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北定王早有婚约。
那天他捷胜归来就是我们的婚期。
没想到他竟当众悔婚,转头迎娶白月光。
后来啊,我所嫁的良人,是当朝太子。
01
北定王归来那天,京中十分热闹。
今日,也是他许我大喜的日子。
满城飞絮,十里红妆。
我立于茶楼,遥望那支军队。
三年前他在边关受寒,是我本着家国情怀送去医药,救了他一命。
他也不负恩情,执着我的手许诺:待我凯旋,必十里红妆迎你入府,此生不负。
队伍越来越近了。
我奔下茶楼,跑去迎接他。
夫君,一路辛苦了。我含羞带怯递上亲手做的桂花糕。
多谢安小姐。只此一句便没有了。
他让手下替他收了我做的桂花糕,便领着队伍走了。
没有回头。
没有再看我一眼。
仿佛我和他只是初次相见。
或许他是累了吧。
或许他觉得我这样做太惹眼了怪我吧。
虽然我这样安慰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我想亲口问他一句。
王爷!我挤开人群,拦在他的马前。
他勒住了马,目光落在我身上。
没有惊喜,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只有一丝几不可察的……不耐
何事他开口。
可还记得我们的婚约我强忍着眼眶的酸涩,一字一句地问。
安小姐记错了吧,本王从未许诺任何人什么。
我踉跄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从未长景,三年前你在边关粮草断绝,身受恶寒,命悬一线,是我在京城听闻,本着家国情怀,用一半身家换来粮草,又送去医药,你却许我为妻。你可知这三年来为了你的一句承诺,我等了你三年!
本王军务繁忙,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他高高坐在马上,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说完牵马就走。
那我们的婚约呢我追上去。
这时,他身下的战马不知为何突然受惊,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我躲闪不及,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我胸口,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
头痛欲裂,身子也像散了架一般。
我的好姐妹夏荷守在床边,见我睁眼,喜极而泣:安芙,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
夏荷:阿芙,你……你先好好歇着,北定王他……
提他做什么。
夏荷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阿芙……说了你可别受刺激,北定王他今日回府后,又立刻进宫向皇帝请旨,要迎娶柳丞相家千金柳如意……
可你等了他三年,他竟……
呵。长景啊长景,没想到无暇顾及儿女私情竟不过是你的一句借口。
柳如意
我曾在坊间听闻,那是他年少时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名动京师的才女。
那时我也曾问过他,不要柳如意了吗。
他红着眼说,我长景此生最恨不能共患难的人。
可现在他军功在身,皇恩浩荡。
我才明白,他不会因为不能共患难不要柳如意,他根本就不会答应柳如意陪他共患难。
苦只能他吃,福只能她享。
军务繁忙是假,无暇顾及是假,原来早有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胸口那股被马蹄撞击的钝痛又隐隐传来。
02
弟弟听闻我被退婚,第一时间赶来看我。
我十六岁时,父母双双病逝,留下大笔家资给我和弟弟过活。
这些年来,虽然散了不少,但也让我和弟弟学到了很多从商技巧。
安荣义愤填膺,一进门就大骂负心狗。
我急忙打住,要是传出去,外面该说我爱而不得转为恨了。
那你现在怎么办。安荣从夏荷手里抢过药碗来喂我。
我刚要答言,外面传来管家福伯的声音:
小姐,北定王府的管事来了,说是奉王爷之命,送来赔礼。
赔礼安荣冷笑一声,手中的药碗重重磕在桌上,褐色的药汁溅出几滴。
他有什么礼好赔是赔我姐姐被惊马撞伤的身子,还是赔这三年的痴心错付
安荣。我急忙劝止住这个急躁的弟弟,既然东西都送来了,看看吧。
前厅里,北定王府的管事一脸倨傲,身后跟着几个家丁,抬着几个盖着红绸的托盘。
见我出来,那管事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安小姐,王爷听闻小姐受惊,特命小的送来些薄礼,一是为昨日惊马之事致歉,二也是感谢安小姐这三年来对我家王爷的照拂。
照拂安荣怒极反笑。
王爷真是客气。我安家虽非顶级权贵,却也不缺这点东西。这些所谓的‘谢礼’,王爷还是拿回去赏给府中下人吧。
那管事脸色一僵,语气也冷了几分:
安小姐,王爷也是一番好意。这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三年前我家王爷戍边之时,是安小姐您不远千里送药送粮。王爷许您婚约,也是感念您的恩情。如今……如今虽有些变故,但王爷还是记着您的好的。
记着阿芙的好夏荷盯着他。
记着阿芙的好,便是在大庭广众悔婚,另娶他人记着阿芙的好,便是让他的惊马险些要了阿芙的命这样的‘好’,我们一介草民可受不起!
管事还欲再说。
我掷地有声:东西,拿回去。告诉北定王,我与他,从此再无瓜葛。昔日恩情,是他亲手斩断,怨不得旁人!
那管事没想到我如此强硬,只好带着东西回去复命。
姐姐,我们就别管那个烂人了。这京城好男人多的是,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改天我送十个男宠来陪你消遣。
我闻言轻笑,安荣啊,你这哪是想让我好好休息,分明是想把我骨头架子都给拆了。
夏荷:阿芙,你还未嫁人,不晓得男人身上有一宝。
我那便宜弟弟闻言,面上一红,夏姐姐,还有个大男人在这儿呢,这也太……
我和夏荷忍不住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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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夏荷都在我府上陪我。
安荣要处理店铺的事,白天都不在家。
外面风声传得很紧,都说北定王悔婚另娶,又惊马伤人。
他一向爱惜名声,怕是快要坐不住了。
果然。
这天,我和夏荷在家聊着京中趣事。
外面福伯传北定王府管事又来送东西了。
退回去退回去,那三瓜俩枣让他自己留着吧。夏荷吐着嘴里瓜子皮。
让她收下!
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长景。
他一身玄色常服,面容依旧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耐和……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悦。
安芙,本王亲自前来,这点薄礼,你总该收下了吧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王爷亲来,我自当欢迎。
听闻你拒不受礼,是怨本王吗。
不敢。
他语气突然变得温和:
阿芙,当前形势,我也是逼不得已,父皇想提携我制衡太子势力,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想想呢。
在你眼里我难道就真是忘恩负义之人吗
我迎上他的目光:
王爷自然情深义重,既未负我,也无需赔礼。
那好,既然你未怨我,这便是谢礼。现在京城盛传我为了阿意负了你,阿意身为丞相之女,不是你等平民,名声对她很重要,还希望你对外界做个解释。
名声对她很重要,你贵为王爷名声难道对你不重要
让我对外界做个解释保她名声,我又何曾欠她
就在此时,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福伯进来传话,身后还跟着一长串……男人
个个身形挺拔,样貌俊俏,有的带着几分书卷气,有的则孔武有力,
足足有十个。
皆垂首立在我面前。
小姐,这是少爷寻来为你消遣的。
少爷说他不在家,怕无人陪你聊天解闷儿,特意为你寻来了这十个……呃,面首!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定能让你开怀!
我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长景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死死剜着我,又扫过那十个低眉顺眼的男子。
安芙!他额上青筋暴跳,像是我给他戴了绿帽子。
你竟敢如此羞辱本王!你就这么急着想找个男人吗
羞辱比起他让我成为京城笑柄,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上前一步,逼近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现在让他们滚,乖乖收下本王的谢礼,再等两年,本王会迎你入府,做个侧室。如何
王爷,我缓缓勾起唇角,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
您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军务繁忙,无暇顾及儿女私情。我安芙,何德何能,敢劳烦王爷费心纳我为侧室
我顿了顿,眼神坚定地迎上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道:我安芙,誓不做妾!
03
那句誓不做妾掷地有声,震得长景脸色铁青。
我看着长景拂袖而去,心中无半分波澜。
那十个男子见了刚才场面,都手足无措。
我摆摆手,让福伯将他们好生安顿,便回房歇息了。
隔日,宫里便来了旨意,因为我三年来对边关的散资宣我进宫领取赏赐。
我有些意外,国库早就空虚,应该是拿不出赏赐的。
到了宫中,皇帝问我想要什么。
我拒绝物资赏赐。
皇帝说听闻民间传我心慕北定王许久,问我要不要做他的侧室。
我还未答言,长景已上前谢恩。
我只好谎称坊间讹传,我心慕之人另有其人。
皇帝闻言只好作罢。
最后赐我锦缎百匹,忠义匾额一幅。
我叩首谢恩,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
这些身外之物,于我而言,远不及一份清静来得重要。
领了赏,辞别皇上,我由内侍引着出宫。
御花园的景色繁盛
,行至一处假山旁,忽被一人叫住。
安小姐。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男子立于花影之下。
他身着明黄色常服,玉冠束发,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周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我不认得他,但那身明黄,已昭示了他的身份——太子。
我屈膝行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安小姐不必多礼。太子虚扶一把,声音温润如玉。
孤方才在朝廷上听闻父皇与你的对话,安小姐高义,令人钦佩。
殿下过誉了。我低眉顺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与太子素无交集,他为何主动与我搭话
太子仿佛看穿我的心思,笑道:
安小姐不必拘谨。说起来,孤还要多谢你。
谢我我愈发不解。
三年前,孤也曾为北境军资之事奔走,奈何杯水车薪。若非安小姐慷慨解囊,北境危矣。他语气诚恳,不似作伪。
原来如此。我心中略宽,却仍不敢掉以轻心:
殿下心系家国,臣女不过略尽绵薄之力。
安小姐过谦了。太子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听闻安小姐与北定王之事……安小姐受委屈了。
我心中一凛。
些许女儿家私事,不足挂齿,劳殿下费心了。
我淡淡回应,不想多谈。
太子却不依不饶,他往前一步,靠近我些许,压低声音道:
孤知安小姐心中有怨,北定王他……或许也有苦衷。
苦衷我险些笑出声。
为了迎娶白月光,便算苦衷吗
正欲开口反驳,一道阴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原来安小姐是攀上了皇兄这根高枝,难怪拒了本王的侧室之位!
我猛地回头,只见长景一身朝服,面色铁青地站在不远处。
这人,当真是阴魂不散!
你这种女人,真是……让本王恶心。
04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太子温润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六弟此言差矣。安小姐品性高洁,孤有所耳闻。倒是六弟的事……背信弃义终是遭人唾弃。
长景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目光在我和太子之间来回扫视。
最后带着一丝不甘和愤恨,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安小姐,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太子转向我,语气依旧温和。
这御花园景致不错,不知孤是否有幸,能邀安小姐同游片刻
我微微一怔,这位太子殿下,行事总是出人意料。
方才他替我解围,此刻又发出邀请。
我看不透他,但直觉告诉我,他并无恶意。
殿下盛情,臣女荣幸之至。
御花园内百花争艳,奇石林立。
太子在前引路,步履从容,偶尔会停下来,指着某处景致与我闲谈几句。
他学识渊博,谈吐不凡,从诗词歌赋到奇闻异事,信手拈来。
突地话锋一转:
孤听闻,安小姐早年父母病逝,名下百余家店铺竟以一己之力盘活。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惊疑,微微一笑:安小姐不必紧张。孤并无他意。只是觉得,安小姐如此经商才能,若只埋没于内宅,未免可惜。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宫殿的飞檐。
如今国库吃紧,内务府诸多商道也举步维艰。若有人能将其盘活,于国于民,皆是大功一件。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入宫,执掌内务府的商道。
这无疑是一条安身立命的路。
只是,宫廷险恶。
殿下的意思是……我试探着开口。
孤只是觉得,安小姐是个聪明人,当知如何选择,才能不负己身才华。
太子没有明说,只是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以尚有要务为由,先行离去。
我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回府之后,我打算躺在床上大睡,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傍晚时分,福伯匆匆来报,说宫中内务府派人送来了东西。
我有些诧异,打开一看,竟是一封聘书。
内务府总管亲笔所书,聘我为内务府掌事,专司各地商道往来,即刻便可上任。
我捏着那封分量不轻的聘书,心中五味杂陈。
太子,他竟早已为我铺好了路。
这份知遇之恩,远比任何赏赐都来得贵重。
但其实我无意仕途。
就在我下定不了决心之时,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下人的惊呼。
安芙!
是长景。
他一身锦衣,面色阴沉地闯了进来。
你当真要进宫他劈头盖脸地质问,眼神里满是讥讽与不屑。
怎么被本王拒了,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想攀附东宫吗你就这么想入皇家宗室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
王爷此言差矣。我去何处,做什么,似乎与王爷再无干系。
再无干系长景怒极反笑。
安芙,你别忘了,你曾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你如今这般行事,将本王的颜面置于何地!
颜面我嗤笑出声。
王爷当众悔婚,另娶高门之时,可曾顾及过我的颜面派人送来区区薄礼便想了结之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我一步步逼近他,目光如炬:
长景,是你先弃我如敝履。如今,我选择走我自己的路,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他许我王妃时送的指环。
一枚成色普通的白玉指环,我却珍藏了三年。
王爷可还认得此物我将指环举到他面前。
长景的目光落在指环上,瞳孔微微一缩。
当年王爷许我婚约,以此为凭。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今日,我便当着王爷的面,将这所谓的信物,还给你!
话音未落,那枚指环掉落在地面上,应声而碎。
长景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碎玉,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此,我与王爷,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我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带着决绝。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楚的情绪。
他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05
自那日指环碎裂,我与长景之间,便只剩一地狼藉。
他不想我入内务府,我便偏入内务府。
仗着昔年行商的经验,又得太子各方协助,不过月余,便将积弊已久的各处商道梳理得井井有条,府库肉眼可见地充盈起来。
龙心大悦,太子趁势为我请功,说要在他的东宫设宴,为我庆贺。
宴席设在水榭凉亭,丝竹悦耳,佳肴琳琅。
太子今日似乎兴致极高,频频举杯,眼底盛着几分平日少见的醉意。
他端着酒盏,步履微晃地走到我面前,月光落在他俊朗的眉眼间,添了几许朦胧。
安芙,他开口,声音比平日里低沉沙哑,带着酒气的吐息拂过我的耳畔。
孤……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我心头一跳,执杯的手微顿。
他自顾自说着:
七年前,孤落魄如狗,想着这辈子就这样了,却在路边被你看到,你给了孤……我一些财物,我发誓,我再也没有见过比你更美的女子。
他的目光灼热,像是要将我看穿。
我知你心悦长景,我便等着。等有一天,你放下他,看我一眼,只是看我一眼就够了……
他凑得更近,酒香混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几乎将我包围:
安芙,我心悦你,许久了。我让你入内务府,就是要让你离不开我,我想让你一直待在我身边。
轰的一声,我脑中似有烟火炸开,面上却竭力维持平静,只垂眸道:
殿下醉了。
我没有!他提高了声调,却又很快压低,近乎耳语。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安芙,我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
我是怎么出宫的,我不知道,只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两日后,京中都在盛传两件大事。
一件事是,北定王又悔婚了。
他发现柳如意竟珠胎暗结,对方是府中一个下人,与自家小姐偷尝过几次禁果后,没想到就怀上了。
所以柳丞相多次催促长景赶紧完婚,长景却一直推托。
第二件事是,太子昭告天下要迎娶我。
那晚酒后,宫中的人都传遍了。
皇帝虽屡次禁止谈论皇家新闻。
可却屡禁不绝。
最终,为挽回皇家颜面,答应了太子的请求。
几日后,京中阴雨连绵。
我刚从宫中回来,便见一人影,孤零零地立在我府门外。
雨水打湿了他的玄色衣袍,发髻也有些散乱,形容狼狈。
是长景。
他看到我,几步上前,雨水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安芙……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我错了,我全都错了。
他眼中布满血丝,神情颓唐,再无半分昔日北定王的意气风发。
这几日,我想了很多。阿意她……她骗了我。从头到尾,只有你,只有你安芙,才是真心待我。
我后悔了,安芙,我真的后悔了。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衣袖,语气卑微。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此生定不负你!
福伯适时地递过一把竹骨伞,伞面是素雅的湖蓝色。
我伸手接过,撑开,伞面隔绝了冰冷的雨丝。
我静静看着他,语气平静无波:王爷可曾听过江南的一句谚语
长景茫然地望着我。
我微微勾唇,一字一句道:
破了的蓑衣,再如何缝补,也不如一把新的油纸伞,来得妥帖挡雨。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变得惨白如纸,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雨水顺着他的指尖滴落,砸在青石板上,碎裂成无数水花。
我不再看他,转身,撑着那把崭新的竹骨伞,踏入了府门。
身后,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一道几乎要被雨声淹没的,压抑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