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聚宝厅内,陶隆挺着富态的肚子坐在主位上。
他令下人为沈愈斟上香茗,脸上堆满了笑容。
“沈主簿,您可是稀客,能大驾光临,真是让鄙府蓬荜生辉啊!”
沈愈端起茶杯,用杯盖轻撇茶沫。
“陶公,我今日前来,实不相瞒是有一事相求,或者说,是有一桩共赢的买卖想与你商议。”
陶隆眼珠一转,心中便起了提防。
但是面上却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主簿但说无妨,只要小人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爽快。其实我想向陶公借点粮。”
陶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沈主簿,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实不相瞒,我的米铺表面上做着买卖,实则仓廪空虚!哪里还有余粮外借啊!”
他还喊人取来了账本给沈愈看,自证清白。
沈愈轻抚腰间药囊,冷笑了一声。
“陶公别急,我向你借粮并非会让你亏损,还能名利双收!”
“哦?愿闻其详。”陶隆虽然不信,但还是被利所吸引。
“以市价借粮给将军府,将军府不仅会立下字据,并且承诺,在到期后除了归还本金,还会按市面最高的利息支付给你。”
“如此一来,既支援了望北城的军务,能得了好名声,又能实实在在赚取一笔不菲的利息。如此两全其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陶隆捻着翡翠扳指,心中却开始了其他的盘算。
“沈主簿,只是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我只是说如果望北城易主,小人找谁去兑债?”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担心这笔买卖打了水漂。
沈愈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在桌面上缓缓展开。
纸上面用写满了细密的文字,还盖着鲜红的官印。
“首先,这张叫做米债,是以将军府的名义发行,是岳将军跟你借粮的正式凭证。”
陶隆眯起眼睛想看清上面的小字,却发现条款繁复,远非寻常借条可比。
“米债?沈主簿,岳将军向我借粮,打个借条也就是了,何须如此繁文缛节?”
沈愈扬起心头,给陶隆继续挖坑:“繁文缛节对你我双方最好的保障。白纸黑字,将军府的官印在此,难道陶公还不放心?”
“至于兑换,陶公应当知晓,岳氏宗族在王都有百年祖宅,宅里有鄘王的封赏不计其数,即便望北城易主,岳家人也会用仓库里的金银还你的粮。”
陶隆讪讪一笑,并未接话。
沈愈将陶隆犹豫的神情尽收眼底,继续抛出重磅筹码。
“陶公,米债的兑现方式,不仅仅是一张借条那么简单。”
“它还锚定了将军府即将推出的一种神药。”
“神药?”
陶隆茫然重复了一遍沈愈的话。
“正是。便是我治好岳将军箭伤所用的青霉素。此药专治金疮溃烂,腐肉重生。一旦推广开来,价值连城。”
“但凡购买了将军米债的人,才有资格购买我的神药。”
陶隆的呼吸陡然粗重了几分。
他早听说岳白将军被朔人射穿肩胛,按理来已经到了鬼门关。
不想下人来报见到岳白现在已经便能下地行走。
此事早已在望北城传得神乎其神!
他当时就猜想定是用了什么奇药,没想到竟是真的有!
“我还可以提前向陶公透露一点内部消息。”
沈愈的指节有节奏地叩击着茶杯的边缘。
“此药一旦正式推出,初步定价,一粒青霉素,至少可兑换十锭白银!”
“十……十锭!”
陶隆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他这种粮商,平日里倒买倒卖,赚的也是倒一手的钱。
若这神药真有如此价值,倒卖至其他的诸侯国,那可就不是几百几千两的生意了,而是数万,甚至百万两的泼天富贵!
“此药当真有如此神效?”
陶隆已经急不可耐了。
“陶公若是不信,我可带你伤兵营查验。以前每日都有多少将士因伤口感染不治而亡?但若有了我的青霉素,许多必死之人,便可起死回生!”
“陶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沈愈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端起茶杯。
他就差一句家人们,上链接了!快抢啊!
聚宝厅内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陶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时而贪婪,时而犹豫,时而兴奋。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白花花的银子汇聚成河,向他汹涌而来。
将此神药贩运到鄘都,献给赵构,然后赵构献给鄘王!
他的利润何止十倍百倍!还能封万户侯!
米债!值得买!
沈愈看穿了陶隆的心思,知道这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还想谈价格,便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吹掉浮沫。
“若是陶公不愿意,那我只有另寻他人合作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崔夫人她又犯病了!胸口疼得厉害,喘不上气!”
陶隆闻言脸色大变,猛然起身。
“什么?快!快去请郎中!”
“郎中早上已经来看过了,还是老样子!夫人听说治好岳将军箭伤的沈神医在此,想请神医过去看病!”
陶隆这才想起沈愈是神医,他慌忙转向沈愈拱起双手。
“沈主簿!求求您,救救我家崔夫人吧!”
沈愈有点疑惑放下茶杯。
“崔夫人?她是你的夫人?”
“不不不,是在下的寡嫂。自从我的兄长陶安过世后。崔夫人便郁郁寡欢,落下了病根,长年累月茶饭不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是沈主簿能妙手回春,治好崔夫人的病……”
陶隆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米债之事,一切都好商量!”
沈愈闻言一怔,心想这倒是个意外之喜,没想到能见到传说中的女妖精,待他火眼金睛分辨究竟。
他立即站了起身。
“既然如此,请带路吧。郭昱,你在这里等我。”
沈愈跟着引路的陶隆,大步走向崔夫人的阁房。
待到阁房门口,陶隆推开大门,自己却不敢进去。
“陶公,为何不一同进去?”
“崔夫人是小人的嫂子,不宜入房,须避嫌。”
“还有这等奇怪的规矩?”
沈愈瞧着陶隆贪婪舔着嘴唇的样子,心中甚觉奇怪。
“在亡夫三年之内,寡嫂不能与其他男人见面,这是规矩。”
“那我也是男的。”
“沈主簿是不同身份,您是神医。即便是皇后也不讳病避医,您请!”
沈愈只好推门而入。
崔夫人的闺房并非只有一间,里面还有各种房间。
“崔夫人在何处?”他问带路的丫鬟。
“回禀神医,夫人还在里面的闺阁之中,您请进。”
直到走进最后一道闺房之内。
沈愈见到有一坛金兽香炉吞吐着白色烟丝,缠绕于梁柱间。
有一女子斜倚在软榻上,绛红蹙金的纱袍松垮,衣带未系,斜着半边雪肩,可见锁骨下的蜿蜒。
此女腰肢如蛇,裙裾开衩处,显出白玉赤足宛如少女小手,脚踝上系着的金玲,随着身子的微微颤动而响。
“请问崔夫人吗?”沈愈愕然失神。
“沈神医,请过来吧。”
沈愈越靠近,越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寡嫂失去了抵抗能力。
这位夫人不能简单用极品美女来形容,而是美得近乎妖异。
微微一笑之间,眉宇之间便如同盘丝洞里的蜘蛛女妖,具有勾人心魄的魅惑力。
最慑人的是眉间那抹花钿,淡淡粉粉宛如曼陀罗花。
美得妖如魅魔,美得不像凡人,真如传闻之中是个女妖精!
“夫人,您的身体有何处不舒服?”
沈愈不敢再细看,因胸腔中涌着一口热气无法散出。
崔夫人懒懒支起身子,赤足踩在被毯上,脚踝金铃轻响,长袍滑落半截,裙下玲珑长腿在青纱之中若隐若现。
她说话的声音如揉了蜜般的甜。
“听说沈神医妙手仁心,能救岳白将军和望北城将士起死回生。”
“却不知,能否救治得了奴家缠人的奇病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