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为什么回来
风港南渔村。
宋连筠跟着导航将车停在狭窄的小巷外,孔苓安插在安庆身边的陈叔,老家就在这里。
宋连筠查过陈叔的账户,火灾后共收到十笔劳务费转账,每笔伍万元,远远超出盯人、传递消息的报酬范围。
他要弄明白平安庄园那场火,是不是孔苓授意陈叔所放。
他要找到证据。
巷子很潮,海货味道重,地上积雪被晨起出海的渔民踩得泥泞不堪。
宋连筠走到巷子尽头那户人家,正要敲门,看到虚掩的门缝脸色一沉。
陈叔家院子乱糟糟一片,毛巾、脸盆都在地上,屋里却没人。
宋连筠摸了摸留有余温的茶杯,意识到自己来晚一步。
他早已在监视之中,手机是安全的,不可能被植入任何监听或者跟踪软件,问题出在那辆普通的保姆车。
宋连筠自以为谨慎,却误判了孔苓的处境,孤立无援的她,习惯性戒备着一切。
此时要走,已来不及。
听到院门上锁的声音,宋连筠冲出屋子,迎面撞上三个黑衣带口罩的壮汉。
夫人派你们来的
我要见她!
宋连筠右手背在身后,企图报警,竟被后院翻进来的又一打手踢掉手机。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要求,你没机会了!
宋连筠捂着手腕退到角落,从打手们的反应看,孔苓就是他们背后的人。
自己背叛在先,受到报复也是理所当然。
或许是月余时间朝夕相处,又或者是昨夜孔苓对他的纵容,宋连筠潜意识里,没把自己再当成她的敌人。
他迫切找到陈叔,就是仍存着丝希望,想证明孔苓与火灾无关。
可现在,一切都显得那般多余。
面对冲上来的打手,宋连筠匆忙应付,很快就挂了彩,他抹掉唇边的血,冲着门外大喊。
孔苓,你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自海面上呼啸而来的风声。
很快,宋连筠被打手按在地上,绑住双手,脚上捆了一块数百斤重的巨石。
打手说,开船往东数十海里,把人扔下去喂鱼,神不知鬼不觉。
宋连筠近乎绝望闭上双眼。
孔苓真的要杀他。
华建董事会,安庆仍未露面,全权交由安雪主持。
众位董事看着安雪在主位面前犹豫一瞬,随即走到下首,谨慎地交换起眼神。
小安总,今天是……
我能力有限,请各位重新投票选举代理董事长。
安雪讲完话,直接坐下,并不做任何回应。
代理董事长要么如安雪,董事长直接指定,要么像之前孔苓,是通过投票选举。
前面两个都下位了,那谁上合适
安容转着眼珠子,只觉得眼下是她的机会,正要起身自荐,会议室大门再次被推开。
孔苓穿着风衣,在所有董事注视中,走到主位坐下。
高新区项目由我发起,投资也是我一手促成。
现在董事长身体不便,我不论作为安夫人,还是公司第二大股东,挑起重担都当仁不让。
按照我和城投的协议,第二笔款项将于月底到账,我想各位董事,也不希望看到项目因为资金问题延期。
孔苓场面话说得漂亮,一切决策都有利于公司。
实则是将大刀架在各位董事脖子上,要么妥协,要么就看着华建破产,让手中的股权证书变为废纸一张。
董事们不约而同看向安雪,她平时与孔苓针锋相对,也最适合打头阵。
可安雪低头坐着,撕了会议记录本叠纸鹤。
安容拍桌而起。
孔苓,你太放肆了你!功劳都成你一个人的了城投是看你面子投资的吗,我就不信项目动工了,他们还会中断投资!
安容以前是管理夜总会的,身上本就带着痞味和土味,但她确实说到点子上了,董事们跟着纷纷点头。
孔苓不慌不忙,让小刘给每位董事发了份文件。
大家看过这些,再决定把票投给谁,也不迟。
文件详细说明了华建极力掩饰的财务状况,以及多次低价出售地块周转债务的窘境,城投如果拿到这份文件,别说要求撤资了,甚至还可能追要赔偿。
安容冷笑着把文件甩在会议桌上。
孔苓,我们才多少股份,真这么做,论损失你比我们更大。
孔苓脊背挺得笔直。
那你们可以试试。
正式投票前,安容借口上厕所离开了一会儿。
她再回来时,身边多出一人,在场所有董事眼前一亮立马起身问好。
自火灾后,这还是安庆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他能参加董事会,就意味着身体已无大碍。
孔苓再争一个代理之职,毫无意义。
她慢慢松开手,掩去凌厉,在安庆走来时笑着站起身。
董事长能回来主持大局,是再好不过。
夫人误会了。安庆扶着孔苓的肩膀,让她重新在主位坐下,代理董事长之职,非你莫属。
安庆以身体尚未痊愈为由,当场支持孔苓,最终全票通过提案。
董事会结束后,在外等候的金融媒体立刻围住安庆和孔苓进行采访,人前他们默契扮演着恩爱夫妻。
孔苓挽着安庆,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在闪光灯下分外耀眼。
安庆这么安排是为了稳定公司,她当然会配合,但心底的不安却在渐渐扩散。
送走媒体后,安庆坐车离开。
孔苓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那枚婚戒。
等她抬起头,才看到桌上大束的玫瑰,白中带红,美得极不真实,她愣了愣转瞬皱眉。
正想回头叫小刘进来,问问这花怎么回事,侧面闪出道人影,将她压在墙上扼住咽喉。
如此近的距离,孔苓能清晰闻到血与海水的咸腥。
她的视线向上,越过帽檐,与那双藏在阴影下的眸子对上。
宋连筠,他没死。
相比于心头一闪而过的庆幸,孔苓对危险更加敏锐,她试图用手敲响大门,引来助理小张。
却被宋连筠攥住胳膊甩在椅子上,他单膝压在椅面上,让孔苓难以做出有效反击,打向宋连筠的手也被他压在椅背上。
宋连筠从花束中抽出一把手枪,抵住孔苓的胸口,看似沉着话音却留有波动,他刚刚死里逃生。
为什么
宋连筠的问题没头没尾,孔苓却听懂了。
她并未胆怯,面对真正能杀人的武器,仍挺直了身子,不露半分弱者姿态。
她更好奇的是,宋连筠明知自己动了杀心,那——
为什么回来
是我在问你!
宋连筠打开保险,将子弹上膛,可他这般威胁举动在孔苓眼中,幼稚如同赌气。
孔苓唇角带笑,却未达眼底,只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他。
宋连筠,你不敢。
宋连筠听出了她话语中那丝嘲讽,又或者说轻视,再没有什么比这些,更能刺激到一个男人的自尊。
他勾住扳机,夫人,也许这次你猜错了。
那就赌一把。
猝不及防,孔苓仰颈吻住宋连筠。
伴随扳机扣动的机械声,孔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