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暗恋沉曦的双胞胎哥哥沉宴。
毕业那年,我在宴上借着醉意,向沉宴告白。
沉宴沉默了很久,竟是答应了我的告白。
三年后,我和沉宴准备结婚。
某天,我不小心看到了沉宴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哥,小夭说五点要去约会,你能不能赶到
……原来,一直跟我交往的人不是沉宴。
是沉曦。
1
我双手捧着沉宴的手机,浑身发冷,心跳如雷。
或者说,这应该是沉曦的手机。
我侧头看向浴室紧闭的门,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沉曦正在洗澡。
在看到这条短信之前,我一直将他当做沉宴。
小夭,有看到我的裤子吗我忘记拿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浑身一震,连忙回答:我、我马上拿给你。
门重新关上,递过去时我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他以为我害羞,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
……沉宴小时候经常这样揉我的脑袋。
那个笑容,明明是沉宴的笑容。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他不是沉宴,那也跟沉宴的性格和神态太像了。
沉曦向来我行我素,沉宴却是温和安静。
因为是孪生兄弟,长相几乎一模一样,我平时都是靠性格以及沉宴鬓边独特的小辫分辨二人。
大脑宕机了一会,屏幕上对面的人显示正在输入,我差点就打翻了手机。
备注昵称为Y的人回道:
嗯,交给我吧,我有时间。
2
因为信任沉宴,我从来不翻看他的手机。
我们虽然是恋人,但也有各自的圈子。
我回想沉宴到家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好像刚刚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
明明我们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
越是回想,疑点越多。
沉宴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
沉曦是一位演员。
他们两个都很忙,我们三人很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而我和沉宴是男女朋友,平时见面不是在公司,就是家里。
不过他因为工作的缘故,往往很少回来。
如果和我在一起的是沉曦……沉宴为什么让他来冒充自己
我心乱如麻,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一定是沉宴拿错了沉曦的手机。
……可是信息发出的时间已经证明了一切。
信息内容表明了他们兄弟合谋骗我。
我的心一下子跌落寒潭。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还是无法相信。
现在已经分不清在家的究竟是沉宴还是沉曦了。
如果他们真的骗我……
沉曦也许会这样做,但沉宴呢
我爱了他这么多年,信任了他这么多年,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发呆的间隙,沉曦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咖色粗针织毛衣,外搭驼色呢子大衣,朝我露出温柔的笑容:
小夭,你下楼等我吧,我让王叔开车过来了。
放在以往,我会高高兴兴地去车上等他。
而现在,我的第一反应是怀疑他故意支开我。
我说:好。
十几分钟后,我坐在豪华跑车上,沉宴上了车。
3
我侧过头,偷偷观察身旁男人的侧颜。
故意嗅了嗅,他身上没有沐浴露的香气,反倒被定制的香水覆盖。
他是沉宴,还是沉曦
我已经分不清了。
但第六感告诉我,他不是我刚刚在家见到的那个人。
一瞬间我的大脑十分混乱,甚至怀疑偷看到的聊天记录只是幻觉。
这可能吗……一模一样的打扮,一模一样高挺的鼻梁,漆黑深邃的眸子,唇线像刀刻般清晰。
那双眼,带着笑意看过来。
小夭,晚饭想好去哪里吃了吗
嗯,那就去……
我抛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努力表现得正常,朝沉宴坐过去,挽着他胳膊,紧挨在身侧。
我不禁想到一个问题。
这三年来……究竟有多少次是和沉曦,多少次是沉宴一起
这个骗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咬住下唇,更恨自己太蠢。
为什么我无法分辨他们
这时,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对了,沉曦是个出色的演员。
4
眼见不一定为实。
但我知道那条信息肯定是真的。
陪我约会的这个人是真正的沉宴。
顿时,一个计划在胸中成型。
车窗外的景象飞快掠过。
我说想要去一家新开的远一点的商场。
因为下班高峰,比预想的时间晚了一小时才到目的地。
抵达了商场,沉宴问我准备吃饭还是先逛一逛。
只是平常的对话,我的脑海中冒出无数个与沉宴在一起的画面。
我和他牵着手,漫步在商场内置的博物馆。
小夭,你今天格外沉默。
沉宴突然看向我。
我笑着说:我不是从小就这样吗
沉宴欲言又止,握紧了我的手。
我怎么没发觉呢……沉宴心细如发,也只有他会跟我说这些话。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沉曦,不会注意到我隐藏起来的情绪。
有些事我想确认一下。
在餐厅里,我给沉宴倒了不少酒。
他喝得双颊泛起红晕,到后面只能拒绝,小夭,我真的喝不了了。
我默不作声,一杯接着一杯,于是心软的沉宴只能陪着我喝。
该回家的时候,我拉着沉宴的衣袖,蹭了蹭:阿宴,我们去酒店。
……小夭是困了吗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到了酒店,沉宴在发信息,我缠着他上了床。
沉宴有些拘谨,移开视线:小夭,别闹,早点睡吧。
可我表现得十分粘人,敞开了衣襟,将手伸进他的衣服底下抚摸着结实的腹肌。
阿宴,抱抱我……
声音撩人,眼角溢出了泪水,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这个模样的女人。
沉宴的呼吸很重,极其克制:小夭……你喝醉了。
他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快速在手机屏幕点了几下,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心想他是不是在呼叫他的手足。
阿宴,你不喜欢我了吗
平时都是你主动的……
沉宴眼底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惊讶,马上他就顾不及诧异,因为我……
5
那天晚上,我装醉推倒了沉宴。
也许沉宴以为我喝醉了不清醒,半推半就从了我。
沉宴的锁骨上有一颗痣,但是他没有。
沉宴每一次都是前戏温柔,后面越来越凶猛。但是他不同,从头到尾都很克制。
……我就知道他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
他才是真正的沉宴。
结束之后,我佯装睡着,背对着沉宴缩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脑袋,男人低沉的嗓音呢喃:小夭,对不起……
如果清醒着,这些话他绝不会说的。
沉宴为什么这样
我明明喜欢的是你,而你却和沉曦一起哄骗我
因为太累,我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翌日,一双手臂紧紧地将我圈在怀里。
传递过来的温暖却令我胆颤。
小夭,你醒了饿了吗我给你点了早餐。
我转过头,唇上立即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一张熟悉的脸放大在眼前,和沉宴一样温柔的笑容。
却夹杂着一丝令人心寒的意味。
沉宴走了。
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换成了沉曦。
沉曦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借口去浴室洗漱,在手机上翻找沉曦工作室的微博,发现他今天有行程,而且是在另一个城市。
怎么可能
如果沉曦真的去了工作,那么今天在这里的是沉宴
我有点搞不懂了,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梦就好了。
小夭,曦说晚上回来,我们到时和他吃一顿饭吧
我说:好。
刚忙完工作就回来,沉曦为什么这么赶
6
沉宴订了一家餐厅,傍晚时我们三人在包厢见面。
沉曦早早就等在那里了,远远朝着我们招手。
从酒店到餐厅,我没有让沉宴离开我的视线。
而沉曦还是记忆中那个大大咧咧的男孩,阳光般的笑容,每次见面都会高兴地喊我嫂嫂。
嫂嫂,这个鱼好吃,你多吃点。
说着就给我夹鱼,连他哥都不理。
沉宴坐在我旁边,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看着沉曦要给我倒酒,沉宴立即阻止了,冷声道:你嫂嫂酒品不好,别让她喝了。
我筷子一顿,我什么时候酒品不好了
然后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这可能是沉宴第一次和我过夜,不禁脸上发烫。
对面的气压沉了几分。
沉曦依旧笑着,我匆匆扫了一眼,那笑容让人觉得心头发冷。
我去一趟洗手间。
这家餐厅价格昂贵,二楼贵宾区基本没什么人,洗手间更是空无一人。
我坐在马桶上发呆,还在想早上抱着我的人是沉宴还是沉曦,忽然外面洗手台附近来了两个人。
正是沉宴和沉曦。
……哥,这是怎么回事
沉曦的声音隐隐透着愤怒。
什么怎么回事沉宴语气冰冷,似乎不想理会弟弟。
印象中很少见到他们兄弟吵架的样子。
沉曦:你跟小夭睡了吧
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沉曦指的是昨晚的事。
沉宴慢条斯理地说:是又怎样我给你打过电话了,你自己没时间过来,我又能怎么办
沉曦有点奔溃:你不是说,对小夭没有感觉吗
沉宴没有回答。我很想扒开门缝看沉宴的表情,怕惊动他们,忍住了。
……沉曦,你说过不会碰她的。
沉宴的声音异常冰冷。
你还说过,趁早结束这段不正常的关系。
沉默了许久,沉曦发出一阵冷笑。
字字诛心。
哥,别忘了,你是共犯。
沉宴倒吸了一口冷气,陷入了沉默。
我仿佛被人当头一击,头晕目眩,心跳到嗓子眼,连进了男厕所都没发现。
这时有人进来了,兄弟俩很快就离开了。
我等到了所有人都离开后,才踉踉跄跄回到包厢。
7
夜已深,和沉曦道别后,沉宴送我回家。
到了楼下,沉宴借口公司有事要去一趟,目送着我上楼。
我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三年来,我总是很听他的话。
我们不仅是男女朋友,还是青梅竹马,我以为,我们之间无话不谈,更不可能存在欺瞒。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
本来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沉宴一拖再拖,我体贴他,傻傻等待。
等来的却是惊心的真相。
我不知道忽略了多少次这样的细节,沉宴总是以公司为借口离开我身边,想必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进行交换了。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沉曦回来了。
小夭,你还在等我吗快去睡觉吧。
沉曦温声细语地跟我说话,一颦一笑像极了他哥哥。
我却在这时领悟了辨别他们兄弟的方法。
沉曦眼底的笑意充斥着几分灼热的欲念,而沉宴眸色沉静,如无波的深海。
那么明显,为什么我就没有发觉呢
熄灯后,我和沉曦回到床上。
按照惯例,睡前我得玩会手机。
沉曦的手机没有提示音,但收到信息时屏幕会亮一下。
我给沉宴发信息,惊讶发现沉曦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了下。
沉曦这时没有觉察,刚刚闭上眼睛,眉头皱了一下。
手机重新黑屏,然后我又给备注为沉曦的微信号发信息。
结果吓了一跳,他的手机——又亮了。
……恐怕沉曦有两个微信,双开分身同时接收信息。
那沉宴的微信呢
我该怎么联系沉宴
那个被沉曦备注为Y的微信,我得想办法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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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小夭,早。
沉曦懒洋洋地给了我一个早安吻。
我没有反应。虽然早就醒来了,眼睛睁着,眼神没有焦距。
沉曦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皱眉问道: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今天是假日。我故意翻了个身,背对着沉曦。
沉曦有点着急了:是不是我昨夜回来太晚了,你不高兴
你想多了。我的语气不冷不淡。
在沉曦胡思乱想的间隙,我转而问道:沉曦今天是不是也没工作
也许演了太久的沉宴,沉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是这样。怎么突然提起他
我坐了起来,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漫不经心地说:南街那边开了个乐园,叫上沉曦一起去吧
不用回头我也能感应到沉曦奇怪的目光。
可是……不是昨天才见面吗
一双手臂从后面搂着我的脖子。
沉曦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幽怨:我今天只想和你待在一起,小夭……
他对我的占有欲还是那么强烈。
特别对方是沉宴。
我想,沉曦果然不想我见到他哥哥。
所以我偏要见。
我想去。
那我们两个去就好了,不用带上曦吧
话语中全是防备。
沉曦难得回来一趟,当然要带上他呀。
我没办法联系沉宴,如果沉曦说对方没有空,那我就没辙了。
于是我哄着他:沉曦也喜欢那个乐园,一起去吧,反正我只跟你玩,怎么样
沉曦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9
沉曦说,沉宴待会在路口等我们。
阿宴,我的手机还在充电,借你的给我打电话。
我一边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一边说道。
沉曦显然怔了一下,没想到我会要他的手机,但人设在这里,他当然不会拒绝。
我瞥见他快速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将手机交给我。
我拨打了闺蜜杨月的电话。
侧身挡住了手机,在沉曦的视线死角里一边听电话一边用拇指偷偷点开微信,找到Y的备注,点开头像,记住了微信号。
看到沉宴真正的微信号时,我心头一震。
【yaoyanv5】
我没多想,跟闺蜜聊了一会就将手机还给了沉曦。
乐园新开业迎来了客潮,我们三人被人群挤散了。
我和沉曦好不容易找到个比较隐蔽的休息区,便跟沉宴发了信息,让他按照定位过来会合。
如我所料,我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沉宴是沉宴,沉曦是沉曦——因为沉宴并不会扮演沉曦。
所以现在在我身边的是真正的沉曦。
嫂嫂,这边有座位,你先坐着吧。沉曦很体贴地让我在一张双人长椅上休息,而他为了避嫌,独自靠着墙平复呼吸。
周围有低垂的枝叶遮挡,我的视线透过间隙看到远处正在向这边走来的沉宴。
我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沉曦的手,后者身子一颤,讶异的目光瞬间落在我身上。
其实,我是故意跟沉宴走散的。
我全程紧挨着沉曦,甩开了沉宴的手,特地制造了我和沉曦独处的局面。
嫂嫂,你……沉曦睁大双目,用揣测的眼神将我望着。
我低着头,故作委屈,轻声说:沉曦,我不想跟你哥哥一起了。
这时,沉宴刚好来到垂柳后,大概听到了一些,突然停下脚步。
沉曦不知所措,惊愕地看向地面,看看旁边的垃圾桶,然后再度看向我。
他的演技真好,不是吗
怎……怎么了你和我哥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沉曦的手被动地由我抓着。
我摇摇头,叹气:是我自己的问题,就是某一天开始,我发现我没那么喜欢他了。
我能感觉到沉宴强烈的视线落在身上,忽然很好奇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不过沉曦的表情很精彩,从震惊到错愕,到恍惚,迷茫,最后却掺了一丝兴奋。
沉曦:这……怎么会呢是因为我哥的性格太沉闷了吗
或许沉曦都没发现自己正在刻意贬低沉宴。我就知道他会上钩,故作苦恼,怎么办啊……我想和他分手了。
眼睛偷偷瞄向沉曦,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沉宴,其实,我更喜欢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矛盾……这种感觉,直到再次见到你才愈发强烈……
对不起,沉曦……还有你哥哥,我对不起你们。
我低头哭了起来,没能继续欣赏沉曦千变万化的表情。
嫂、嫂嫂……不,小夭！你没错,不用道歉……他手忙脚乱地拥住了我,全然没有注意到沉宴正在附近看着这一幕。
人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不是么
这句话像是他的真心。
可笑的真心。
我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低声抽泣。
沉曦为了安慰我,用力抱紧了我,微微发颤的肢体传递过来让人无法忽略的激动。
……你不用感到抱歉,小夭,我、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了！
他越说越激动,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涨红了脸。
虽然对不起哥哥,但我是真心的……小夭,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可、可是,我该怎么和阿宴说
没关系,交给我吧。我会和哥哥好好谈谈……哥哥他向来都很好说话的。
身后传来轻微的咔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
沉曦终于如愿以真实的身份吻了我。
我逼迫自己沉浸在这个吻中,透过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踉跄离去的身影,心中有一丝痛快的感觉。
这只是一个开始。
10
上次你要我准备的监听软件已经发过去了。
杨月发来的信息,令我回过神来。
我拉拢衣襟,隐藏满身的痕迹,视线扫过熟睡的沉曦,偷偷拿走了他的手机。
这大概是沉曦睡得最沉的一夜。
他是个谨慎的人,从来不说梦话,三年里,总是等我睡着了才睡。
我们三人青梅竹马,因为我很爱沉宴,从来都不会怀疑他。
这份从小到大的情谊,却是可以轻易践踏的。
我在沉曦的手机上装了监听软件,整个过程手都在抖。
……不过你到底要监听谁呀沉宴应该不是吧
不是。我简短回了句。
嘿嘿,当我没说！你放心,我怎么可能怀疑沉宴呢他可是你自小最信任的人了。
我的手在发颤,话题未能继续下去。
豆大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
身旁沉曦的呼吸均匀。
11
所幸有杨月在,没过多久,我就得到了想要的录音。
沉曦爱惨了我。
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所以,在得知了我真正的心意之后,他立即找了沉宴。
我躲在浴室里,坐在马桶上,颤抖着手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来些许嘈杂声,沉宴和沉曦的声音我还是分得清的。
虽然声音相似,在沉曦不进行扮演的状态下,他的语速总是比沉宴快一些。
……
哥,我打算和小夭分手了。
你说什么……
沉曦笑容灿烂而耀眼,让沉宴有些恍惚。
小夭说真正喜欢的是我,所以我以后不用再扮演你了。
现在,我只要先以你的身份跟她和平分手,然后就能光明正大跟她在一起了！
沉曦握着沉宴的手,眼睛闪闪发亮:哥,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沉宴:……
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错过……
我终于不用再扮演她喜欢的人,而是以真实的自己和她一起……
沉曦眼底水光潋滟,眼泪决堤。
擦了擦眼泪,看向沉宴,仿佛为了确认一样重复了遍:哥,你会祝福我们的,对不对
沉宴的静默的十几秒,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屏住呼吸,心跳得很快,眼前视野渐渐模糊。
这时,沉宴缓缓道:听我说,曦,有没有可能,小夭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气氛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沉曦的眼神变了。
椅子摔倒在地。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曦。
不对！我知道,你看不得我和小夭在一起,是吗
……
这三年,我因为工作的原因总是不能陪在小夭身边,你代替我……哥,你说,你就没有一刻动过心
沉宴默默从椅子上站起: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时至今日,我还没有戳破……你觉得我是为了谁呢
不要转移话题！沉曦狠狠抽气,你不让我碰她,你自己却碰了她……你敢说没有任何私心吗！
沉宴目光冰冷:你搞清楚前提,是你先碰了她,她才会碰我！我为了替你圆谎……
沉曦:你骗人！小夭从来不会主动！
沉宴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我飞快关了录音,崩溃得哭倒在浴缸边。
12
沉曦说得没错。
我从来不是个主动的人。
唯一一次鼓起勇气主动追求沉宴,是在毕业晚会上。
那天,灯光迷乱了我的眼睛,我喝了酒,为了壮胆。
沉宴刚刚主持完晚会,从台上下来,在独自去往化妆间的路上,我堵住了他。
那晚的事我记得不多了。
已经过去了三年。
但我依旧记得,我对沉宴说出喜欢时,他眼底的惊诧,以及若有若无的欣喜。
那天晚上,沉宴抱着我,像渴水的鱼一样触碰我,起初温柔克制,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我一直以为我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是向沉宴告白。
因为交往的这三年,我过得很幸福。
……
那天夜里,抱着我的人是谁
13
我向沉宴目前使用的微信号发送好友申请。
三年前那个微信号已经落到沉曦手里。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喜欢的人,竟是轻易将我卖给了弟弟。
我很难接受这一切。
江上凉风抚乱了我的长发。我站在跨江大桥上,拨通了沉曦的号码。
喂,小夭我很快就可以去找你了！我已经跟我哥说清楚了,他愿意成全我们……你别担心！我哥说了,以后会把你当妹妹看待……
沉曦喋喋不休,看得出来相当兴奋,我打断了他:
沉曦,我们分手吧。
对面的人显然愣住了,半晌才发出声音:怎、怎么……
我讨厌你,沉曦,我从小就讨厌你
——你是个骗子。
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倒的声音响起,我仿佛能看到沉曦在我面前魂不守舍惊慌失措的模样。
小……
恶心。
沉曦只来得及发出第一个音节,就被我挂断了。
接踵而来的是疯狂的来电。
他是……最擅长扮演哥哥的,却不及哥哥了解我。
强求得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我把沉曦拉黑,在大桥上荡着双腿,拨通了沉宴的微信电话——趁着沉曦打给他之前。
沉宴接了,起初一阵沉默。
……小夭,你哪里弄来的我的微信
我都知道了。我的声音微微颤抖,低下头,看向汹涌的江水。
沉宴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不对劲,语气急促:等等,你在哪里为什么那边这么吵
因为我坐在护栏上,面朝几十米深的江水,不知不觉围观的行人多了起来。
有的人已经开始报警。
我的眼泪不停地滴落。
沉宴的声音越来越焦急:冷静点,小夭！别做傻事！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沉宴下楼的脚步声,匆匆打开车门,启动车子的声音。
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那么喜欢你,阿宴。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要这样对待我
沉宴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我的错。
别冲动,小夭……求你了。
我哭得越来越厉害,心脏抽痛,身子摇摇欲坠。
沉宴……我问你,你可有一刻真正喜欢过我
这一刻,沉宴却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爱你。
我愣在那里。
可我已经分不清这句话是真是假了。
从他们兄弟合谋骗我的那一天起,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破裂。
从欺骗开始的感情,还算是感情吗
我恨你。
耳边充斥着呼呼风声,我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我恨你、我恨你！
忽然一阵刹车声响起,我才发觉奇怪的风声是从手机里传来的,紧接着一连串碰撞声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
在我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手机从掌中滑落,我下意识倾身去抓,身后人群爆发出一阵喧闹——
我的身躯正在急剧坠落。
14
我和沉宴、沉曦自小一起长大。
我们两家是邻居。因此,三个小孩常常玩到一起。
沉曦总是有用不完的活力,他像个小太阳。
而我死气沉沉,不爱说话,总是爱偷看那个跟沉曦生得一模一样,安安静静在树下看书的男孩。
遇到这对双胞胎兄弟的那年,我的父母正闹离婚,每天放学回家,家里都是一片狼藉。
我学着做个乖孩子,将家里清理整洁,摔碎的盘子拼回原状。
可惜我的家就像碎掉的盘子一样,无数裂缝蔓延,再也无法修补。
幼时的情谊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在我独自一人面对一地鸡毛的时候,门外传来两个男孩的声音。
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都到这里了,不要退缩。
另一个胆怯的声音:可是,哥……万一被小夭的爸爸妈妈看到怎么办
沉宴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你就说受我怂恿……反正也是我要来的。
我悄悄打开门,两个男孩同时投来惊愕的目光。
他们俩长得可真像啊。我在内心感叹。
如果我有个弟弟或是妹妹相互照应的话,我是不是也会像沉宴一样勇敢
沉宴和沉曦,第一次参与了我狼狈的人生。
趁着父母不在,他们帮我打扫、整理好一切,常常陪我玩,偶尔还会带礼物过来。
我的童年因为有了他们,才不至于太自闭。
父母离婚后,我跟了妈妈,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但是因为搬了家,没有办法联系上那对兄弟,我总是抱着他们用零花钱买给我的小熊玩偶。
后来上了初中,发现我们三人刚好在一个中学,这份情谊得以延续。
妈妈离开爸爸之后,对我管得很严,仿佛要弥补那些忽视我的时光。
放学后,我向沉宴抱怨,晚上又不能出门了。
沉宴却笑着对我说:其实我和曦都挺羡慕你在家有人管。
我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自小失去了父母,目前跟爷爷住在一起。
初中失而复得的这份情谊弥足珍贵,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沉宴。
我低着头,脸颊微红,轻轻地说:我也会成为你们的家人的。
……
因为我很看重友情,我从来没想过去死。哪怕沉宴沉曦欺骗了我。
原本的计划里,我只是想报复之后安静地离开,再也不跟他们联系。
我不过想要一个发泄口而已。
这座桥已有年月,常常有人爬上护栏玩耍,而我之所以会引起关注,是因为状态很差,大概路人以为我想寻死。
幸好那天有人报了警,加上及时的援救,我在医院躺了一天一夜后醒来。
记忆一点点回笼,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看到在趴在床边紧闭双眼的男人,从他的姿势来看就知道不是沉宴,匆忙东张西望,却没有看到想见的人。结果惊醒了沉曦。
小夭,你醒了。沉曦面露焦急之色,动作轻柔地将我扶起。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知道我在找什么,露出了悲伤的眼神。
……虽然不想你这么快知道,但我知道你会追根究底……
他用着兄长的口吻。
小夭……曦已经车祸去世了。
他说的是沉曦。
但我知道死的不是沉曦。
我没有选择揭穿。
刹那间,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心脏一阵阵抽痛,在沉曦怀里嚎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有错,小夭。要怪就怪我们,欺骗了你……
沉曦抱紧了怀里的人,目光低垂。
……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哪怕扮演一辈子的沉宴。
番外
沉宴
毕业晚会后的第二天,曦跌跌撞撞地跑来,问我能不能帮帮他。
小夭把我当成你了,她向我告白,然后我们迷迷糊糊就……
我从不知道小夭喜欢我,我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就像照顾曦那样。
曦告诉我这件事时,我怔愣在原地许久,像是天塌了一样。
昨晚,工作室的系统出了问题,我没办法主持晚会,焦头烂额之际,曦笑着对我说:排练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都背下来了,反正咱俩长得一样,谁也认不出来！哥,就让我去吧！
我相信曦提议代替我去主持时是没有其他心思的,他本就喜欢恶作剧,喜欢扮演我来吓身边的人。
可是他从不在小夭面前玩这一套,生怕她认错人。
曦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夭的呢
我不知道。
那天,我之所以答应曦帮他掩饰,因为我很害怕。
我害怕小夭知道和她共度一晚的人不是心上人后,该有多么崩溃。
……帮你可以,但你不能再随便碰小夭。过段时间,你得坦白这件事。
曦起初有点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
我没想到,这件事最终会毁了我们三个人。
……
小夭在我面前变得开朗了许多,也只有在我面前会这样。
我们以男女朋友的关系相处,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看到她的笑容,我内心感到无比温暖,暗暗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毕业之后我们就忙了起来,小夭在家附近工作,曦因为演艺工作总是要去外地,而我在本地创业,因此,只有我能经常陪伴小夭。
如果那件事不是发生在毕业时,我想我们有更多时间去处理这件事,而不是一拖再拖,最终每个人都受到了伤害。
我再次建议曦跟小夭坦白,而这次他的态度很敷衍:哥,你想我和她连朋友都做不成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小夭,他对我有一些怨气。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父母去世后,曾托梦让我多照顾他。因聚少离多,我从来不喜欢跟他置气。
转眼过了两年。小夭在看星星的时候告诉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在毕业那天向我告白。
我怔怔看向她的侧脸,小夭说起那天晚上告白的细节,她为了壮胆灌了不少酒,逮到了刚刚主持完晚会的我……
马上我就意识到,曦欺骗了我。
那个时候,曦并没有喝酒,所以他根本不是糊里糊涂,却是故意而为。
我感到十分气愤,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谎
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曦和小夭的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彻底破坏这份平衡。
大概是……我谁都想保护,到头来谁都保护不了。
曦忙完外地的工作回来,我正好找机会让他跟小夭说清楚。
那天曦却让我去陪小夭约会。因为临时有事,他又得跑去外地。
也就是那天,小夭主动缠着我,而我……没能拒绝她。
沉曦奔溃地质问我:你不是说,你对小夭没有感觉的吗
这一刻,我意识到我终究还是犯了和沉曦一样的错误。
我们本就是孪生兄弟,爱上同一个女孩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想起幼时曦和我第一次遇到小夭的时候,是在一棵大树底下。
那个女孩默不作声转头,亮莹莹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我和曦都在看她。
小夭自小就聪慧,因幼年的经历比常人敏感。
……之所以能欺瞒她三年,是因为小夭比想象中还要喜欢我。
沉溺在这段感情里的人往往看不清真相。
我来不及告诉她真相,她已经决绝转身。
小夭向曦告白的时候,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心痛。但我还是决定祝福他们。
曦也如愿了,小夭也找到了真正比她的人,这很好……
可我没想到这是小夭布下的局。
当我觉察到真相已经晚了。
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沉宴……我问你,你可有一刻真正喜欢过我
我对她出了长久以来最想说的话:我爱你。
我知道她不会信。
在听到她反复说我恨你的时候,我的心痛到了极点。
突然,一辆货车冲出了绿化带,直直向这边撞来——
在白光吞噬视野的那一瞬。
我竟觉得是解脱。
番外
沉曦
小夭的手总是很冰凉。
六岁时,我第一次牵她的手,小夭却像触电一样缩回手,战战兢兢转身将背影留给我。
我总想温暖她,长大后也一直存着这样的念想。
……我从没想过,会将人烫伤。
初中时,我和哥哥再度与小夭相遇,仿佛上天赐给我们的惊喜。
她看上去还是很乖,肉肉的脸长开了后很漂亮,我总是想捏她的脸。
旁人说,我天生是个小太阳,哥哥却像月亮。我还为此自豪过,兴奋地跟小夭说这件事。
小夭抬头看了我一眼:
月光可不会把人烫伤。
我就知道,小夭总是向着哥哥。我在看她的时候,她总是看着哥哥。
在毕业晚会那天,小夭把我当成了哥哥,红着脸向我告白。
我那无形的嫉妒之心,在看到暗恋的女孩无比可爱的模样,化为了实体。
催化我成为恶魔。
我只想拥有一刻的幸福,我想知道将小夭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
小夭……很听话,很乖。为了所爱愿意贡献自己,忍着痛的样子……让人怜爱。
可是,为什么她喜欢的不是我
每次我犯了事,哥哥总是会替我兜底。
而这一次,我也习惯了求助哥哥。
我第一次对哥哥说了谎,我没有喝酒,还是抱了小夭。
哥哥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会帮我的,最后果然如我所想。
因为工作繁忙,我只能让哥哥陪着小夭。
虽然内心不爽,但这样做也是为了小夭着想。
你喜欢的人就陪在你身边,哪怕有一天戳破真相,我想……你也会原谅我的吧
当你向我,而不是向我哥告白的时候,我多么高兴,狂喜的情绪淹没了所有感官。
我第一次以真实的自己拥抱你,而不是扮演你喜欢的哥哥。
可是……
沉曦,我们分手吧。
我听到心碎的声音。
——你是个骗子。
恶心。
椅子被我掀翻,我几乎晕倒在地。
小夭,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
我像个疯子一样在大街上奔跑,不顾旁人奇怪的目光,摔倒了又爬起来,以此往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接到警察的电话。
沉宴死了。
……
…………
没关系,没关系的,小夭。
别太伤心,你还有我,有我在呢……
我可以摒弃自我,继续扮演你心中的那个人。
哪怕是……一辈子。
在警察领我去指认尸体的时候,我将沉曦这个名字上报。
后来,我带小夭出国,远离了这个伤心之地。
没有人知道死的是沉宴。
沉宴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去,永远陪伴在小夭身边。
春日,小夭站在树下。
整条街被蓝花楹染成一片紫雾,风一吹,细碎的花瓣落在她的发间。
阿宴,花儿真美。
……嗯。
我没看花,看着小夭。
小夭笑着看我,眼神仿佛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人。
只是偶尔我会这样想,如果当初死的是我,不是哥哥。
……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