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前置剧情小徒儿视角】
我死后,小徒儿拜在了挖我心的人门下。
我天天绕着他骂,挎着个批脸看他跟杀师仇人的女儿谈情说爱。
最可恨的是,他连我看好的徒媳都砍！
我要被他气厥了。
后来,他们大婚当日,我的小徒儿杀了他的未婚妻。
1.
我死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我的小徒儿在雨里坐了很久。
我们回去吧。邹晓撑着伞,担忧地看着他：之杳姐姐已经……
言荔五指挖地,揪秃一片草,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魂魄在一旁冷眼旁观。
吼,这么恨我尸都不给我收
2.
冷眼观不下去了,我插到他们俩中间：喂,不要这么绝情啊,尸身不好好安顿,对我的魂魄是有影响的。
可惜没人听到我的话。
最后还是邹晓给我收的尸,言荔那个小兔崽子甚至没来过我的坟前一次。
3.
言荔,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飘在言荔身旁,绕着他骂个不停：
忘恩负义！
狼心狗肺！
呃……还有罔顾人伦！
言荔突然停了。
我还没适应自己是一缕游魂,下意识退了两步。
言荔看了一眼自己的剑,箬笠蓑衣融入人海之中。
臭小子你去哪！你走了邹姑娘怎么办我急忙跟上去。
4.
言荔跑去了师潢府。
是要替为师报仇吗我欣喜地绕着他转。
结果言荔转头对着挖我心的狗贼三跪九拜。
我黑了脸。
我都没让他跪过！
你竟敢让他磕头！！！
我死命踹杜昇。
踹不到,我又转头骂言荔：逆徒！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十岁我把你捡回去养,不说好吃好喝起码有吃有喝！你就是那么报答我的我头七没过半你转头拜在杀师仇人门下！
5.
杜昇饶有趣味地看着言荔：你不是言之杳的徒弟吗
我幽幽地盯着杜昇：我现在没这个徒儿了。
言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杀了我全家,见我好看硬把我绑回去的。
我转头一巴掌穿过他的脑门：我就知道你记恨这件事你个狗东西！
杜昇挑了挑眉：还有这桩往事
您可以去查查,八年前虞州尉迟家灭门案,我以前叫尉迟亭。
6.
我气结了。
杜昇收下言荔,给他改回以前的名字,然后扔给他一堆脏活。
言荔完成得很好。
我每天都见他一身伤地回房,药粉一把撒在背后就睡过去了。
贱不贱我抱臂在他床前踱来踱去：你没看出来他在为难你吗
言荔胸前的刀伤贯到后背,我看了一眼,气得我凉凉的魂魄头脑热热。
我戳他的太阳穴：我留了那么多好东西给你,我是没告诉过你在哪吗以前你都瞧不上,现在又为了什么
7.
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杜晴云拦在言荔身前：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言荔的目光躲躲闪闪：大小姐……
我瞪大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不对劲！
你明知我喜欢你……
我：@Fc4us*k!&
大小姐,我配不上你。言荔低头垂眸。
我,言之杳,没有言荔这个徒弟！
我右手背猛地甩左手心：你让邹姑娘怎么办邹姑娘对你情根深种你就这么辜负人家！言荔,不,尉迟亭,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8.
言荔经常背着杜昇和杜晴云见面。
我震惊于言荔竟然该死地有如此多面,真是不死都看不到。
他们吃饭,我在站在饭桌上。
我皱着眉头嫌弃屎一般的菜式：言荔你的手艺是也跟着我死了吗这做的是什么呀
杜晴云笑容凝固：亭哥哥做得真好吃……
言荔又夹了菜喂到她嘴边,很是惊喜：大小姐真的喜欢吗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做菜。
杜晴云僵硬点头。
嗝屁,这小子以前天天冷脸做八大菜系！算了,也好,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他们逛街,我就插在他们俩中间。
言荔给杜晴云挑簪子。
我难以置信：言荔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么挑东西追不到女孩子……算了这个别追,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杜晴云硬着头皮说：谢谢亭哥哥,我很喜欢。
老妹别笑了,笑得好假。
他们看星星,我就坐站在他们背后盯着他们。
杜晴云指着天上：亭哥哥,今夜星星好亮。
我翻了个白眼：亮个屁,没见到云都把星星遮没了吗！
言荔笑着把杜晴云的头发撩到耳后：哪里亮了。
我猛猛点头。
言荔继续道：在我眼里晴云才是最亮的。
我：……
杜晴云羞涩地低头。
我：yue——
这他爹叹为观止！
9.
他们甜蜜腻歪的日子没持续多久,邹晓就找来了。
邹晓剑指言荔,泪眼婆娑。
言荔,没想到他们说的是真的。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之杳姐姐！
我也泪眼婆娑,终于有人为我发声了：呜呜呜呜呜就是,怎么对得起我呜呜呜。邹姑娘,是我没教好他,辜负你这么好个姑娘了呜呜呜。
言荔冷眼相待：关你什么事。
我转头骂他：你闭嘴！
亭哥哥,她是谁
杜晴云从远处款款走来。
10.
言荔的冷眼立马转变成温柔体贴：晴云,你怎么来了
他若无旁人地细声嘱咐杜晴云：你身体不好,最近又染了风寒,要多加休息……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小子,变脸变得如此之快！
邹晓见到两人蜜里调油,气得直发抖,剑尖发颤：你,言荔,我要杀了你！
她一剑竖劈过去,言荔把杜晴云护在身后,轻轻推了推她：晴云,躲远点。
随即抽出剑横挡身前接着这一招。
怎么打起来了我挡在邹晓身前破口大骂：言荔你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一点旧情都不顾了！
11.
这两人功夫不相上下,打得你死我活,短短几息已过百招,招招致命。
我傻眼了：不儿……不至于吧
两人打得没分寸,杜晴云躲得没多远,她被波及到了。
言荔替她挡了一剑,邹晓抽出剑,又捅了他一刀。
亭哥哥……亭哥哥！杜晴云失声痛哭,她指着邹晓嘶吼：我不会放过你的！
快叫人啊老妹,别哭啦！我真是,生……死无可恋。
邹晓唰一下把剑捅回剑鞘,血溅到自己脸上也毫不在意,她冷冷道：是我不放过你们。
12.
言荔被救过来了。
真是祸害遗千年。我坐在桌子上。
杜晴云一直在言荔床边握着他的手。
言荔睁眼时,流着泪低声说：云儿,我差点以为要失去你了……
杜晴云泪如雨下,她抓紧言荔的手拼命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亭哥哥,我去求父亲,我会跟你成亲,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我发出尖锐爆鸣：我不同意！！！
言荔抬起另一只手抹开杜晴云眼角的泪：别哭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杜晴云急忙拿衣袖抹了眼泪：那我不哭了……
言荔惨白着脸笑了笑：逗你的,云儿在我心里最好看了……
杜晴云破涕而笑。
我：％eS*N9ki4
我诅咒他们：你们不会幸福的！！！
13.
言荔的位置越爬越高,高到师潢府里人人见了他都叫一声尉迟公子,高到杜昇默许自己的女儿与他接触。
杜晴云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邹晓绑了回来。
邹晓奄奄一息地被关在地牢,我急得团团转：邹姑娘,你怎么也中招了！
杜晴云捂住言荔的眼睛：亭哥哥,我给你挑的礼物。
我唾骂：礼物你个锤子！但凡我还活着,我就把你们头拧下来当礼物！
地牢血味浓重,言荔宠溺的笑容不减半分：看来是很特别的礼物。
礼物礼物,你看你像不像礼物！我的拳头只能穿过他们两个的身体,造不成一点实质性伤害。
当然啦,杜晴云恶劣地瞟了邹晓一眼,手落到言荔肩上,甜甜蜜蜜贴着他的耳边说：噔噔噔噔——天微仙山首徒,邹晓。
杜晴云歪了歪脑袋：是不是很喜欢
言荔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我要被气昏过去了。
14.
言荔一鞭一鞭抽在邹晓身上,杜晴云在旁边咯咯发笑：我说过不会放过你,首徒又如何得罪到我师潢府,胧山隐客都得死！
言荔的鞭子从头到位都没慢一分,我只是一缕游魂,挡在邹晓身前也无济于事：狗东西你住手！
邹晓咬着唇：……狗男女……
言荔下手越来越狠,我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邹姑娘你可别讲话了。
……之杳姐姐怎么就……唔……收了你这,这么个徒弟……
言荔冷笑一声。
我欲哭无泪：是啊,我怎么就收了他这么个徒弟
15.
言荔以前不这样。
他以前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妈子。
八年前,我路过尉迟家,认出灭我族的人。
我灵猫一族的心脏,活死人生肉骨。
尉迟家主想圈养灵猫一族,我族抵死不从,他便干脆全部杀了。
我百岁时游戏人间,没护住族人,回到胧山,只见到收尾人一面。
我灭了尉迟家一门,年仅十岁的尉迟亭蹲在门口看我放火：你要杀我吗
我扫了扫他,他是尉迟家独子。
我放你走,你长大后可以来杀我,到那时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16.
结果这臭小子黏着我不放。
你杀了我全家,你要管我温饱。
我十分不耐烦：你爱去哪去哪！
我全家都没了,你也放火烧了,我能去哪
个小不点,牙尖嘴利。
我阴沉着脸色：搞清楚,你爹也杀了我全家。
臭小子抱着我的腿：他做的关我什么事！
我忍了忍,看在洗干净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的份上,没踹开他：那我做的关你什么事！你找我干嘛！
那你把我带回去,我照顾你！尉迟亭鼓着脸。
什么流氓逻辑！哪来的狗皮膏药！！！
17.
总之,尉迟亭跟我回了胧山。
管我一日三餐,管我早睡早起,乖乖给我洗衣服。
朋友来了都问一句：胧山隐客搞童养夫这一套呢
我黑着脸：去去去,教坏小孩子。
尉迟亭爬到树上摘果子,摘完下来研究菜谱,给我做饭吃。
狗都养出感情了,何况人呢。
我仰躺在树枝上,抱着一篮子友人送到荔枝。
喂,要不要拜我为师
你会教我练剑吗
会,我会什么都教你。
好,师尊。
我有意逗他：拜我为师要跟我姓。
那小子答应得可快了：好啊好啊,那我叫什么
我想了想,抛了颗荔枝给他：言荔。
18.
言荔这小子,很用功,天赋也很高。
武艺十八般有模有样,琴棋书画诗样样精通。
但不及我。
我调侃过他：学这么精,等着以后取我性命啊
后来言荔对我越发冷淡。
没有,当年尉迟家的继母虐待我,我爹坐视不理,在为了脸面在外面待我好罢了,你杀了他们对我来说是解脱。
我笑而不语。
如果言荔被我发现有想杀我的苗头,我会先一步解决他。
可惜我先被杜昇弄死了。
19.
言荔和杜晴云的婚事在即,他们腾不出手来折磨邹晓。
我好开心。言荔把杜晴云抱在怀里。
杜晴云也揽住他的腰：我也很开心,我们很快就成亲了。
我跑去地牢,蹲在半死不活的邹晓旁边咬牙切齿：呸,狗男女。
邹晓看着天花板,眼神放空。
突然,她利索地坐起身来。
我吓了一大跳：哎哟邹姑娘,你悠着点。
邹晓又躺了回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摸摸她的头：怎么啦
她听不到我的话,更回答不了我。
20.
大婚当日,我垮着个批脸坐在高堂上。
看着眼前两个从头红到尾的新人。
更不爽了！
我不同意。我死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一拜天地——
拜个球！拜你大爷！
我刚吼完,里里外外人倒了一片,剩下杜昇和杜晴云。
我闭嘴了。
邹晓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给杜昇捅了个对穿。
我惊呼：有我当年风范！
言荔隔着红盖头抹了杜晴云的脖子,将她的心脏挖出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我大大惊呼：这是我的心脏！
好赤鸡。
21.
杜昇老贼荒淫无度！
杜晴云草菅人命！
天道好轮回！师潢府也是有人收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轮到我蹲在旁边看人放火了。
师潢府千亩地,短短一天被大火吞没了。
原来当年你看我放火是这样的吗我抬头看言荔。
言荔和邹晓眼中映出火光,最后却随着这场烈火最后的余烬吹散。
找个时间去给之杳姐姐上香。邹晓最后看了言荔一眼,转身离去。
我几步追上：哎邹姑娘别走啊,这不是误会嘛这这这你走了我的小徒儿怎么办啊。
言之杳。
言荔叫我了,我回去抽了他一肘子：叫魂呢,没大没小！没见到人家邹姑娘都走了吗追上去啊……
言荔执起香囊吊坠抵在唇边呢喃：我给你报仇了。
算了,没点礼貌就没点吧,自家徒儿计较那么多干嘛。
22.
小伙子又是你啊。有个大娘拍了拍言荔的肩膀,乐呵呵地说：这家铺子的糕点你媳妇也喜欢
言荔转头,见到面熟的大娘：嗯。
这是言荔第五次在这个镇子上碰见这个大娘。
言荔没有立刻回去给我上香,而是到处买吃的,多长的队都排,多久都排。
虽然我是小徒儿和邹姑娘没可能了,但他好像给自己找好了媳妇,我也稍微放心了点。
全是给你媳妇的我一点份都没有我指着糕点质问他：小没良心的有了媳妇忘了师尊！
大娘赞许地频频点头：这么会疼媳妇啊。
言荔垂眸浅笑：嗯。
我骄傲地挺起胸膛：是吧是吧,我教的！
大娘笑眯眯问道：我看我跟你媳妇的口味想合拍的,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家铺子
那我们仨的口味都挺像的。我也凑到大娘那边听。
言荔又笑了笑：谢谢大娘。
23.
言荔在人间兜兜转转,买了好多我还没吃到的美食,看得我可馋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媳妇呀,我在言荔身旁兴奋地乱飘：我想见见我的徒媳。
言荔回到胧山,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
我鼓掌打气：对对对,就是这样,见媳妇之前要好好捣腾自己。
言荔在我的无字碑停下。
我回来了,你是不是等了好久
也没有很久啦,我顿时感到欣慰,煞有其事地抹了抹眼角：好徒儿,还知道先回来看我,为师好生感动。
言荔有些局促,他盘腿坐下,从乾坤袋中拿出这些天买的美食,摆在我坟前。
看得我两眼一抹黑,抬手又是一肘子：你媳妇不要你啦！
符里巷口的烤鸡、虞州北的红豆糕、奉上府的小鱼干……找这些吃的耽搁了点时间,言荔顿了顿,又开始对着无字碑絮絮叨叨：胧山下的钱大爷也走了,他儿子没传到他的手艺,做出来的抄手不好吃……
24.
嘶——小徒儿啊……我忽然觉得哪不太对。
言荔抬起手,轻轻点触坟前,自言自语：……我还没给你刻碑文。
言荔拿起刻刀凿子,在我坟前坐了一天。
随便刻点呗,我跟他坐在一块想自己的碑文：外面不都叫我什么,胧山君、胧山隐客吗挺好听的呀。
我一拍膝盖：给我刻个胧山大侠,降妖除魔惩恶扬善！
言荔动身了,拿起墨斗仔仔细细地比划。
我看他刻得直发困：小徒儿,我好久没回来了,先去逛逛,你先刻,刻好看点！
但自己家后花园实在没什么好逛的,不到半个时辰,我又飘回言荔身旁,他将粉尘吹开,没了动作。
你刻完啦
你这就刻完啦
臭小子你有没有认真刻啊！
我气冲冲地凑到前面去看。
胧山大侠言之杳之墓
逍遥游世行侠仗义
惩恶扬善降妖除魔
徒儿言荔敬立
不错不错,这什么言荔另一侧还有一块碑,我飘过去看：
逆徒言荔之墓
臭小子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我皱着眉头接着往下看：
徒儿言荔心有不敬,思慕之心自束发起,克己复礼而不止。生不得同衾拜天地,死同穴作夫妻对拜。望师之杳泉下相见,手下留情。
吾妻之杳,吾心怯怯。
25.
敢情他说的媳妇是我啊。
言荔的指尖顺着言之杳这三个字,一笔一划描摹,最后将唇贴在冰冷的墓碑上,轻轻闭上眼。
言之杳,我快来找你了,等等我。
你干嘛臭小子你干嘛给我放下！
我已经顾不上什么伦理道德了,这厮要寻死了！！！
不要丢下我……
你敢死就完蛋了言荔！我的手一次次穿过抵在言荔心口的凿子。
凿子捅进心脏,不一会,殷红在言荔胸口染了一大片。
言荔！魂魄是没有眼泪的,我想哭也哭不出来。
言荔靠在我的碑上,蜷成一团。
我好像又回到你的怀里了……
他咳了一口血,染在碑文上,他抬起颤抖的手去擦：……抱歉……我给你擦干净,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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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个屁啊！我哽咽着抹去他嘴角的血：我看谁给你收尸！
言荔呆呆地看着我,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别睡！
不要睡！
言荔的眼神逐渐失焦。
心脏……我的心脏……
26.
胧山万物回春,万年未长过叶子参天枯木一夜之间开了花。
花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落在墓碑上,落在言荔身上,落在打开的香囊吊坠上。
言荔从花雨中醒来。
27.
我是一只蛋孵出来的小黑猫。
我警惕地看着周围。
……有点饿。
我跨出鸟巢,灵活地跳下了树,潜伏在草丛的树根里。
那有个很好看的男人,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那有很多吃的。
……不是他怎么还不走啊！
太阳升落三次了他就枯坐在那,挪都不挪一下,他是石头吗
……对哎,他是石头！那东西给我吃就好啦！
28.
……不就吃了你两口烤鸡吗你至于抱着我痛哭吗
……小猫我快喘不上气了。
那个男人说他叫言荔。
他问我叫什么,我没有名字,我是山里最灵活的猫猫大侠！
言荔要看我屁屁,被我抓了一道。
没礼貌的人类！！！
言荔捂住脖子：好凶啊……原来是女儿,那我叫你平安好不好
咪！不好！
言荔亲了我一口：好,那叫言平安。
人,你放肆！！！
29.
言荔给我做了饭,他看着我吃,在我头顶絮絮叨叨：这里是胧山,你怎么在这里,以前没见过啊从外面跑进来的吗你这么小一只,你娘亲呢
人,你问题好多。
你娘亲是不是也不要你了
我凶他：喵嗷——
人,你真的很不礼貌哎！谁教的这么问候猫的！
你娘亲不要你了,我媳妇也不要我了。言荔抱着我,点我的鼻子：那我给你做爹爹好不好
人,你听听你这逻辑合理吗
30.
言荔会做饭,可以得到他是个好人。
做饭之余,他会抱着看家门前那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
上面有字,我看不懂。
但他每次看到这块石头都会很伤心。
虽然他不哭,也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石头,光是这样就很难过了。
后来言荔好像是鼓起勇气了,抱着我走到石头前面絮絮叨叨：你看我捡了只小猫,她跟你一样不爱吃姜,每次闻到姜味就跑……
言荔经常说着说着就停下来抹眼泪。
人,如此脆弱。
31.
言荔睡觉都要我陪着。
师尊……言荔在梦里呜咽：不要……
喵……
还让不让猫睡了……
我一肉垫摁上去,他才安分。
他还很怕我不见,有一回我在捞鱼,他满山遍野地喊：平安！言平安——
我鱼都被吓跑了。
我准备给他一爪子,但是他看到我就哭：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哎,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我只好每次出去都跟他喵一声,他还非要跟着我去。
32.
有一天我们在晒太阳,来了个姐姐,我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很亲切。
邹晓提了一些吃食放在那块石头,又指着我问：你养的
嗯,我女儿,她叫言平安,言荔抱起我,抓着我的爪爪晃了晃：平安,跟姐姐打声招呼。
人,你真的好烦。
咪——
邹晓笑了一下：平安好,平安能让我抱抱吗
喵——可以。
言荔拒绝：不行。
我和言荔大眼瞪小眼,邹晓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就不抱吧,言荔,你该出去走走了。
33.
我也觉得言荔该出去走走。
言荔把我带上走南闯北,然后他的钱被顺走了,我们只好去抓鱼卖钱。
我在捞鱼,言荔拿这鱼篓在身后等。
这样可以吗
喵。
可以,闭嘴,不要把我的鱼吓跑。
哇塞那条很肥！
这不是之杳的小徒儿吗
我的鱼跑了！我冲着那个钓鱼佬破口大骂：喵喵喵喵喵！
好啦好啦,抓不到我就去酒楼里洗碟子。言荔抱起我顺毛,对钓鱼佬躬身：前辈。
笑眯眯的鹤发童颜钓鱼佬见到我,神色一变：小荔啊……发生了什么事
34.
……我没死成,之杳的心脏也不见了。言荔抱着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我的背。
他们之前那么惨的嘛,怪不得言荔天天哭。
灵猫一族的心脏活死人生骨肉,之杳应该是把心脏给你了。
言荔一愣：可是之杳不是……
灵猫啊,只要心脏保存完好,魂魄便可流连世间,等魂魄凝成人形,吞掉心脏,便可活过来。钓鱼佬叹了口气：之杳当时莫约是已经凝成人形了,将心脏给你——哎别急着哭啊,听我讲完！
言荔拿着我抹了抹眼泪：嗯。
……你清高。
钓鱼佬看我们的眼神十分诡异。
……看什么看没见过猫啊……
但你不是说枯木开花了吗那是神树,庇护灵猫全族,现在全族就剩之杳一个,让之杳活着问题不大。
言荔吸了吸鼻子：……那师尊在哪
钓鱼佬指了指我俩。
言荔僵硬地低头看我。
钓鱼佬不怀好意地笑：我看她差不多了要恢复了,你好自为之吧。
35.
言荔把坟掘了,也不跟我一起睡了,他给我做了小床和小被子,供在桌上。
但他还是习惯没睁眼就摸我。
今天言荔没摸到我,他猛的一睁眼,翻身摔下了床。
我噗呲一声笑出来。
言荔睫羽簌簌,缓慢地看向门口。
我抱臂倚着门框：
哟,怯怯哥。
前置剧情言荔视角
1.
我叫尉迟亭,是虞州尉迟家独子。
五岁那年我娘去世了,我爹娶了他的青梅竹马,也就是我继母。
我继母佛口蛇心,在外人面前对我千依百顺,在家里惯会给我下绊子。
我跟我爹说,我爹只冷眼让我受着。
可想而知,我要么配合他们在外人面前演戏,要么我被外人骂死。
2.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五年。
十岁那年,我打算钻狗洞跑出去,跑出虞州。
我偷偷看了菜谱,我觉得我很有做饭的天分,做不成饭,我就去酒楼洗碟子,总会有一口饭吃的。
结果刚钻出狗洞,我就被拎起来了。
小孩,去告诉你们府上的人,胧山言之杳来寻尉迟氏的仇了,不想被火烧死的,现在跑还来得及。
那是个很英气的大姐姐,提着一把带血的剑,眼中流转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世界上没什么她在意的东西一般。
3.
逃跑计划暂停,我回去跟总管说了这件事,总管一看,我爹我继母都死了,府上零零碎碎还死了一些人。
尉迟家乱了。
冲天火焰烧红了虞州半片天。
我蹲在旁边看她放火,问：我也是尉迟家的人,你要杀我吗
之杳姐姐神色淡淡地抹去剑身的血迹：我想杀的话你早死了。
我不明白,不都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吗
为什么不杀我
她嗤笑一声：我不杀无关之人和小孩。
我在师潢府的日子总会梦见这一幕,所以复刻了她的做法。
你不怕我寻仇
我放你走,你长大后可以来杀我,到那
时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她真的很……很让我仰慕。
4.
所以我抱着她的大腿,一路缠着她,缠到了胧山。
之杳姐姐把我扔在一旁,让我自生自灭。
我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研究菜谱了。
我坚信,只要我坚持不懈地给之杳姐姐做饭,她一定会被我感动的。
之杳姐姐不时会下山,然后一身疲惫地回来,把剑扔在一边,直接睡觉。
作为有自知之明的非祖传仆人,我会定期帮之杳姐姐扫地擦地洗被子晒被子,让她一回来就有一个温暖舒适的家。
5.
她回来时剑总带着干涸的血迹。
我把剑洗好,偶尔给她上药。
之杳姐姐很厉害,但难免会受伤。
……你哭什么
你不疼吗
没死都是小伤。
之杳姐姐总这样,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好像死了也无所谓,我很怕,万一她真死外面了怎么办
我越想越悲伤,抽泣声越来越大。
烦死了。之杳姐姐扔给我一本书：滚出去看,别吵我睡觉！
是一本菜谱,我跟她念叨了很久的奉上府十八菜式,还是精装版。
我才不出去,我要给之杳姐姐按头。
6.
跟之杳姐姐相处久了,我发现她不总像表面上那么飒,不仅如此,她的情绪还很丰富多样。
她不喜欢吃姜,碰到姜就蹙眉,喜欢小鱼干,喜欢趴在树上呼呼大睡。
之杳姐姐起床吃饭啦。
等会。
之杳姐姐要睡了,别看话本了。
你好烦啊。
这句话你今天说了十八次,这是十九次。
闭嘴。
之杳姐姐我做噩梦了,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她没回答我,翻了身腾了点位置给我。
她身上有让人很安心的气息,我在她身旁总睡得很安稳。
7.
胧山来了客人,当时姐姐不在家。
我在帮她洗衣服,客人围在我做的饭前：
这饭好香,是之杳做的吗
你信言之杳会做饭还是信姜焚钓得上鱼
是那个小孩做的吧,哎胧山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孩
他们朝我挥挥手：你叫什么呀
尉迟亭。我歪了歪头：你们找之杳姐姐吗她下山打架去了,你们要吃饭吗我可以多做点。
尉迟两个字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神色已经不太对了,奈何我的饭太香了,他们吃得如狼似虎。
8.
姐姐回来时,他们正把我往胧山外拐。
天微仙山听过没有,跟我走,我保你当首徒。
不要,我要给姐姐做饭。
哎呀,到了天微仙山也能做饭嘛。
我是姐姐的私厨。
你行不行,走开,小亭啊,咱去落观府,观落府呢,有很多菜谱……
不要,姐姐的衣服还没晾。
趁我不在撬我墙角是吧。姐姐一把勾住那两个拐我走的人：改天我去天微观落打架。
哎哟,别别别,哪够您打啊。其中一个吹了口哨,笑嘻嘻地看我：胧山隐客搞童养夫这一套呢
姐姐踹了她一脚：去去去,教坏小孩。
8.
姐姐的朋友临走前留下来一箩筐荔枝,还让我改天去他们那玩。
姐姐带着一篮子荔枝翻身到树枝上：尉迟亭,以后别理他们,嘴不把门。
我乖乖应声：哦。
哪能不理呢都是她的朋友。
我在树下看姐姐刚带回了的新菜谱,姐姐突然叫我：喂,要不要拜我为师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聋了,不然怎么幻听了。
虽然我觉得姐姐已经被我感动了,但我终于上位了吗终于要从非祖传仆人转正为嫡系仆人了吗
不行我要矜持,我抬头望她：你会教我练剑吗
会,我会什么都教你。
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把扬起的嘴角压下去：好,师尊,我要行拜师吗菜谱不教这个。
不用,别跪我,更别磕头。
从此姐姐就变成了师尊。
师尊说,拜她为师要跟她姓。
早就不想姓尉迟了,现在不仅能改姓,还能跟师尊姓,我怕师尊反悔,赶紧答应她：好啊好啊,那我叫什么
师尊赠我荔枝,给我取名,言荔。
9.
成为言荔的第一天,好好用功。
成为言荔的第一百天,也在好好用功。
师尊对我的学业不作要求,但我不能给师尊丢脸。
师尊不通琴棋书画诗,叫我感兴趣就自己去胧山的藏书阁琢磨。
那些我琢磨得还行,不行的是武艺。
我总会去找师尊请教,师尊也乐于虐菜。
越是跟她打,越是能体会到胧山君这个称号的重量。
不行,这么容易被打趴下,以后出去怎么说自己是胧山君的徒弟！
小徒儿,在我第一百次被棍摁死在地上时,师尊笑眯眯地说：学这么精,等着以后取我性命啊
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师尊,我总不能出去就被人打趴,然后回来跟你哭,找你帮我报仇吧
为什么不能师尊不就是这么用吗摇人是人生必修课。师尊拿棍点点我的头：你急什么,如果三五年就能精通武艺十八般,那我这些年出去打的架算什么
我还想说什么,师尊打断我：好了做饭吧,我饿了。
我满血复活,什么都没做饭重要,做饭没给师尊做饭重要。
10.
师尊开始带我下山游历。
她特地将我介绍给她的朋友：我徒儿,改名叫言荔了,别打他的主意,不然我保准把你们看好的徒弟拐走。
师尊带我认前辈我很开心,但是师尊要拐别的徒弟过来,我就有点吃味了。
特别是天微仙山的那个,你都是首徒了,看我师尊的眼神能不能收敛点！
师尊,天微仙山的弟子大赛我能参加吗
你想去就能。
我想跟她打一架。我指着那个觊觎我师尊的首徒。
什么打一架,文明点,那叫比试,切磋。师尊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到那个首徒,微妙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嘀咕：是到年纪了。
我没听到,我只看见那个首徒朝师尊盈盈一笑,师尊也温柔笑笑。
师尊,这样温柔的笑容,你从来未对我展现过。
我死死盯着那个首徒,她朝我挑衅一笑。
去吧去吧,这孩子不错,我喜欢。师尊拍了拍我的肩膀。
大事不妙！我的危机感骤升,提剑上去。
我们打了个平手,下擂台前,那个首徒说：言荔做胧山君的徒弟,这可不够格。平手算我让你的,这样两边都好看,下次,我可不会在胧山君面前藏一点。
……邹晓是吧,我记住你了。
11.
哎呀别郁闷了,不就平手嘛,你比他们晚起步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
师尊在旁边磕瓜子,我在练剑。
我不信她看不出来邹晓给我放海了。
那年十四,我已经到了叛逆期,师尊叫我休息我是不会听的。
十五岁生辰,师尊将她的剑送给了我,那可是见剑如见人的胧山剑,我连连拒绝。
收着,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儿,不给你给谁师尊把剑塞我手里：再说了,我已经过了需要武器加持的境界了。
其实有她这句话就够了,我是胧山君唯一的徒弟。
她把我拉下山,带我去逛集市,教我怎么给女孩子挑簪子,怎么说甜言蜜语,从怎么追女孩子聊到怎么疼媳妇,然后感慨：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我突然很担忧：师尊,你不会给我找个师公吧。
小兔崽子都开始操心我的事了师尊扫了我一眼：小孩子玩酒家家去。
我的心没有安下来,因为师尊没给我准话,而且她看起来很会撩女孩子,我担心她背着我有一个媳妇。
我还没忧愁完,师尊就拉我去书肆,给我挑了几本书：回去看,听到没有。
哦。
——
……啊啊啊这什么！师尊——我羞愤欲死。
当晚我梦回十岁那年,窝在她床上睡觉,钻到她怀里,贪恋地嗅她很安心的气息。
我忽然意识到,我很久没叫她之杳姐姐了。
之杳姐姐,变成了一个黏糊的梦,永远永远抑制在胆小鬼的心底。
12.
我真的很怕露馅,我怕她把我扫地出门。
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这种事,我不敢赌。
你最近怎么回事,剑招乱成这样我低着头听训,但听不进去。
她指点我,我的剑招会更乱。
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
我的心脏咯噔一跳,不会是发现了吧。
她说：没事,正常,我理解。
我不知道她理解了什么。
少年思春嘛。
她知道了她不介意吗
我还没开始高兴,就听到她说：邹姑娘是个好姑娘。
……原来是误会。
悬到最高处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却又突然庆幸。
……言之杳,你能不能不要乱理解。
算了,可能这样还安全点。
……算了,以他师尊的脑回路,怎么都不会绕到真相去的。
13.
邹晓出现在了胧山。
言之杳格外热情地欢迎她：邹姑娘,让言荔带你去逛逛吧。
我酸了。
邹晓害羞笑笑：之杳姐姐,我能跟你一起逛逛吗
……她凭什么叫之杳姐姐！！！
没事,我带你去逛,师尊晚点要下山。
反正言之杳自己会脑补。
言之杳慈眉善目地跟我们挥手拜别。
走出她的视线范围后,我和邹晓都演不下去了。
邹晓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碍事。
我冷笑：死装。
14.
邹晓在胧山的这段时间,言之杳总在有意无意地撮合我们。
我们只在这一方面够默契,言之杳在,我们其乐融融,言之杳不在,我们死气沉沉。
邹晓皱着眉说：你不对劲。
我难得没被她呛,便也不明嘲暗讽：什么不对劲
邹晓盯着我,冷笑一声：你是她徒弟。
对。
不应该有男女之情。
对。
……不对,我猛的转头瞪邹晓,目光四处扫射,言之杳不在,我松了口气。
心虚了吧,被我抓住把柄了吧。
我覆上剑柄,邹晓不屑一顾：怎么,想杀人灭口
我不置可否。
邹晓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平常绝不可能出现在言之杳面前的姿态：要是我告诉之杳姐姐,她把你扔出胧山,我是不是就可以当她的徒儿了
你敢！
我不算什么好人,那一刻真的起了杀心。
邹晓也拉了脸,冷冷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言荔,收好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她是你师尊。
15.
师尊。
我闭了闭眼,我后悔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拜她为师。
邹晓回去了。
言之杳看起来很遗憾。
我莫名地很烦躁：你那么喜欢她,怎么不收她为徒
言之杳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人家是首徒,那是我说能收就收的吗一会天微来找我麻烦。
我难得跟她呛声：你以前不是天天到天微打架吗
言荔,你叛逆期到了言之杳随手拿起木剑：有脾气就打到没脾气。
我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跟她过招,她下手比以往重得多,我最后还是被她追着打。
打服没有
没有！你打死我！
打死我,把我压制不住的坏心思都打死。
16.
打了这么些年,我的耐打程度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最后言之杳打累了,我一瘸一拐地去做饭。
她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这样了,问我：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跟我回来的吗
我抱大腿抱来的。
往前呢,我做了什么。
烧了尉迟家。
你记恨
没有,当年尉迟家的继母虐待我,我爹坐视不理,在为了脸面在外面待我好罢了,你杀了他们对我来说是解脱。
言之杳沉默了。
我们开始过上这种冷脸相对的日子。
这种日子持续了好几个月,直到她下山我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酸涩和委屈一并冒上来。
17.
再后来,胧山剑悲鸣。
她出事了。
杜晴云被亡命徒报复,杜昇骗言之杳进师潢府挖心。
没了心的尸身被扔在师潢府外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