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姐姐身着定制高定站在C位,珍珠项链与镁光灯交相辉映。
我在一旁望着宾客们纷纷夸赞姐姐的模样,突然觉得这场所谓的成人礼,更像是父亲为私生女准备的加冕仪式。
我攥着缀满珍珠的裙摆,悄悄来到后花园。
看到地上正蜷缩一只受伤的小猫。
我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屈膝蹲下。
小家伙怎么受伤了
我的声音还在夜空中回荡,小猫却突然弓起脊背,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鸣。
下一秒,它纵身跃上槐树,枝桠间传来细碎的铃铛声。
我踮着脚伸长手臂,绸缎手套蹭过粗糙的树皮。
小家伙别闹!
上面多危险啊,快下来让我看看伤口......
小猫似是受到惊吓,受伤的后腿不自然地垂着,偶尔抽搐一下。
它把脸埋在前爪间,只露出圆溜溜的眼睛偷看我。
我踮着脚扒住树干,珍珠项链在剧烈喘息间撞出细碎声响。
别怕......
指尖堪堪够到小猫颤抖的尾巴,却被它猛地甩了一脸毛,后腰突然传来刺痛。
高跟鞋不知何时卡在缝里,整个人悬空的瞬间,腰间突然缠上温热的手臂。
踩着我的肩膀。
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
男人稳稳托住我,我借力攥紧垂落的紫藤花藤,指甲在树皮上抓出五道白痕,终于够到小猫沾满血的后爪。
没事了。
刚给它腿上止血,它突然张嘴咬住我手臂,温热的唾液混着血腥味渗进皮肤。
下方突然传来轻笑,男人的呼吸扫过颈侧。
这位小姐,你的小伤员在报复你。
话音未落,树冠突然剧烈摇晃,我抱着小猫直直坠落,跌进带着硝烟味的怀抱里。
落地瞬间,男人稳稳托住我的腰。
小猫从他肩头跃下,爪尖在我手背划出三道血痕。
他掏出丝帕慢条斯理擦拭我手背上渗出的血珠,目光却直直地锁在我脸上。
看来还是只不听话的小猫呢!
那语气暧昧又危险,让我分不清他说的究竟是树上的猫,还是我。
伤口有些深,需要赶紧去医院处理一下。
他的声音低沉又不容置疑。
我慌乱地抽回手臂,转身要走,腕间突然传来一阵灼人的力道。
去哪
他微微俯身,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压迫感几乎将我笼罩。
我被盯得发慌,结结巴巴道:
我去让司机开车送我去医院。
跟我走。
话音未落,他已经拽着我往停在暗影里的黑色迈巴赫走去。
到了医院后,我蜷缩在诊疗椅上,看着医生举着沾了碘伏的棉球靠近。
小猫的牙印还泛着红肿,周围的皮肤微微渗血。
会有点疼,忍一下。
医生的声音平淡而机械。
棉球刚碰到伤口,我就疼得倒抽冷气,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男人见状,突然将手臂伸到我面前:
疼就抓着!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
棉球擦过伤口时,剧烈的疼痛让我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隔着衬衫布料,我能清晰感觉到他手臂紧绷的肌肉。
好了,已经处理完了。
医生的声音传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死死攥着男人袖子,而他的手臂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
我慌乱地松开揪着他袖口的手指,耳尖发烫得能煎熟鸡蛋。
对,对不起。
男人忽然低笑出声。
真想道歉啊
喉结滚动着咽下紧张,我机械地点头。
他突然倾身逼近,雪松气息裹着温热呼吸喷洒在耳畔。
不如以身相许吧
啊!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狡黠的笑意。
不等我开口反驳,他已经直起身子。
开玩笑的,不如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在他追求我的第三个月,我们在一起了。
只是我没想到,五年的深情陪伴,不过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他为了不让姐姐嫁进霍家,狠心将我关在小黑屋,逼迫我替嫁。
既然他如此狠心地背叛,我又何苦为这段感情停留半分
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5.
阿辞!霍少的车队已经开进别墅区了!
伴娘猛地推开休息室的门,踩着高跟鞋走过来。
整个京海都在热搜蹲你们的婚礼。
霍家的直升机刚在酒店上空盘旋了三圈。
她故意晃了晃手机,热搜词条霍家掌权人天价婚礼在屏幕上格外刺眼。
十二辆劳斯莱斯组成的车队在门口停下,我攥着珍珠手捧花坐进头车。
伴娘利落地坐上副驾,将手中的红包分发给车窗外举着手机狂拍的路人。
我侧目望向身旁的男人,不由得发怔。
车内顶灯将他的轮廓切割成锋利的几何块面,墨镜边缘滴落的水珠蜿蜒至口罩缝隙,晕开可疑的暗红痕迹。
当他抬手调整口罩时,袖口滑落露出的皮肤布满蜈蚣状疤痕。
传闻里的毁容传言,在此刻突然有了具象化的恐怖实感。
还盯着看
他突然倾身逼近,昂贵的雪松香水裹着温热呼吸喷洒在耳畔。
想看全貌,不如......今晚亲自来看
我的睫毛剧烈颤动两下,强撑着勾起嘴角。
霍先生的玩笑开得太大了。
忽然伴娘扒着车窗惊呼:
快看!你姐夫在追车!
后视镜里,那个曾在暴雨夜为我撑伞的男人正追着车队狂奔。
只见我身旁的男人随意点了几下手机,很快就有人带他走。
婚礼顺利进行,结束后,助理告诉我先回别墅休息。
我坐进保姆车,伴娘抱着我的头纱缩进真皮座椅,一路朝着别墅方向驶去。
别墅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时,伴娘已经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在客厅转了三圈。
这水晶吊灯比酒店的还闪!
而我却无暇顾及,霍少结婚数次,哪次也没有这么大动静,难不成是最后一次!我正想着,伴娘突然压低声音对我说道:
阿辞,我听说,你姐夫好像不太对劲。
我心中一惊,卸妆棉擦过眼尾的动作猛地僵住,睫毛膏混着冷汗糊成一团。
她掰着镶钻美甲数算细节:
他在酒店门口等到红毯都被人收走了,后来冲进宴会厅掀翻了香槟塔,被霍家人打了一通赶出去。
然后他跑到你家,一气之下把你父亲推倒在地,大喊赔我阿辞,但你父亲倒地时手里攥着股权转移合同,上面还有你姐夫的签名。
伴娘还在继续吐槽:
说什么霍家是龙潭虎穴,你看这金丝楠木的吊顶......
忽然她看到窗外巡逻的武装保镖,声音戛然而止。
难道真让他们说中了,霍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我轻轻点了点头。
阿辞,我们跑吧!
她的手刚扣住门把,有人推门进来。
这是要带我老婆去哪啊
我顿时懵了,眼前的助理穿着新郎的衣服。
我一把将伴娘护在身后。
你不是助理,你是霍廷深本人!
霍廷深向后面挥了挥手,有人将伴娘带走了。
你要把她带去哪不关她的事。
他淡淡开口,嘴角微微上扬:
与其关心别人,倒不如关心自己,我的老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这三天伺候我的助理竟然是霍少本人。
传闻不是说他容貌尽毁吗可他接亲时还戴着口罩。
我大着胆子,声音颤抖: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他眼中带着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指尖挑起我的下巴。
我美丽的新娘,怎么我刚回来就质问我呢
我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他一把抱起我放在床上。
地上凉。
我一怔,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该睡觉了。
一想到前几个就是洞房时被杀害的,恐惧顿时占据我的大脑。
他指尖擦过我的锁骨,我条件反射地缩成一团。
怎么,还在想着做他人的情妇
他的声音像冰锥戳进耳膜。
我赶紧摇摇头。
他用力掐住我的下巴。
记住,霍家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我心中一惊,愣愣地点点头。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搂着我躺在床上睡觉。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心下疑惑,难道他说的只是睡觉
可我始终不敢放松警惕,生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天亮时,霍廷深在我头上落下一吻便离开了。
他走后,我才放心睡下,再醒来已是下午。
我走到楼下,保姆已经准备好晚餐。
我边吃边想:
难道他转性了竟然没弄死我
吃饭时,我问保姆。
你们少爷是个好相处的人吗
保姆一愣,似是知道我问什么。
少爷对我们很好,夫人想来也是听到传闻,但有时传闻也不一定准。
就这样我在霍家安稳待到回门这天,霍廷深不仅没弄死我,反而对我意外的好。
保姆准备好早餐后,恭敬地对我说道:
夫人,少爷说今天公司有要事处理,您自己回家。
我点点头。
保姆有点犹豫。
不是我多嘴,其实我觉得少爷待夫人很不一样。虽然少爷公司有事,但夫人您回门的礼物少爷早就准备了。
我看了一眼摆在客厅门口的礼物盒,难道我真的误会他了果然传闻误我!
6.
回到苏家后,坐在客厅的姐姐面露惊讶之色。
你竟然没死
你不会是逃出来的吧不行,你快回去,否则咱家都得死!
说着就拽着我往门口走去。
霍家保镖伸手拦了下来。
放肆,敢对夫人不敬!
姐姐疑惑惊呼:
夫人你叫这个小贱人什么
这时男友走了过来,他一脸歉意地看着我。
阿辞,我没想到你会真的嫁进霍家。
姐姐也假惺惺地说道:
是啊,谁能想到你会因为赌气搭上自己的性命。
快让姐姐看看,伤到哪里了。
说完就动手扒我的衣服,却被一旁的保镖再次制止。
男友疑惑地望向我:
霍家派人监视你
姐姐见状,故意说道:
妹妹的伤还不会在私密之处吧,放心,都是过来人,我们都懂。
说完轻轻挽上男友的胳膊,却被后者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姐姐脸色难看,冲我发火。
你不知道偷跑回来连累的是我们吗!你一个人去死就好了,拉我们垫背干嘛
闻言父亲赶忙从二楼下来。
你竟真的偷跑回来
霍少知道吗趁他没发现,赶紧将她绑回去!
我冷笑一声。
如今我好端端地回来你不满意,非要一具尸体躺在这你才满意吗
父亲冷哼一声。
那又如何尸体可比活人有价值!
是谁要让我老婆变成尸体!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霍廷深一袭黑色西装缓步走进来,众人皆是一愣。
姐姐瞪大双眼,眼白几乎要翻到头顶。
你,你不是霍家助理吗竟敢顶着霍少的名头招摇撞骗!
她踉跄起身,对着呆立的保镖们尖声叱喝。
你们眼瞎了还不快把这个冒牌货给我绑了!
保镖反手又给姐姐一记响亮的耳光。
活腻了就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你能泼脏水的人
敢得罪霍少信不信现在就送你去海里喂鲨鱼!
姐姐哆哆嗦嗦地躲在男友身后。
霍廷深阔步走来,直接将我捞进怀里。
我不过晚来片刻,诸位就敢欺负到我太太头上......
顿了顿,厉声说道:
是觉得霍家的门槛,踩起来太容易了
父亲颤抖着声音:
不敢,就是借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得罪您啊
他忽然低笑出声,指节扣了扣沙发扶手。
不敢得罪我就敢欺负我太太
眼皮掀起时,眼底翻涌的戾气压得众人脊椎发寒。
当初把我太太锁进小黑屋,撕烂她婚纱时,怎么没人想起霍家
我鼻尖忽然发酸,喉间像是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他竟连这些细节都查得一清二楚,难道是来替我出头的
我也是无奈之举,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父亲指着一旁头低的像鸵鸟一样的男友。
男友突然跳起来,猩红着眼睛指着父亲。
你少在这儿装好人!当初是你打电话求我,说什么阿棠不能受半点委屈,让我把阿辞推去联姻!现在装什么慈父!
他又转头看向我,眼神里混着癫狂与不甘,喉结剧烈滚动。
阿辞你信我,我喜欢的人只有你,我怎么可能让你当床伴
他踉跄着要扑过来抓我的手,却被霍廷深一脚踹翻在地。
霍廷深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鎏金袖扣,低笑出声。
拿别人的真心当筹码,拿女儿的人生换股份。
他忽然站起身,皮鞋辗过地毯走向瑟瑟发抖的父亲。
苏先生,您可真是好手段啊!
不知道这件事情苏先生藏了多少手段
说完从保镖手中接过文件夹扔在父亲面前。
父亲看完后,一下将文件夹扔出好远,脸色煞白,喉结不停滚动。
不关我的事。
我低头捡起来,发现是五年前霍廷深车祸事件调查报告。
我抬头看向父亲,原来这里面有他的手笔。
霍廷深忽然弯腰,指尖捏住父亲下巴迫使他抬头。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总以为能在霍家的地盘上耍心眼。
父亲踉跄着连退两步,后腰重重磕在墙棱上。
是、是个戴墨镜的男人!他给了我三百万现金,让我在一辆黑色迈巴赫的刹车线上做手脚。
他突然抓住霍廷深的西装下摆,皱纹里渗着冷汗。
我哪知道那是您的车啊!饶命啊霍少,我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老东西,您大人有大量......
话音未落,他猛地甩开父亲的手。
从今天起,元曜集团的所有合作项目,由我夫人接手。
随后忽然抬眼看向瘫在地上的男友,眼尾掠过刀锋般的冷意。
让我老婆给你做床伴
他轻笑一声,皮鞋尖挑起对方下巴。
霍氏和令尊的所有合作......
话音未落,助理将一沓文件摔在男友脸上,封皮上印着终止合作四个大字。
哦对了,还有你......
他淡淡瞥了一眼姐姐,后者瑟缩着往后爬。
听说你最爱在名流聚会上扮柔弱
从明日起,霍氏旗下所有媒体会24小时直播你的日常......
雪茄烟灰落在她锁骨上,她疼得发抖,却不敢挣扎。
他忽然轻笑,抽回手用袖口擦了擦指尖。
比如凌晨三点去垃圾站捡剩饭,或对镜头重复一百遍我是偷妹妹男人的贱人。
他打了个响指,助理立刻递来一份文件摔在她脸上。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缅北体验生活,那里的蚊子都比我脾气暴躁。
他话音落下的尾音还在空气中震颤,我怔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的背影。
直到他屈指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我才猛地抬头。
吓傻了
不等我回答,重新将我捞进怀里。
别怕!
他下巴蹭过我发顶,声音低得像是哄小孩。
以后这种场面看多了,你就知道......
他垂眸扫过众人青白的脸色,唇角勾起凉薄的笑。
霍家的人,从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
怀里的我还在发怔,他却忽然低头轻咬我耳垂,呼吸灼热。
不过你啊......
只需要躲在我身后当小傻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