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了,阴差阳错被一个兽医治好了,
我有点恼怒:瞎治什么!不能治的别瞎治!
兽医敷衍道:下次注意。
不过我后来发现,我好像真的不是个人!
兽医:你忘记了
1
早上八点五十我从床上惊醒,
完了,快迟到了。
我来不及洗漱,就赶紧冲到马路上拦车。
然而,一辆辆出租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仿佛完全没看到我的存在。
我急得满头大汗,心想这下全勤奖肯定泡汤了。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辆车缓缓停在了我面前。
我几乎是飞扑上了车,才发现旁边已经坐着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子很奇怪,
路上我注意到她时不时朝我看,那目光太热切了我都无法忽视,虽然我不想去这么形容,但是那眼神太痴汉了。
她一点点向我挪过来……
我不得不背过去,但还是感觉如芒在背,最后干脆把自己蜷在角落里。
我怎么没发现我魅力这么大
司机大概也发现了我的窘况,看着女孩说:你旁边的乘客买了两个坐,请您不要挤着她。
哎呀,不好意思。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挪过来一些。
终于捱到了公司门口,
女孩在我下车的前一秒趁机撸了一下我的头,得逞后还笑得一脸狡黠。
这个小插曲仅仅让我呆滞了一秒钟,随即心里还是被快迟到的焦虑感填满了。
我默默祈祷着能赶在最后一刻打卡。
差一点就进去了。
可保安突然拿个叉子,把我叉在门口。
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进的!
可以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我和保安对峙着。
你特么再说一遍,谁是阿猫……
啊,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猫。
话音刚落,一双大手把我抱了起来。
整个身体离开地的瞬间,我才意识到:我好像真的是阿猫……
我的饲主,就是这个抱着我的男人,名叫林墨。
他在我上班的公司旁边开了家宠物医院。
神奇的是,成了一只猫后,他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你很喜欢上班林墨把我放在桌子上。
不是……我也觉得奇怪,大概是因为人都会上班吧
林墨歪头看我的眼睛。
哦,差点忘了我现在不是人。
想到这,我居然矫情地伤感起来:林墨,我不会一直当不了人了吧我还没吃过帝王蟹,还没住过大别墅,我还有好多梦想没实现呢……
林墨认真的看着我:不会的,说不定哪天就变回去了。
为了说服我,他还列举了理由:没有一只猫有人的记忆,还像人那么生活过,不然,这不乱套了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悄悄燃起希望来。
被林墨收养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无法接受自己是一只猫的事实,老觉得自己是个人,特别是早上醒来去上班这种东西,像是刻在了我DNA里。
说来也是奇怪,我总是能梦见自己快要迟到了在路上疯狂打车的场景,以至于很多天都重复着像今天早上一只猫赶着去上班这种事,后来林墨发现了我这种怪癖,就安了一个电子摄像头在我的项圈里,以便必要的时候帮我打车。
谢谢你林墨。我低头不好意思道。
林墨用手去搔我的下巴,说了多少次,你应该叫我爸爸或者主人。
……
我气不过挠了他一下,不过根本没出血,
林墨却夸张地叫了一声:
哎!很疼唉!
活该。
他总爱这样挑逗我,仿佛不看我炸毛就浑身难受。
我后腿一蹬,灵活地跳到窗台上,正巧撞见一只蝴蝶落在绣球花丛中。
我屏住呼吸,爪子微微蜷缩,几乎要预见到下一秒蝴蝶就要落在我的魔爪。
可是,我为什么要抓这只蝴蝶
我一激灵:本质上,我可是个人啊!
一想到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狩猎的本能,我恼羞成怒,一爪子把蝴蝶拍走了。
其实当一只猫也没那么坏的,你以前不是说……林墨没有说下去。
我转身盯着他,我说什么
我说错了,咪咪。
亏我还以为我跟林墨以前有什么交集,搞半天,只是他嘴欠罢了。
我有名字,叫林希!不要叫我咪咪!
他被我逗笑,将一粒猫薄荷塞进我嘴里。
我还在被这一粒猫薄荷硬控着,林墨自言自语似的:要不,你也来上班,咪咪
说了不要叫我咪咪!
2
林墨说要我上班,原来就是陪他上班。
我警惕地夹起尾巴:万一他们发现我听得懂人话——
林墨的手指轻轻揉进我的颈窝:放心,大家只觉得你这只猫比较灵性。
话音未落,诊所门被轻巧推开。
一个女孩抱着猫包闯进来,里面是绒球似的银渐层,她的目光在我和林墨之间来回流转,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林墨指了指诊所里挂在墙上的照片,这是我新上岗的助手咪咪。
跟着他的手指,我看到了我的大头照和简介,赫然写着:
姓名:咪咪
职位:医师助理
擅长就医陪伴。
我早上就看见林墨在这里忙什么,原来是给我挂牌上岗。
女孩恍然大悟。
对了,林医生,她把猫包放在桌子上,一只胖乎乎的银渐层在里面焦躁地转来转去,我家灰宝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很怕我。
它以前也是吗林墨问道
不不,是最近才这样的。
灰宝在小小的猫包里夹着尾巴,毛也微微炸起来。
林墨看看我,我会意,
我走到灰宝面前:灰宝,你怎么了
灰宝悄悄告诉我:我妈,她要揍我!
说着还小心翼翼看了看女孩。
我还以为女孩经常对灰宝使用暴力,继续追问下去:你妈很坏经常打你
不是。
那你……
你没发现她炸毛了吗
啊
我看了一眼女孩才反应过来,女孩似乎新烫了发,她头上还残留有焗油膏的味道。
林医生,你家咪咪……能行吗女孩看着我。
林墨微笑:看着吧,咪咪快要问出来了。
你问问灰宝妈,她是不是前天烫头了。
林墨转向女孩:你前天烫头了
女孩惊讶:你怎么知道
林墨的瞳孔里盛满笑意:我家咪咪说的,你烫头后灰宝还以为你炸毛了。
女孩摸了摸自己的卷发,随后被逗得咯咯笑,
这小祖宗!
林墨对女孩解释道:其实啊,猫咪对视觉刺激非常敏感。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你现在的发型很像猫炸了毛,灰宝可能在想最近哪里得罪你了,还以为你要跟他决战呢。
林墨手一摊可是他又打不过你……
灰宝小心翼翼地盯着女孩看,眼见女孩也看向它,连忙低下头装作很忙的样子。
我跳到桌子上,用爪子轻轻拍了拍灰宝的脑袋,安抚着它的情绪,你妈那不是炸毛哦——你妈是换了个发型,她觉得很好看。
啊人类的审美真神奇……灰宝不很理解。
女孩扒拉自己的头发,又有点不舍,看来我得先把头发弄直了,不然灰宝得天天和这头发过不去。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林墨卖关子,你这头发也可以看成一些不那么可怕的东西,比如……
比如……我思考了一下,突然一个画面闪过脑海,我脱口而出,炸开的蒲公英。
妈的头发是炸开的蒲公英哈哈,这也太形象了!灰宝这下也乐了。
林墨拉开猫包,让灰宝跳出来。
灰宝喵喵叫着,慢悠悠蹭着女孩的胳膊。
好了好了,咪咪真神了!女孩对我道:你跟灰宝说了啥
我心里琢磨:说了你也听不懂,
喵~
我没想到的是女孩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但却是个大喇叭,她一宣传,我这个咪咪可是出了名。
林墨也顺势推出了就医好搭子服务,这一举措立刻吸引了众多宠物主人带着自家毛孩子蜂拥而至。
然而,其中不乏一些人并非是为了给宠物看病,而是出于好奇,想要探究自家毛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比如,家里养了二哈的小伙子,一直想弄清楚自家这只大傻每天晚上鬼哭狼嚎究竟在喊些什么;
养了一只大橘的大叔,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家这只圆滚滚的橘猫总是能把自己卡在各种奇怪的地方;
而养了一只邪恶摇粒绒的老婆婆,也想知道为什么她的狗子总是害怕她给它找来的新伙伴。
当然,这些毛孩子的答案也让人忍俊不禁:
二哈觉得自己的嗓音比其他狗都要动听,所以晚上是在开演唱会;
大橘对自己的身材完全没有概念,总是天真地以为头能过去,身子也一定能过去;
而老婆婆给摇粒绒找的假狗伙伴,因为鼻头是干的,摇粒绒误以为是死狗诈尸……
3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虽然也会有身为猫时的各种不便,但也很惬意。
林墨不说,但总是对我百般宠溺。
他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会为我准备各种玩具,还会在天气好的时候带我去公园晒太阳。
有时候林墨也会加班,他打开电脑工作,我会不自觉跳到他腿上,蜷缩成一团,陪着他。
林墨,我还能变成人吗
能。
这组对话已经重复了上百遍,林墨的声音虽然轻,但他每次说的时候都会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坚定而温柔。
我渐渐觉得,好像……成了某个人的猫之后,就是会很依赖他。
虽然我还是能梦见自己快要上班迟到,但自从林墨带我上班后,我再也没有慌张过了。
林墨对此评价为:真是享不了清福的命。
之前我也是厌恶极了上班的,我上班的公司规模不大,麻烦事不少,上一天班下来精气都要被抽干了,每天只有下班回家看到林狗蛋的时候才能感到一丝安慰——林狗蛋是我之前养的一只虎斑猫,说起来失踪好久了。
阳光在檐角跳跃,林墨突然从柜子下抱出个纸箱。
今天有只流浪猫绝育,你看看
我狐疑地探进纸箱,里面蜷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
看什么看,你这个丑猫!奶牛猫出言不逊。
我现在是一只白猫,尽管按照人类的审美,我通体雪白还是异瞳,是非常漂亮的,但是在猫的眼里,白猫就是最丑的。
看某只猫马上就要变成公公喽~
你才是公公,你全家都是公公!
奶牛猫还在骂骂咧咧着,就被林墨拎起来往手术室走。
喵嗷!喵嗷!喵喵嗷嗷!
林墨听不懂,我只能说骂的挺脏。
手术很顺利,林墨将奶牛猫放进一个专用的猫笼,那家伙翻着白眼,舌头也脱出来一节,看起来狼狈极了。
麻药渐渐过劲,奶牛猫蜷在角落里,开始习惯着转不利索的眼珠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蹲在它身边,耳朵微微抖动。
它警惕地瞪我一眼:关你屁事。
我叫林希。我竖起尾巴示好,
奶牛猫沉默片刻:我没有名字。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我很会起名的,嗯……叫警长怎么样在人的世界里,警长可是守护神。我认真道。
它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别过脸去,
谁要你起的名字。。
我知道猫咪都是天生骄傲的生物,就像是我养的林狗蛋。
那是一个潮湿的夜晚,我第一次在胡同深处遇见它。
彼时,它正被一只大狗穷追不舍,狼狈不堪。
我赶走了那条大狗,又掰开一根火腿肠递到它面前。
它小心翼翼地吃着,吃完后便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透着警惕与戒备。
我试探着伸出手想摸摸它,它却往后躲了躲,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然而,就在我以为它会就此离去时,它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冒雨走了几公里。
根据以往经验,我猜警长多半对我也软和了态度。
几天下来,在我和林墨的细心照料下警长恢复得很好,是时候放它回去了。
林墨似乎有些为难。
我不明所以,林墨的同事调侃他:不会是怕边西的那条大黄狗吧
4
到了送警长离开的那天,林墨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看,眼神空洞,仿佛在出神。
我忍不住开口:林墨,你该不会是真怕那条狗吧
林墨听后,轻蔑地哼了一声:怕狗我怎么会怕那种东西只是狗这种生物……实在太烦人了。
那你一直盯着我干吗我追问。
林墨沉默了一会儿,嘴角上扬,简直比AK还难压。
他慢悠悠地说:我只是在想……猫不是要舔屁屁吗我怎么没见你舔过难道你不会
果然没憋好屁!
我一爪子呼他脸上,竟还给他打乐了……
有时候,我总觉得林墨的傲娇劲儿和那贱兮兮的模样,简直和一只猫毫无二致。
说回正题,其实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边西,因为我的男朋友周崇就住在那里。
自从我变成猫之后,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于是,我和林墨踏上了前往边西的路。
路上,我对林墨说:去边西180号,我想去看看。
林墨似乎心情不太好,闷声开着车,也不搭理我。
我心里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狗,让他如此头疼
不过他不搭理我,警长倒是有说不完的话,在医院呆了几天,就跟我熟络了起来。
这多亏我在医院给警长洗了脑,告诉他——
像他这样绝育的话就不会给心爱的母猫带去伤害了,所以绝育的公猫是最有责任感的。
我的三花妹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三花妹妹知道我绝育了一定很感动吧,嘿嘿。
听着警长的脑残发言,我也没好意思接。
警长大概是觉得我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就换了个。
我家那边有一只新的流浪狗也是绝育了的,好像叫球球。
我突然想到之前周崇养了一只小黄狗也叫球球,不会这么巧吧
警长看我有了反应,继续叨叨:是黄色的,个子怪大,嗯,跟别的狗不太一样,它居然不吃粑粑耶……
不得不说,警长是真的话痨。
到地方后,我和林墨按照警长的意愿,把它放在了一颗大枫树下。
警长钻进里面的一个树洞示意,这是我家,记得来做客林希!
我正准备回应,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犬吠。
汪汪汪!汪汪汪!
我去,这不球球吗警长认出了在林墨面前狂吠不止的狗。
我也认出来了,这就是周崇的球球,因为球球的头顶上有一圈特殊的爱心形状的白毛。
可是周崇为什么遗弃了它还是说球球自己走丢了
我不相信周崇会弃养。
球球!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跟狗沟通,只能先试探一下,
球球很有灵性地转头向我看来。
太好了,球球能听懂我说话!
球球,我是——妈妈!
球球好奇地跑到我跟前,一阵嗅嗅后伸出大舌头舔得我满脸口水。
球球还记得我的味道,我很开心,但我现在没办法,只能用头去蹭蹭球球的下巴来回应。
林墨躲得老远,警长看得目瞪口呆:我嘞个林希,这大块头都训服了!
我笑笑不好解释,可能以球球的小脑袋瓜也没想到妈妈怎么这么小的问题。
我去叫林墨,
林墨,可不可以带着球球去180号球球可能走丢了……
听到我的声音,林墨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球球看到从树荫下只露出一颗脑袋的林墨,瞬间炸了毛,扯着嗓子汪汪狂叫,那声音尖锐刺耳,吵得我耳朵生疼。
这俩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仇啊……
林墨揉了揉太阳穴,一脸无奈:不过是给它做了个绝育手术……
警长接茬:绝育,多好的事啊,傻狗。
我:……
5
林墨虽然很嫌弃,但还是把球球带上了车。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林墨很听我的话。
到了地方,我刚要敲门。
林墨捏了捏我的后颈: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这狗确实是被周崇弃养的……
然后他放开我,不过你也可以确认一下。
我看出林墨的神情是少有的严肃,但是来都来了——
咚咚
谁啊
开门的是个女人,这也是我没想到的,一瞬间,无数个想法从我脑海中飞驰而过。
林墨:我找周崇。
女人不假思索:啊,我老公,上厕所去了……
话音未落,周崇也闻声过来:找我什么事林医生——
我瞪大了眼睛,周崇还是我印象中的样子,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
可是,他已经结婚了啊……
林墨看我已经陷入呆滞,帮我问了关于球球的问题
就是想问问,你家是不是丢失了一只狗。
林墨让出位置,露出球球的脸。
女人大惊失色:啊!不要让它过来!
说着就跑回了屋里。
我看了林墨一眼,正好他也在看我。
周崇扶了扶眼镜,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不好意思,我老婆被这狗咬过……
他不动声色地将原本就开得不大的门又轻轻往回拉了一点,仿佛在刻意拉开距离。
这狗……我们不要了。他轻声说道,语气中透着无奈。
而此刻,球球正拼命用脑袋蹭着周崇的鞋子,尾巴摇得如同欢快的拨浪鼓,嘴里还发出讨好的哼哼声。
尽管林墨已经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但当我听到周崇的话时,还是感到无比震惊,几乎无法接受。
我声嘶力竭地叫着,尽管在周崇听来,那不过是几声普通的喵喵叫:周崇,你怎么能这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曾经,因为我经常投喂身边的小流浪猫,和周崇在一起后,他也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
但当我劝他不必迎合我的喜好时,周崇只是微微一笑:这不是迎合,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这些可爱的小流浪能有个家。
他说话时,远处的灯火映在他的眼眸中,闪烁着温柔而虔诚的光芒。
林希,这辈子我只娶你一个,我们还要养好多毛孩子。
他当时是这样对我说的。
后来,他真的从救助站领养了一只田园犬,那就是球球。
我还记得那天,他带着球球来接我下班,指着我和自己对球球说:这是妈妈,我是爸爸,我们永远不会抛弃你。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变了。
我不顾一切地冲进周崇的家,凭借自己灵巧的身形,在女主人惊愕的目光中,从玻璃橱柜里咬出一个小狗毛毡——那是我从门外一眼就看到的。
我将毛毡带到周崇面前,用一双眼睛看着他。
周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他愣愣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
林墨则不轻不重地拍开他的手:不好意思,我家咪咪到陌生地方容易应激。
他将我抱起来。
周崇楞在原地,手里攥着那个小狗毛毡,拇指正按着我留下牙印的位置。
那个毛毡是我收集球球的毛做的,周崇之前说他上班想我和球球的时候就能拿出来看看。
而现在,这只小狗毛毡被丢在了橱柜最里面的角落里。
林墨:狗我也带走
他像是通知一下周崇,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左手抱着我,右手牵着还想犟着不走的球球,
贱骨头。林墨骂了句,硬是将球球拉得一踉跄。
而我不知道要看哪里,只好盯着林墨左手手臂上爆出的青筋。
林医生!你等等!周崇追出来一步。
林墨的脚步只顿了一下,很冷漠地回应:怎么叫我进去坐坐吗
周崇看看旁边的球球,后者还可怜的哼哼着。
他蠕动了一下嘴,终究是跟身后的背景一般欲言又止了。
林墨飞快地上了车,我看着蹲在车外的球球。
林墨,你能不能……
林墨撇一眼我:带它回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它看到我都能追着我叫几条街!我是二逼吗!
……
几十分钟后,我、林墨和球球出现在了林墨家中。
于是一夜间,仇人变成了主人。
球球这只可怜的狗不仅被眼前这个男人没收了蛋蛋,还被没收了狗叫权。
它扒拉着一个小球躲在角落里,眼里偷偷打量林墨。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诊室地板上切割出细碎的光斑。
林墨手里拿着一张信封。
这是什么我问。
猫咪领养申请表。他道,有人看中了你。
啊我摸不着头脑,我不是被你收养了吗
听到我的话,林墨的一脸阴沉裂开了一道缝隙,那我扔了。
就在信封掉落垃圾桶的一瞬间,我看见那信封署名: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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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林医生,你家猫,还会看报纸啊
我面前的小伙子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他叫谢清,最近成了警长的铲屎官,一早带着警长来打疫苗。
此时,我正在看报纸上的一则车祸案,看配图,应该挺惨烈的。
林墨听见这话,当即放下了拿着的针筒,把我面前的报纸团了团,轻巧地一抛,报纸掉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我生气了:林墨!
林墨转身开了个罐罐放我面前:光线太差,看东西对眼睛不好,林希。
刚准备发作,却听见他叫我人名。
真是不容易,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叫我大名吧
看在名字的面子上,我勉为其难地原谅了他。
警长看我在炫罐罐,又看了看谢清手里的猫条,顿时觉得没味了。
于是它吵着要吃罐罐,我要吃罐罐!我要吃罐罐!我要吃——罐罐!
谢清被闹得没办法,只好给它开了个罐罐。
正好林墨一针扎了下去,
嗷~的一声,警长觉得这罐罐吃的挺疼。
警长:我怀疑铲屎的框我,但我没有证据。
我安慰它:警长,可不能这样说你爸,你看你爸天天吃的啥,他给你吃的啥他是苦了自己也不苦了你,你说,你要是在街上流浪,能吃这么好吗
警长看看自己跟前的罐罐,又想起他爸吃的草(健身餐),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一感动也就理所当然忘记打针的事了。
临走的时候,谢清和警长之间一派父慈子孝。
他和林墨说:林医生,你家咪咪,简直是个人啊,啊不,人都没它厉害,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的小天使,有了咪咪,我们这些铲屎的可有福了!
正好赶上灰宝妈——那个叫张佳的女孩来给灰宝体检。
张佳跟谢清同频共振:那可不,咪咪就是我们的福星!
那骄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咪咪是她的猫呢。
林墨笑笑,摸摸我的头。
送走了谢清和张佳,好不容易歇了会儿,就看见门外有个人鬼鬼祟祟。
林墨打开门,看见了周崇的脸。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崇,抱胸斜靠在门框上,有事
我……想看看咪咪。
不行。林墨拒绝得很干脆,打算直接关门送客。
我跑了出来。
咪咪!周崇眼睛亮了亮。
林墨还是维持原来的姿势,只是脸有点臭。
我用头蹭蹭林墨的裤脚示好:林墨,我想听他来要说什么。
林墨啧了一声,别过脸去往屋里走了。
我和周崇也跟着到屋里坐下,球球看见周崇来,在他旁边直甩尾巴。
不好意思。周崇有点手脚无措,说起来有点荒谬,但是我觉得咪咪可能跟我女朋友林希有关联。
你不是结婚了林墨的话一针见血。
周崇脸皮薄,一整个红温了:我父母催,而且,林希出事那么久了……
我顿时捕捉到了关键词:我出事了
林墨有点失态地打断了周崇的话:行了!
周崇却自顾自的、语速飞快的说下去:我没办法,我老婆怀孕了,她怕狗,而且狗毛过敏,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丢掉球球,而且我是真的很爱林希,她车祸去世5年,我到现在还没走出来,要不是我爸妈催……
我死了
这个消息如雷轰顶。
够了!林墨的脸黑如锅底。
他已经站起来,一米八几的大个逼近周崇,我说够了,你听不见吗!
周崇也站起来,直视他的眼睛:我不知道咪咪和林希有什么关系,但是我想林希应该会听到我的解释。
林墨直接一拳头冲着周崇的面门呼去,打得周崇鼻子嘴角都冒了鲜血。
周崇回过脸来,直直盯了一会儿林墨,然后又偏过头,
我走了。咪咪,你会跟我走吗周崇这句话是冲我说的。
眼看林墨又要挥下一拳,我赶忙冲过去,用两只爪子死死抱住林墨的胳膊,
喵喵喵!
林墨的胳膊卸了力,暴起的青筋随着他松开的拳头藏匿起来。
他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
周崇,你说只娶林希一个,你说永远不会抛弃球球,现在呢周崇,你也配说爱!
周崇红了眼眶:难道要我等林希转世吗……
林墨轻蔑地看他一眼:
有何不可。
7
林墨自知瞒不住我,告诉我,我确实是在5年前车祸去世了,而且是在上班的路上。
怪不得老是做那样的梦……
我抬头问林墨:那我是不是永远也成不了人了
林墨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想,那大概就是了。
我叹口气,笑着说:做猫也挺好的,大家都挺喜欢我的——
确实是,我有点接受自己是个猫的身份了。
以前我还是个人的时候,不过是社会上的一颗螺丝钉,可是现在变成猫了却被更多人需要和喜爱着。
但说完这话,我突然发现,林墨有点不忍看我的眼睛。
之后,林墨带我搬了家,我们住进了一栋大别墅。
搬家当晚,林墨给我准备了一只帝王蟹——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实在是太大了。
我一边吃的满嘴流油一边问林墨:做兽医这么赚钱的
林墨摸摸我的头,没说话。
后来,我无聊看电视的时候,那98英寸的大电视出现了林墨的脸——他居然还有个副业是走T台!
我下巴都要惊掉地上了。
不过我看着T台上的男人,一米八几大高个,修长的双腿、八块大腹肌、宽的肩细的腰、禁欲的脸,特别是那猫步走的——吸溜~
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后来,我发现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有时候会忘了去林墨的医院上班,有时候会忘了跟张佳、谢清和其他宠主前一天做的约定,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的名字……
我安慰自己,大概是太久不用这名字的缘故吧。
某天我迷迷糊糊醒来,看见医生在给我打针,但是我再定睛一看——这不是兽用针管吗
此时一管药水已经进入了我身体,我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次醒来,全身都轻快了不少,
我是好了
竟然是阴差阳错叫一个兽医治好的!
我有点恼怒冲兽医喊:瞎治什么!不能治的别瞎治!
那兽医却敷衍道:下次注意。
不过我后来发现,我好像真的不是个人!
兽医摘下口罩:你忘记了
我眯了眯眼。
他自顾自嘀咕:果然,会忘记所有东西。
林墨!
他怔住了。
我看他愣愣的神情:你搞什么
随即他肉眼可见的高兴:你记得我
我皱眉:你是傻了
也不怪林墨大惊小怪,我确实越来越健忘,有时候即使是林墨也要想半天才记起来。
直到那天,林墨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而此时的我居然在——舔屁屁!
而且还如此自然!
我觉得奇怪,问林墨他也不说。
后来,我意外看见了林墨写的日记——
6月8日
我努力了这么久,她还是知道自己已经去世了。
我不敢想象,她之后会忘记所有东西,甚至最后忘记自己是个人,甚至还会忘记我……
6月9日
她已经忘记张佳和谢清了……
6月10日
她生病了。
6月11日
她醒了,我还以为她忘了我,真是吓我一跳。
6月12日
这下,连灰宝和警长她都不太记得了……
6月13日
忘就忘了吧。
……
6月27日
她会变成一只彻底的猫吧
也是,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挂念的了,就安心做一只猫吧,我会好好陪她走完这一生,就像之前的她那样……
按照林墨的意思,如果我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也接受了自己是只猫的话,就会渐渐忘记一切,除非,我还有什么执念。
我有什么执念暂时还想不起来,不过能看出林墨对我执念很深。
因为林墨的日记,好像都是关于我的。
之前的一切渐渐浮上脑海,我瞬间记起来了:
他那么讨厌狗,却收留了球球。
他会为我这么一只猫打车,还会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甚至他还记得我的梦想,带我住进了别墅吃上了帝王蟹……
我才意识到,林墨作为一个人似乎没什么自己的事。
自从把我捡回家,他做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围绕我打转。
可是为什么
我想的脑袋疼,可能一只猫真的无法想这么多吧。
不过很快,我就将这件事忘了。
某天,一个男人偷偷摸摸进了诊所,
我问林墨:他没带宠物怎么就来了
林墨瞪大眼睛看我:你不记得他了
我不明所以:我认识他吗
后来林墨告诉我,那个男人叫周崇。
我说:不记得。
林墨有写日记的习惯,我偷偷拿林墨的日记出来看——
7月6日
她已经忘了以前的一切。
我疑惑:她是谁
我想往前看看,可是这本日记是新的,只有这一页写着字。
7
这天,我做了个梦,
梦见了一个流霞千里的黄昏,我推开门看见一堆老鼠从大到小整整齐齐排列着,还有蟋蟀、壁虎、蝴蝶。
我恍然意识到,这是林狗蛋失踪的那个下午。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林狗蛋不喜欢被束缚的生活,多年后才知道,原来猫可以预感到自己的死期。
如果某天行将就木的猫离家出走,那就是它不愿看主人难过,自己找地方静静死去了。
而那时,林狗蛋已经10岁高龄……
多年前的那颗子弹,在此刻正中眉心。
我看见林狗蛋黑白交错的毛发失去了光泽,它看见我来了,用力竖起尾巴,转头冲我喵了一声。
我喊:林狗蛋!
它听见了,我能感受到它听见了,因为我看见他的耳朵动了一下。
但他没有回头,只是与走廊里的花纠缠了一会儿,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朝前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想追上去,可是像是被关在罐子里似的,我怎么也动不了,我只好声嘶力竭地喊:
林狗蛋,你给我回来!
林狗蛋——你回来!
你回来——
妈妈求求你——
后来,我家隔壁搬来了一个新邻居,邻居家的小儿子非常可爱,水灵灵的大眼睛经常一动不动地盯我,好笑的是,这小家伙还经常犯迷糊叫我妈妈。
后来,是一阵强烈的撞击,天旋地转后是一片黑暗……
再后来,是林墨的一双眼睛,他开口问我:你忘记了
我哭着醒来,
可我是猫,涩涩的眼睛里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环顾四周,忽然间我发现,我的周围,桌子上、小垫子旁边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罐罐和猫条。
我推开门,看见同样一个流霞千里的黄昏,林墨坐在院子里侍弄一盆猫草,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在第一时间看见了我,冲我笑了笑。
此刻林墨的身影和多年前林狗蛋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我不顾一切冲上去,却只够抱住他的小腿。
他看见我过来,无奈地把我捞上去放在腿上,
我大喊:林狗蛋!
哎——
他下意识答应一声,之后便楞住了。
林狗蛋!你跑哪去了哇哇哇啊……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涌向我脑海。
张佳、谢清、周崇、灰宝、警长,还有养哈士奇的小哥,养大橘的大叔,养摇粒绒的老太……
林墨激动道:你记起来了
我:林狗蛋!你就是林狗蛋吧!你知不知道你走的那个下午,我一直耿耿于怀,你都不回头看看我!
林墨紧紧抱着我:我不会走了,我一直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