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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救援队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这里。
我抓住机会,大声呼救,「这里有两个人,拜托救救我们。」
「好,你们撑住,我们马上想办法。」
然后是窸窸窣窣地扒石块的声音,我被压得难受,只好保持安静。
「不行,这两个人分别被压在石板的两边,撬这头那头的人就得死,撬那头这头的人就活不了。」
听到他们交流的声音,我心里紧紧绷住的那跟弦彻底断了,继而大声呼号起来。
「各位叔叔,救他吧,我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压住的。」
我的嘴里一直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句话,甚至没有听到救援队人员的答复。
「救她吧。」周远峰的声音透过厚厚的石板传了过来。
「不行,不可以,周远峰,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我听到的他的选择后更加慌了。
「听着,张馨怡,冷静些。」
「刚刚石板砸下来的时候,压到了我的腰,现在我的腿也被压着,即使出去了,也是瘫痪。」
「但你不一样,你精神状态很好,身上肯定也是轻伤,出去之后也是个健全人。」
「不,不可以,这次如果又是我活下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一些哽咽,又有些释然。「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是吗」
听到他的话,我突然就安静了,他怎么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其实第一次,你在操场上拉住我,我就有些怀疑了。后来第二次、第三次,你那么反常,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张馨怡,你撒谎的时候真的很明显,你知不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把活下来的机会留给你自己呢就算出去之后会瘫痪,那也比死掉好。」
「可是张馨怡,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一次次来救我,我也是同样的心情呢。」
「所以,不要自责好吗」
「不是你连累了我,是我心甘情愿救你的。」
原来,原来如此。怪不得不管我提出多么奇怪的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全盘接受。在我想方设法避开这次天灾的时候,他也在小心翼翼地护我周全。
「周远峰,其实我.......」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但是我太平凡,太普通,只能拿朋友的借口自欺欺人。
「出去以后好好生活吧,张馨怡,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他截住了我的话头。
于是,我还未宣泄出口的爱意,在石板被抬起的那一刻轰然倒塌。
压在我身上的石板构造简单,施救难度小,救援队优先选择了救我。
而周远峰那边,石板、碎石、砖块层层交叠,将他救出时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他平静地躺在那里,再无一丝气息。
我被抬到担架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起了某个冬日,即将月考的那节晚自习。
因为要布置考场,多余的课桌被搬到了外面,因为复习得太累,我蜷缩在他借给我的体训服里,趴在课桌上,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我念他正在看的书。
「这个男主太不现实了,怎么会有人愿意一次又一次地拯救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呢」
「这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这是他的爱人。」
「原来你们男生也恋爱脑啊,难道你也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救你喜欢的女生吗」
「那是当然。」
原来,在故事的开始,一切就已经有了答案。
这一次,我没在获救后回到我的三十岁,而是继续停炉在惨烈的2018年。
我参加了高考,在志愿书上选择了新闻专业。
工作后顺利入职了一家媒体。
于是每一年,我都会回到那里,采访每一个亲历地震的人,让每一个死去的人被记载,被关注,被铭记。
我终于像他期望的那样,好好地活着,连带他的那一份。