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在牢里关了三个月出来后,老婆和女儿在门口捧着一束花接我。
铁门开启的瞬间,女儿突然把花束塞进我怀里。
她书包拉链上挂着的半块橡皮一晃一晃的,刻着歪歪扭扭的爸爸。
他们说你是坏人。
十岁的小姑娘仰起头,校服领子翻得整整齐齐,但妈妈每晚都抱着你的枕头哭。
李诗晴慌忙去捂孩子的嘴,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是十年前我拿草茎编的定情信物。
她今天特意换了新买的碎花裙,却还系着那条围裙。
先回家。
我心疼地抱起女儿,恨不得化在她身上。
我不忘询问：爸的腿还疼吗
李诗晴低头擦眼角,你买的按摩椅天天用着呢,倒是你,在里头没被人欺负吧
我摇摇头,巷口忽然冲出个醉汉：这不是赌鬼江望吗呦呵,怎么今天不去赌
场了,听说你老婆被......
我浑身绷紧的瞬间,女儿突然大喊：我爸爸是英雄！
她掏出个铁皮盒,哗啦啦倒出几十张奖状,看！爸爸每个月都给我寄礼物！
奖状上全是代家长签名,从幼儿园小班的乖宝宝到五年级的三好学生。
我这才发现铁盒里还有褪色的糖纸,正是十年前离家时塞进女儿襁褓的那颗水果糖的包装。
李诗晴红着眼开口：下个月家长会......老师说最好父母都参加。
我心中触动,看着一张张奖状,原来女儿已经这么大,我错过了她成长那么久。
第二天我戴着口罩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当女儿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时,班主任突然指着投影仪惊呼：江雨萌爸爸,您十年前给我们学校捐的图书馆......
班级瞬间沸腾。
我望着屏幕上匿名捐赠人几个字,想起当年在澳门赢下第一场豪赌后,连夜往老家汇的五十万捐款。
女儿高兴地拉住我的手,向所有人展示我是她的爸爸。
却突然,曾经的牌友踹开教室门,骗子！你害我倾家荡产......
我下意识把妻女护在身后,却见十几个家长齐刷刷站起来：不要污蔑江家长！
江先生帮我们孩子申请了助学金！
我老公的赌债是他托人消的！
在所有家长的维护下,曾经的牌友落荒而逃。
校长举着锦旗挤过来时,女儿突然踮脚凑近我耳边：爸爸,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开完家长会,我和李诗晴牵着女儿的手回家。
夕阳把三个影子拉得很长,经过便利店时,女儿突然拽我衣角：爸爸,我想要要草
莓糖。
当她蹦跳着去选零食时,李诗晴轻轻靠在我肩头：陈智被判刑了。
我皱了皱眉,淡淡开口：多少年
被判了二十年,他祸害了那么多家庭,应该的。
我摸到她掌心的疤,是那晚在赌
场掐出来的。
正要开口,她突然笑了：走,今晚喝排骨汤
我淡淡答应：好。
番外：
后来我带着妻儿老小在一个三线城市开了一家早餐店。
虽然偶尔辛苦,但却无比充实。
一天,我刚把第二天的食材卸货。
巷口突然亮起车灯,澳门赌
场的王老板摇下车窗,后座堆着三千万现金。
赌王,我有个生意,帮我看局,你抽三成怎么样。
雨滴砸在门口的桌子上,看着墙角露出女儿刚得的书法比赛奖状。
我冷淡开口：早戒了。
王老板弹了弹手里的雪茄,不满地开口。
嫌弃钱少了
我最多能个给你四成。
我好心提醒：无论在哪里,都要遵纪守法,只要赌博都有风险,何必把美好的人生搭进去。
他却冷笑着骂我神经病走了。
澳门十年,我见过赌徒压上身家一笔发财,也见过赔光所有卖儿卖女,所有人都觉得我混迹赌
场十年,功成身退是人生赢家。
可此刻才懂真正的财宝是什么。
家门在雨幕中亮着暖光。女儿扑上来时,糖纸粘在她汗湿的掌心。
人们穷极一生追求的不过幸福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