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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我的声音,我妈果然凑了过来。
节目上,李大柱被几个知性优雅的中年人围住。
看见这一幕,我妈脸色变了又变。
得知李大柱没有心仪的嘉宾后,她神色稍缓。
又得知主持人让他下一期再参加时,皱起眉头。
我心里轻笑一声,假装不小心把节目组报名的网站发给我妈。
看着聊天框里「正在输入中」几经变化,我满意地笑了。
我妈好不容易遇到个合她心意的男人,自然是不会放过。
接下来几天里,我不停给她灌输思想。
「咱们家条件不好,我们应该有自知之明,妈,你说是不。」
「李叔条件这么好,你又长得不够好看,以后肯定会看腻你的,迟早会找小三的。」
「妈,我都是为你好,你要么就和李叔断了,彻底断了念想,要么你就退一步。」
我说的「退一步」,我妈听懂了。
得知我妈报名相亲节目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
这个节目除了年龄范围和普通的相亲节目不同以外,还有个特征。
为了追求真实性,节目组采用现场直播的方式。
我托关系买了张票,在我妈参加的那一期去现场观看。
小区里和我妈说得上两句话的大妈们听说了这件事,跑来给我妈打气。
我妈扭捏着抿嘴笑。
「嗐,比起节目组其她优秀的女嘉宾来说,我还是太普通了点。」
「她们长得漂亮家境又好,不知道李哥会不会选我。」
大妈们象征性地安慰了我妈两句。
我趁机插话。
「妈,虽然咱们自卑,但咱们有别人没有的容量啊！」
我妈听了我的话,眼睛放光。
「你说得没错,虽然我很自卑,但是这也是我的优点。」
「这个条件,一般男人都不会拒绝的。」
6.
直播当天,我妈找了一身旧衣裳穿上。
她现在一群打扮得体的阿姨里面显得格外突出。
好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妈微微低着头,没多大反应。
节目开始。
李大柱登场。
他选择心动嘉宾的时候一眼看见了我妈。
两人对视后,明显能看出我妈激动了不少。
按照流程,简单介绍完男方信息后就是女方拍灯环节。
李大柱没再看我妈一眼。
他选择了另一个年轻点的阿姨。
我妈听见主持人宣布这个消息时,脸色瞬间变了。
她尖叫着出声。
「李哥！你怎么能选她呢！」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选我！我给你介绍小三！」
「我不介意你有小三！我甚至可以伺候你们！」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李大柱脸色一变,嫌恶地看着我妈。
催促主持人赶紧走流程,急着下场。
我妈一看,急了。
不顾主持人的阻拦,径直跑向李大柱。
「扑通」一声,她跪在李大柱面前。
「李哥,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我自己配不上你,但我可以做出让步。」
「男人花心是本性,我可以容忍你找小三,我只有一个条件,小三必须是我帮你找。」
「我年纪大了不能怀孕,你要是想要孩子可以让小三怀,我可以伺候小三坐月子。」
李大柱到底是上过学的素质人士,他强忍着没骂脏话。
「你赶紧起来！你这像个什么样子！别人还看着！」
我妈一根筋,跪在地上不动。
她抹了一把眼泪,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大柱。
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样子。
节目组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我看见导演来回踱步,原本想上场阻止的他看见直播人数那一刻停下了动作。
我勾了勾嘴角,轻轻抚摸着小腹。
看节目的观众忍不住掏出手机录下视频。
「这个票钱花得值,还有这种戏份可以看。」
「哇,这女的是不是疯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主动找小三的。」
观众的一声声调侃,把李大柱架在火上烤。
再有素质的人遇上我妈,也会变得没素质。
他没忍住,破口大骂。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之前装清高,见不得我和其她人接触,现在又跑来说可以接受小三。」
「老子告诉你,你能接受老子接受不了！我他妈是正常人！」
李大柱一骂,我妈浑身颤抖。
她又露出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李哥,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已经给你找好小三了,绝对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漂亮。」
她环顾四周,在观众席最角落找到了戴娇娇。
戴娇娇本来想跑,勾着背慢慢溜到了角落。
可还是被我妈发现。
我妈「噔噔噔」跑到观众席拉着戴娇娇。
朝着李大柱喊。
「李哥！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只要你愿意和我结婚,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李大柱咒骂两句「神经病」,不顾主持人的阻拦往后台去。
节目组不会放过这个热点,他们把摄像头对准我妈这边。
戴娇娇捂住脸,一巴掌扇在我妈脸上。
「有病！你也没说在拍节目啊！」
「要是让我老板知道了我饶不了你！」
说完,她踩着恨天高离场。
李大柱离场,我妈呆愣在原地。
被打了一巴掌都没反应过来。
她现在观众席里,面对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
涨红着脸。
羞愧地蒙着脸尖叫。
「不要拍了！」
可节目组哪儿会放过她。
7.
我妈一炮而红。
她被网友们戏称「大婆姐」。
网友们的嘴很毒,吐槽起来丝毫不客气。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还有主动当大婆的。】
【这大妈我认识,我们小区的,之前还给她女婿找小三,她女儿都怀着孕呢,真是奇葩。】
【最奇葩的还是她给她女婿找的小三和给她李哥找的小三是同一个人。】
网友们看见这条评论,纷纷惊呼【逆天】。
我妈看见这些消息,又急又气。
我妈的光辉事迹被不少营销号剪成视频吐槽,现在她连出门都不敢。
生怕自己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
她朝着我大叫。
「你不是说李哥听了我的条件绝对会同意和我在一起吗」
「你看看她们怎么骂我的！」
「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突然反应过来,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向我。
我挥手挡开,瘪了瘪嘴。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这些方法都是你教我的啊,没成功不是你的问题吗」
饶是我妈再笨,也看出了不对劲。
她笃定是我从中作梗,气得直喘粗气。
她瞪我一眼,回到房间。
半个小时后,她拖着行李箱出来。
脸色难看至极。
「好,现在你这个女儿也不待见我,那我搬出去好了。」
她拉着行李,一步步往门外走。
她刻意放慢脚步,等着我像以前一样劝她。
我抓了一把葡萄,边吃边看她。
我妈瞬间来气。
声音拔高。
「张颖,你到时候别求着我回来！」
「你这种奸懒馋滑的老婆迟早有一天会被婆家嫌弃的,到时候别怪我没帮你！」
「咚」的一声,她用力关上门。
我撇了撇嘴。
要是以前,我可能还会好生劝她,让她不要走。
可是现在不一样,我妈三番两次挑战我的底线。
我脾气再好也不能让她这么糟蹋。
我妈搬离了我家,也没回老家。
听小区里和我妈关系好的大妈说。
我妈有了新的相好。
他不仅比李大柱年轻,长相帅气还有钱。
家里开了几家公司。
我微微蹙眉,怀疑她遇上了杀猪盘。
但转念一想,我妈退休工资一个月也就两千多,她没有存款,两千只够她一个人生活。
再怎么被骗也损失不了多少。
更何况现在我和我妈关系闹僵,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听。
想到这里,我长舒一口气。
当天晚上,许久没和我联系的我妈主动在微信上找上我。
【闺女,明天有空不】
【明天中午来福康大酒店,让你新爸爸看看你。】
【你家来酒店的路正在修不好开车,你骑电动车来吧。】
我收起手机,转头和老公说了这件事。
他皱眉,语气不太好。
「你们不久前才吵了架,以前都是你主动求和,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听了我老公的话,我越发觉得不对劲。
前往福康大酒店的路确确实在修,但我妈特意点名让我一个孕妇骑电瓶车。
实在是太刻意。
8.
第二天中午,我如约前往福康大酒店。
问过前台,服务员带着我走到包厢门口。
我捏着门把手推门。
听见我妈带着笑意的声音。
「老公,你就放心吧,我女儿别的虽然不行,但现在就是钱多,她以前工资一个月好几万呢！」
「再说了,我女婿可是公司高层,也不差钱。」
「不过嘛,她今天不一定能来,你别急,下次我带你去见女婿,也是一样的。」
我妈的话给了我当头一棒,我冷笑一声,推门而入。
「妈,你说我不一定能来是什么意思」
我妈蓦然转头,瞳孔微缩,声音不自觉抖了两下。
「小颖来了快坐。」
「嗐,你不是怀孕了吗,周鑫也在上班,一个人来不方便嘛,我没别的意思。」
我妈讪讪地笑,拉扯了一下她身边的男人。
我仔细打量一番,男人看着也就四十出头,西装革履,打扮得体。
和我妈坐一块儿不像夫妻,像母子。
我嗤了一声,落座。
刚坐下,男人就自我介绍。
「小颖是吧,我叫杜建华,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我们家开了几家公司,专门做保险的,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拿亲情价。」
杜建华自说自话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册子。
一一介绍他们公司的产品。
失业保险、养老保险、意外保险。
他打量一眼我的肚子,笑得谄媚。
「都说你们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小颖要不要看看意外保险。」
「现在只要两万,要是出了意外你的家人就能拿到一千万的赔偿金！」
我扫了一眼我妈,我妈全然当没看见。
短短几分钟里,她摸了五次鬓角。
我气笑了。
「你们做生意的人是不一样啊,为了卖东西都可以诅咒人了。」
「我妈是不是也在你这儿买了这个保险」
听我提到她,我妈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莫名其妙开始掩面哭泣。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那么恶毒的人吗」
「我盼着你好还来不及,怎么会给你买这种保险。」
听见我妈的话,我噗嗤一笑。
「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网上那些杀妻骗保的人一样呢。」
我猛然抬头,死死盯着我妈。
「还是说你有这个想法」
我妈被我的眼神吓到,说话都结巴起来。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吧。」
她嗫嚅着嘴唇,小声念叨。
「吓老娘一跳。」
杜建华听得云里雾里,但为了显现出自己的业务能力。
他开始吹嘘。
「买保险也不是什么坏事,防范于未然。」
「你妈确实在我这儿买了不少保险,不过我记得她是给自己买的,受益人写的你的名字。」
我妈喉头滚动,压低了声音。
「是......」
听见这话,我又笑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妈这么爱我。」
「昨天晚上不是还偷摸把我电动车的刹车保险丝拆了吗」
9.
包厢内的冷气吹得呜呜作响。
我妈的额头上却渗出薄薄的一层汗。
她嘴角抽动,说话也不自觉结巴起来。
「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杜建华跟着附和,他表情惊恐。
「对啊,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这是犯法的吧。」
我叹了口气,对我妈最后那点亲情消散。
我妈的表情越发难看,语气严厉起来。
「张颖！你什么意思没有证据的事你怎么能乱说！」
「我是看在你是我女儿的面上才让你来见我男朋友的,你这话说得,我是杀人凶手不成！」
她浑身发抖,气得上蹿下跳。
只是下一秒,她惊恐地瞪着双眼。
警察来了。
我老公带着人进来,把我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我妈。
杜建华被这一变动吓到。
「怎么了我没犯法啊,我就是个卖保险的。」
我妈嘴唇轻颤,脸色苍白。
我叹了口气。
「妈,我这话都说出来了,你还觉得我没证据」
「你太笨了,不适合干这种勾当,太容易被发现了。」
昨天晚上,我妈给我发了消息之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最后拉着我老公去了小区的电动车充电桩。
仔细检查下来,发现我电动车的刹车保险丝断了。
我家到福康大酒店那条路不太好走,平时又有很多货车走那条道。
这件事马虎不得。
我找到物业,调出监控。
虽然做坏事的人带着口罩,但她身上穿的衣服我格外眼熟。
是我妈说要搬过来照顾我时我主动给她买的。
我妈不算聪明,虽然知道做坏事要戴口罩,但没想到自己的衣服会暴露自己。
「苏玉梅女士,你涉嫌杀人骗保,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妈彻底慌了。
她尖叫着反驳。
「我什么时候杀人骗保了！也没有人死啊！你们凭什么说我杀人！」
杜建华已经被吓懵,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我妈的辩解无效,警察押着她往外走。
我跟着警察去了警察局。
提供录像,做笔录,一套流程下来已经是晚上。
临走前女警叫住我。
「你妈有话要跟你说。」
审讯室里,我妈眼眶通红,一看就是刚哭过。
她看见我,激动得要扑过来。
「小颖,你别起诉妈妈好不好,妈妈就是一时糊涂！」
「我把你拉扯到大学毕业,你毕业后又找了这么好的工作,我付出了这么多,你可不能这样对我。」
听她提起大学和工作,我嗤笑一声。
「是,你把我养大我很感激,但这不是你想害我的理由。」
我妈呜呜咽咽地哭,见这一套没用,企图装可怜。
「我就是太自卑了,小杜这么优秀,我配不上他。」
「所以我才想出这个办法,要是我有钱了,我们就算是门当户对了。」
「我只是想要更好的生活,我有什么错。」
「你能体会我的感受吧」
10.
我妈崩溃了。
她噼里啪啦诉说着自己的自卑,觉得自己想要好生活没错。
当她说得正起劲儿的时候,我给了她当头一棒。
杜建华开的公司就是个皮包公司。
靠骗人买保险赚钱。
他公司的保险也没有法律效果,是不做数的。
杜建华本人更不是什么高富帅,衣服房子车子都是租的。
而我妈,表面给杜建华说受保人是她受益人是我,其实恰恰相反。
她趁着杜建华没注意改了名字。
杜建华公司本来就是个架空的,自然不会看仔细。
两个人双双进了监狱。
一个伪造保险骗钱,一个杀人未遂。
也算是般配。
我妈得知后,崩溃大叫。
我没理会,转身出审讯室。
身后,是我妈懊悔大哭。
「小颖！妈妈错了！你原谅妈妈！」
我头也不回出了审讯室。
我老公看见我,急忙过来查看。
从头到脚检查一番,确认我没事后长舒一口气。
他牵着我的手。
「走吧,我们回家。」
没有我妈这个伥鬼作祟,我的日子只会越过越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