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九宫血符
青禾跪在坟堆里,指尖捏碎最后一粒朱砂。
腐尸脖颈上的红绳骤然绷紧,在暴雨中发出琴弦般的嗡鸣。她舔了舔龟裂的唇,将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符贴向尸体的眉心——
丙申年七月初七。
与她的生辰一字不差。
起!青禾咬破舌尖,血珠弹在红绳上。腐尸猛地坐起,黑洞洞的眼眶里钻出蛆虫,虫身上竟也刻着细密的符文。青白色火焰自陶窑腾起,将尸体吞没的瞬间,她锁骨处的血符消退一寸,露出底下森白的陶骨。
第九百九十九具......
话音未落,尸体的左手突然炸开。半枚铜钱迸射而出,钱孔中映出她七岁时的脸:被铁链吊在九宫血符阵中,腕间红线连着个女童。
那是本该早夭的妹妹青苗。
终于找到了。
铁链拖地声从陶俑堆后传来。黑衣男人踏碎雨幕,刀尖挑着块陶片,上面刻着青禾溺亡的脸:青家妖女,你在冰河边推我妹妹时,可想过会被自己的脸索命
青禾低笑出声。她扯开浸血的衣襟,心口九百九十九道血符如蜈蚣蠕动:你们阿家世代用青家女的血镇邪,现在装什么圣人
阿河瞳孔骤缩。刀锋劈来的刹那,青禾拽动红绳,腐尸如提线木偶般扑向刀刃。尸身炸裂时,那枚铜钱精准射入阿河掌心。
铜钱突然滚烫。
幻象在他眼前炸开——七日前中元夜,冰河边的根本不是青禾。妹妹攥着刻有她生辰的陶片,癫笑着自沉河底:阿兄,用她的血续咱们的命......
看见了吗青禾的指甲抠进锁骨血符,陶土碎屑簌簌而落,你们阿家要续命,就活该我当符灰
阿河踉跄后退,腕间铜铃突然炸响。青禾心口的血符猛然暴起,化作红绳缠住他脖颈。濒死之际,他看见青禾锁骨处浮现并蒂莲纹——根茎扎进她的陶骨,花蕊缠着他的血脉。
禾儿。
一只傀儡鸟穿透雨幕,衔来半截焦黑手骨。骨上刻着行小字:
苗苗在血棺,速救。
青禾的瞳孔瞬间覆上陶釉。她碾碎手骨,骨刺扎入阿河心口:带路,不然我让阿家全族给我妹妹陪葬!
暴雨突然停滞。
三千陶俑齐齐转头,心口的铜镜折射月光,在石碑上拼出血字:
青家女骨,阿氏人烛。
青禾腕间红绳尽断。
她最熟悉的腐尸堆里,缓缓立起个半人高的影子——女童青苗歪着头,左脸是七岁的青禾,右脸是蠕动的陶土。
阿姐。她举起残缺的右手,掌心托着半枚染血铜钱:
他们说,吃够九百九十九个你......
我就能变成人了。
第二章:血俑叩棺
饲亲血肉九千重,方知我身是蛊盅。莫道轮回无报应,青铜轮上俱残容。
青禾的陶骨在暴雨中发出龟裂声。
她看着青苗掌心那枚铜钱——与自己从九百九十九具尸体中挖出的残片严丝合缝。铜钱边缘的齿痕像极了当年拴住妹妹脚踝的铁链。
苗苗......青禾的喉管发出陶土摩擦的嘶哑声响。
回应她的是三千陶俑整齐的叩首声。青苗歪斜的陶土右脸突然裂开,钻出密密麻麻的符虫,虫背上刻着阿家族徽。腐尸堆里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九口血棺破土而出,棺盖上赫然钉着青禾历代转世身的残肢。
阿姐的血,好香。青苗舔了舔铜钱上的血渍,突然扑向阿河,但阿兄的锁咒人血更甜!
青禾的红绳比思维更快。血符凝成的绳索缠住青苗脚踝,却在触碰的瞬间燃起青焰——那些符虫竟是燃烧的咒文。
小心!阿河突然扯过青禾,刀锋斩断她一缕发丝。发丝落地化作陶蛇,正是青苗方才弹出的杀招。
青禾的瞳孔彻底陶化。她反手扣住阿河命门,将人甩向最末那口小棺:开棺!否则我现在就捏碎你的锁咒骨!
阿河的后背撞上棺椁,衣襟撕裂处露出与血棺同源的符咒。
他忽然低笑:你不敢。指尖划过心口并蒂莲纹,青禾锁骨顿时传来灼烧剧痛。
棺盖在剧痛中轰然开启。
青禾的陶躯僵在原地。棺中蜷缩着七岁的自己,心口插着把陶刀——正是当年夭折时用的那把。更可怕的是,小尸体腕间系着红绳,另一端缠绕在青苗的陶土手臂上。
当年阿爹把我塞进棺材时,我一直在等阿姐。青苗的符虫钻进小尸体眼眶,可你只顾着给这个赝品刻血符。
暴雨突然倒卷上天。青禾踉跄着触摸小尸体的脸,却在触碰瞬间被拖入幻境——
九宫阵,亥时三刻,七岁的她抱着青苗跪在阵眼,阿河父亲正往妹妹心口钉锁魂钉。小青苗突然咬破指尖,在她锁骨画下第一道血符:阿姐替我活着,我去棺材里吃那些坏人......
幻境破碎时,青苗的陶土右手已穿透阿河胸膛。鲜血顺着符虫纹路流入她体内,那半张人脸泛起红晕:阿兄的心头血,果然比尸血滋补。
苗苗住手!青禾的红绳绞住妹妹脖颈,你要吃多少血我都给,但锁咒人必须活着开棺!
铜钱突然从青苗掌心腾空,九百九十九枚残片自血棺中飞出。当最后一片嵌入钱孔时,整个乱葬岗开始塌陷,露出底下巨大的青铜转轮——轮辐上挂满青禾的转世身,每个心口都插着阿河先祖的陶刀。
这才是真正的九宫血符阵。青苗踩在转轮中央,符虫在她脚下汇成血字:【以姊为皿,饲妹重生】。
阿河突然暴起,染血的掌心按上青禾后颈。并蒂莲纹光芒大盛,那些插在转世身体内的陶刀齐齐震颤:看清楚!你每镇压一次反噬,就往你妹妹体内灌一份怨气!
青禾的陶骨寸寸炸裂。在最后的碎片中,她看清转轮核心——青苗的陶土心脏里裹着个婴孩,正是当年被替换的真正自己。
阿姐总说要保护我......青苗剖开胸膛展露出婴孩,可被扔进血棺的,从来都是你啊。
三千陶俑突然集体跪拜。
青禾破碎的陶躯被红绳牵引着飞向转轮,阿河却先一步割裂手腕,以锁咒人血绘出逆阵:天地为炉,造化为工——
暴雨化作火雨,青铜转轮开始熔解。青苗发出尖啸,符虫聚成巨手抓向阿河,却被青禾最后的陶骨碎片刺穿。
吃够九百九十九次......青禾的残魂附在阿河刀锋,这次换阿姐喂你。
刀光穿透青苗胸膛时,那枚铜钱终于完整。血棺中的小尸体突然睁眼,腕间红绳寸寸断裂——这才是被调包的真正青苗,二十年来一直替阿家镇守血棺。
第三章:铜钱噬忆
九宫算尽终是睽,双生劫启青铜悲。萤火焚尽千秋卦,方知我命不由天。
青苗睁开眼的瞬间,三千陶俑齐齐爆裂。
碎陶中钻出的不是尸骸,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算筹。算筹上刻着青禾历代转世身的死因,最末一行朱砂未干:【癸卯年霜降,镇于锁咒人心头】
阿姐...真的在阿兄心里啊。青苗抚摸着阿河心口的并蒂莲纹,符虫从她指尖钻入血脉,那就剖出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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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河反手扣住青苗腕骨,锁魂钉自袖中滑落:二十年前你调换命格时,就该想到今天。
钉尖刺入青苗陶土关节的刹那,青铜转轮突然倒转,漫天血雨化作铜钱倾盆而下。
青禾的残魂在铜钱雨中凝聚。她看见每枚铜钱都映着不同的死法——被炼成陶俑、抽骨制符、甚至成为青苗的替身傀儡。最痛的那枚嵌在阿河脊骨处,映出他亲手将陶刀刺入她心口的画面。
这是......
噬忆阵。
老钟的声音从转轮轴心传来。他掀开兜帽,露出与青禾母亲一模一样的脸,手中九百枚铜钱组成卦象,青家女每世惨死的记忆,都在这了。
青苗突然尖啸。符虫聚成黑潮扑向铜钱阵,却在触碰瞬间被吸入钱眼。铜钱孔中伸出无数陶土手臂,将青苗钉在转轮辐条上——那些手臂掌心皆刻血符,与青禾锁骨伤痕如出一辙。
苗苗,当年你往阿姐心口刻符时,可想过会被自己的手穿透老钟的指甲划过青苗右脸的陶土,碎屑簌簌而落,毕竟这具身子,是用你阿姐的陶骨捏的。
阿河的刀锋突然转向老钟。刀气劈开暴雨时,青禾看见他后背浮出完整的九宫阵图——阵眼处钉着枚青铜算筹,正是当年锁住青苗脚踝的那根。
你才是第一个锁咒人!
刀尖刺入老钟心口的瞬间,青铜转轮轰然崩塌。
纷飞的铜钱中,青禾终于触碰到了真相:
第一世——青家先祖老钟与陶灵相恋,为永生将爱人炼成陶偶。未料陶偶孕出双生女婴,女婴心口自带血符,反噬其主。
在不断轮回中直到第九百九十九世老钟哄骗青苗调换命格,让青禾成为血符容器,却不知青苗早将半魂寄于阿河血脉。
此刻阿河脊骨的青铜算筹突然离体,与老钟体内的算筹拼成完整卦象:【离上兑下,火泽睽】。
睽卦主骨肉分离......青禾的残魂在卦象中燃烧,原来我们姐妹,本就是卦象化的劫数!
青苗突然挣断陶土手臂。她挖出自己心脏里沉睡的婴孩,符虫在其周身凝成血色襁褓:阿姐你看,这才是最初的我们——
襁褓中的双生子突然睁眼。
左婴锁骨带符,右婴心口嵌铜钱。
暴雨在此时倒流回云层,青铜碎片悬浮成新的转轮。阿河以锁魂钉划破掌心,血线在空中绘出逆卦:青禾,借你血符一用!
青禾残魂化作红绫缠住双生子。当血符没入左婴锁骨时,天地骤然寂静——
老钟的陶土身躯寸寸剥落,露出底下千疮百孔的真身:心口插着九百九十九把陶刀,每把刀柄都刻着青禾的名字。
你以为挣脱卦象就能破劫老钟癫笑着捏碎最后枚铜钱,睽卦永存,你们姐妹注定要——
青苗的符虫突然钻入他七窍。
她抱着血色襁褓走向青铜转轮,右脸陶土片片飞散:阿姐,这次我们自己做卦。
阿河的锁魂钉在此刻贯穿转轮。
当青铜碎裂声与婴儿啼哭交织时,青禾看见漫天铜钱化作萤火,每一粒光斑中都映着个不曾存在的未来——
青苗在晒制陶胚,阿河在研磨朱砂,而她自己的陶骨上,没有一道血符。
第四章:萤骨燃卦
万载相思铸鼎魂,不知佳人骨作尘。萤火燃尽荒唐卦,方见清风叩天门。
萤火在触到青禾指尖的刹那,凝成青铜卦签刺入她的陶骨。
卦签上刻着不属于任何朝代的文字,但青禾莫名能读懂——那是血色襁褓中双生子的啼哭凝成的谶语:【离魂为柴,萤骨作卦,方渡睽劫】。
阿姐要烧了我们吗青苗怀中的右婴突然开口,铜钱在它心口转出残影。左婴锁骨的符纹爬上青禾手腕,烫得她残魂几近溃散。
阿河突然夺过血色襁褓。锁魂钉在掌心熔成金液,沿着婴孩心口的铜钱纹路浇铸:当年老钟用我的脊骨炼第一枚算筹,今日我就用这身锁咒血——
金液触到铜钱的瞬间,萤火突然暴烈。漫天光点化作青铜火蚁,啃噬起老钟遗落的陶土躯壳。青禾听见无数个自己在火蚁腹中尖叫,那些被镇压的转世记忆正通过蚁颚反哺给双生子。
不要!青禾的红绫绞住阿河手腕,它们在吞吃我们的命数!
迟了。
右婴的铜钱瞳孔突然炸开,九百九十九世惨死的记忆洪流般涌入青禾残魂。她看见每世临终时,青苗都捧着血色襁褓站在阴影里,而襁褓中的右婴心口,赫然嵌着阿河的一截脊骨。
原来如此......青禾的陶骨在记忆冲刷下重聚,所谓双生劫,不过是老钟用阿河血脉做的轮回鼎!
青铜火蚁突然聚成巨鼎。青苗的左脸开始脱落,露出底下蠕动的卦爻:阿姐终于明白了我们姐妹是卦眼,阿兄是鼎足,老钟才是执卦人。
阿河突然将襁褓抛向巨鼎。锁咒血在空中绘出献祭阵图:执卦人已死,现在这局棋——
鼎中伸出青铜手臂,攥住他的咽喉:执卦人永存。
老钟的声音从鼎内传来。他的陶土躯壳早已被火蚁啃空,此刻显出的真身竟是一串青铜算筹,每根算筹都穿着片青禾的陶骨:你以为击碎转轮就能破局睽卦早刻进天地法则,你们逃不掉的!
青禾的红绫突然自燃。她借着火光看清鼎身上的铭文——那些根本不是卦辞,而是用历代青禾转世血写成的契约:【以魂饲鼎,可窥天机】。
苗苗,你早知对不对青禾的陶指刺入青铜鼎,所谓的调换命格,不过是为让老钟多吞几世魂魄!
青苗的右脸彻底剥落,符虫在她颅骨内凝成新的卦象:但阿姐每被吞一次,我就多分得一份命数。她突然扯断右婴的铜钱,塞进阿河心口的并蒂莲纹,现在该阿兄当卦眼了!
阿河的瞳孔瞬间覆上青铜色。他背后浮出完整的睽卦图,卦象中伸出锁链缠住青禾:离上兑下......现在我是离火,你是泽妖。
青禾的残魂被锁链钉入鼎腹。在最后的清明里,她看见鼎底沉睡着真正的青苗——七岁女童蜷缩在血色襁褓中,脚踝拴着截青铜算筹。
阿姐......鼎内的青苗忽然睁眼,瞳孔清澈如初,当年我故意被老钟抓住,是想找到破卦的......
锁链突然收紧。老钟的算筹真身刺穿青禾陶骨,将她的惨叫炼成新的卦辞。鼎外传来阿河冰冷的声音:兑为泽,宜献祭。
青禾在剧痛中握住鼎内的青铜算筹。当算筹刺入心口时,她终于读懂鼎身的血契真意——所谓睽卦,不过是痴人用万年孤苦写的相思局。
老钟......青禾的陶躯在鼎中燃烧,你囚禁爱侣魂魄万载,就为这局可笑的卦
鼎身突然震颤。那些被吞噬的转世记忆化作萤火喷涌而出,每粒光斑中都映着个青衣女子——正是青铜算筹最初的主人,被老钟炼成陶偶的爱侣。
阿禾,砸了这鼎!女子的虚影握住青禾的手,用我们的萤骨......
青禾的残魂在此刻彻底燃烧。她抱着鼎内的青苗撞向卦眼,青铜火蚁组成的巨鼎轰然炸裂。
阿河背后的睽卦图寸寸崩解。他在漫天萤火中看见青禾最后的微笑,锁骨处的并蒂莲纹突然滚烫——
青苗的右婴不知何时爬到他背上,铜钱瞳孔转出血色新卦:【火风鼎,元吉】。
第五章:鼎沸山河
万载痴妄烹作雪,一卦清明始见春。莫道天机不可破,并蒂莲开劫外身。
阿河背上的右婴发出啼哭,血卦纹路如岩浆漫过他的脊骨。青铜碎屑在哭声中悬浮重组,凝成新的巨鼎——鼎足刻着青禾的名字,鼎腹浮出青苗的陶土面容,而鼎耳正是老钟那串青铜算筹。
火风鼎,元吉。右婴的铜钱瞳孔映出卦辞,大烹以养圣贤......阿兄现在,是鼎中圣还是俎上肉
青禾的残魂在鼎耳处苏醒。她看见自己的名字在鼎足上燃烧,每一笔朱砂都是老钟用历代转世血写的契约。鼎腹内壁密密麻麻刻着青衣女子的生平——她因拒绝永生被老钟分魂九百次,最后一片魂魄正封在青苗右婴体内。
阿姐,该醒盹了。
青苗的左婴突然从鼎腹钻出,符虫凝成的手指点在青禾眉心。记忆如沸水翻涌:
三千年前,青衣女子为破老钟的永生局,自裂魂魄投入轮回。其中一片托生为青家女,在第七世诞下双生子时,将最后的力量封入青铜算筹——正是阿河脊骨里那根。
所以锁咒人的血能燃鼎......青禾的残魂发出冷笑,老钟用万年布这个局,不过是想逼出你最后这片魂!
鼎身突然倾斜。阿河被卦纹牵引着跃上鼎沿,锁魂钉在掌心熔成青铜勺:大鼎已成,请君入鼎。
青禾的残魂被青铜勺搅碎。剧痛中,她看见鼎底沸腾的血水里浮出九百个自己——每个都在重复被炼成陶俑的瞬间。当最后一缕残魂即将消散时,她突然抓住鼎内铭文中的破绽:
离为火,风为木......她任由魂魄被血水吞没,火风鼎的元吉,烧的是老钟的痴念!
鼎内突然寂静。
青苗的右婴发出尖叫。它心口的铜钱开始融化,露出底下青衣女子的残魂:阿禾,烧了这卦眼!
阿河背后的卦纹突然反噬。锁魂钉从他掌心脱落,坠入鼎中时化作青铜匕首——正是青衣女子当年自戕用的那把。
阿娘......青禾的残魂在血水中重聚。她握住匕首的刹那,鼎腹铭文寸寸剥落,露出老钟刻在鼎核的最后一句话:【我以万年孤寂,换你一次回眸】。
青苗的左婴突然扑向鼎核。符虫在她体内凝成青衣女子的轮廓:老钟,你看清楚——
女子的虚影在鼎中起舞,裙摆燃起青白色火焰。那是三千年前她为老钟跳的最后一支祈福舞,也是焚尽永生契约的火种。
不!老钟的算筹真身从鼎耳处伸出,你说过要陪我千秋万载......
青禾的匕首在此刻刺入鼎核。鼎身轰然炸裂,九百个转世身从血水中跃出,每个都攥着片青衣女子的魂魄。
你囚她万载......青禾的残魂在火光中重塑陶躯,却连支舞都留不住!
老钟的算筹一根根断裂。他最后的声音混在青铜熔液里:我算尽天地......唯独算不出情字......
巨鼎彻底坍塌。阿河背后的卦纹突然离体,在空中凝成完整的火风鼎卦。右婴的铜钱瞳孔在此刻爆开,青衣女子的残魂从血雨中显现:
阿禾,用鼎卦煮了这三千痴怨。
青禾的陶骨突然生出裂纹。她接过卦象按入心口,血符纹路瞬间爬满全身:以我陶躯为鼎——
不可!阿河斩断卦纹,锁咒血染红半边天空,要煮就煮我的锁魂骨!
青铜熔液突然倒流。青苗的左右婴在熔液中相撞,符虫与卦爻交织成血色襁褓。当襁褓没入青禾心口时,火风鼎卦骤然膨胀——
千里焦土生出嫩芽,腐尸堆绽放血莲,三千陶俑在青铜雨中褪去怨气。青禾看见自己的陶骨上浮现新纹:不再是血符,而是青衣女子当年绣在袖口的并蒂莲。
阿河踉跄跪地。他背后的锁魂钉孔中钻出绿藤,藤上结着青铜铃铛:这才是真正的火风鼎......烹尽劫数,万物新生。
青苗的残魂从血莲中浮出。她的左右婴已融为一体,心口铜钱转出往生咒:阿姐,该给这局卦写终章了。
第六章:铃叩往生
碎铃为雨润苍生,焚卦成星照夜航。莫问执念归何处,且听新芽叩天光。
青铜铃铛在绿藤上无风自响。
青禾跪在焦土中央,指尖抚过新生的并蒂莲纹。每片花瓣都映着卦象——离火淬骨,巽风涤魂,坎水洗怨——独缺兑泽之卦。阿河背后的锁魂钉孔已生满青苔,藤上铃铛随着他的呼吸明灭,像一盏盏引魂灯。
兑卦主泽,泽通幽冥。青苗的残魂从血莲中浮出,融合后的面容半是稚童半是少女,阿姐还差最后一步。
她指向天际。
那里悬着枚青铜铃铛,铃舌竟是老钟的最后一根算筹。铃身刻满往生咒,每道咒文都嵌着片青衣女子的残魂。
阿河忽然割断藤蔓。锁魂血溅在铃铛上,往生咒逐一亮起:万载恩怨,该结束了。
青禾的陶骨突然剧震。并蒂莲纹化作红绫缠住青铜铃,历代转世记忆如潮水倒灌——
她看见青衣女子在铃中起舞,裙摆扫过之处,青铜化作春雨,算筹长出嫩芽。老钟的执念被锁在铃舌,随每声铃响淡去一分。
阿娘在超度他......青禾的陶指穿透铃身,触到女子冰凉的指尖,用最后这片魂。
青苗突然夺过青铜铃。符虫从她心口钻出,啃噬起铃身上的往生咒:阿姐心软了当年他剖我魂魄炼鼎时......
铃舌突然刺入青苗眉心。老钟的虚影在铃声中显现,算筹真身已碎,唯剩双浑浊的眼:苗丫头,你当真以为......自己是被害者
往生咒在此刻逆转。青禾看见三千年前的真相——
青衣女子自毁魂魄时,青苗的前世正是递刀者。她偷换了老钟的算筹,将永生咒改作轮回契,这才有了后世双生劫。
我要的从来不是破局......青苗的残魂在咒文中扭曲,是重开天地炉,做执卦人!
青铜铃突然暴涨。铃身上的往生咒化作锁链,将阿河拽向铃口:兑泽归位,该献祭锁魂骨了!
青禾的并蒂莲纹骤然燃烧。
她拽住阿河腕骨,红绫与锁链在空中角力:火风鼎卦烹的是执念,你如今比老钟更疯魔!
那就再烹一次!青苗扯断心口铜钱,九百世记忆凝成新卦——【泽天夬】。
暴雨突降。每一滴雨都是青铜熔液,焦土上新生的事物开始倒流:绿藤缩回钉孔,血莲重归腐尸,青禾陶骨上的并蒂莲纹寸寸剥落。
阿河突然轻笑。他腕骨上的锁魂印亮如皓月:青禾,记不记得火风鼎的卦辞
元吉,亨......
后面还有半句。阿河震碎锁链,锁魂血在空中绘出失传的铭文:【圣人烹鼎,以饲天下】。
青铜铃铛突然寂静。青苗的夬卦开始崩塌,她惊恐地发现阿河的血不是红色——是青衣女子魂火般的青白。
三千年前你偷换算筹时......阿河的血染透青铜铃,可曾算到这片魂火未灭
铃舌上的老钟突然睁眼。他最后那根算筹化作桃枝,轻轻扫过青苗眉心:苗丫头,这局棋......
我输了。
青苗的残魂在桃枝下消散。青铜铃铛坠入焦土,铃身上的往生咒自动重组——这次刻的是所有逝者的名讳:青禾九百世转生名、阿河历代先祖、甚至老钟的真名。
青禾接住坠落的铃铛。当最后一片青衣女子的残魂归位时,她终于看清铃芯的光——
是枚青铜胚,正在孕育新的天地卦象。
要重启吗阿河背后的绿藤缠住铃铛,这次你来执卦。
青禾的陶骨开始风化。并蒂莲纹化作萤火飘向四野:卦象不该困人......
她捏碎青铜铃。往生咒文腾空而起,在暴雨中凝成星河。每颗星子都是段未竟的人生:老钟在河边垂钓,青苗在捏陶偶,阿河在教孩童卦歌,而她自己的陶躯消散处,一株并蒂莲破土而出。
阿河腕间的锁魂印忽然滚烫。他扯开衣袖,发现咒纹已变成莲茎纹路,与那株新莲遥相呼应。
暴雨在此时停歇。
腐尸堆里钻出嫩芽,芽尖挂着青铜铃的残片,风一吹,响起往生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