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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煦回研究院拿档案那一日,院门口围了很多人。
有院里的同事,也有许多记者。
几天的时间里,那篇大字报的内容已经传遍了全城。
陆煦头上抄袭者的罪名已经被坐实了。
与此同时,陆沉的实验成果因为太具有突破性,引起了学界、业界许多大佬的关注,也因此引来了不少的媒体。
陆煦从公交车上下来,有人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陆煦同
志,你对于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抄袭事件,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样具有突破性的实验成果,即便是抄了也不是自己的,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听说你是陆家的养子,和实验成果真正的拥有者是兄弟,你这样做,陆家还会承认你的身份吗
一直低头逃离的陆煦止住了脚步,转过身,眼眸冰冷地看向提问的记者。
他缓慢而坚定地开口,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没有抄袭,并且,陆家是否承认我的身份不重要,因为我不会再认他们了。
他话音一落,满堂哗然。
与此同时,陆父快步从黑色红旗车上下来,
他大步走进人群中,当着许多记者、同事的面,狠狠地甩了陆煦一巴掌,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陆煦被扇翻在地,却没有人敢去扶他。
陆父看向众人,语气愤慨。
今天当着各位记者朋友的面,我想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
陆煦,是我们陆家的养子,自从将他从孤儿院领回来,我的家人一直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爱护他。
但他从小性格顽劣,不爱学习,品行恶劣,撒谎成性,屡教不改。
我们托朋友将他弄进研究院,过去这几年里,他屡次抄袭别人的研究成果。
我和爱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次,他更是不惜抄袭兄弟的实验成果,只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这样恶劣的孩子,不配做我们陆家的儿子,我宣布,从今天开始,陆家和陆煦,再无关系!
话音落,辱骂声四起,陆煦被包围在人群中间,感受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拥挤的人群中,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一个石头,落在陆煦的脑门上,将他彻底砸晕了过去。
陆煦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
他忍着头上的痛起身,打算出门接点水喝。
一走出病房,就听到医生护士们拿着报纸议论着。
陆煦的名字和抄袭者绑定在一起,看过报纸的人,都会用各种肮脏的词汇来评价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生性恶劣的抄袭者,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这一次,陆煦连难过也不会了。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病房,一步一步,爬上了医院的天台。
站在距离地面几十米的边缘处,陆煦缓缓松开手,最后一次感受熟悉的风。
阿煦!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的惊慌。
陆煦转过头去,看到了朝自己走过来的厉婉宁。
陆煦瘦了很多,厉婉宁一直没有发现。
他站在高高的天台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厉婉宁皱眉,声音中有些说不明的情绪,阿煦,赶紧下来。
她以为他会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默默地接下她递出的甜枣。
陆煦却笑了,他轻轻摇头,目光迷惘地看向厉婉宁,
厉婉宁,我的那些实验笔记,是你拿给陆沉的吗甚至,和陆家人一起逼迫学校,歪曲事实,逼我退学的人,是你吗
厉婉宁怔愣一瞬,没有回答,陆煦却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阿煦,别想那么多,那些东西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无论如何,你都是陆家的儿子,是我的未婚夫。
这次的事情,之后我会补偿你,阿煦,别犟了。
若是以前,陆煦听到厉婉宁这样承认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抛却所有的伤心,回到她的身边。
但此刻,陆煦捂着心口,感觉五脏六腑都疼。
他面色苍白,缓缓地蹲下身子,企图抱住自己,给自己最后的一点温暖。
厉婉宁趁机跨步向前,将他从高台上扯了下来。
看着仍旧蹲在角落里的陆煦,厉婉宁舒了一口气,自上而下望着他,语气中隐含着责怪。
阿煦,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不要开这种极端的玩笑!
你这么做,不就是想让我们和小沉都愧疚吗
陆煦不答,他抬头看向厉婉宁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看不到他的努力,他的委屈,他的痛苦。
她只将这一切都归结为陆煦的任性、倔强,甚至是博关注的手段。
陆煦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这样完全不懂自己的陌生人,浪费自己的生命。
他们不配!
陆煦站起身,缓步下楼。
厉婉宁看到他不理自己,心里有些憋闷,抬脚跟了上去。
走过一截转角,厉婉宁的近卫跑上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她眉头紧簇,纠结了两秒,开口叫住了陆煦。
阿煦,我说到做到,我会补偿你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陆煦便已经回了病房。
厉婉宁心里闷闷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加速流逝。
近卫又一次提起了陆沉的名字,厉婉宁犹豫一瞬,还是离开了医院。
索性陆煦现在也在生气,自己就先不往上凑了,
等他气消了,再来哄他,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之前每次不都是这样吗,厉婉宁想明白了,心里就舒服了很多,
陆煦回到病房,快速拿上自己的证件,直奔车站。
坐上开往香港的火车时,陆煦闭上眼睛,没再让泪水滑落。
再见了,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