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4.
族长面色阴沉,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灵堂,身后跟着数名衙役。
巡抚大人。
族长率先起身欠身行礼道。
敢问今日到访沈家所为何事
巡抚沉着脸看向众人。
本官听闻沈家二少战死沙场特来吊唁,却不想听到......
他后半句话并未说完,眼神却死死的停在冯若颜的脸色。
冯若颜面色突变,跪倒在地哭诉道。
大人,这一切都是我这弟妹嫉妒作祟啊,与我并无关联。
小女子是被冤枉的啊。
她说的情真意切,到激动时眼泪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若是不了解的人,当真会被骗到。
巡抚眯着眼,疑惑地嗯了一声,随后又看向我。
大人明鉴,那些信件有新有旧,并非我能做假。
确是如此,冯氏,你既说这与你无关,便写几个字与我看看吧。
冯若颜猛地跌坐在原地,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大,大人,小女只是个妇道人家,不识字的啊。
沈青逸也在此时开口了。
大人,若颜确实不识字的。
晓芸她因为青逸之事受了刺激,还望您不要见怪。
我冷笑道。
是吗这些年我与大嫂掌管着沈家不同的铺子。
如若不识字,这些账目又是怎么做的
难不成,大嫂胡乱做账！
冯若颜看我的眼神几乎是想把我杀死。
沈青逸也没想到,我会提这一嘴。
当初他和冯若颜确实挪用篡改了许多账目。
他脸色瞬间就白了,讪笑道。
晓芸,你胡乱说什么呢
怎得大伯如今还要包庇嫂嫂吗
我直起身怒视着他,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还是说,你根本不是沈青晏
此话一出,瞬间整个灵堂都安静了下来。
5.
沈青逸率先反应过来,他慌乱的喊道。
你胡乱说什么呢！
我不是沈青晏还能是谁
我轻笑一声,表情略带讥讽的说道。
大伯别着急,我只是觉得你大度的让我有些起疑罢了。
毕竟换做是谁都忍不了弟弟与妻子私通吧。
眼见着我们就快吵起来了,巡抚高喝一声。
肃静！
来人,把大房的账簿拿来,本官要亲自查验。
不行！
冯若颜站起身跑出门外,想要拉住那个衙役。
但这并非沈家小厮,哪会听她的话。
那名衙役将冯若颜甩开摔倒在地后便快步离开。
若颜！
沈青逸冲过去抱住摔倒的冯若颜,心痛的呼出声。
巡抚大人是否管的太多了,这是我们沈家家事。
他隐含怒意的说道。
巡抚冷哼一声。
沈二少爷曾是边关校尉,这事怎可能是简单的家事。
沈大少爷如若觉得你夫人无错,又为何怕本官查验
这番话说的沈青逸哑口无言,他嘴唇蠕动几次却没能开口。
反倒是冯若颜。
她爬起身后指着巡抚怒骂。
我们沈家的事需要你一个外人管！
你是不是林晓芸那个贱人找来的帮手啊,就是想害死我对不对！
她还想再说更多,却被沈青逸拦住。
我轻笑一声。
她确实没说错,我在就找了父亲的旧部帮忙向朝廷传信。
毕竟私通只能判死冯若颜一人。
沈青逸如今占着受害者的身份,只要他咬死不认,谁也无法奈他如何。
但通敌叛国可是大罪,今日我与巡抚联合便是想让沈青逸自爆身份。
如若嫂嫂清白无措,又何必如此愤怒。
你！
冯若颜又要开骂,而沈青逸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说道。
大人,我有更好的办法证明若颜的清白！
滴血验亲！我们可以滴血验亲。
冯若颜也因为这句话眼睛亮了起来。
我皱起眉,沈瑞确实是沈青逸的孩子,我该怎么做呢。
转而我想起了些事,小声和侍女吩咐。
去准备碗醋水。
不久后,水碗端了上来。
两滴血进入水中,在冯若颜等人得意的表情下,两滴血分立在了两边。
贱人！
冯若颜还没反应过来着突兀的转变,就被一巴掌甩在了脸上。
你的孩子是谁的！
沈瑞被这个场面吓得大哭起来。
野种！
随即他又踢了沈瑞一脚,他矮胖的身子向后倒去,险些撞到瑶儿。
沈青逸不死心的抓起了瑶儿,瑶儿被吓得叫出声。
你做什么！我惊呼道。
沈青逸一把推开想要抢夺孩子的我,将瑶儿的手也刺破了。
不相融,她也不是我的孩子！
他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看向我,一脚将水碗踢翻在地。
我趁着这时立刻将瑶儿抱了回来。
大伯说什么瑶儿是青逸的孩子自然不会与你的相融！
沈青逸像疯了般大喊,再次给了离他最近了冯若颜一巴掌。
你们都骗我！
瑶儿被吓得缩进我的怀里,沈瑞也嚎哭不止。
大伯怎得突然如此暴怒,我早就与你说过,沈瑞是沈青逸的孩子。
不是！
沈青逸反驳道。
不是什么
我立刻追问道。
我不是沈青晏！
整个灵堂都随着这句话陷入沉寂。
6.
沈青逸意识道自己失言,立刻慌张了起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反驳,那名外出的衙役回到了灵堂。
大人,这是沈府大房的账簿。
给我！
沈青逸抬手就要抢夺,假账之事他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可他却对上了巡抚冷漠的表情。
沈少爷是想和我耍威风
巡抚的表情冷淡,带着浓重的警告。
沈青逸顿时失了威风,只能带着恨意的看着我。
对比过字迹后,巡抚看向冯若颜问道。
冯氏,可还要狡辩
沈青逸咬着牙说。
大人,冯若颜与人私通,还望大人处置。
事到如今他既保不住冯若颜,也无意保冯若颜了。
沈青逸深知沈瑞那孩子不可能是沈青晏的,刚刚滴血后又确定不是他的。
此刻他心底的恨意早已按捺不住。
沈青逸！你说什么！
大人,我要状告沈青逸,他！
婆婆坐不住了,让沈家的婆子上去捂住了冯若颜的嘴。
巡抚大人,若颜得了失心疯,刚才失言了。
冯若颜不断挣扎,将那捂着她嘴巴的婆子手都咬下了块肉。
看着这狗咬狗般的场面,我冷笑出声。
大人,我知道怎样识出面前人是谁。
我夫君沈青逸左肩上有一处箭伤,只要看看便能知晓。
我话音刚落,巡抚便命人按住了沈青逸,扒了他的衣服。
狰狞的疤痕暴露在众人眼前。
巡抚冷着脸看向他说道。
你还有何辩解
沈青逸被按着,不得动弹,只能怒吼着说。
林晓芸！你故意害我是不是！
他怒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中的恨意如潮水般翻涌。
害你
我轻笑一声,眼角滑下了两行清泪。
比起你和大嫂对我做的,这又算得了什么
冯若颜此刻已经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她颤抖着指向我,声音尖利。
大人,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她陷害我们！
巡抚目光如刀,扫过冯若颜。
冯氏,你与沈青逸私通多年,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不,不是的！
冯若颜慌乱地摇头,突然扑向沈瑞。
瑞儿,快告诉大人,你爹是谁！
五岁的沈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大哭,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缓步走到冯若颜面前,俯身低语。
大嫂,你以为滴血验亲的水碗里,我让人放了什么
冯若颜瞳孔骤缩,猛地抬头。
你！你做了手脚！
没错,是醋。
我直起身看宪法沈青逸,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戏谑。
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足以让灵堂中的所有人都听清楚。
只要在水中加入醋,任何人的血都不会相融。
7.
沈青逸闻言,目眦欲裂。
贱人！你竟敢算计我！
冯若颜瘫软在地,脸色惨白,突然尖叫起来。
大人！她污蔑！那些书信是她伪造的！
她恨我,恨青逸,所以才污蔑我。
闭嘴！
巡抚厉声打断。
沈青逸,你还有何话说
我抱着瑟瑟发抖的瑶儿,看着这个与我同床共枕七年的男人。
他额角青筋暴起,眼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嗤笑。
林晓芸,你够狠。
巡抚厉喝。
来人,将他押入大牢！
衙役拖拽间,沈青逸突然挣开束缚,竟朝我扑来。
瑶儿吓得尖叫,我急退两步,却见他被衙役一棍打在膝窝,重重跪倒在地。
贱人！
他抬头死死盯着我,嘴角渗出血丝。
你以为这就完了
婆婆突然冲出来跪在地上。
大人明鉴！我儿青晏是被这毒妇害死的啊！她早就与外人勾结！
周氏！
族长厉声打断她的话。
你还要糊涂到几时
我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
大人,这是沈青逸与北狄往来的书信,藏在冯若颜妆奁暗格中。
冯若颜闻言脸色煞白,疯了一般扑来抢夺。
衙役将她按住时,她发髻散乱,金簪落地。
贱人！你偷翻我东西！
她尖利的指甲在空中抓挠,哪还有半分平日端庄模样。
巡抚展开信件,冷着脸看向沈青逸。
好个通敌叛国的逆贼！
不可能！
沈青逸突然暴起,
那些信我明明！
话到一半猛然收住,却已迟了。
明明烧了是吗
我轻笑。
可惜冯若颜舍不得情郎笔墨,私藏了几封。
冯若颜浑身发抖。
林晓芸你血口喷人！
这些信件是......
是什么
我逼近一步,冷笑着说。
是你与沈青逸私通的证据,还是他通敌叛国的罪证
沈青逸被按地上,冯若颜则瘫软在一旁。
当衙役呈上从沈府搜出的边关布防图时,一直沉默的族长突然老泪纵横。
沈家百年清誉,竟毁于此獠之手！
不！那些图是我大哥藏的！
沈青逸突然大喊。
我大哥才是通敌之人！
我看着他这垂死挣扎的模样,有些好笑。
巡抚当即判决。
沈青逸通敌叛国,按律当斩！
冯若颜私通小叔,知情不报,按律当绞死！
冯若颜突然尖叫。
大人！民妇要揭发！沈青逸杀了我丈夫！
沈青逸目眦欲裂。
毒妇！当初是你出的主意！
胡说！
冯若颜爬着扑到巡抚大人脚边。
是他怕青晏发现问题,在边关将人推下悬崖！
他还说要让林晓芸母女永远闭嘴。
闭嘴！
沈青逸挣脱桎梏,竟一把掐住冯若颜脖子。
衙役们一拥而上,棍棒如雨点落下。
混乱中,冯若颜的惨叫声变大。
她额头撞上灵柩尖角,鲜血汩汩流出。
沈青逸被按在地上,突然抬头望我。
那双曾让我沉醉的眼眸里,此刻盛着我从未见过的绝望。
晓芸！我知道错了！看在我们七年夫妻情分上,救救我！
我低头看着他,这个曾经让我深爱又痛恨的男人,此刻狼狈不堪。
七年夫妻情分
我轻声重复。
你和冯若颜私通,算计我的嫁妆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瑶儿被烫伤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沈青逸脸色煞白,还想说什么,却被衙役强行拖走。
8.
三日后,公堂之上。
沈青逸的罪行一一揭露。
假冒身份,通敌叛国,谋杀亲哥,虐待妻女。
证据确凿,他再无狡辩余地。
沈青逸,你可知罪
知府拍案问道。
沈青逸跪在堂下,忽然转向我。
晓芸,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他的眼中竟有泪水滑落。
这些日子我才明白,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冯若颜那个贱人,她。
住口！
冯若颜尖叫起来。
沈青逸,你这个负心汉！为了你我背叛夫君,你竟敢反过来诋毁我！
肃静！
知府厉声喝止。
最终判决很快下达。
沈青逸通敌叛国,判处斩立决。
冯若颜与人私通,判绞刑。
婆婆周氏包庇罪犯,流放边疆。
退堂时,沈青逸突然挣脱衙役,冲到我面前。
晓芸！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那么爱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知道你能救我,求求你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
沈青逸,我给过你机会。
在灵堂上,我本可以直接揭穿你,但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可你做了什么你打了瑶儿,还想伤害她。
沈青逸面如死灰,被衙役拖走时,他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中的悔恨几乎要溢出来。
可这一切,都太迟了。
行刑那日,我没有去观刑。
我带着瑶儿站在城外的山坡上,远远望着城门方向。
当午时的钟声响起,我知道,一切终于结束了。
娘亲,爹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瑶儿仰着小脸问我。
我蹲下身,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瑶儿,那个不是爹爹。
真正的爹爹,很早以前就不在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望向远方轻声说。
去一个没有仇恨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离开那日,我变卖了所有嫁妆,带着瑶儿乘上了南下的马车。
路过刑场时,我看到冯若颜的尸体还挂在绞刑架上,随风轻轻摇晃。
而沈青逸的头颅,则被悬挂在城墙上示众。
我没有停留,只是轻轻拉上了车帘。
马车渐行渐远,将过去的痛苦与仇恨都抛在了身后。
春风拂过面颊,带来新生的气息。
瑶儿靠在我怀里,睡得香甜。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