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潮湿裹着腐臭味渗进每一寸空气,我攥着搬家公司的收据,仰头望向这栋老居民楼。斑驳的墙皮像老人脱落的皮肤,七楼的铁窗上垂着褪色的红布,在阴风中诡异地摆动,像极了被绞断的新娘头纱。
三天前我在租房网站上看到这条信息:“七楼单间,月租五百,拎包入住。”照片里的房间干净整洁,朝南的窗户洒满阳光。房东王阿姨在电话里声音沙哑:“姑娘,这房子便宜,就是楼道声控灯不太灵,你自己备个手电筒。”
当我拖着行李箱踏进楼道时,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第一级台阶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有无数双牙齿在啃噬木板。我拍了拍手,声控灯闪了两下便熄灭,黑暗像潮水般涌来。手机闪光灯照亮前方,我看见墙面上用红油漆歪歪扭扭写着:“别回头,别出声。”
“这什么恶作剧?”我掏出纸巾想擦掉字迹,却发现油漆早已渗入墙皮,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刚走到三楼拐角,头顶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刺啦——刺啦——”像是有人拖着铁链在走动。我屏住呼吸,手心沁出冷汗。突然,二楼传来清脆的铜铃声,叮叮当当,由远及近。
“谁?”我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无人回应,只有铜铃声越来越近。我转身想跑,却撞进一团冰凉的布料里。那是件鲜红的嫁衣,绣着金线的牡丹已经发黑,布料上密密麻麻爬满蛆虫。嫁衣缓缓抬起,露出一张肿胀发紫的脸,新娘的双眼被挖去,血窟窿正对着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半截腐烂的舌头。
“啊!”我尖叫着后退,绊倒在台阶上。嫁衣新娘发出咯咯的笑声,铜铃从她腐烂的脖颈处垂下,随着笑声摇晃。千钧一发之际,七楼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嫁衣新娘猛地消失,只留下一缕腐臭味。
我连滚带爬跑上七楼,王阿姨早已等在门口。她脸上贴着胶布,左眼缠着纱布,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姑娘,别怕,这楼里总有些老鼠乱窜。”她打开房间门,霉味稍微淡了些,朝南的窗户确实洒进阳光,却照不到墙角那个蒙着黑布的衣柜。
“衣柜钥匙我弄丢了,你别打开。”王阿姨说完就匆匆离开。我累得瘫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去。半夜,我被一阵微弱的歌声惊醒。“红盖头,绣鸳鸯,郎骑白马过西厢……”那声音像是从衣柜里传来,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浑身僵硬,不敢睁眼,却感觉有冰凉的手抚过我的脸。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黑眼圈下楼,在二楼遇到一个拄拐杖的老头。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姑娘,快走吧!这楼里住的不是人!二十年前,七楼那个姑娘被渣男骗婚,婚礼当天穿着嫁衣从阳台跳了下去,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铜铃……”
“老张头,又在胡说八道!”王阿姨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她的纱布渗出鲜血,“这房子风水好得很!”老头浑身发抖,松开我的手仓皇逃走。王阿姨转头看向我,笑容阴森:“姑娘,可别听疯老头子乱讲。”
当晚,我决定一探究竟。我用水果刀撬开衣柜,里面堆满了破旧的红嫁衣,每一件都绣着金线牡丹。最底下压着一本日记本,纸张已经发黄,字迹模糊不清。“7月15日,他说会娶我……8月20日,他带着别的女人回家……9月1日,我要穿上最美的嫁衣,让他永远记住我……”
突然,衣柜门“砰”地关上,黑暗将我吞噬。我拼命拍打柜门,却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铜铃声。嫁衣新娘的脸贴在柜门上,血窟窿里渗出黑色的液体:“妹妹,来陪我……”柜门被缓缓打开,无数双腐烂的手从黑暗中伸出,将我拖进衣柜深处。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穿着红嫁衣,站在七楼的阳台上。楼下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王阿姨和拄拐杖的老头也在其中,他们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一只冰凉的手搭在我肩上,嫁衣新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该我们出嫁了……”
我被推下阳台的瞬间,看到楼道里的红嫁衣在风中狂舞,每一件嫁衣里都裹着一具腐烂的尸体。而七楼的窗户上,正映出王阿姨的脸——她的左眼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生锈的铜铃。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身体却突然悬停在了半空。我惊愕地瞪大双眼,只见一道金光闪过,一个身着道袍的道士出现在眼前。他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那些想要将我拖入深渊的力量瞬间消散。
道士看着我,严肃道:“这楼被怨气笼罩多年,那些新娘是被王阿姨所害,她用邪术将她们困在此处。”说罢,他冲向七楼,与王阿姨展开一场激烈的斗法。
最终,道士一剑刺穿王阿姨的身体,她化作一团黑烟消散。那些被困的新娘也得以解脱,化作点点白光飘向天空。
道士带着我离开了这栋恐怖的居民楼。回头望去,那栋老居民楼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恢复了正常。我知道,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而我也将开启新的生活。
原以为生活就此回归平静,可半个月后的深夜,我被一阵熟悉的铜铃声惊醒。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床头不知何时多了枚生锈的铜铃,正轻轻摇晃着发出声响。我猛地坐起身,发现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你以为真的结束了?”
第二天,我来到曾经那栋居民楼的旧址,却发现这里已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崭新的幼儿园。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在操场上嬉笑玩耍,可当我经过一处沙坑时,几个孩子突然停止了喧闹,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我。他们的眼睛漆黑如墨,嘴角勾起与王阿姨如出一辙的诡异弧度,手中还捏着几缕染着鲜血的红布条。
我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转身准备离开,却迎面撞上了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她怀里的婴儿正在酣睡,可当我不经意间瞥见婴儿的手腕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细嫩的手腕上,赫然系着一根红绳,红绳末端坠着的,正是和我床头一模一样的生锈铜铃。
“您...孩子的铃铛真特别。”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年轻母亲抬起头,左眼的位置空洞洞的,一枚铜铃正嵌在眼眶中轻轻晃动:“这是祖传的宝贝,能帮我们找到新的...玩伴。”她话音未落,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操场上的孩子们纷纷化作穿着腐烂嫁衣的模样,铜铃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彻底淹没。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那栋居民楼的七楼。这次,房间里的衣柜敞开着,无数嫁衣无风自动。王阿姨的身影从嫁衣堆中缓缓浮现,她空洞的眼眶里,两枚铜铃发出刺耳的声响:“你以为杀了我的肉身就能结束?我的魂早就附在这些铃铛上了。”她抬手一挥,所有嫁衣化作黑色的触手向我缠来。
千钧一发之际,道士的桃木剑劈开黑暗,挡在我身前:“原来你将魂魄藏在铃铛里,借新的载体重生!”道士将符咒贴在铜铃上,可王阿姨却发出癫狂的笑声:“太晚了!这座城市里,已经有无数铃铛成了我的容器!”
果然,整座城市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铜铃声。街道上,行人的脖子上、钥匙扣上、甚至宠物的项圈上,那些原本普通的铃铛都开始渗出黑色黏液。被黏液触碰的人纷纷双眼发黑,嘴角咧开,加入到这场诡异的“送嫁队伍”中。
我握紧道士递给我的护身符,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终于明白这场与邪祟的斗争,或许永远都不会真正结束。只要人心的贪婪与恶意还在,王阿姨这类邪祟就会找到新的宿主,而我和道士,注定要成为这座城市的守夜人,在黑暗中与邪恶不断对抗,守护那来之不易的光明
。
城市陷入了诡异的猩红雾霭中,霓虹灯在雾气里晕染成妖异的血色光斑。道士迅速掏出一把糯米撒向缠来的嫁衣触手,桃木剑上燃起幽蓝火焰,将逼近的黑影逼退半步。他转头冲我喊道:“去城西城隍庙!那里有镇压邪祟的法器!”
我攥着护身符在街道狂奔,鞋底不断黏住路面渗出的黑色黏液。路过一家饰品店时,橱窗里数百个铃铛同时疯狂震颤,玻璃突然炸裂,戴着铜铃的人偶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窝对准我。千钧一发之际,护身符迸发金光,将人偶烧成灰烬,但更多被操控的路人从巷口涌出,他们脖颈扭曲成不自然的弧度,嘴里哼唱着走调的嫁衣歌。
终于跑到城隍庙,庙门却紧闭着。门缝里飘出泛黄的符咒,我想起道士曾说过“心诚则灵”,咬破指尖在门上画下驱邪符。厚重的朱漆门轰然洞开,殿内供着的判官像手中铁链自动脱落,缠绕在我腰间将我拽了进去。
神像背后的暗格里,放着一口青铜古钟。当我触碰钟体的瞬间,无数记忆涌入脑海:百年前,王阿姨的前世竟是个痴迷炼蛊的邪道,她将厉鬼封进铜铃,借“嫁衣新娘”的传说收集怨气。每次肉身被毁,魂魄就会通过铃铛寻找新宿主,而这座幼儿园的地基下,正埋着她用来复活的千年尸棺!
城市上空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铜铃声,黑云压城,无数铃铛从云层中坠落。道士御剑而来,他的道袍已被黏液腐蚀得破破烂烂:“她在吸收整座城市的怨气!必须在尸棺苏醒前毁掉所有铃铛!”
我们兵分两路,我敲响青铜古钟,钟声每回荡一次,街道上的铃铛就碎裂一个。但王阿姨的虚影突然出现在钟面,她的脸由无数铃铛拼接而成:“太晚了!看!那是什么!”
幼儿园方向升起冲天血雾,一具镶满铜铃的古棺破土而出。棺盖打开的瞬间,所有被操控的人脖颈伸长,化作人形铃铛,组成巨大的招魂阵。我和道士被逼入绝境,护身符的光芒在邪雾中渐渐黯淡。
危急时刻,我突然想起嫁衣新娘日记本里的最后一句话:“唯有真心能破虚妄”。我扯开衣领,将护身符按在心脏位置,闭上眼回忆起被救出那天的温暖阳光。护身符爆发出璀璨金光,无数光点汇聚成锁链,缠住古棺和王阿姨的虚影。
“不可能!你们这些凡人......”王阿姨的嘶吼被钟声淹没。青铜古钟悬浮升空,绽放出万道金光,将所有铃铛、尸棺和邪祟一并吞噬。随着一声巨响,城市上空的黑云消散,最后一枚铜铃坠落在地,彻底失去光泽。
阳光重新洒在街道,被操控的人们如梦初醒。城隍庙的青铜古钟缓缓沉入地底,只留下淡淡的金光纹路。道士擦去额角的血痕,苦笑道:“看来我们这守夜人的活,还得继续......”
我望着手中碎裂的护身符,突然发现碎片上浮现出新的纹路——那是无数铃铛交织成的守护图腾。或许正如道士所说,只要人心有恶,邪祟就不会彻底消亡,但我也终于明白,比恐惧更强大的,是守护光明的决心。而那些曾经缠绕在心头的铜铃梦魇,终将成为照亮黑暗的微光。
余韵惊澜
日子在看似平静中流淌了半年,我将那段恐怖经历写成笔记锁进抽屉深处,试图彻底翻篇。然而某个暴雨倾盆的傍晚,当我在便利店门口撑开雨伞时,伞骨间突然垂落一枚生锈的铜铃,在雨帘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嗡鸣。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新闻弹窗赫然显示城西幼儿园发生离奇失踪案——七名孩童在午睡时集体消失,现场只留下散落的红布条和若有若无的铜铃声。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我颤抖着点开地图,幼儿园的定位图标竟诡异地闪烁着嫁衣般的猩红。
推开警戒线时,执勤的警察突然拽住我的手腕。他瞳孔里翻涌着熟悉的墨色,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姑娘,要帮忙找孩子吗?”我惊恐地后退,却发现整条街道的居民都停住动作,齐刷刷转头看向我,他们脖颈处浮现出暗紫色勒痕,宛如无形的铃铛系带。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桃木剑破空而来斩断纠缠的黑影。道士浑身浴血从巷口冲出,道袍上符咒的金光已黯淡如残烛:“她的残魂寄生在金属物品里,这次是整个城市的铁器......”话音未落,街道上的路灯、自行车铃铛、甚至垃圾桶的金属扣同时震颤,化作漫天飞旋的利刃。
我们且战且退至城隍庙旧址,却发现原本下沉的青铜古钟印记正在龟裂。地底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有什么东西在棺椁中苏醒。道士突然将一枚刻满符文的铜钱塞进我掌心:“去钟楼!敲响百年前镇压邪祟的晨钟,记住——”他的声音被刺耳的铜铃声撕碎,“钟声不能停!”
我冲进摇摇欲坠的钟楼,锈迹斑斑的钟绳沾满黑色黏液。当我拼尽全力拉动绳索,第一声钟鸣震落满墙灰尘,却见钟体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全是这些年失踪的新娘。她们空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泪,声音混着钟声在城市回荡:“救......救我们......”
地面突然裂开缝隙,幼儿园的七个孩童被黑雾托举着升向天空。他们手腕上的红绳系着同一枚铃铛,而铃铛的另一端,是从地底伸出的、布满尸斑的手。我咬着牙一次次撞击钟摆,鲜血顺着拉绳滴落在地,终于在第七声钟鸣时,铜钱爆发出强光。
王阿姨的残魂裹挟着万千铃铛虚影冲天而起,她的脸在黑雾中不断变幻成历代宿主的模样:“你以为真心能永远奏效?只要有人渴望不劳而获的利益,我的铃铛就会永远......”她的嘶吼被钟声震碎,七个孩子坠落的瞬间,我纵身跃下钟楼,用染血的手掌接住他们。
晨光刺破乌云时,城市所有金属物品都褪去了诡异的光泽。城隍庙旧址长出成片的铃兰花,每当风吹过,花朵发出的不再是阴森的铜铃响,而是孩童清脆的笑声。道士将半卷残破的古籍交给我,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枚新生的铜铃——这次,它的纹路是绽放的铃兰花。
“邪祟因欲而生,也会因善而亡。”道士望着远方初升的太阳,“但总有些角落,还藏着等待被唤醒的......”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陌生号码,接听的瞬间,听筒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嫁衣歌,混着某个熟悉的沙哑笑声:“游戏......还没结束哦。”
那熟悉的沙哑笑声如毒蛇般钻入耳膜,我握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道士脸色骤变,猛地夺过手机掷向地面,可碎裂的屏幕上却诡异地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铜铃符文,刺耳的嫁衣歌从各个碎片中迸发而出,音量瞬间盖过了街道上的喧嚣。
“不好!她在定位我们的位置!”道士话音未落,四周的金属物品再次疯狂震颤。路边停放的自行车突然扭曲变形,车链缠绕成锁链,车轮化作锋利的锯齿,朝着我们飞速袭来。道士迅速掏出一把符纸,大喝一声“疾!”符纸化作金色的光盾,暂时抵挡住了攻击,但光盾表面已出现丝丝裂痕。
我和道士被迫躲进一家废弃的五金店。店内的铁钉、扳手等工具悬浮在空中,像蓄势待发的暗器。墙角处,一个老旧的收音机自动开启,沙沙的电流声中,渐渐传出孩童的啜泣:“姐姐,救救我们……”紧接着,无数张稚嫩的脸庞在墙壁上浮现,他们的眼中充满恐惧与绝望,脖颈处都系着鲜红的布条。
“这些是被王阿姨残魂蛊惑的孩子的魂魄。”道士凝重地说道,“若不能尽快找到并摧毁她最后的寄生体,这些孩子的魂魄将永远无法安息。”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指针疯狂地旋转着,最终指向了城市的东南角——那里,是一座废弃已久的钟表厂。
当我们赶到钟表厂时,整座建筑被浓稠如墨的黑雾笼罩,从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机械齿轮转动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铜铃声。大门紧闭,门上刻满了扭曲的嫁衣新娘图案,每一个新娘的手中都握着铃铛。我想起护身符碎片上的守护图腾,将碎片按在门上,图腾纹路与门上图案产生共鸣,发出耀眼的光芒,大门缓缓打开。
踏入工厂,里面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巨大的钟表齿轮上缠绕着红布条,每一个齿轮间都镶嵌着铜铃。在工厂中央,一个由无数铃铛组成的巨大人形轮廓逐渐显现,那正是王阿姨的残魂。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充满了怨恨与疯狂:“你们以为能一次次破坏我的计划?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话音刚落,数以万计的铃铛朝着我们飞射而来。道士挥舞桃木剑,剑刃与铃铛碰撞出耀眼的火花;我则握紧护身符碎片,光芒所到之处,铃铛纷纷坠落。然而,铃铛的数量实在太多,我们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呼唤,是那些失踪孩子的声音。他们的魂魄在铃铛的缝隙中闪烁,似乎在指引着什么。我顺着他们的方向望去,发现工厂深处有一个巨大的钟摆,钟摆核心处镶嵌着一枚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铃铛——那正是王阿姨最后的寄生体。
“道士!我们去毁掉那个核心铃铛!”我大喊道。道士会意,甩出一张符咒,符咒化作一条金色巨龙,暂时逼退了周围的铃铛攻击。我们趁机朝着钟摆冲去,可越靠近,阻力就越大,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拦我们。
王阿姨的残魂察觉到我们的意图,变得更加疯狂。她操控着所有铃铛组成一道铜铃屏障,试图将我们困在其中。我和道士背靠背,与不断涌来的铃铛怪物殊死搏斗。我的手臂被铃铛划伤,鲜血滴落在地,却意外地激活了护身符碎片上的纹路,光芒暴涨。
借着这股力量,我和道士冲破了铜铃屏障,来到钟摆下方。道士将桃木剑递给我,自己则掏出一把道符,念动咒语。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桃木剑,奋力朝着核心铃铛刺去。剑尖接触铃铛的瞬间,整个工厂剧烈震动,王阿姨发出凄厉的惨叫,所有的铃铛开始崩解。
随着核心铃铛的破碎,黑雾消散,失踪的孩子们的魂魄从铃铛中飘出,渐渐凝聚成实体。他们跑向我们,眼中满是感激与喜悦。晨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工厂,照亮了每一张纯真的笑脸。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一切终于结束时,远处的天空中,隐约又出现了一个铃铛的虚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那若隐若现的铃铛虚影在云层中不断变幻,倏然化作一道幽蓝闪电劈向地面。原本瘫坐在地的孩子们突然双眼翻白,脖颈上的红布条如活蛇般缠紧喉咙,齐声发出王阿姨沙哑的怪笑:“你们以为毁掉实体铃铛就能高枕无忧?我的怨气早已融入这座城市的血脉!”
道士猛地扯下道袍上的金线,结成缚魂索掷向孩子,却见绳索刚触及红布条就被腐蚀成灰烬。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无数锈迹斑斑的铜铃从地底钻出,铃铛内部伸出枯槁的手指,将我们的脚踝死死拽住。我手腕上的护身符碎片发烫,光芒却在触及铜铃的瞬间被吞噬。
“去钟楼顶层!”道士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桃木剑燃起赤色火焰斩断纠缠的铃铛,“那里有镇城之宝‘日月浑天钟’,或许能......”话音未落,整片天空被染成血色,钟表厂的齿轮开始逆向飞转,卷起的气流将我们掀向半空。我在混乱中抓住一段红布条,却摸到布料下蠕动的蛆虫,抬头竟看见无数嫁衣新娘倒挂在齿轮上,空洞的眼眶流淌着黑血。
跌跌撞撞爬上钟楼时,浑天钟表面已布满铜铃状的裂痕。道士将残存的符咒按在钟体,钟内传出孩童与新娘混杂的哀嚎。突然,一道黑影从裂缝中窜出,竟是王阿姨的残魂凝成的铃铛妖,她的身体由数百枚铃铛拼接而成,眼窝处的铃铛不断开合,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百年前我被封印在此,现在该你们陪葬了!”
铃铛妖振臂一挥,所有铜铃组成声波屏障,震得我耳膜渗血。道士的道袍被音波撕成碎片,他将最后一张符纸拍在我后背:“用你的血唤醒浑天钟!记住,要像第一次敲响晨钟那样......”话未说完就被铃铛妖缠住,身体开始透明化。我慌忙割破手掌,鲜血滴在钟面的瞬间,浑天钟突然发出远古的嗡鸣,钟身浮现出与护身符碎片相同的守护图腾。
但铃铛妖的攻势更猛,她分裂出无数铃铛分身钻入浑天钟的裂缝。我能清晰听见钟内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抬头看见云层中的铃铛虚影正在变大,隐约可见虚影中央蜷缩着一个胎儿般的轮廓。突然,被附身的孩子们不知何时爬上钟楼,他们齐刷刷张开嘴,吐出缠绕着红布条的铜铃,铃铛在空中组成巨大的绞刑架。
千钧一发之际,我想起道士说的“像第一次敲响晨钟那样”,闭上眼睛不再畏惧,而是回忆起救下孩子们时他们纯真的笑容。护身符碎片突然迸发强光,与浑天钟的光芒交织成网。被困在钟内的新娘和孩童魂魄化作光点汇聚,在光芒中凝结成实体,她们手拉着手组成新的封印结界。
铃铛妖发出不甘的尖啸,身体开始崩解。但就在她消散的瞬间,云层中的铃铛虚影坠落,砸在钟表厂废墟上,露出半截刻满古老符文的青铜铃铛。更令人心惊的是,我发现自己的影子里竟隐约浮现出铜铃纹路,而远处的街道上,路灯杆、汽车轮毂等金属物表面,都开始渗出暗红的锈迹,如同鲜血在流淌......
暗红锈迹如活物般顺着金属表面蔓延,所过之处的路灯开始扭曲成铃铛形状。我腕间的护身符碎片突然剧烈发烫,在皮肤上烙下铃铛状的灼伤。怀中的古籍无风自动,泛黄纸页间夹着的新生铜铃竟渗出黑色黏液,将“铃兰花”纹路腐蚀成扭曲的符咒。
“快逃!这是‘万铃噬心阵’!”道士的声音从透明的身体中飘出,他仅剩的半截道袍化作符纸缠住绞刑架,“当年镇压她的道士用自己魂魄铸钟,现在阵法松动,她要借全城金属......”话音被一声巨响截断,钟表厂废墟中的青铜铃铛迸发紫光,地面裂开的缝隙里伸出无数缠绕红布的手臂。
我拽着孩子们往钟楼外冲,却发现出口已被铜铃组成的墙壁封死。最小的男孩突然指着我的影子尖叫——那团黑影正脱离地面缓缓升起,化作王阿姨扭曲的轮廓,空洞的眼眶里流转着熟悉的铜铃幽光。“你以为自己能逃脱?”影子发出双重叠音,“从你踏入那栋楼起,就已经是我的容器......”
孩子们脖颈的红布条同时收紧,他们的瞳孔变成铃铛形状,齐声唱起走调的嫁衣歌。我强忍着耳膜剧痛,将流血的手掌按在浑天钟上,试图再次唤醒图腾力量,可这次钟面却吸收了鲜血,反而加速锈蚀。道士残存的魂魄突然冲进钟体,钟内爆发出耀眼金光:“带着古籍去王家老宅!那里有她的命......”金光被紫色闪电劈碎,道士的身影彻底消散。
抱着昏迷的孩子冲出钟楼时,整座城市已被铜铃笼罩。空中漂浮的铃铛不断开合,发出类似心跳的嗡鸣。我翻开古籍,发现内页浮现出血字:“铃生怨,怨饲铃,唯有命铃碎,方能破局。”而在“命铃”二字下方,画着个与王阿姨眼窝处一模一样的生锈铜铃。
循着地图找到王家老宅,腐朽的木门上贴着半卷褪色符咒。推门而入,满墙的嫁衣标本正在滴血,正中央的供桌上,赫然摆着那枚命铃。铃身刻满人脸浮雕,每双眼睛都在流泪。当我伸手触碰铃铛,无数记忆涌入脑海:百年前,王阿姨本是看守浑天钟的道姑,因嫉妒新娘魂魄的纯净,用邪术将她们炼化成铃铛......
老宅突然剧烈摇晃,王阿姨的虚影从命铃中钻出,这次她的身体由无数孩子的轮廓重叠而成:“把古籍交出来!有了它,我就能彻底吞噬浑天钟!”她身后的嫁衣标本化作黑雾缠来,我将古籍塞进怀里,抄起供桌上的烛台砸向命铃。清脆的碎裂声中,王阿姨发出非人的惨叫,所有铃铛开始疯狂震动。
城市上空的黑云凝结成巨大的铃铛,无数金属物脱离原位飞入云层。我看着怀中逐渐透明的孩子们,突然想起他们被救出时眼中的光芒。攥紧护身符碎片,我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命铃残片,朝着黑云奋力掷去。“轰”的一声巨响,铃铛虚影炸开,无数光点坠落成雨。
雨过天晴,城市恢复如常。我在钟楼废墟中找到道士遗留的桃木剑柄,上面刻着新的纹路——七个孩子手牵手环绕着铃兰花。但每当深夜,我仍会听见若有若无的铜铃声,而在镜子里,我的影子偶尔还会浮现出铃铛的轮廓......
深夜的寂静被突如其来的婴儿啼哭划破,我猛地从梦中惊醒。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些影子竟诡异地扭曲成铃铛的形状。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三点,而手机屏幕不知何时亮起,一条未读消息赫然在目:“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握紧道士留下的桃木剑柄,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门。街道上弥漫着一层薄雾,路灯在雾气中散发着微弱而诡异的光芒。街边的垃圾桶、电线杆,甚至停在路边的汽车,所有金属部件都渗出暗红的锈迹,在地面上勾勒出一幅幅扭曲的嫁衣图案。
当经过一家母婴店时,橱窗里的婴儿摇铃突然疯狂晃动,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透过玻璃,我看见店内货架上的所有铃铛都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人脸轮廓,那赫然是王阿姨的脸!她的嘴角咧到耳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你以为毁掉命铃就能一劳永逸?只要还有人心中藏着恶念,我就永远不会消失!”
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动,无数铜铃破土而出,将我困在中央。铃铛内部伸出枯槁的手臂,缠绕着散发腐臭的红布条向我袭来。我挥舞着桃木剑柄奋力抵抗,每击中一个铜铃,就会溅出黑色的黏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在与铜铃怪物的搏斗中,我发现自己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竟会迅速凝结成小铃铛的形状。这时,我突然想起古籍中提到的一句话:“以血为引,以魂为锁。”或许,要彻底消灭王阿姨的残魂,我必须做出最终的牺牲。
我集中精神,将所有力量注入护身符碎片,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所到之处,铜铃怪物纷纷停止攻击,开始颤抖。我趁机朝着城市中心的钟楼跑去,那里是浑天钟曾经所在的位置,也是这座城市的阴气汇聚之地。
当我抵达钟楼时,发现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铃铛符文,而在钟楼顶端,一个由无数铃铛组成的巨大漩涡正在形成。漩涡中,王阿姨的残魂不断变幻形态,时而化作嫁衣新娘,时而变成孩童模样,发出凄厉的尖啸。
我爬上钟楼顶端,毫不犹豫地将护身符碎片和命铃残片同时抛向漩涡中心,然后割破手腕,让鲜血顺着符文流淌。随着鲜血的注入,整个钟楼开始发出耀眼的金光,浑天钟的虚影在金光中缓缓浮现。
“不!不可能!”王阿姨的残魂发出绝望的嘶吼,“我不甘心!”但在强大的金光面前,她的抵抗显得那么无力。无数被困的魂魄从漩涡中飘出,他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安宁的笑容。
在金光的照耀下,城市中所有的铜铃都化为灰烬,暗红的锈迹也逐渐消退。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城市上空时,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我看着手中逐渐透明的身体,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
多年后,这座城市流传着一个传说:每当雨夜,人们总会听见悠扬的铜铃声,那声音不再阴森恐怖,而是带着一丝温暖与安宁。在钟楼遗址上,建起了一座纪念公园,公园里的每一块石碑上,都刻着一个铃铛形状的花纹,仿佛在诉说着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