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赛苏的恩赐 > 第一章

这件事我说了可能没人信,但是我还是要说,我不写出来,可能这辈子就没人知道了。
你们是不是都在家附近的池塘或者野河里看见过什么怪东西,等意识到的时候,去向伙伴或是父母讲,那个怪东西却消失不见了。
两个月前,我又看见了那个东西。
我以为我上了大学,就能摆脱掉祂了。
两年前,炎热的夏天,我离开了生活了很久的小县城,准备前往大城市求学。
我生活的那个小县城很普通,城市化的进程早就染指了那里,高楼拔起,河流改道,微风刮过鼻尖,闻到尘土和柏油混合的味道,路上的车流越来越密集,高楼如火如荼的建设着,村里的人跑到城里,成了城里人,城里人跑到更大的城里,成了城里人中的城里人。
我们县曾经是出了名的贫困县,历史上大大小小的灾荒都经历过,县长说,我们这里的人正是发扬了艰苦奋斗,吃苦耐劳的地域精神,才能一次次的渡过难关,这几年,县长向省里申请,要大力发扬我们县的这种精神,申请国家贫困扶助,可是那件事发生了,县长的事儿要黄了。
生活以如此之大跨度被改变着,可是,有一个东西始终没变过。
那是一条存在了很久的池塘,紧靠着县城公园,雨季大的看不见边,旱季也不见其缩小,水边生着茂盛且诡异的水草,我从来没见过,通体成红色,像血一样。关于这个池塘,县里存在一个传说,每年月圆之时,天空的星星连成一条线,人鱼会跃出水面。
很小的时候,家里人是明令禁止我到那里玩儿,原因是我不会游泳,那水深的很,淹死过人,这套说辞一直到我14岁我都是严格遵守的,因为后来我学会了游泳,可是当我再向父母提起要去池塘里玩儿的打算,依旧是被严厉拒绝了,我问他们原因,他们都闭口不谈,仿佛那是什么极其晦气的事情。
那时的我尚处青春期,父母的话自然是不听的,所以在某个炎热的下午,我自己偷偷的溜到了公园,公园人很多,大部分人都在公园的池塘里玩水,可是对于那个公园外的池塘,却不约而同的没有一个人靠近。
青春期的我,自然不会和那些人挤在一个池塘里,不仅蠢,而且俗,我绕过所有的好友,运气不好可能遇上几个熟人,询问我要去哪儿,但是都被我搪塞了过去。
我翻过了公园里缺口并尚且没人维修的墙,溜过围着那池塘的警戒线,可是,这些都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是围着池塘的铁栅栏。
小小的我望着那高高的围栏,以及围栏上贴着的禁止下水和禁止游泳。
那围栏建的如此之高,仿佛是为了困住某种可怕的猛兽,可是,透过围栏,能看见的只是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还有那诡异的水草,以及湖中异常拥挤的鱼,那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脑中立刻出现的词,异常拥挤。
池塘很大,但是异常多的鱼显得池塘极其拥挤,一些鱼甚至被下面的鱼顶在水面上,直至缺氧至死。
我试图翻越那围栏,可是爬到一半,有一种极强的禁忌般的恐惧阻止我向上爬,那种恐惧很特殊,仿佛是存在于基因中已久突然被发掘出来一样。我不再向上攀爬,转而跑到路边大口大口地呕吐。
我发了疯似的跑回了家,我不知道怎么想的,似乎只要离那个池塘远一些,那种萦绕在心中直至胃部的恐惧感就会减弱几分。
回到家后,我就发了烧,我没有向父母透露半点我去池塘的事儿,父母也全当我是太贪玩儿,跑到公园戏水招了风。
从此之后,我就有意无意的避开那片池塘,甚至有玩伴提到这个地方,我就偷偷的溜走,避免听到这段谈话,以免引发身体的不适。
这一切都在警告我,不要再靠近那里,可警告的反应,为什么偏偏是从胃部传来,当时的我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的。
过了两年,也就是我的十六岁,那份恐惧似乎已经随着时间消逝了,仿佛儿时经历的那份恐惧感都变的不真实。
中考结束,伙伴们为了给自己由初中升入高中这件事留下一些深刻印象,或是为即将从少年变为青年增加几分勇气,几个人就约好前往那片池塘探险,一开始我是严词拒绝的,后来也许是想要证明自己,或是想要彻底的断除掉那份恐惧,我居然答应了。
现在想想是万般的后悔,如果我没有答应,或是屈从那份恐惧感,就不会发生那些事儿了,不,应该说这些事儿就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
我自然是那个领头的,毕竟只有我一个人去过那里,我带着几个孩子先是去了五金店,几人凑了钱买了一把液压钳,此次行动没有任何计划,但是怎么做就不由自主的在我脑中形成了,就连去那个池塘的路,我居然到现在都记得,那份记忆就像在我脑子里扎根了一样,直到现在仍然是记忆犹新。
到了警戒线,我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确认没人后,我把他们招呼了过来,他们很大胆,对这个禁忌之地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我始终在他们身后,悄悄地观察着这个池塘,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再次袭来,胃里一阵翻涌,说实话,我想跑了,但是碍于一个领头人的面子,以及高中三年可能面临的胆小鬼的称号,我留下了,我再次定睛看着这里,发现并无太大变化,和两年前,不,可能十多年甚至几百年可能都是这样。
他们似乎也感受到了相同的恐惧感,可是碍于少年的面子,没一个人说。
我便怂恿我们中一个较高也较壮的孩子,他是屠户的儿子,平日自然少不了肉吃,所以他去拿液压钳剪开铁丝网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儿。
那天,我终于看清那片池塘的诡异之处了,池塘中的鱼多到涌出水面,但水面却异常平静,这太诡异了,与我同行的其他人都没发现这份奇怪,只是欢呼着找到了一个抓鱼的好地方。
随着铁丝网的不断断裂,我的心被提了起来,紧张,不对,兴奋,也不对,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你即将得知一个天大的秘密。
铁丝网被剪开一个小洞,他们挨个钻了进去,我没有进去,和他们解释说一定要有一个人把风。
透过铁丝网,我看着他们往池塘边跑去,每人都用衣服兜着一堆的鱼往岸上运。
搬累了,就要去池塘里游泳,几人一合计,说替我看一会儿,让我也去抓点鱼,可我压根就不想在这地方多待一分钟,只好拒绝,他们也高兴,都是孩子,谁不愿意多玩儿一会儿。
刚下水那会儿还没什么异样,几人全当是普通池塘,就是鱼多了点,也就没什么顾忌的在池塘里面嬉戏,直到那个被我们叫做大虎的孩子潜进了池塘,事态开始变的诡异起来了,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无法解释的东西,衣服都没拿,发了疯似的往外跑,一开始我们还当他是开玩笑,直到我们看见他穿过铁丝网,不是钻过去,可以用撞来形容,锋利的铁丝划伤了他的皮肉,整个人都被血糊住了。
我意识到不对劲,想拦住他,可是他爆发出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16岁孩子该有的,我被一巴掌推开,等再次抬头,人就已经不见了。
水里的那些人还没搞清情况,还在水里呆呆的向上望,我打着哆嗦,完全不敢朝池塘看去。
本应平静的水面变的活泛了起来,一阵阵的强大的浪花将水中的孩子冲上了岸上,只有一个孩子,就是那个肉铺家的孩子,被浪卷到了水中央。
他大声喊着呼救,可是没有一个孩子有勇气下水。
再到后来,呼救声也听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再次平静的水面。
我们几个被吓破了胆子,一个个慌不择路的逃回了家。
得知儿子掉进水中的消息,屠户气势汹汹的要我们几个孩子给他儿子赔命,但是,当得知儿子是掉进那个池塘里,他就不说话了,甚至都没有报警,像认了命似的回了家。
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看见了,他儿子不可能找到了,他儿子不是被水卷走的,而是被一条奇大无比的鱼生生吞掉了。
在我当时的认知里,鱼是不可能长那么大的,即便当时我只是远远的望见了鱼的身影,但是当时的我笃定那条鱼至少是5头牛那么大,并且那鱼鳍对一条鱼来说过长了,与其说是鱼鳍,倒不如说是像一根棍子,鱼通体成白色,貌似没有鳞片,最恐怖的是,这鱼似乎有两张脸,一张脸像极了人。
16岁的我试图把这些碎片的记忆拼凑到一起,在纸上绘出这条鱼完整的面目,可是,别说是画出来,这鱼的身影甚至都不能完整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当时的我不明白,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大脑防止崩溃而自动触发的保护机制。
那天过后,我们去过池塘的几人都心照不宣的避免谈起那次经历,而那个发了疯的大虎我在也没见过他,后来听父母说,那家人搬走了,也有人说,大虎死了,因为某天夜里,有人看到大虎的父母拖着一个麻袋,扔到了河里,麻袋里的是大虎吗,没人知道。
或许是心中有鬼,每当看到有水的地方,湖泊或河流,我就会想起他们两个,想起那段恐怖的记忆,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发生痉挛,后来,我试图忘掉那段记忆,生活逐渐归于平静,一直持续了三年,直至高中毕业,我和伙伴们考上了离家较远的大学,我们都很兴奋,考上大学意味着要离开家,离开这个留存着我们童年回忆的地方,离开那段我们都不想提起的记忆。
我怀疑世间万物都是有因果的,上了大学,我就很少回家了,除了过年,即便是寒暑假,我都会找一些借口留在学校,似乎远离那里就是安全的。
我专业学的是民俗学,主要研究一些民间文化,习俗等等,大三那年暑假,专业课老师要求我们在暑假进行一次家乡调研,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对民间传统习俗,或传统信仰之类的研究。
后来我才明白,即便我再想逃离,祂会将我拽向那里,当我第一次前往那里的时候,那片池塘就像诅咒一样就缠上了我。
再次踏上家乡的土地,我迎接的父母亲戚的欢迎,有些忐忑的观察着。
大学期间,我学习了许多有关这方面的知识,可能这就是因果吧,我越是想逃避,就越不可避免的去了解,我了解的越多,我就越后怕,我在我们县城存放古籍的图书馆中了解到,这片土地的人民曾经信仰着一个奇怪的文化图腾,这不同于中华文明对祖先或对一些自然力量的原始信仰,那个图案是如此的奇怪,一个半人半鱼的奇怪形象,托举着一个人婴形象,从那个人婴的腹中,又钻出一条较小的半人半鱼,在最上方的半人半鱼则是托举着一个装满鱼的盆。
不同于其他地区的图腾或符文,这个图腾要复杂的多,图腾表达的意思也非传统的繁育或对自然力量的信仰,更偏向于合作甚至是寄生。
这一系列超出我认知的的事物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把这几天搜集到的信息发给我与我相识的一个专门研究古人类宗教信仰的一个教授,教授姓陈,在这方面颇有建树。
在等待教授的消息的同时,我开始分析自己搜集到的所有信息,我发现,那个图腾信仰,就是从这个池塘周围的地区兴起的,古籍中也对这片池塘有所记载,书中写到:献质于水中,获食,似乎写的是某种古老的祭司仪式,而祭司地点就是这片池塘,池塘中似乎有一种古老且神秘的神明,护佑着池塘周围的人类,但是结合那个图腾,人类与这位神明的关系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崇拜关系,像是寄生或是利用关系。
这位这片池塘存在的时间是如此的古老,甚至可以追溯到人类文明刚刚兴起之时。
我没有惊讶于自己发现了一个其他人从未踏足过的领域,而是惊异于存在时间如此之长,甚至还有明确记载的文明居然从未出现在大众的视野,有的只是古籍上残存的图案,和寥寥几行的文字,这是为什么,中间遭遇了什么导致文明意外中断,还是有人刻意隐藏了这段历史。
我不甘于自己的调查就此停止,至少在教授给出结果之前,因为古籍中记载的文字疑点太多了,我记忆中的那条怪鱼,和书中以及图腾上的半人半鱼的形象大相径庭,体型上,图腾中的半人半鱼与人类体型无异,而那条怪鱼,体型如此之大,我怀疑小时候大脑为了保护自己,绝对将这只超越认知的怪鱼,进行缩小甚至美化过。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敢亲自去那片池塘进行调研,我翻阅了各种古籍,我们当地的,学校的,国外书刊,甚至是UMA中,那个记载被少数人发现但从未被证实的怪物档案中,也没有这条怪鱼或图腾存在的痕迹,这个池塘存在如此之久,怎么可能一点痕迹不留呢。
还有一个结果,但我认为可信度太低了,从一开始就把它排除了,现在看来,不可能的也许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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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中,有一种鱼,身体半边干枯,叫鱼妇。它一半是人形,一半是鱼体。传说,鱼妇是颛顼死后复生的。当风从北方吹来的时候,泉水涌溢而出,死去的颛顼趁蛇鱼变化未定的时候,托体在鱼的身上重生。
图腾上的图案就说的清了,半人半鱼的形象取自鱼妇,而半人半鱼的手中托举的婴儿,以及婴儿腹中钻出的半人半鱼,可能就象征着起死回生之术。
看到这里,我就已经开始认为古籍上有夸大的成分了,生死受制于大自然时期的人们,总是错估或高估自然和古时期巫术的力量。
如被大部分人所知出土的仰韶文化的人面鱼纹彩陶盆,据说是用来盛放部落中夭折婴儿的尸骨,而这些尸骨往往埋在部落居住的房屋附近,与部落中其他成年尸骨分隔开来,目的是引魂升天,起死回生。
陶盆上刻有鱼纹,因为鱼有多子多福的意思,古代这种生殖崇拜往往都是相似的,因此图腾上鱼妇的形象就可以解释为一种普遍的生殖崇拜。
可是,那诡异的池塘又该如何解释,而且对图腾的解释也过于牵强。
在几天的探究未果,教授终于给我回了消息,在得知我可能发现一种遗失的文明后,教授打算亲自带一帮人前往我们县城进行实地考察。
教授来后,我向他诉说我这几日得出的结论,教授先是对我的分析表示了肯定,然后全盘推翻了我的结果。
有的传说在流传的过程中会被人美化,那图腾存在可能是为了掩饰某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我听着教授云里雾里的话,点了点头,便不说话了。
我并不认为教授的话在夸大其词,儿时那堪称惊悚的经历无时无刻不警示着我。
随后我带教授前往了县城图书馆,图书馆馆长是看着我长大的,他无儿无女,从小把我当成他的孩子看待,我近期搜集的一切资料都是他提供的,可当我请求馆长允许我带教授再去看看那份古籍,他却不由分说的拒绝了,教授诚恳的向馆长阐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且在馆长的要求下签署了一份保证书,这才放我们进去。
图书馆中居然有一间这样的密室,屋内没有灯,也没有窗户,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馆长点燃了一个蜡烛,我和教授跟在馆长的身后。
进去后,扑面而来的是潮湿的气味,墙壁上被蜡烛照到的地方都呈现湿漉漉的样子,整个屋子像是被水泡过一样。
再往里走,墙两边都摆放着玻璃展柜,柜中封闭的东西就是前几天馆长发给我的那几张照片的东西。
教授像是看见了宝贝一样,抱着玻璃展柜仔细地查看柜中的东西。
你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它是怎么保存这么长时间的。教授声音颤抖。
我只是替别人保管这些东西,咱们说好的,出去之后,不要和任何人透露这里的存在。
馆长表情严肃,面色阴沉地盯着教授。
别人是谁教授自顾自的看着展柜中的东西。
馆长没有说话,提着蜡烛接着向深处走去,越往里走,空气就越潮湿。
越往里走,那种从胃部传来的恐惧再次袭来,我不敢再向前走了,就像那天我根本不敢靠近池塘一样。那黑暗的尽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怪物。
教授看见我一动不动面色惨白,关心的问道。
小李,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没。我晃了晃神,硬着头皮跟上他们的脚步。
为什么,为什么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我不应该忘记了吗,我发狠着捶打着自己的肚子,试图将那种感觉压下去。
到了尽头,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缸,里面存放的东西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看清缸中的那一刻,我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将胃中的恐惧感压下去。
是的,这个世界的确存在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也可以说是世界的真相。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当你感觉自己揭开了真实世界的面纱,你还能泰若安然地再把这层纱盖上吗
我看着展柜中的东西,一条身长大约两米,通体呈白色的干瘪的半人半鱼的生物标本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
胃中的感觉愈加强烈,可是,我逐渐控制不住这种感觉了,那种恐惧感感逐渐转换为一种…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我咽了咽口水,看了看教授。
教授眼中散发出极度的狂热,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瑰宝一样,馆长则是默默注视着玻璃中的怪物,眼神中散发着不同于教授的近乎崇拜的狂热。
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缸中不应该存在于我认知世界中东西,它和那怪鱼是什么关系。
馆长取出一块黑布,将盛放怪物的水缸蒙上,示意我们离开这间密室。
教授绝对是不愿意,他不可能放过到手的荣誉,这一发现在国内,不,在世界上都会引发巨大的轰动,他自然就成了发掘这个遗失文明的第一人。
但他多少算个信守承诺的人,在拍摄了一些可供研究的照片后,就拽着我离开了密室。
走出密室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看馆长,他独自跪在黑暗的尽头,微弱的烛光将他枯槁的身影映的极其惊悚,馆长嘴中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东西,整个场景像是进行什么奇怪的仪式,突然,馆长似乎意识到了我的注视,扭头看向了我,那双眼睛,不像是人眼,更像是鱼的眼睛。
出了图书馆,教授看我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平日里严肃的老头此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小李,你是不是被那水缸中的东西吓着了。
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教授。
那是假的,怎么可能存在那种生物呢,那东西的身体结构不可能是自然生成的,人为制作的痕迹太严重了,不过做的确实精良,我一开始都被吓到了。教授轻拍着我的肩膀。
但是,其他的展品可都是真的。教授的眼中闪过几分贪婪。
教授的话我听不进去,我觉得那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就算你把那东西剖开,让我看清那东西不过是动物尸体和人造橡胶拼凑而成的,我依旧感觉它是真的,很奇妙,我说不出,就像我的认知被某种强大力量修改了,在我的脑中刻下了这就是真实的印象。
教授带着我找到了我们县的县长,县长听闻教授是民俗方面的的专家,立马亲切的握着教授的手,说一定要帮忙大力宣传县里的优秀文化。
我们县自古就有吃苦耐劳的优秀文化传统,这位今年新上任的县长正是抓住了这一重点,想在县里大搞旅游和文化产业,正好现在缺一个能够将我们县的优秀文化发掘出来的人,教授的出现对县长来说简直是解了燃眉之急。
我看着教授和县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教授画风一转,提到了县里那个池塘的事儿,县长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那池子有什么好看的,听说那儿深的很,淹死过人,就派人给圈起来了。
今年刚刚上任的县长对这个池塘一无所知,前几任县长都是我们县当地一步步爬上来的,或多或少都会对这个池塘有些敬畏之心,而新县长做为一个从外省下调过来的人,心中所想到无非是抓紧干出些政绩,然后往上调,调离我们这个贫困县。
教授眼睛一转,像是思考着什么计策。
那片池塘就是你们县里的宝贝,你作为县长怎么一点都不了解。教授笑眯眯地说道。
随后,县长和教授谈论许久,没多久县长对教授感激涕零,说一定会大力开展调研工作。
我问教授对县长说了什么,教授云淡风轻的解释道自己只是给他看了这几日关于池塘的研究,这事儿一旦成功了,他作为县长好处绝对少不了。
几天后,县长派人拆掉了围着池塘的砖墙,这砖墙是上一任县长砌的,自从那天我们把铁网搞出一个洞后,老县长臭骂了负责池塘监管的人,亲自派人给池塘砌上了一堵高高的没有门的围墙。
拆除进程并不顺利,听说一些工人在拆墙的过程中不是被砖头砸伤,就是身体莫名出现一些伤痕,甚至还有一位工人在拆除的过程中丢了命,工人的老婆带着亲戚孩子来现场闹,县长说派人厚葬了那个工人,钱到位后,掀起的波澜一下就被平息了下来。
拆除完成后,那片池塘露出了本来的面貌,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池塘并没有记忆中的那么大,半径约莫10米,水中也没有挤满池塘的鱼。
祂闭上了眼。
我的脑中莫名出现这句话,恍惚之间,我仿佛能从池塘中听到喃喃的低语声。
我感觉自己仿佛深处冰冷的池塘中,不能呼吸,不能行动,被动的聆听着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低语声。
祂在凝视着你
这是我的脑中闪出另一句话,圆形的池塘仿佛是祂用来观察这个世界的眼睛。
我感觉自己即将失去理智,只好和教授请假回家休养几天。
研究工作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经探查,那池塘的水极深,单靠潜水员完全不能触及池塘的底部,县里也没钱购买其他的潜水设备,不过还是有其他发现的,那池塘的内部极其宽广,其内壁上有十几个巨大的整齐孔洞,那孔洞大到足够一辆卡车开过,而这些孔洞似乎连接着县城里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河流。整个池塘的形状就像一个巨大的带孔的气球,不过气球的眼极小,那气球又极大。
听闻这个消息,我感觉身上一阵发冷,那种环境生出那样的怪鱼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那样切割痕迹如此整齐的孔洞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又过了几天,教授抱着相机冲进了我家,和我讲述科考队近期的研究成果。
教授说,他们进入孔洞后,在里面发现了一间间的像是某种生物居住的房间,房间里摆布很整齐,一张雕刻粗糙的石床,石床旁放置着一张石桌,而石桌上摆着一个石碗,石碗中有一些鱼形石雕,房间的内壁上雕刻着一些精美的壁画。
壁画的的中心是一只巨大的鱼脸,而这些鱼脸的下方围着一群半人半鱼的生物,最下方则是一群群跪拜的人类。
教授又说,这个文明祭拜的神可能和侗族的萨岁女神同源,侗族文化中,鱼为世界起源,萨岁女神从鱼卵中诞生,侗族先祖则是由萨岁女神孕育而来,传说中萨岁女神骑巨鱼掌握江河,确保侗寨风调雨顺,鱼成为祂与水界沟通的媒介。教授拿出了拍摄的一张照片,照片上另一幅巨大的壁画,上面记载着古人类跋山涉水,从南方一路迁徙到北方,最终在这个地方找到了神明。
他们的神明名叫塞苏,根据壁画记载,他们应该是古越人的一个小小的分支,有一点很难理解,侗族先人,也就是大部分的古越人,从长江中下游向西南迁徙,早期的鱼崇拜逐步发展为萨岁女神崇拜,而这个小分支,为什么朝着北方走,不远万里也要来到这个地方,究竟是受到何种吸引,或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驱逐着他们,事情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看来我先前关于山海经的猜测并不正确,至少现在这个方向看起来更科学一些。
教授向我展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在洞中的某一间密室中,发现了大量的人型骸骨,其中还有一些体型较大的鱼的骸骨,看着照片中残忍的景象,我不敢想象几万年前这里就经发生了什么事,初步猜测可能是一些原始的祭司仪式,仪式中采用的是活祭,就是将活生生的人献给神明。
这样看,事情就明了些了,某种北迁的古人类在此处定居,原始宗教信仰在迁移的过程中逐步形成,后续没有记载的原因可能是自然环境发生极大变化,古人错认为是神明发怒,向神明献祭却于事无补,在自然的力量下,一个民族就这样轻易的被毁灭了。完全被水淹没的孔洞,以及孔洞内的房间,房间中可怕的骸骨就可以论证这一点。
那么小时候将同伴卷走的巨大漩涡,可能和这些孔洞有关,疯掉的大虎当时看见的估计就是这堆成山密密麻麻的骸骨,我看见的怪鱼,可能只是因为当时我的神级过于紧绷产生的幻觉罢了,或者说,后来我身体的一切异样,不过是那件事带来的PTSD。
我松了口气,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我的胡乱猜测被教授带来的事实终结,缠绕我已久的梦魇赤裸裸的放在我的面前,调查结束后,我还能交给老师一份满意的作业。
晚上,我发了疯似的跑到了那池塘,池塘的水面依旧那么平静,悬挂在空中的月亮映在水面上,仿佛可以清晰的看到表面的坑洞。
水面上泛起不自然的磷光,水下似乎有暗流不断涌动,我好奇的走到水谭旁,拨开掩盖着的杂草,我控制不住的将头伸进水中,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大虎,以及那家肉铺的孩子,以及县里一些其他熟悉的面孔,他们在水中互相的啃食,撕咬,像野兽一样,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就和那天在馆长那里看到的怪物一模一样,人类的上半身下拖着一只巨大的鱼身,通体呈白色,我终于知道那天看见的怪鱼是什么了。我看见一条接着一条的怪物从孔洞中穿梭,还有成群成群急着跃出水面的鱼,以及最深处那颗巨大的眼睛。
我们都是塞苏的子嗣。
第二天,我惊异的发现我在家中的床上,似乎已经睡了很久了,父母见我醒了,急忙询问我的身体情况,我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慌乱的询问着昨晚发生的事儿。
你昨晚在那池塘边睡着了,是隔壁刘叔给你背回来的。孩儿他爸,我就说那池塘邪乎的很,那不知道哪来的教授天天拽着儿子去看,这下出事了吧。母亲在一旁埋怨着父亲的失职。
那池塘呢!里面有怪物!你们看见了吗。
什么怪物,那池子就有几条鱼,你刘叔亲口还捉了几条呢。
不可能,不可能!
我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
父母见我不信,去刘叔那儿要了几条还活着的鱼。
我看着盆中的鱼,胃里泛起一阵恶心,穿上鞋就往厕所跑。
这些鱼长了眼皮。
第二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中,我身处水潭中的巨大孔洞中,我身下是那堆积如山的人类尸骨,一群怪物有序的搬运的新的人类尸骨,放置到那个存储间里。随后,画面一转,我躺在了石床上,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那群怪物扯开,我能听到自己的肉被咀嚼的声音,我能看见自己的腿被几只怪物争抢。画面再次变化,此时的视角处于空中,正下方对着的就是那个池塘,一群身上围着叶子的猿人试探着将同类的尸体抛入水中,不一会儿,一个半人半鱼的怪物浮出水面,将食盆中几条的鱼扔向岸上的猿人,猿人欢呼着抱着鱼跑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群身上裹着兽皮,直立行走的野人走到了池塘边,将同样身穿兽皮的尸体丢进水中,随即齐齐地跪到一片,过了一会,仍是一个怪物,浮出水面,将大量的鱼丢给他们,他们争抢着,并且为此大打出手,打赢的人将剩余的人抛入水中,带着鱼迅速的离开了。不知又过了多久,一群身穿华丽服饰的人来到了池塘边,将身边看似仆役的人推入水中,没过多久,怪物再次浮出水面,这次带来的不是鱼,而是整箱的金银财宝,接着又将新的仆役推下水中,换了更多的金银财宝。
画面逐渐拉远,先前跑开的猿人死在了正在捕食的猛兽口中,那几个穿着兽皮的人被另外几个穿着兽皮的人围杀,而那个穿着华服的人则是路上遇到了劫匪,恰巧没有一个仆役,那人当场被劫匪杀害,抢走了所有的金银财宝。
画面发生剧烈的变化,画面中的场景不断崩坏,最后只剩下池塘及池塘周围的部分,一群人围着跪在了池塘前,想请求池塘中的神明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神明没有吝啬他的帮助,每次灾难后,这些人都活下来了。
画面最后定格在了熟悉的场景,一个头发稀疏带着黑框眼镜的老年男人,和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
梦醒了,我盯着天花板说不出一句话,庞大的信息使我的大脑停止运转。
几日后,研究停止了,教授失踪了,有人说,晚上看见教授跳进了池塘中,也有人说,教授被大鱼吃了,我只身前往了现场,发现了教授遗留下的手札,我将手札偷偷地带回了家,一页一页的翻看。
2019年
6月1日。
这种好机会也能让我碰到,多亏了我那个好学生了。
2019年6月3日。
那馆长不对劲,要劝小李远离他。
6月4日。
那东西居然真的存在,我感觉我要发现世界的真相了。
6月10日。
不对,绝对不是简单的聚落迁徙,古越人没有理由到这里定居,洞里的那些也不是古越人的尸骨,古越人似乎是水中的那些东西。
6月19日
我终于读懂那个壁画了,怎么有如此恐怖的存在,人类曾经居然被像动物一样饲养,我们将同类献给祂以及祂的子嗣,祂也回赠给人类相应的馈赠,这肯定不是简单的交易关系,人类的活动领域总是被限定在一个区域,不听话的人类则会带来可怕的灾难,神明这时出现,解救人类,整个地区就像一只巨大的围栏,人定期将肉献给祂,祂也会保护和饲养自己的食物。
6月20
哈,哈哈哈哈,我的研究将震惊世界!
6月2~
神!伟大的赛苏!不要降罪于人类!
手札到这里就停止了,很显然,教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我梦中的场景和教授的描述如出一辙,赛苏和祂的子嗣曾一度统治这里的人类,不,准确的说,那一时期的人应该为人畜,被神明享用的人畜。
我明白了,古越人分支受到祂的指引,一路向北,接受祂的馈赠,变成半人半鱼的怪物,靠着神明的力量饲养着这个地区的人类,但是后来经历了什么,中间断开了,并且按壁画上记载,这些鱼怪的智商应是高于人类,可我见到的那些怪物像是野兽一般,根据记载,那池塘中是存在文明的,并且是由这些赛苏的子嗣建立的高于人类的文明,可那天见到的场景宛如一个血腥野蛮的斗兽场。
我胃中那不安恐惧的来源,居然要追溯到石器时代,猿人祖先第一次握住工具,第一次见到火的时候,就开始被当做食物来饲养,他们的身体曾被撕碎送进祂子嗣的胃中,他们的灵魂被祂吸收为养分,祂将祂未成熟的子嗣送给猿人,让他们吃到胃里。这种从原始时代就刻入基因的感觉,即便我们的身体经过多次进化和演变,从猿人变成直立行走的人,恐惧感都被留存了下来,这究竟是诅咒,还是一种警告
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调查下去了,否则就会像教授那样,受到赛苏及子嗣的惩罚。
但是我停不下来了,马上就要看到真相了,就这么停下不如杀了我。
又过了几天,研究在县长的指挥下重新开工,我接替了教授的位置前往现场指导,毕竟除了教授,只有我深入研究过这个池塘,潜水员被派往前往孔洞内堆积大量尸骸的房间,在我的指挥下将外部的尸骸全都搬到了外面,清空尸骸后,在房间墙壁的角落处发现一处刻的歪歪扭扭的文字。
如果你现在有幸活着,并且有机会逃出去,一定要记住下面的话。
请停止祭拜祂,那不是恩赐,那是诅咒。
月圆之夜不要来这里。
我们是人类,要永远记住,我们是人类!
请记住,如果你逃出去了,请让外面的人知道。
文字到这里就停止了,看来这人没能幸免于难。
我悲哀的看着眼前的文字,仿佛眼前能看到那可怜人被怪物发现时的绝望。
研究最终还是停止了,县长被起诉,资金链断裂了,被索赔大量的赔偿金的工人家属举报了县长,县长私自发掘这片池塘本就不合法,加上前几日闹出的人命,举报竟然成功了。
声势浩大的研究在一天内停止了。
小的时候,我记得我跑到馆长家玩儿,玩儿累了,躺在馆长家的摇椅上昏昏欲睡,馆长就陪在我的身边,他当时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群小人安静的生活在部落里,小人们生活的很辛苦,总是想去池子里捞一下鱼来改善生活,可是族长不允许。有一天,另一群奇奇怪怪的小人,他们不和任何人交流,每天,部落的小人们都看着这些外来人往水池跳,跳进去后就在也没出来了。
部落中一个年轻的小人耐不住好奇,跑到的水池旁边,他往里扔了一块石头,没想到,池子里游出一条小人鱼,给了他一条鱼,他兴奋的跑回了部落,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小伙伴,小伙伴们纷纷去尝试,结果都获得了鱼,事情最后传到族长那儿,族长一开始不允许,但是看着部落里嗷嗷待哺的孩子们,他妥协了。于是乎,池中的大鱼以及他的人鱼子嗣们被部落奉为了神。
可是,某一天,一个年轻人惊慌失措的跑回了部落,说池中的大鱼不是神,是要吃他们肉的妖怪,吃了肉的妖怪会开启灵智,吃了鱼的部落人则会越来越傻,小人们肯定是不相信,他们把那个年轻人绑了起来,献祭给了池中的神,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部落里的人真的变得呆呆傻傻的,变得像动物一样,而那些受了祭拜的人鱼则越来越像人。第一个见到人鱼的年轻人按捺不住了,他还能保持独立的思考,他想到,如果接着供奉这条大鱼,那么他们人类就完了,他召集了部落里尚存的几个年轻人,将这个危险的池塘围了起来,神和他的子嗣失去了供奉,他们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弱,只有在月圆之夜时才能现身,那些失去供奉的子嗣逐渐丧失了灵智,变得像野兽一样。
小人们似乎成功了,他们把怪物困住了
,可是诅咒却留下来了。
现在看来,馆长可能是第一批调查过这件事的人。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已经脱离了原始的愚昧,对鬼神之说以不再相信,赛苏得到的祭拜越来越少,祂的力量越来越弱,仿佛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不过人性中的欲望始终存在,当你看到水中的鱼,你是否有过把它抓上来的欲望当你看到钱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是否会有过把这些全部独占的欲望甚至当你汲取知识的时候,你的心中是否也会产生求知的欲望
只要有欲望,赛苏就会有回应,就像那平静的潭水一样,回应的诅咒就像水流一样,慢慢的渗入你的灵魂。
当你凝视着心中无限的欲望时,赛苏可能正透过你的眼睛,凝视着你动摇的内心。
当月亮大到能看到表面的坑洞之时,祂就会现身,满足你的一切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