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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沈商序的病房照顾他。
顾南亭明明自己肋骨骨折,却总是一瘸一拐地过来,站在门口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司音,我也好疼。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以前很怕疼,受了点伤就红着眼跟我撒娇。
每次我喊来护士把他带走。
可他还是固执地过来,慢慢地,我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出院后,顾南亭开始用最笨拙的方式赎罪。
他知道我有胃病,每天凌晨四点就起来熬养胃粥,送到我家门口。
有次我开门,看见他蹲在墙角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抱着保温桶。
他把我曾经想买却舍不得的包全都买来,整整齐齐堆在我办公室。
我让保洁阿姨当垃圾收走后,看见他躲在消防通道里哭。
最可笑的是,他居然去学了按摩。
见到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肩膀还疼吗我学了推拿。
我拒绝后,他的眼底一圈圈红了起来,满是委屈和受伤。
昨天深夜下暴雨,我发现他站在公司楼下,浑身湿透地举着伞,就为了等我。
我故意从他面前走过,坐上别人的车。
后视镜里,他站在原地,水痕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每天给我发消息。
从早安晚安,到提醒我吃饭带伞。
我一条都没回过,但他还是坚持发。
有时候半夜醒来,会看见他的车还停在楼下。
他就那样坐着,直到天亮。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
每次我冷着脸说他烦,那双曾经意气风发的眼眸里,盛满了卑微。
十四年的感情,就像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
他如今也尝到了这种痛。
我走出来用了7年,大抵顾南亭也一样。
在沈商序的支持和自身经历的驱使下,我考取了心理咨询师资格,开始帮助那些和我有过相似创伤的人。
我们经常结伴旅行,在一次次旅程中,感情自然生长。
但这一次,我学会了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顾南亭发疯的那天,是我和沈商序的婚礼。
婚礼进行到一半,他突然闯了进来。
他双膝跪地,苦苦哀求我别嫁给沈商序。
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见我没有反应,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疯狂。
发疯地大吵大闹,甚至毁了一部分东西。
鲜花装饰被扯碎,餐盘砸向墙壁。
我依偎在沈商序的肩头看着他,
你现在这样,需要看心理医生。
他激动到青筋爆起:
司音,不要嫁给他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希望你在我眼前消失。我打断他,声音很轻,却让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笑了。
沈商序一挥手,四个保安立即把顾南亭架了出去。
他撕心裂肺的喊声一直回荡:司音,不要嫁给他!
后来听说,顾南亭确诊了重度抑郁症。
药一把一把吃,人却愈发消瘦。
原本合身的西装如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手腕细得能看见凸出的骨节。
几次自杀未遂后,他变卖了所有股份,全数捐给抑郁症基金会。
有记者去采访,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说:
我最爱的妻子曾经也患有抑郁症,那时候她整夜失眠,以泪洗面,我却愚蠢地忽视了她。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她这么痛苦过。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清脆的响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给了她最深的伤害。
我知道他时常远远地望着我,但我从未回头。
人总要学会向前走。
我知道,我会拥有幸福美满的一生。
我的幸福,早已与他无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