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理论课的钟声在云塔间回荡时,艾瑞克正对着青铜镜调整校服领口。学院制服的暗纹在魔力流动时会浮现出对应元素符号,此刻他胸前的火纹与风纹正交替明灭,像两团不安分的小火苗在互相追逐。
“第一次穿高级定制魔纹服?”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艾瑞克转身,看见头发乱糟糟的少年正靠在门框上,古铜色皮肤在晨光中泛着健康的光泽,胸前的土黄色纹章上叠加着金属反光——那是防御系与格斗系的复合标志。
“我是卡尔·铁砧。”少年大步流星走来,手掌几乎能包住艾瑞克的肩膀,“新生殿的元素暴动把实训场的风洞炸歪了,现在整个学院都在传,说来了个能让水晶球喷火花的乡巴佬。”他突然压低声音,独眼闪过微光,“不过别担心,银辉家的杂种要是敢找你麻烦,我这‘移动城墙’的外号可不是白来的。”
艾瑞克还没来得及回应,走廊里突然响起清脆的脚步声。金发少女抱着半人高的典籍转过拐角,裙摆上的治愈符文随着步伐流淌出柔和的金光,她抬头时,湖蓝色的眼睛里映出艾瑞克胸前明灭的双纹章。
“莉丝·晨光。”少女微笑着自我介绍,指尖轻轻点在艾瑞克校服上,原本有些紧绷的魔纹布料立刻变得柔软服帖,“治愈系三年级,但今年申请了留级重修基础元素学——因为总有人觉得只会加血的辅助系好欺负。”她眨眨眼,目光转向卡尔,“听说你昨天在飞毯训练场把莱昂的跟班扔进了云雾池?”
卡尔哈哈大笑,拍了拍腰间的金属护腕:“那小子非要试试我的‘地震术’威力,结果没站稳自己摔下去了。”他搂住艾瑞克的肩膀,推着他往教室走,“走吧,奥术师莫德雷德的课可不能迟到,那老头会用记忆咒把偷懒的学生变成《元素原理》的活页索引。”
教室位于云塔中层,环形石椅围绕着中央的浮空讲台,讲台上方悬浮着由元素构成的立体星图。当艾瑞克三人走进教室时,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突然消失,数十道目光集中在他胸前的双纹章上,其中最刺眼的,是坐在前排的莱昂·银辉——他正用魔杖尖端戳着桌面,冰棱从木缝中生长出来,在晨光里折射出冷冽的光。
“看来我们的‘双元素奇迹’终于来了。”莫德雷德教授不知何时站在讲台上,他的声音像老旧的羊皮纸般沙沙作响,“请坐,艾瑞克·火源——学院资料库显示,这是你父亲的姓氏?有趣,火源家族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近百年了。”
艾瑞克坐下的动作顿了顿。父亲从未提过家族姓氏,他一直以为“火源”只是母亲开玩笑时对父亲锻造师身份的戏称。莉丝察觉到他的异样,悄悄在课桌下递来一枚刻着安抚符文的水晶,凉意顺着指尖驱散了心头的震颤。
“今天我们讲‘元素共鸣的本质’。”莫德雷德挥挥魔杖,星图突然分裂成火、风、水、土四团光雾,“普通魔法师能掌握单系魔法,少数天才可以双系共存,但真正的共鸣者——”他的目光扫过艾瑞克,“能让不同元素产生共生反应,就像……”
“就像把火蜥蜴和冰蛇塞进同一个笼子,看它们是互相撕咬还是交尾?”莱昂的声音响起,教室里响起压抑的笑声。他站起身,指尖凝聚出两团截然不同的魔力——赤红的火焰与幽蓝的寒霜在掌心旋转,却始终保持着泾渭分明的界限,“可惜啊,有些人以为乱炖元素就是天赋,其实不过是魔力回路没长全的畸形儿。”
卡尔的拳头在课桌上砸出闷响,木质桌面浮现出蛛网般的岩纹——那是防御魔法自动触发的征兆。莉丝轻轻按住他的手臂,治愈符文的金光顺着接触点蔓延,让他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艾瑞克却盯着莱昂掌心的元素,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真正的融合不是压制,是倾听。”
“莱昂同学的比喻很生动。”莫德雷德教授面无表情,“但他忘了,元素共鸣的关键不在于元素本身,而在于魔法师的精神力——就像乐器需要共鸣箱,灵魂才是承载元素的容器。”他突然指向艾瑞克,“你来演示一下,如何让火与风产生建设性共鸣。”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艾瑞克站起身,掌心沁出薄汗。他想起在铁匠铺的无数个午后,看着父亲将火元素注入星银矿石,风元素引导锻打的节奏,两种力量在铁锤落下的瞬间达成完美平衡。
“想象火焰是舞动的铁匠,风是他手中的铁锤。”艾瑞克喃喃自语,掌心升起两簇微型元素:赤焰如跳动的火星,青岚似缠绕的丝带。当两者接触的瞬间,莱昂发出嗤笑,却在元素融合成螺旋状光焰的刹那骤然闭嘴。
光焰悬浮在艾瑞克掌心,既保持着火的炽热,又具备风的灵动,甚至在边缘处凝结出细小的火刃——那是攻击性魔法的雏形。莫德雷德教授的眉毛几乎飞到发际线,讲台后的星图突然剧烈震动,某颗代表古老力量的星辰亮起了久违的光辉。
“难以置信……”莉丝轻声惊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生命法典吊坠,“这不是简单的元素共存,而是产生了新的魔力形态。”
“够了!”莱昂突然站起来,魔杖顶端凝聚出成型的冰锥,“不过是耍耍小花招,有本事和我去实训场——”
“莱昂·银辉!”莫德雷德教授的魔杖重重敲击讲台,一道反魔法屏障将冰锥击碎,“学院规则第三条:未经许可的私斗,第一次扣罚三个月魔力晶核,第二次——”他目光扫过教室角落的陈列柜,里面摆放着几具石化的雕像,“会被制成元素实验标本。”
莱昂恨恨地坐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艾瑞克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皮肤下,有黑色纹路在蠕动——那是黑暗魔法侵蚀的迹象,与袭击小镇的黑袍人如出一辙。
下课铃响起时,莫德雷德突然叫住艾瑞克:“课后到资料室找我,有些关于‘火源家族’的旧文献,或许你会感兴趣。”老人转身时,艾瑞克看见他长袍下摆绣着的五芒星纹章,与洛伦佐内衬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资料室位于学院图书馆地下三层,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羊皮纸的霉味。莫德雷德从青铜柜中取出一本封皮剥落的典籍,封面中央烫金的“元素守护者”四字已经褪色大半。
“火源家族,初代元素守护者的分支,擅长火与风的融合魔法。”教授翻开泛黄的书页,艾瑞克看见手绘插图上,戴着重甲的战士正挥舞着燃烧的战斧,战斧刃口交织着火焰与飓风,“三百年前,他们突然从历史中消失,有人说死于元素暴动,有人说卷入了禁忌实验……”
“我父母只是普通的魔法工匠。”艾瑞克喃喃道,指尖划过插图中战士护腕上的纹路——那与他掌心的箭矢印记完全一致。
“普通工匠会在婚戒里嵌入元素核心?”莫德雷德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焦黑的戒指,正是艾瑞克父母的婚戒。洛伦佐昨晚交给学院的遗物中,这对戒指被刻意忽略了,“火与风的元素核心,只有守护者家族才能提炼。你的父亲……”
图书馆顶层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打断了教授的话。艾瑞克听见莱昂的咆哮混着魔力爆发的轰鸣,还有卡尔愤怒的吼声:“你对莉丝做了什么?!”
两人冲上楼梯时,看见实训场方向腾起冰雾。莉丝跪倒在走廊角落,裙摆上的治愈符文正在熄灭,莱昂站在她面前,掌心托着一团正在腐蚀她魔力的暗影能量——那是只有黑暗魔法师才能使用的“噬魔之触”。
“放开她!”艾瑞克的怒吼中带着元素共鸣的震颤,掌心的螺旋光焰骤然膨胀。莱昂冷笑一声,将暗影能量全部注入莉丝体内,转身欲逃,却被卡尔的“地震术”震得跌倒在地。
莉丝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血管里流动着黑色纹路。艾瑞克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治愈阵,突然握住她的手,将火与风的魔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她体内。奇迹发生了,螺旋光焰像清洁剂般驱散暗影能量,莉丝胸前的生命法典吊坠发出微光,将最后一丝黑暗吞噬。
“你……你用的是生命魔法?”莉丝惊讶地抬头,发现艾瑞克的额角布满冷汗,“但你是元素使,怎么会……”
“不是生命魔法。”艾瑞克喘息着解释,“只是让火元素烧掉杂质,风元素引导生命力流动——就像父亲锻造时去除矿石中的渣滓。”
莱昂趁机爬起来,正要施展传送魔法,莫德雷德教授的魔杖已经抵住他的后颈:“跟我去纪律阁,你的家族徽章,该换成代表耻辱的灰铁色了。”
看着教授拖走莱昂的背影,卡尔突然蹲下检查莉丝的伤势:“那杂种的魔力里有暗影孢子,和我在家族密卷里看到的黑暗魔法一样。”他抬头望向艾瑞克,独眼闪过坚定,“看来我们的敌人,不只是学院里的贵族子弟。”
夜幕降临,艾瑞克独自坐在学院顶楼的观星台。掌心的箭矢印记在星光下微微发烫,他摸出洛伦佐留下的青铜怀表,表盖内侧的星图突然转动,指针指向图书馆地下三层的方向——那里,正是莫德雷德教授提到的“元素守护者遗迹入口”。
远处,魔法学院的元素灯塔正在变换颜色,从赤红转为青岚,最后定格在代表双系共鸣的橙黄色。艾瑞克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整个学院的焦点,而这份关注,终将把他推向更危险的漩涡。
衣兜里的婚戒突然发出共鸣,艾瑞克想起父母临终前未说出口的秘密,想起莫德雷德教授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莱昂体内的黑暗纹路——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尘封百年的真相:火源家族,初代元素守护者,以及那个在血色极光中苏醒的古老威胁。
风从云海深处吹来,带着遥远的呼唤。艾瑞克握紧怀表,任由火与风的魔力在体内流淌。他知道,属于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在这个以魔法为刃的世界里,他必须磨利自己的棱角,不仅为了复仇,更为了揭开笼罩在父母身上的迷雾,以及,守护那个在他掌心绽放过微光的女孩。
观星台下,莉丝正抱着新整理的治愈笔记走向宿舍,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刚才被艾瑞克握住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螺旋光焰的温度,比任何治愈魔法都更让人心安。而卡尔,正站在实训场里,对着家族勋章喃喃自语,金属护腕下的皮肤,不知何时浮现出与艾瑞克相似的元素纹路。
魔法学院的夜,从来都不平静。当艾瑞克转身走向遗迹入口时,云层深处,血色极光再次闪现,比三年前更加浓烈,更加危险——那是暗影之潮临近的征兆,也是,属于双元素共鸣者的时代,正式拉开序幕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