“你以为自己能控制混沌之力？别忘了，星灵族的轮回论——每十万年抹杀高阶修士的，正是这混沌之轮！”
祭坛突然震动，忆魂树的星光化作锁链，缠住玄风长老的机械义肢。林风趁机扑过去，用鳞片化的手臂掰断剑柄，时空碎片掉在苏瑶手中，竟与她的暗属性碎片合二为一。混沌之轮发出耀眼的光芒，将三人吸入其中，却在此时，玄火狼叼着那枚阴阳鱼晶体冲进祭坛，晶体嵌入轮心，竟逆转了齿轮的转动方向。
强光过后，林风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星灵族的祭坛上，苏瑶的呼吸平稳，星辉印记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颈间的暗精灵族纹章。玄风长老不见了踪影，只有他的佩剑掉在一旁，剑柄里掉出半块鳞片——正是黑袍老者偷走的那枚。
“我们......成功了？”苏瑶摸着颈间的纹章，指尖亮起金色与黑色的光芒，“光暗碎片融合了......”
林风点点头，看着混沌之轮缓缓沉入地下，周围的棺材自动打开，里面躺着的竟是完好无损的各族修士——他们都被星灵族的幻术保护着，从未真正死去。玄火狼蹭了蹭他的手，嘴里吐出个齿轮状的东西，正是控制怪物的核心。
“走吧，”苏瑶站起身，光暗双色的光芒在掌心流转，“还有两块碎片在等着我们......而且，我感觉到了，夜璃的气息还在......”
林风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同时有温暖与冰凉的触感，像是光与暗在共生。远处的忆魂树沙沙作响，星光中映出母亲的笑脸，还有夜璃调皮的眨眼——原来幻境中的记忆，并不都是虚假的。
永夜丘陵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远处机械之城的轮廓。林风摸了摸腰间的鳞片，那里不再疼痛，反而有股暖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