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血债,我以十年孤寂磨砺成刃。
今夜,我踏入仇敌慕家的镀金笼子,以顾霖之名,行灭族的复仇。
猎杀,开始了。
而她,慕清浅,是我棋盘上最不该心动的一步。
1
血色鳞片
腥咸的记忆像永不干涸的潮水,时常淹没我的梦境。
蔚蓝的王国,族人的欢歌,母亲温暖的怀抱,还有……冲天而起的火光,与利刃刺破鳞片时那令人作呕的撕裂声。
霖儿,活下去……带着我们的仇恨,活下去！
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我推向深海暗流,她的心脏化作一枚冰冷的血色鳞片,烙印在我的胸口,时刻提醒我——慕家,慕振海,不共戴天。
十年了。
深渊下的孤独与筹谋,几乎磨灭了我作为霖的所有温度。
如今,站在这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衣冠楚楚地接受着虚伪的祝贺,我是顾家的长子,顾霖。
一个完美的、为联姻而存在的傀儡。
也是一柄即将刺穿慕氏心脏的毒刃。
我的目光穿过摇曳的香槟塔,精准地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慕振海。
他正春风满面地与几位宾客谈笑风生,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更遑论那足以让他永堕地狱的罪孽。
很好。
你笑得越开心,坠落时才会越绝望。
霖,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一道温婉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我迅速敛去眼底的寒意,换上一副病弱而疏离的表情,转身。
慕清浅。
慕振海的独生女,我名义上的未婚妻。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衬得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愈发清丽。干净澄澈的眼眸,像极了故乡未被染指的海域。
可惜,她是慕振海的女儿。
单凭这一点,她就注定是我的敌人。
有点闷。我淡淡开口,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属于顾霖的虚弱。
2
毒刃初露
慕清浅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她的关心听起来真诚,不像其他人那般带着审视和算计。
但我很清楚,豪门之中,没有真正的纯良。
她不过是慕振海用以巩固商业版图的、更精致些的工具罢了。
不必。我移开视线,不去看她那双过于干净的眼睛。
那会让我感到……不适。
会让我那颗早已被仇恨冰封的心,泛起不该有的涟漪。
顾少爷,慕小姐。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插了进来,是慕振海的侄子,慕氏集团的市场部总监,慕子昂。他端着酒杯,目光在我俩之间来回打量,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玩味。
子昂哥。慕清浅礼貌地点头。
我则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慕子昂显然不把我这个病秧子放在眼里,径直对慕清浅笑道：清浅,你这未婚夫看起来可真够『文静』的。以后你们结婚了,慕家岂不是要多养一尊瓷娃娃
他话语里的轻蔑和挑衅,昭然若揭。
慕清浅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想说什么。
我却先一步开了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冰冷：慕总监慎言。顾家虽然不复当年,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瓷娃娃易碎,若是碎了,划伤了谁的手,可就不太好看了。
空气瞬间安静了几分。
慕子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阴沉地盯着我。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被外界传言懦弱无能的顾霖,会突然如此强硬。
慕清浅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眸中掠过一丝异彩。
3
露台心弦
慕振海适时地走了过来,打破了僵局。
霖,子昂他年轻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拍了拍慕子昂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责备,眼神却深不见底。
父亲。慕清浅轻唤了一声。
无妨,慕伯父。我微微颔首,姿态放得很低,是我失礼了。
我需要扮演好顾霖这个角色,一个寄人篱下、需要仰仗慕家鼻息的落魄子弟。
藏起利爪,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慕振海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慕清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清浅,你和霖好好聊聊,培养一下感情。下个月的订婚宴,我希望一切顺利。
知道了,父亲。慕清浅顺从地应道。
我看到她垂下眼帘时,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宴会继续,觥筹交错。
我借口不胜酒力,独自来到露台透气。
夜风微凉,吹散了厅内的浮华与喧嚣。
我闭上眼,深海的浪涛声仿佛就在耳边。
你也觉得里面很闷吗
慕清浅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站在我几步开外的地方,手中端着一杯果汁。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
其实……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刚才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让子昂哥太难堪。她似乎在斟酌用词。
我嗤笑一声：慕小姐不必如此客气。我只是在维护顾家的体面。
言下之意,与你无关。
她脸上的表情黯淡了几分,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不再说话。
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易碎的银辉。
那脆弱的模样,竟让我想起了故乡那些在月夜下浮上海面,沐浴月华的年幼族人。
他们也曾如此纯净,对世界充满善意。
然后呢
然后就被慕振海这样的人,撕碎了所有美好。
胸口的鳞片陡然传来一阵灼痛。
复仇的火焰再次升腾,压下了那丝不合时宜的怜悯。
4
暗室之谜
与慕清浅的联姻进程,在慕振海的强力推动下,快得超乎寻常。
他似乎急于将顾家这枚弃子彻底掌控在手中,或者,顾家还残存着某些他觊觎的东西。
这反而方便了我的行动。
以未婚夫的身份,我获得了更多出入慕家老宅和慕氏集团总部的机会。
慕家老宅,守卫森严,但对我而言,那些红外线和监控探头,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人鱼对水流和微弱能量的感知,远超人类的科技。
我真正的目标是慕振海书房下的那个秘密暗室。
根据我这些年搜集到的零星线索,那里,存放着慕家最核心的秘密,或许,也包括当年参与灭族行动的完整名单和证据。
慕清浅依旧对我保持着距离,却又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关注。
她会每天定时让佣人送来养身的汤药,会在我不小心淋了雨后担忧地递上毛巾。
她的善良像一根细密的针,总是在不经意间刺痛我。
我告诫自己,这都是伪装,是慕振海调教出来的、用以迷惑人心的工具。
可当她因为我的冷淡而露出失落的表情时,我那颗本该坚硬如铁的心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抽动一下。
这种感觉很糟糕。
它会影响我的判断,消磨我的恨意。
于是,我开始刻意地疏远她,甚至偶尔会用言语刺伤她。
我要让她看清,顾霖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好人。
顾霖,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一次,在我又一次冷漠地拒绝了她共进午餐的邀请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但我只是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你想多了。
转身离去,不给她任何追问的机会。
背后的那道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的伪装烧穿。
5
药物真相
复仇的计划,在暗中稳步推进。
我利用顾霖的身份,接触到了一些慕氏集团的边缘项目,并巧妙地制造了几次意外,让慕振海损失了几笔不大不小的订单。
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目标,是动摇慕氏的根基。
慕清浅的病情似乎在逐渐加重。
我注意到,她服用的药物剂量在增加,脸色也愈发苍白。
有一次,我深夜潜入她的房间,想探查她药物的秘密。
她睡得很不安稳,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口中喃喃念着一些模糊的音节,像是在呼唤什么。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为她拭去汗水。
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胸口的鳞片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仿佛在警告我。
我猛然清醒,迅速收回手,眼中的情绪重归冰冷。
她是仇人的女儿。
她的生命,是用我族人的鲜血和生命能量堆砌起来的。
我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她
我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心中却翻江倒海。
那种陌生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情绪,让我感到恐慌。
霖,你不能忘记血海深仇。
你不能,对敌人产生感情。
6
月圆之变
月圆之夜,如期而至。
这是我伪装成人类后,最虚弱的时刻。
体内的秘法力量会降到最低,身体的某些部位甚至会不受控制地显露出人鱼的特征。
我提前向慕家告了假,说自己旧疾复发,需要静养,把自己锁在顾家的老宅里。
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也被我用重金打发去了别处。
我浸泡在冰冷的浴缸里,试图用最低的温度来压制体内翻腾的躁动。
皮肤开始变得滚烫,细密的银蓝色鳞片不受控制地从手腕、脚踝处蔓延出来。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不似人类的低吼。
记忆中那些血腥的画面,此刻愈发清晰,与身体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撕裂。
砰砰砰！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个焦急的女声：顾霖顾霖你在里面吗你还好吗
是慕清浅！
她怎么会来这里！
我心中一凛,强行压制住喉间的腥甜,哑声道：我没事……你回去吧。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我……我听刘妈说你今天很不舒服,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门外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个蠢女人！
我此刻的样子,绝不能让她看到！
我说了我没事！你马上离开！我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有些扭曲。
然而,下一秒,浴室的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她竟然……让人撬了锁
我猛地从浴缸中直起身,想用浴巾遮挡,却已经来不及了。
浴室的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慕清浅担忧的脸探了进来。
四目相对。
她的目光,从我布满鳞片的、尚在滴水的手臂上滑过,最后落在我那双因痛苦而微微泛着冰蓝色幽光的眼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7
秘密揭晓
慕清浅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世间最不可思议、最恐怖的景象,惊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你……你……她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完整。
完了。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伪装了十年,筹谋了十年,竟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因为一个女人的关心而功亏一篑
强烈的虚弱感和暴露的恐慌,让我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胸口的鳞片灼痛到了极致,仿佛要将我的心脏都燃烧殆尽。
就在我以为她会尖叫着逃跑,或者立刻打电话给慕振海时,她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举动。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转过身,对着跟在她身后、同样探头探脑的几个保镖厉声道：都给我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保镖们面面相觑,显然有些犹豫。
没听到我的话吗！滚出去！慕清浅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几个保镖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还是躬身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浴室的门。
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我和她。
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我戒备地盯着她,体内的力量在缓慢地恢复,但依旧虚弱。
如果她现在发难,我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她背对着我,身体因为恐惧和震惊而微微颤抖着。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转过身,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我,声音沙哑地开口：你……到底是什么
8
王族血脉
你不需要知道。我冷冷地回应,试图重新掌控局面。
那些鳞片……你的眼睛……慕清浅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但她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走近了一步。
站住！我低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警告。
她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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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恐惧,有困惑,但更多的,似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顾霖,她轻声唤着我的伪装名,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对吗
我沉默不语。
事已至此,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自嘲地笑了笑,笑容比哭还难看：也对,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看得上我,看得上慕家。
我接近你,接近慕家,自然有我的目的。我索性不再掩饰,声音恢复了几分属于霖的冰冷和骄傲。
目的是什么报仇吗她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我心中一惊。
她怎么会……
你的身上,有很浓的悲伤和……恨意。慕清浅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觉到了。只是那时候,我以为是顾家落魄,让你变得如此……与众不同。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她竟然能感知到我的情绪
这绝非普通人类能做到的。
难道……
你到底是谁这次换我发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慕清浅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慕清浅。但或许,也不仅仅是慕清浅。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幽深。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眼前的这个女人,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而我的复仇之路,也因为她的这个秘密,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9
交换真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追问道,试图从她平静的表情下,窥探出更深层的信息。
慕清浅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她走到浴缸旁,拿起一条干净的浴巾,递给我：先处理一下吧。你这个样子,如果被其他人看到……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言语中的担忧却不似作伪。
我接过浴巾,裹住身体,遮住了那些尚未完全褪去的鳞片。
体内的力量在逐渐恢复,但月圆之夜的后遗症依旧让我感到阵阵虚弱。
你不好奇吗我看着她,不好奇我到底是什么怪物
你不是怪物。慕清浅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你只是……很痛苦。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痛苦
是的,我当然痛苦。
背负着灭族的血海深仇,日夜被仇恨啃噬,十年如一日地活在伪装之下,我怎么可能不痛苦
但这些,除了我自己,从没有人看透过。
包括那些曾经与我朝夕相处的族人。
可她,慕清浅,一个仇人的女儿,却一语道破了我深埋心底的秘密。
你不怕我吗我再次试探。
怕。她诚实地点头,但……我更想知道真相。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
我知道。慕清浅的眼神异常清澈,但我不想活在谎言里。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
或许,我可以利用她。
利用她对我的这点特殊,来加速我的复仇计划。
想知道真相,可以。我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诱惑,但你要拿什么来交换
慕清浅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地提出条件。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我：只要我能给的,只要不违背我的底线。
很好。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从现在开始,做我的眼睛,做我的耳朵。我要知道慕振海的一切,包括他书房里那个暗室的秘密。
10
同盟之约
慕清浅显然被我的要求惊到了。
父亲书房的暗室她重复了一遍,眼中充满了困惑和震惊,你怎么会知道……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做,还是不做。我打断了她的话,不给她任何思考和反悔的余地。
这是一个赌博。
赌她对真相的渴求,赌她对我那份尚未明朗的情感。
也赌她内心深处,对慕振海并非完全的信任和依赖。
慕清浅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她补充道。
说。
无论你要做什么,无论你和慕家有什么恩怨,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她的眼神异常认真。
无辜的人
在慕家这个巨大的利益共同体里,真的有无辜的人吗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可以。
至于这个可以的尺度在哪里,自然由我来定。
与慕清浅达成这个脆弱的同盟后,我暂时安全了。
她替我处理了后续的麻烦,以顾霖旧病复发,需要绝对静养为由,将所有试图接近顾家老宅的人都挡了回去。
包括慕振海派来的医生。
我知道,慕振海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他或许查不到霖的存在,但顾霖这个身份,只要他用心去查,早晚会发现破绽。
我必须加快速度。
在慕清浅的帮助下,我对慕氏集团的渗透,以及对慕振海的调查,都变得顺利了许多。
她利用自己慕家大小姐的身份,为我提供了很多便利。
比如,慕氏集团的内部财务报表,慕振海近期的行程安排,甚至是他与其他几个神秘股东的秘密会谈记录。
每一次从她手中接过那些沾染着她体温的资料时,我的心情都异常复杂。
一方面,我鄙视自己利用一个女人的感情来达到复仇的目的。
另一方面,我又不得不承认,这种走捷径的方式,确实让我的计划事半功倍。
而慕清浅,似乎也在这场交易中,逐渐沉沦。
她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炽热,也一天比一天悲伤。
她大概已经猜到了,我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扳倒慕氏那么简单。
我想要的,是整个慕家的覆灭。
包括,她的父亲,慕振海。
11
情感纠葛
阿霖,这天,慕清浅在给我送来一份关于慕氏海外秘密账户的文件后,忽然开口叫了我的名字,语气带着一丝犹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慕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正在翻阅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
抬起头,对上她那双写满了探究和不安的眼睛。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恪守着我们的约定,从不多问。
今天,是第一次。
知道了真相,对你没有好处。我淡淡地说道,试图回避这个问题。
可是,我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慕清浅固执地看着我,我想知道,我到底在帮一个什么样的人,对抗我自己的父亲。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绝望。
我心中一刺。
告诉她吗
告诉她,她的父亲是屠戮我全族的刽子手
告诉她,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我族人的尸骨之上
告诉她,我接近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是为了复仇
我怕她承受不住这样的真相。
更怕她知道了真相后,会彻底与我为敌。
尽管我知道,这是早晚的事。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
慕清浅的眼神黯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是啊,无知确实是一种幸福。就像我以前一样。
她顿了顿,忽然又问：那……你对我的好,也是假的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却在我心湖中激起了千层巨浪。
我对她好吗
或许吧。
在她生病时,我会下意识地用我残存的人鱼之力为她缓解痛苦。
在她被慕子昂刁难时,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替她解围。
在她因为家族的黑暗而感到迷茫时,我会……笨拙地安慰她几句。
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仇恨是真实的,复仇的决心是真实的。
可胸腔里那颗因为她而加速跳动的心,那种因为她的笑容而感到片刻温暖的情绪,难道也是伪装出来的吗
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只能选择沉默。
而我的沉默,在慕清浅看来,显然就是默认。
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了。
我明白了。她低声说道,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
看着她萧瑟的背影,我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名为后悔的情绪。
12
血脉觉醒
慕清浅的药物,越来越不起作用了。
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慕振海变得异常焦躁,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寻找传说中可能存在的最后的人鱼。
我知道,他的目标,是我。
或者说,是任何一个能被他找到的人鱼。
他需要新鲜的人鱼心脏,来延续他女儿的生命。
多么讽刺。
他用我族人的生命铸就了他的商业帝国,如今,又想用我族人的生命来拯救他的女儿。
而我,却对这个用我族人鲜血滋养出来的仇人之女,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霖,这天深夜,我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是族中最后一位长老,在我离开故乡时,他曾将一缕残魂依附在我胸口的复仇鳞片上,作为最后的守护。
这些年,他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以保存最后的力量。
长老,您醒了我心中一喜。
我感觉到了……王族的血脉……在枯萎……长老的声音断断续续,慕家那个女娃,她身上……有我们王族的血脉之力……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我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慕清浅……她身上……有人鱼王族的血脉
这怎么可能！
她的母亲……当年……是王族送往陆地的……一颗棋子……长老的声音愈发微弱,为了探寻人类的秘密……也为了……留下最后的火种……
那场灾难……她母亲拼死将她送回了慕家……并封印了她体内的人鱼之力……希望她能像一个普通人类一样活下去……
可那封印……也阻碍了她生命力的正常运转……除非……有同源的王族心脏……才能解开……
王族心脏……
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脏,是唯一能救她的东西。
也是我复仇的最后依仗。
霖……我们真正的敌人……或许并非只有慕振海……当年那场浩劫……疑点重重……长老的声音几不可闻,保护好那个女娃……她是王族……最后的希望……
声音戛然而止。
我知道,长老的最后一丝力量,也耗尽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
慕清浅,是我的族人
我一直想要复仇的对象,竟然是……我的亲人
而我,为了复仇,一直在利用她,伤害她
这个认知,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刺进了我的心脏。
比当年族人被屠戮时,还要痛。
13
身份震撼
长老的遗言,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反复炸响。
慕清浅……人鱼王族的血脉……最后的希望……
我踉跄地退后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心神。
一直以来,我都将她视为仇人的女儿,是我复仇计划中可以利用、甚至可以牺牲的棋子。
可现在,她却摇身一变,成了我血脉相连的族人,是母亲和长老拼死也要守护的……未来
荒谬！
可笑！
我,霖,深海的末代王子,竟然爱上了自己的族人,一个流淌着仇人血液的族人！
并且,为了向那个男人复仇,我一直在伤害她,利用她！
心脏像是被无数根淬毒的尖针反复穿刺,密密麻麻的疼痛几乎让我窒息。
不,我不能就这么相信。
这太离奇,太颠覆了。
我需要证据。
我需要亲眼确认,慕清浅的身上,是否真的有属于我们人鱼王族的印记。
那印记,通常隐藏在锁骨下方,只有在月圆之夜,或者情绪极度激动时,才会显现出淡淡的银蓝色鱼鳞纹路。
而今夜,正是月圆。
我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内心的激荡,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慕清浅的房间。
她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睡得很不安稳,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额头上渗着冷汗。
她的病,又加重了。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睡裙领口。
只要轻轻拉开一点……
内心的挣扎几乎要将我撕裂。
一边是复仇的使命,一边是血脉的呼唤,还有那份不知何时已深种的情愫。
最终,我还是伸出了颤抖的手。
当那片熟悉的、散发着微弱水汽的银蓝色鱼鳞纹路映入眼帘时,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长老没有骗我。
慕清浅,真的是我的族人。
我……都做了些什么
14
守护之心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如同海啸般将我吞噬。
我看着床上那个因为病痛而辗转反侧的女孩,看着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看着她即便在睡梦中也紧锁的眉头。
她所承受的一切苦难,她的生命之所以能延续至今,都是建立在我族人的牺牲之上。
而我,却还妄图利用她,甚至……默许了她对我产生感情。
我才是最卑劣、最不可饶恕的那个。
水……我好渴……慕清浅忽然发出一声梦呓,声音细弱得像小猫。
我下意识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头,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她迷迷糊糊地喝了几口,干燥的嘴唇得到了一些滋润,眉头也舒展了些许。
放下水杯,我贪婪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这张脸,与母亲有三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闭着的时候,弧度都一模一样。
原来,我之所以会对她产生异样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善良,更是因为……血脉深处的吸引和共鸣吗
霖……她忽然又呢喃了一声。
这次,她叫的是我的真名。
我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怎么会知道霖！
难道……她恢复了部分被封印的记忆
不……不要走……她忽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火……好大的火……母亲……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眼角渗出了泪水。
是梦到了当年的灭族惨案吗
我的心揪痛得无以复加。
我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将我体内残存的、属于人鱼王族的温暖力量传递给她。
别怕,我在这里。我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在她耳边低语。
或许是我的声音起了作用,或许是那股同源的力量让她感到了安心。
她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
只是,那只抓住我手腕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我静静地坐在床边,守了她一夜。
天快亮时,我才在她沉睡的呼吸声中,悄然离去。
心中的复仇火焰,第一次,有了熄灭的迹象。
如果慕清浅是王族最后的血脉,如果她是母亲和长老拼死也要守护的希望,那我……还能继续我的复仇计划吗
我的复仇,会不会将她也一同拖入深渊
15
父女之痛
慕振海对我的怀疑日益加深。
他派来监视我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露骨。
顾家老宅的四周几乎布满了他的眼线。
我知道,他那只老狐狸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或许查不清顾霖背后隐藏的霖,但他一定察觉到了,顾霖这个人,对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而慕清浅,自从那一夜之后,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试探,也不再追问我和慕家的恩怨。
她只是用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她继续为我提供慕振海的各种情报,而我则利用这些情报,一步步瓦解着慕氏集团的商业壁垒。
但我的内心却备受煎熬。
每一次利用她提供的信息重创慕氏,都像是在她心上划开一道新的伤口。
而这些伤口,最终,也会反噬到我身上。
阿霖,这天,她将一份慕振海与某个海外神秘组织勾结、进行非法文物（很可能是人鱼族遗物）交易的证据交给我时,忽然开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如果……如果你真的要对付慕家,能不能……放过那些真正无辜的员工他们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恳求。
我沉默了。
在我的计划中,慕氏集团的彻底覆灭必然会波及无数普通人。
这是复仇的代价。
我曾经以为,我不会为此有任何动摇。
但现在……
我会尽力。我最终还是给出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慕清浅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她没有再说什么。
她知道,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还有……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我父亲……他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他对我……一直很好。如果……如果可以,能不能……给他留一条生路
我的心猛地一沉。
给她父亲留一条生路
那个屠戮我全族,让我背负十年血海深仇的男人
慕清浅！我几乎是咬着牙吐出她的名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声音却异常坚定,我知道他罪孽深重！我知道他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族人！但是……他也是我的父亲！
他用你族人的鲜血和生命,换来了慕家的财富,换来了你的锦衣玉食,甚至换来了你延续至今的生命！这些,你都忘了吗！我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
我没有忘！慕清浅的泪水终于决堤,我比谁都清楚！这些天,我每时每刻都活在痛苦和自责里！我恨他！我也恨我自己！恨我流着他的血,恨我靠着你们族人的牺牲才能活到今天！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可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啊……
她的哭声,像一把把利刃,将我的心切割得支离破碎。
我忽然意识到,我的复仇,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无论结局如何,我们每个人,都早已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16
生命终结
慕清浅的病情,在一次与慕振海的争吵后,急转直下。
起因是慕振海终于失去了耐心,决定强行推进与海外那个神秘组织的交易,而交易的筹码,除了那些非法文物,还有……活的人鱼。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深海的某个角落,可能还存在着零星的人鱼族幸存者。
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些人鱼抓到手。
一来,可以为他带来更庞大的利益。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他需要新鲜的、充满活力的人鱼心脏,来彻底治愈慕清浅的病。
慕清浅无意中听到了这个计划,当即与慕振海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违逆了这个掌控她一生的父亲。
结果,可想而知。
慕振海勃然大怒,下令将慕清浅软禁起来,不准任何人探视。
而慕清浅,则因为情绪激动和对父亲的彻底失望,引发了体内血脉之力的暴动,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当我得到消息,冲破重重阻碍,来到她的病床前时,她已经气息奄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笑容。
霖……她虚弱地唤着我的真名,眼中闪烁着最后的光芒,对不起……我没能……阻止他……
别说话！我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疯狂地将体内仅存的人鱼之力注入她的身体,你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
没用的……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却向上弯起,这样……也好……我终于……不用再痛苦了……
霖……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要……再被仇恨……束缚……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
还有……我爱你……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眸,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脑中一片空白。
胸口那枚血色的复仇鳞片,像是感应到了我的绝望,发出了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至我的四肢百骸。
慕清浅……死了。
被她的父亲,间接害死了。
也被我……这个所谓的族人,所谓的爱人,一步步逼上了绝路。
啊——！！！
一声不似人类的、充满了无尽悲愤和绝望的嘶吼,从我的喉咙中爆发出来。
强大的水系能量以我为中心,向四周疯狂席卷。
整个房间的玻璃瞬间碎裂,墙壁上布满了狰狞的裂痕。
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仿佛在为一位王族最后的血脉哀悼。
我的双眼彻底变成了冰冷的银蓝色。
覆盖着细密鳞片的鱼尾从我的双腿处显现出来,重重地拍打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霖苏醒了。
带着滔天的怒火和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17
复仇时刻
慕振海,我要你血债血偿！
我抱着慕清浅的身体,一步步走出那间令人窒息的病房。
所有试图阻拦我的保镖都被我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威压震慑得不敢上前。
他们惊恐地看着我此刻半人半鱼的形态,如同见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很好。
就让他们看清楚,他们曾经肆意捕杀的猎物,如今,将成为他们的索命判官。
慕氏集团总部大楼。
顶层,总裁办公室。
慕振海正在与那个神秘组织的代表,商议着最后的交易细节。
当办公室的门被我用蛮力撞开时,他脸上的惊愕和愤怒,是我见过最精彩的表情。
顾霖！不……你到底是谁！慕振海看着我此刻的形态,以及我怀中已经失去生息的慕清浅,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是谁我冷笑一声,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潭,我是来向你讨还血债的人！
话音未落,我已如鬼魅般欺身而上。
慕振海身边的几个保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我瞬间凝聚出的水刃割断了喉咙。
鲜血,染红了名贵的地毯。
那个神秘组织的代表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我用一道水鞭卷了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慕振海。
是你……是你杀了清浅！慕振海指着我,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杀了她的人,是你！我将慕清浅的身体轻轻放在沙发上,然后一步步走向他,每一步,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
如果不是你贪得无厌,如果不是你灭绝我族,如果不是你用她的生命来要挟我,她怎么会死！
你的族人你是……人鱼！慕振海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没错！我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将他从昂贵的办公椅上拎了起来,我是霖,深海人鱼王国的末代王子！也是被你亲手毁灭的无数冤魂的复仇者！
不可能……人鱼族明明已经……慕振海艰难地挣扎着,眼中充满了恐惧。
是啊,拜你所赐,他们都死了。我的指尖渐渐收紧,感受着他颈骨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现在,轮到你了。
18
真相曝光
就在我即将捏碎慕振海喉咙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慕清浅临死前的话。
霖……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要……再被仇恨……束缚……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再一次浮现在我眼前。
我的手,微微松了松。
杀了他,很容易。
但然后呢
仇恨真的会因此消散吗
我的族人,真的能瞑目吗
慕清浅,真的希望看到我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吗
咳咳……你……你不能杀我……慕振海见我有所迟疑,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杀了我,你也活不了！慕氏的安保系统……还有……还有那个组织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我冷笑一声,心中的杀意再次凝聚。
但,就在这时,我胸口那枚血色的复仇鳞片,忽然发出一阵温和的光芒。
那是……母亲的力量。
一道模糊的讯息,传入我的脑海。
霖儿……冤冤相报何时了……真正的罪恶……并非一人铸成……揭露它……让世人知晓……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母亲
母亲也不希望我亲手杀了他吗
我看着手中因为缺氧而脸色涨红的慕振海,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疲惫感。
十年了。
为了复仇,我活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现在,大仇即将得报,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
或许,母亲说的是对的。
单纯的杀戮,并不能带来真正的解脱。
慕振海,我缓缓松开手,将他扔在地上,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你的死期,到了。但,不是由我来亲手了结。
我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慕振海的私人电话。
用最快的速度,拨通了一个我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是国内最知名的独立调查记者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林记者。请问你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我是谁不重要。我看着瘫软在地上,一脸惊恐的慕振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重要的是,我手里有一份足以震惊世界的丑闻,关于慕氏集团,关于慕振海,关于一场持续了数十年的……血腥掠夺。
地址,慕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时限,半小时。过时不候。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走回慕清浅的身边,轻轻抱起了她。
她的身体依旧柔软,却再也没有了温度。
清浅,我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冰冷的吻,对不起。也……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重新感受到了爱。
也谢谢你,让我从仇恨的深渊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
虽然,这光芒最终还是被我亲手熄灭了。
19
深海孤魂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预料般发展。
林记者带着他的团队,以及闻讯而来的警方,在半小时内赶到了慕氏集团。
慕振海的所有罪证,包括他与海外神秘组织的非法交易记录、他对人鱼族的血腥捕猎计划,以及当年灭族行动的种种细节,都被公之于众。
慕氏集团,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商业帝国,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慕振海本人则在绝望和恐惧中,等待着法律的审判。
而我,则抱着慕清浅的身体,在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座喧嚣的城市。
我回到了深海。
回到了我们族人曾经的家园。
这里早已是一片废墟。
残破的宫殿、散落的白骨,无声地诉说着当年的惨烈。
我将慕清浅安葬在母亲的身边。
这里,是王族最后的安息之地。
也是她真正的归宿。
从此以后,茫茫深海,只剩下我一个人。
不,我不是人。
我也不是完整的人鱼。
我只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却又失去了复仇意义的……怪物。
20
最后祭礼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片废墟中枯坐了多久。
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
时间,对我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胸口那枚复仇的鳞片,在慕振海倒台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变得黯淡无光,如同死物。
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崩塌了。
我常常会想起慕清浅。
想起她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想起她小心翼翼的关心,想起她在我怀中逝去时,那解脱般的笑容。
如果……如果我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如果我能放下仇恨,带她远离那一切……
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是,没有如果。
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这天,海面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
我抬起头,看到一艘巨大的人类船只,正缓缓驶入这片禁忌的海域。
船头上,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残余势力。
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
也是,慕振海虽然倒了,但那些觊觎人鱼力量的贪婪之徒,永远都不会消失。
我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冰冷的火焰。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复仇。
而是为了……守护。
守护这片承载了我所有记忆和伤痛的故土。
守护母亲和清浅最后的安宁。
我缓缓站起身,巨大的鱼尾在水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属于人鱼王者的力量在体内汹涌澎湃。
虽然,这力量,充满了悲伤和绝望。
来吧。
我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迎向了那些不速之客。
或许,死亡,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在与清浅重逢之前,就让我,用这残破的身体,为这片深海,献上最后的祭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